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标题

作者:road@1900
更新时间:2015-12-18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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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road@1900 于 2016-2-6 01:07 编辑


到了二十七岁,还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


然而到底从未喜欢过别人,总是对未来抱着憧憬的人生更好,还是屡屡爱上错误的对象,在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有一日在心碎的漩涡中万劫不复,但至少拥有过暗恋的甜蜜回忆更好呢?



她问自己。


到底是哪一种,对现在的西木野真姬来说会更幸福?









清晨的卧室。



真姬睡在离妮可一段距离外的地方,被子里伸出手,轻轻卷着对方的黑色长发,力度很小,妮可应该不会有感觉。



不过即使有,估计她也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真姬想。


妮可整晚都背对着真姬睡觉,而且除非是真姬开口问她什么,不然她基本上都是闭口不说话。快四天过去了,她们之间说过的话也许都超不过十句。



这种冷漠,虽然是一早就料到的,但承受着妮可不好看的脸色和无比寡淡的交流,对真姬来说还是有点沮丧的。


看来妮可也许根本不打算伪装笑容去讨好自己了,即使她们的相处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籍着妮可还没醒,真姬悄悄地凑近去,把脸蹭在妮可散开的头发上。这里,有妮可的味道,人的味道,很浓郁,难以言喻的厚重感,随着一晚上的睡眠散发在了被窝里保存了下来。有点像粮食发酵过后的甜味。如果靠得太近的话自己会醉吗。真姬把头闷在妮可的发丝上,屏住呼吸,没一会就觉得脸颊发热了,这效果,比酒还可怕。



即使这样,妮可还是没有动静,真姬想鼓起勇气抱一下对方,但手才刚碰到肩,就感到单薄寝衣下面透出了妮可的体温。


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只好乖乖退回到刚才的位置。



现在真姬觉得自己对待妮可时变得小心翼翼多了,要是以前,才刚认识刚睡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会特别去考虑对方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现在只要妮可一脸不愿意的表情,她就不会继续勉强,妮可已经知道要怎么去拒绝她了。



妮可那边有点动静,她稍微摆正身,皱着眉头揉了揉眼,又背过身睡回原来的姿势。


真姬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问:


“你醒了?”


妮可没有回答。



真姬也不打算继续问了,她轻手轻脚钻出被窝,披好外套打算出去。


“西木野。”妮可突然叫住了她。


真姬低头看去,对方还是把头埋在臂弯里。


“我今天要做什么。”妮可接着问。


“……什么都不用做。”


“如果你这里用不着我,那我就出去干别的活了,整天无所事事太浪费我时间了。”妮可闷声地抱怨着,这几天她只能待在真姬身边,两人之间又几乎不说话,她真的觉得很郁闷。


真姬想了想,在被褥前头坐下来。


她的手比想象中自然地伸到了妮可肩上,从被下探进去搭住,又从肩摸到颈脖,最后来到妮可的脸上,柔软带着温暖湿气的手感,像小时候看过睡在稻草窝的兔子,从层层兔毛中压到的粉红色的皮肉,舒服得让人不知怎么放手。


“已经没有去做其他工作的必要了。”真姬拨开散在妮可脸上的黑发,说话的语气很低,很温柔,像是在恳求对方答应自己的提议,“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相信我。”


妮可闪开真姬的手,动作很大地卷着被子,又睡背过身去,“随便你。没事做的话我今天就要回家去了。”


“你要真的闲得慌。”真姬只好妥协了,“那就去药局里帮忙,让我妻带你。”


妮可疑惑地转过脑袋,随即讽刺地笑了。


“我记得前段时间才有谁说过自己店里人手太足够了,根本没有需要我的地方。”


“之前是没,现在有了。”真姬轻描淡写地回答。


妮可听罢又转过脸,没理她。



“你不想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真姬起身,踩上被褥,一步步行近妮可背后。


房里半透明的阴霾中,依稀可见真姬的身影,拉的越来越长,直到罩住了妮可的视线,还有她的心。


“这里的大夫大部分是由京城医学院出身,有些是济寿馆过来的名医,一个正规大夫要学的课,我们都能全部教给你,只要你肯下功夫去学。”真姬跪坐在妮可旁边说,“汉方不容易学,要是嫌难也可以不干,在店里帮忙分药,记账也行。”


“嗯……”


“我知道你家里没落之前境况其实不差,你上过寺子屋,后来去了镇里一些很好的私塾,认全书上的字应该没问题。”


真姬弯下腰,没有犹豫地从后揽住了妮可。对方没有拒绝的动作。真姬于是贴着妮可的脸,声音放得很轻,耳语似的,“早上上早课,开店时去跟着前辈认药,有病人来就旁看我妻怎么诊病的,夜晚我会给你讲汉医文书,有问题尽管问,这样过半年你就能自行处理一些轻的病症,再兼顾学点针灸,之后还有更难的外伤和手术……这样已经够忙了吧。”


“知道了。”妮可低声说,“我会学的。”


“反正你不可以去做其他工作。”真姬把手穿过妮可脖子下,结实地把对方搂进了怀里,真的像在抱一只小兔子,“我不要你离开我的视线。”


“……你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妮可咬牙说,“都这个份上了,难道还怕我逃跑么?”


真姬只是把妮可抱得更紧了点,却没有正面回答:“……我们就这样待一会儿吧。”

“放开我。”妮可推了推,“不是说要做早课吗?”


“现在也太早了。早课卯刻才开始。“真姬说,“我不会碰你的。我只是想抱抱你……抱一下总可以吧?”




妮可也没法说什么了,她紧紧闭着眼,手缩在了胸前。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方未必会言出必行。

果然,她马上感到额头和脸上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湿热的吻,只是快到嘴唇的时候才停住了,犹豫了好久,才乖乖移回额头的位置,又亲了几下,吻得很坚决,很认真,每一次都让妮可感觉到这女人的贪婪,她突然想起真姬的年纪其实比她大很多,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何真姬长着一张极之年轻和漂亮的脸,做事的手法却那么干脆辛辣。自从妮可察觉自己遭监视后,日子没一天不是提心吊胆地度过的,还以为父亲过世后她和对方不会再有瓜葛,谁知西木野还是把她逼得退无可退的地步。

现在,她又被抓了起来,被关在了这里。

而且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好了,别说话不当话。”妮可抬起手挡开真姬,别过了脸,“我讨厌这样子啊。”


不知道真姬为什么会说喜欢自己,也许连喜欢这种说法也是假的。


如果真的怀着爱情,怎么会不顾别人的感受去为所欲为?



“……妮可,我……”

“不要说话了。安静一点吧。”


妮可抹了抹脸,转身蜷缩成一团,又是一个封闭自己的姿势,不想和真姬有任何形式的交流。很讨厌她。说要划清界线的那天开始就讨厌她了。无法交付信任,也不明白该怎么去喜欢这种多疑又狠心的上位者。就算不是她西木野,换做是一般人,知道了私下这种傲慢专横的真面目,还有可能会动得了感情么。没可能的。

至少妮可不能容忍自己去接受这种侮辱性的感情。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的了。”真姬有点懊恼自己又毁掉了刚才难得缓和下来的气氛。她不敢再去抱她,害怕妮可因此更生气,她知道自己的确在讨好妮可,即使希望渺茫,她也想尽办法让对方开心。连这几天妮可用各种理由拒绝亲近,真姬也默认了,没有任何意见,而且她的罪责感因此而减轻,每压抑一次欲望,就像还了一点债似的。


禁欲也许真是一种方便又有效的惩戒吧。真姬看着妮可冷冰冰的背,想着,当初为了惩罚对小鸟的感情,强迫自己离开了京都,为了惩罚离京后在江户放浪形骸的半年,又有五六年的时间不与任何人亲近,过的生活缺乏私人社交,几近是孤独的,唯一的成绩,就是励精图治地把这所不起眼的家族药局发展为京都-大阪一带最有名的诊所之一,顺便也为自己继续避世提供金钱和地位上的保护。



而就在这时,矢泽妮可闯进了她封闭的世界。


真姬不知道,妮可这一来,会否就这样占据她的世界,直到天荒地老。








忙碌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从早到晚不间断的实践与书文上的学习,跟着我妻去外诊,也陪过真姬到乡间收购草药,摆弄过汉国传进来的医疗器具,还见识到了用死刑犯肝脏作为原料的“人胆丸”,西木野家族在京都的店面一直有出售这种药,价格惊人,暴利得让人难以想象。


而虽然不愿意,妮可和真姬说话的时间始终是变多了,有太多学习上的难题她无法解决,只是真姬有时的确太严格,她承认自己不是个亲切的老师,但妮可也不是个温顺的学生,刚开始时,她们上课也上得像吵架,当真姬忍无可忍,勒令其他大夫加班代课后,妮可才因为愧歉打扰了别人休息而收敛了脾气。一个月后,两人才能勉强地和平度过夜晚的时间。



对隐瞒亲人,药局的身份也是个完美的理由。镇上已经有很多关于她和真姬的风言风语了,也许母亲也一早猜到了什么,可她什么都没问,对妮可说的谎言全盘接收,在她家里也洋溢着一种隐约的对西木野其人感恩戴德的气氛,这让妮可不舒服,可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也不想后悔,不管是对家人撒谎,还是自作主张去跟真姬扯上关系。




只要是自己作出的决定,就不要退缩。


多难熬也好,但总有一天,等到西木野厌倦了,她就能够自由了。






这样的三个月过后,初冬快要到了,深秋后便换上了冬衣,只差不够两个月,就到她们认识一年的时候了。


开始用上那个莲花炭盆时真姬才记起了这回事,晚餐时,她因此耐人寻味地多看了妮可几眼。


发觉之后,妮可奇怪地说:“喝你的酒啊。为什么老是看着我?”


“抱歉……”


真姬只好尴尬地转回头,想端酒杯,但还是放下来,拿起筷子继续吃没动几口的鮟鱇锅,妮可那边倒是差不多吃完了,她总是看书到夜半,不多吃一点撑不住,说来妮可自己也觉得怪,以前忍饥挨饿那么久,现在跟着真姬吃好喝好了几个月,身体居然耐不住饥饿的感觉了呢。



“你今晚还是要睡在书房里吗。”真姬问。



这段时间,以学习为由妮可要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而且晚上都故意不回真姬身边去陪她,有时还偷偷溜回自己家里。

这些真姬都知道,但没有反对,相应的,自那天早上被妮可拒绝后,真姬又进入了近似自我惩戒的循环里,她几乎不再去碰妮可了,偶尔想牵手,也要询问过对方,妮可如果说不,她就不会再做什么,还会对对方道歉。

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什么都没有,就像两个普通朋友的相处——不过对妮可来说,也许她连朋友都不想和自己做吧?



真姬常常用这种念头嘲讽自己,然后独自在卧室外,看着妮可书房的火光,喝下更多的酒。



“我才没有想要睡在那种地方。只是每次看书都太累了,我熬不住就睡了而已。”妮可反驳道。



“那么今晚就不要看书了。”真姬说,“天气冷,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炭盆,你再躲在书房睡会着凉的。”


“先别说这个吧。”妮可不自觉地移开脸,“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又被岔开了话题,真姬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说吧。”


“有个说自己以前做过町奉行的武士,他好像招惹到了什么大人物,被撤职后流落到这里,人又被打断腿了,伤口很深,没钱治,他的老母亲来过药局又被赶回去了。你能不能让大夫免费替他治一次?”妮可恳求道。


“町奉行?”真姬奇怪地笑了一下,“是一个叫阿利武的男人吗。”



“对,你怎么会知道……?”



“这男的只是个撒谎成精的流氓,今年不知哪来的胆,一直在田村振夫的赌坊里出老千,只断条腿,没被大卸八块已算他好运了,你竟然还想插手去管。”真姬耸耸肩,“要是田村知道,火气上来了,就连我出面也未必保得住你。”



“可是,”妮可不忍心地继续说,“可是他的母亲真是太可怜了啊,她来求了我好几天了,为了伤重的儿子连东西都不吃,路也像走不稳了。昨天还是我送她回去的。你就帮帮他们吧。”


“我拒绝。”


“就一个人而已,我以后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你就是太喜欢管闲事了啊。”



真姬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你这阵子偷偷拿过药给那些看不起正经大夫的人,上十天,还给了小产方给你的朋友让她打掉孩子,接着,就有一些不知哪里来的妓女向你求助,于是接二连三又拿了不知多少出去。托你的福,听说有位小头牌安全下胎后马上被大阪一个富商看中赎身去做妾了,她后来有没有回来感谢你呢?”


妮可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这样直白地遭人揭穿不能说不难堪,而且对方偏偏还是西木野真姬。


“之前的就算了,但下不为例,我不可能一直容忍你损害药局的利益。这地方是我一手一脚经营起来的,也许你觉得我生活富贵,私下占这点便宜根本无所谓,可我跟你说,每个地方都有它自己的规矩,我要是敢纵容你,就会有人觉得我耳根子软,只要让你劝一下我就会有求必应了,那我以后还怎么管理这帮人,尤其里面还有些血气方刚的打手?”


真姬以严肃的语气继续道。


“……嗯。”



“你要是想帮那男人,就要自己解决。”


看到妮可低下头,真姬放下杯子,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


“我会出工钱给你,这几个月的,你自己衡量着处理吧,作为我是药局的主人,我不能明着破坏自己定下的规则。这里的药跟诊治,都是要真金白银来换,大夫和药局也有协议,一般情况下私自出诊是会被处罚的。要是破例,他们以后连自己家的孩子都养不活了。你不是笨蛋,应该知道这中间的道理吧。”


“我明白了。”妮可低声说,“……但我不要工钱,我没听说过有谁去求学还要老师倒贴的。”


“你也不会总是做学徒。”真姬笑了笑,“就当是预支以后的好了。”





想不到真姬居然会这样好说话,妮可愣了好一会才记得要回答点什么,手足无措地把手按在地上,屈下腰行礼说:


“谢谢你。”




真姬眯起眼看着对方,说:


“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妮可困惑地直起身子。真姬见状便坐到了她面前。


她轻轻握住了妮可的一只手,两人的手指扣在了一起,说:



“今晚……要过来我这边睡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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