本帖最后由 烧饼摊主啊坑坑 于 2015-11-30 22:27 编辑

第三章（下）

从花阳手中接过装满了衣服的木桶，雪穗牢记星空小前辈出城前一直对自己念叨的“花阳亲体力不好你一定要帮忙喵”的“教诲”，替离开的四人完成了一些活。

“谢谢你了雪穗……呼……没有你的话，真的会很难办呢……”花阳点点头，提起较轻的另一桶衣服，和雪穗并排着往城里走回去：“以前这些事都是麻烦凛和海未的……”

“没关系啦，以前和姐姐一起帮过家里的忙，所以这些全部交给我也是没问题的哦。”

“那样怎么能行……”花阳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下来：“至少雪穗现在独自出城还太危险了……”

“唔，说是前辈但是明明只大我一岁呢。”雪穗被戳到痛处，目光移向花阳精心伪装藏在袖子里的武器：“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袖剑啊……”

看着雪穗失落的表情，花阳急忙安慰她：“雪穗的话，一定很快就能行的吧！——啊！”但是脚下一个趔趄，雪穗及时拉住她才免于摔倒。她低头看去，一团乱蓬蓬的金色长发下有什么物体蜷成了一团，外面只有可以蔽身的破烂衣物。

花阳蹲下去，从正面勉强还能看出是一个明显经过了长途跋涉——不，流浪的人，只是这打扮怎么看都是一个和雪穗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流浪至此的原因着实让人好奇。虽然很想问问当事人，不过紧闭的双眼怎么也让花阳无法认为对方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

“应该……还活着吧？”尽管还没确认，花阳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雪穗跟着蹲了下来，试探性地想伸手探探对方的气息，却在刚碰到对方的瞬间惊醒了她。没有睁开眼，但是微微动了动的睫毛还是让雪穗大声地喊了起来：

“花阳！她还活着！快带她回去！”

“……”

不管是眼皮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一样，睁开眼的视线还是很模糊，不过隐约能看到什么在眼前晃来晃去。

动动手指，但是力气还没恢复到能够抬起手臂的程度。闭上眼睛，稍微酝酿了一下，再次睁开的时候晃来晃去的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耳边布料的摩擦声。

“——”喉咙里说不出话来，仅有几丝声音低低被挤了出去。

摩擦声顿时停住，然后是夸张的跨步声，一张脸凑了上来：“啊，醒了！”

“... Danke... Wer sind... Sie? Wo... bin ich? ”足足花了好几秒找回说话的技能，艰难地道谢后，等着对方回答自己。

“这是……什么语言啊……”对方显然听不懂自己的话，只好将桌上的水递给她：“你等等，我去找个翻译。”

趁着对方下楼离开的时间，给自己补充水分的同时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待的房间。从装饰上来看，简洁的并不像是个人房间，只备齐了基本的用具，应该是在旅馆一类的地方。

难道是把自己救起来扔在一个旅馆然后跑掉吗？

摇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逐出去，如果是这样，对方又何必费大力气地把流浪过来的自己捡回来。胡思乱想间，门又被“吱呀”推开。

“啊，感觉怎么样了，身体？”黄色短发的少女用拉丁语关切地问道，对此以一个点头回应后，少女继续问着：“我叫花阳，和雪穗一起从圣吉米亚诺的城外把你带了回来，这里是我的旅馆，你是谁？”

“……绚濑……亚里沙。”担心花阳也不会高地语，亚里沙用并不熟练的拉丁语回复：“是瑞士人。”

“瑞士吗，难怪雪穗会听不懂你的话。”花阳笑了起来，贴心地换成高地语：“还想问你一些问题的，不过先吃点东西吧。”

看着一旁雪穗递过来的面包，亚里沙低了低头，轻声说了句“Danke”就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着。雪穗关心地正准备说什么，亚里沙忽然顿了顿动作，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迅速把水杯塞给她，同时也不忘拍着她的背顺气，雪穗才看着亚里沙有惊无险地咽下面包。

“吃慢点啦……不够的话还有的。”从亚里沙的动作也能看出来已经好些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这不禁让雪穗有些心疼起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子。

“是的，还有的哦。”花阳也笑着点点头：

“你就先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

但是——这孩子之后怎么办，让她一直留在这里也不行……眼神一直时时瞟向亚里沙腰侧的手枪，花阳暗暗思忖。

果然还是去和凛她们商量一下吧。

轻手轻脚地爬上旅馆的墙壁，猫一样敏捷的动作和无声让人对攀爬者的技巧赞叹——然而这样高超的人却被紧紧关上的窗户给挡在了外面。

无奈地抓抓头发，凛只好硬着头皮上到墙上唯一一扇打开着的窗户，扒着窗檐慢慢地探头看着屋内的场景。

“……”

“……”

桌边的三个人各自用不同的姿势撑着下巴，空出来的位置正好对着窗户，可以毫无遮挡地看到凛哪怕只露了一点点的头。

“……喵？”

“凛，你还想在窗边看多久。”脸色明显黑下来的海未淡淡地发问，语气却一点也不像想要得到回答的样子。凛的头急忙缩回去了一些，又立刻恢复。

“啊哈哈……大家都在等凛吗喵？”

“星！空！凛！”

海未愤怒地一拍桌子，吓的凛一个激灵翻过窗檐立正站好：“是的喵！”

“我昨天就说了今天的商议要准时到场不能迟到，结果你一早就跑出去不见影了现在才回来吗！”

“对，对不起喵！”

“这次是佛罗伦萨直接下达的命令我也提前说过了吧！”

“喵！”

“所以说！”海未气势一顿，接下来的话在小鸟同情地看着凛的眼神中软了下来：“……先把今天的事做完了再考虑怎么惩罚你吧！”

心中大呼得救了而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凛向小鸟投去一个感激的表情，默默地拉开给自己空出的座位坐好。

“好了，言归正传……”海未瞥了一眼凛，注意力移回到早就整理好了的一桌的情报上：“花阳昨天就把这些送过来了，还捎口信说今天会亲自过来一趟。这些情报已经很齐全了，包括驻军的换防时间、防备安排等，凭借这些资料已经足够我们在圣吉米亚诺建立据点了。”

末了，她停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继续了下去：“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全城的戒严了，花阳那里还是安全的，但是盘查升级的话，我们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除非——”

“除非这里的据点建立完成并且已经彻底被纳入兄弟会的势力范围内。”穗乃果接了下去，指着地图上的萨尔维亚提庄园：“但是这里有圣殿骑士的‘图书馆’——啊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新信息了——那里有本地的圣殿骑士的情报组织，以及似乎是从罗马来的人员。”

“所以喵？”

“我们要离开圣吉米亚诺，回佛罗伦萨。”

“那这里怎么办喵？我们还会回来喵？”

“在据点建立完成之前应该不会了。我们回去递交这些信息同时述职，之后会继续等待下一个指令。”

“不行喵！”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花阳亲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喵！”

“会有其他人来接替我们的。”海未有些疑惑，还是安抚着莫名炸毛的凛：“花阳也没有暴露，很安全。”

凛却一反常态，大声反驳：“绝对不行喵！让别人来保护花阳亲不行喵！”

被激怒了，海未挑着眉毛微微仰头回击：“可是你现在连自身都无法保全，还想说什么保护花阳吗？”

“！……”被戳到痛处，凛蔫了下来，失神地坐回座位。小鸟摸摸她的头，低声安慰着：“凛放心啦，大家一定会好好保护花阳的。”

“花阳亲……”凛摇着头，眼角已经积攒起了水汽：“凛说过会保护花阳亲的……所以每次都会跟着她，离开花阳亲什么的才不要喵……”

“凛……”小鸟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只好不停地摸头以示安抚。气氛一时冷了下来，穗乃果和海未对视一眼也没有开口。

直到房间的门被打开发出“咔嗒”一声，有着极高辨识度的声音慌张地传来：“咦咦，没有赶上吗……大家已经讨论完了？”

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凛浑身一抖，下一秒就已经紧紧地贴了上去：“花阳亲喵！”

小鸟讶异地看着前一刻还乖乖地被自己安抚着的凛，难以置信地思索了一下她是怎么过去的，但是似乎是太困难的命题便放弃了。

“凛……不要蹭啦……我来是有事情要说的……”这么说着，花阳却没有推开凛的意思，只好就站在门边：“是这样的……昨天我和雪穗在城外洗衣服的时候，收留了一个小女孩。”

“是想问问我们怎么办吗？”海未偏着头思考：“留在旅馆里也不好的意思吧……”

花阳用力地点头：“而且，她是从瑞士过来的，身上带着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枪。所以我猜她可能是……瑞士的佣兵……”

穗乃果忽然提出了意见：“会不会是圣殿骑士的人？”

整个房间的气氛又是一顿。

“不……不像。”花阳细细思考了几秒：“那孩子只会高地语和拉丁语，而且拉丁语还不是很熟。我和雪穗遇到她的时候以及之后她的表情，很明显都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不，都不像是圣殿骑士……”

“花阳，很相信那个孩子吗？”海未迟疑了一下。

“怎么说呢……直觉并不是圣殿骑士。”花阳笑了起来：“雪穗也很喜欢那个孩子呢……”

穗乃果急忙打断：“不要惯着雪穗啦花阳……”

大家都放松了下来，房间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既然这样，凛也有要说的喵！”

笑声差不多平息下去后，凛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一直抱着花阳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卷羊皮纸：“看！”

羊皮纸舒展开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七个人名，不过还是能辨别出来，一看就知道作者是在不方便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四人凑上去扫描了一遍，海未才犹豫着问道：“凛……这个是什么？”

“凛今天一早上就去了那个庄园里，找到了机关去到了穗乃果说的‘图书馆’里喵。在那里凛发现了威尼斯的圣殿骑士的名单，所以就抄过来了喵！”自豪地说着自己的壮举，凛没有看到海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直接被她叫停。

“凛。”海未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

意识到情况不对，凛屏息小心翼翼地盯着海未。

“昨天你找小鸟要炭笔和羊皮纸就是为了这份名单吗？”

“是的喵……”

这下连花阳也愣住了，抓起凛的手，看着手心没有完全清洗干净的黑色痕迹：“凛……不要私自行动啊！”

“没事的啦花阳亲，凛有很小心的还原哦！还擦掉了痕迹的！”

然而接下来小鸟的话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等等，这里还有一份名单，是……金苹果，权杖，石中剑碎片……”

让人震惊的名词被小鸟念出，海未不禁倒吸口气。

“星空凛……在回佛罗伦萨之前好好想想怎么弥补你的过错吧……”咬着牙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海未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句话后，愤怒地推门离开。

这个巨大的失误让凛手足无措，愣愣地盯着多出的名单：“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喵……凛明明没有动过其他东西……啊！”像是想起了什么，凛懊恼地开始蹂躏着自己的头发：“是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喵！”

“凛……”

“一定是那个时候喵！因为没有看清楚所以一起带了回来喵！”

“凛，冷静点……”花阳抓住凛的手拿开，抱住了她：“先冷静下来……”

“都是凛的错喵，凛不小心把名单碰掉在地上了，这份名单肯定是一起的，但是凛没有仔细看所以一起都带回来了……都是凛的错喵……”

在花阳怀中的凛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颤抖着声音将头埋在花阳的胸前：“对不起……花阳亲，凛又犯错了……”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妮可看着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前的空地上跳着舞的车队同伴，险些睡着过去。

虽然总是自称是“跳舞最好的罗姆人”，但是妮可其实根本没有天赋也没有兴趣在跳舞上，她更擅长照顾一车队的人的后勤工作。

毕竟，从妮可记事起，她就不知道父母的意义是什么——养大她的，是这支车队。

这也就是为什么妮可会和希那个家伙玩的要好的原因吧……午后的阳光有些舒服地撒下来，妮可再次打着哈欠，脑中却忽然想起了失散许久生死未卜的好友。

午饭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妮可也早已吃过。想着继续待下去自己可能会无聊致死，妮可起身，冲一旁休息的同伴交代了几句便独自走上了佛罗伦萨的街道。

“好！难得的休息，去逛逛街吧。”伸着懒腰尽情地放松身体，妮可在当地人的指引下七拐八拐地到了一条繁荣的商店街。不过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定下要买什么的目标，无奈，只好一面在挑选一面再做决定。

“小姑娘，选一个吗？”与其他的商贩不同，这个人的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几乎都是和实物等大，为了逼真有些还特意上了色。妮可一下走不开了，细细地打量起每个玻璃制品。

“选好了吗小姑娘？”商贩似乎不耐烦了，但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礼数：“我很推荐你买——”

“我买这个好了。”打断商贩的话，妮可看着一颗樱桃状的玻璃，捏住铁丝做的梗部，提到了面前：“就这个。”

“好，好的。”顾客瞬间转变的爽快的态度很快被成交的喜悦加成，尽管这颗樱桃的利润不高，商贩还是欢喜地接过钱目送妮可离开。

玻璃樱桃的做工十分考究，表面光滑，并没有瑕疵，红色的颜料也上色的十分均匀，在反射的阳光下竟然比真正的樱桃更加诱人。纯红色的色调让妮可越看越喜欢，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翘——

“砰！”

不过不看路的下场就是正面和人结实地撞了上去……

“疼疼疼……”

“我才是疼好吗？”

在妮可揉着被撞的生疼的肩膀的同时，对方护住抱着的药箱：“好好看路啊！”

虽然想立刻就反驳回去，不过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一时理亏，妮可也只能哼了一声表达同为被害者的不满。紧接着，她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厌恶地看着对方手里的箱子：“好臭……这是什么啊！”

“要你管。”对方的红发不屑地动了动，蹲下来更是准备打开药箱检查。妮可急忙起身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就那样在路中间制造臭气。

“说什么啊，你这样也会影响到别人的吧！”妮可皱着眉想上前阻止，但是在剧烈的恶臭面前，她还是放弃了：“啧……真是讨厌的家伙！”

“还好，没有异常……”确认箱子里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后，对方出了口气，余光瞥到一团红色，捡起来才发现是一颗玻璃樱桃：“咦？喂，这是你的吧——”

花了大约一秒确认这不是自己的物品，她抬头下意识地想叫住妮可，却发现妮可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时间紧迫，她只好将玻璃樱桃攥在手里，加快脚步提着药箱向着目的地小跑去。

“咳咳，真是太臭了……”即便已经到了街道的另一头，药箱里散发出来的味道也还是让妮可记忆深刻。再次挥挥手赶走不知道是否真的还存在的臭味，妮可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不过下一秒她就盯着自己的手，然后想了起来：“啊！买的樱桃！”

于是翻遍全身也没有能够找到……

“是掉在那里了吗……这样的话根本没可能找得到啊。”暗自思索着该怎么办，妮可最后还是掉头离开：“啊啊真是受够了！今天这么不爽都是那个红头发家伙的错！”撒气一般地踢散脚边的一堆稻草，妮可算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是沿着原路返回。

然而圣母百花大教堂前的空地上，却并没有看到除了妮可以外的吉普赛人。

“大家都哪去了……”联想起在伯莱塔作坊村外车队抛下绘里和希离开的事，妮可心中隐隐地泛起不详的感觉。

回到自己之前待着的地方，几个平民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调整了一下心情，妮可小心翼翼地打断他们：“请问一下，之前在这里的吉普赛车队离开了吗？”

平民们打量了妮可几眼，随口回答她：“刚才焦孔多先生在这里丢了钱包，叫了卫兵来，把他们全都带走问话去了，车也被拖走了。”

“……是吗，谢谢……”笑着后退几步离开他们的交谈范围，妮可的表情凝固住了：

“所以说……那个焦孔多是谁啊！不对不对比起这个……我今晚住哪里啊啊啊啊啊！”

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妮可抱着头仰天哀嚎了起来。

将自己的马的缰绳递给一旁一直等着的马夫，绘里转身扶着希下马，却只得到无奈的一句“绘里亲不要把咱当做小孩子啦”的回复。

“绘里亲从在那里之后就总是过度保护咱呢。”希捏捏绘里有些不爽而鼓起来的脸，满意地看着恢复原状：“咱没有那么脆弱啦。”

“明明之前怕的不愿意离开我的怀里的……”绘里偏了偏头，眼神停留在一直被抱在希怀里的小狗：“尤其是捡到了奥菲斯之后就疏远我了！”

“诶……噗……”希轻声笑了起来，蹲下身让奥菲斯跳到地上，双手捧起绘里的脸揉着：“聪明可爱的小绘里吃奥菲斯的醋了吗？”

“才，才没有什么的……”

“那个——两位，马匹的话，我就牵到马棚去了？”一直等着两人聊天的空隙的马夫终于忍不住了，打断她们的粉红色泡泡，拉了拉缰绳示意。绘里立刻清清嗓子，变回了之前的模样：“是的，麻烦了。”

目送马夫牵着马离开，希转回头重新看向绘里：“不过为什么绘里亲决定来佛罗伦萨呢？”

绘里抬头看着城门正上方垂下的旗帜，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

“因为……那个神给我看的纹章，就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