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oad@1900 于 2015-10-27 09:41 编辑
祭典当天,真姬煞费苦心把自己乔装一番,偷偷摸摸跟至只距三个摊子,却在远远的一次对视中,被妮可识穿。
她,就那样逃走了。带着让真姬惶恐、刺痛的,可怕眼神,妮可领着自己的弟妹,消失在熙攘的人潮中。
真姬不甘心地追过去,衹园祭华丽的神轿与她擦身而过,盛大的祭鼓声于四下汹涌,屋檐下成排风铃随她的脚步悸动。她着了魔般追寻,直至不小心把路边一个女孩撞倒,对方手中崭新风车应声落地,如此不幸,刚好落在真姬脚下,鞋底不留情地踏了上去。
真姬止住了自己焦灼的视线。抬起了脚。
已然面目全非。
破烂散架的风车,曾值三个钱。风车的主人坐在地上,那个畏缩地以黑色眼珠看向元凶的小女孩,她身上鼠灰色的寒酸衣衫,倒映在真姬双眸里异常刺眼。
仿佛看到了刚见面时,那个因恐惧而瑟瑟发抖、浑身穷酸气却从未在气势上屈服的女人,矢泽妮可。
一股怒火从真姬胸口徒然升起。
她拿出钱袋,把数倍于风车价值的钱币掷在地上,冷冰冰地转身离开。鲜花与灯笼落在她拉斜的背影之后。
再没回头看一眼。
“抓住她。两天时间如果不能翻遍京都把她找出来。你们就等着跟自己的小命说再见吧!”
对着保镖们捋下狠话的隔天,西木野真姬就在京都通往小镇途中,逮住了那个人。
“放开我!我叫你们、放开我啊!”
妮可拼命挣扎着,却被带刀的保镖们架进了小巷。
真姬的轿子候在路边,得知妮可的行踪后,焦灼与兴奋的情绪已控制了她近半柱香的时间。可她真的没想到,下人会用这样粗鲁的方式把猎物带过来。
她赶紧下轿,惊慌地制止了他们。
保镖松开目标,围成一圈,带着刀疤的手或脸孔气势汹汹地注视着闹剧的两位主角。
真姬尴尬地走到妮可面前。
妮可的红色眼睛恶狠狠地瞪她。
“你到底想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真姬倒抽一口凉气。
“一开始赶走我的人是你,说要跟我划清界线的那个人是你,现在不分昼夜派人来跟踪监视我的人也是你!西木野真姬,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妮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大声咆哮,声音颤抖,眼里却愤怒得像要喷火:
“我算得很清楚,我心知肚明你给我的药、那些衣服、到底需要多少钱,连你后面强硬塞给我家的资助我都好好记在心里,你别担心,这些钱我都会赚回来还你的!我才不会欠你人情,我就是死,也不要欠你这种大小姐的人情!”
“住口、我叫你住口!”
真姬忍无可忍地吼了起来,她上前一把抓住妮可,不由分说把她拉到巷子深处,对下人的命令在民宅的矮墙间回荡:
“你们,全部去守住巷口,不要让别人看过来!”
“放开、放开我!呜啊……!”
妮可被推到墙上。保镖退到巷外。真姬野蛮钳制住了妮可的上肢。如她所料,那是一具瘦弱、除了声嘶力竭就再无一丝余力的身体,她猜测,妮可肯定又回到了餐食不继的处境中。
“不要以为你耗尽余生工作来还我那点钱就多了不起了,在我眼里我帮你的那点忙、根本一文不值!”真姬强忍着胸中一阵阵的怒火,尽力压低声音威胁着。
“就算把你驱逐出去的、先斩断关系的人是我又怎么样?别忘了我们最初的协议还有一条——若我以后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玩具,那你无权要求退出,就算你父亲死了也一样!”
妮可嗤笑一声,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到真姬脸上,大小姐美丽的脸孔顿时扭曲得不成样子:
“我就是不记得了。我妮可每天要忙的事那么多,怎么记得和你这种大小姐订过什么狗屁协定!”
“你晓得你母亲当时为什么答应收下我给的钱,还答应让你弟弟去公卿家做工么?”
真姬狞笑着,那口唾液残留在她脸上,闪出恶毒的光芒。
“还有你父亲。你死掉的父亲以前都干过什么事,想知道吗,嗯?”
“他是个戏子,低贱得跟妓女一样的戏子,被人收买去陷害了关东一位将军的侧室,害人家身败名裂,冤死狱中,而他却带着钱和矢泽这个姓,躲来这边娶妻生子。你知道我要是把你这家人的行迹公开,有多少武家走狗会追过来把你们赶尽杀绝吗?难道你以为贫民的血脉就比我冰清玉洁、值得你昂着下巴来求我办事、口沫横飞地申辩公正?!你不配!”
妮可瞪大眼睛看她,方才宁死不屈的气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迷茫,还有震惊。
真姬拧住黑发少女的下巴,冰冷地吐出话来: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是睡上一个大小姐的床,还是看着家里人一个个被处死。自己选择吧。”
为了泄愤般用力一推,妮可双腿不稳地跌坐在地,双手支在地上,在真姬脚边屈下了腰。看起来像是在抱住真姬的腿,一个极其卑下、侮辱性的姿势。
真姬本该为此畅快,她狠狠回击了刚才污蔑自己的人,可她没有,她什么都感觉不出了。自此以后,她和妮可也许在不可能融洽愉快地相处,较之今日剧烈、也更丑恶的争吵,大概只会多,不会少,这种前景她早已了然,几乎是以惨淡的心态接受了下来。
真姬挪开脚,离开妮可,往外走去。
只是在临到巷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妮可抱着双膝,屈坐在墙边。
她在哭对么,她一定是在哭吧……
真姬心里刺痛着,被泪水这个想象淹没了,她赶紧转回头,钻进轿子里。强迫自己耐心等候三日的时间过去。
然而与预想的不同。
当天夜里,她期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卧室门前。
“二小姐。她到了。”
佣人推开拉门。
妮可跪坐在门后。
只消看一眼,真姬便愣住了——
坐在那里的,不再是记忆中满脸戾气、衣衫褴褛的妮可,而是经过精心打扮,脸涂脂粉、衣着整齐的妮可:她脸描眉线,发鬓光滑,娇小的脸蛋洁白如瓷,大大的眼睛红宝石一样美,像真姬在江户外商贩运的玉石中看过的一样;还有那套和服,有金雀花瓣从腰间点缀到袖口的枣红色振袖,这不知看了多少次的衣裳,热烈的色彩竟让真姬喉咙烧得发干,脖上细粉的香气似乎也飘到了鼻子下,引起胸口一阵阵的颤栗。像是吩咐佣人多带她洗一次澡这种事,对于现在的妮可,是完全不需要的了。
真姬拿着酒杯的手发出轻不可察的颤动,迷醉于酒液的紫色眼眸,无法从和服少女身上移开。她模糊忆起妮可确实有一两位艺伎朋友,想必这番装扮是出自她们的手。
妮可屈腰行礼,碎步走至真姬前方,安静地跪坐下来。
她的神色如她的动作一样安宁,眸里并无情绪的波动,在某个瞬间,真姬似乎还捕捉到些微的“微笑”表情,那种表情,真正懂得察言观色的成熟游女脸上也能见到。
看起来。妮可的确明白,该怎么去成为一个合格的玩具了。
“你…吃过了吗。”
努力从酒性中压下情欲,真姬放轻声音问。
“没有。但不想吃。”
妮可照直回答。
“……嗯。”
再无言语。
沉默期间心绪纷纭。真姬感到自己在畏缩,在妮可坦直的视线里,犹如烈日底下的嫩叶般干枯、皱缩,她还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也许都有想去讨好对方,如在妓女跟前,把她们当南小鸟一般去讨好。可她一点都不想承认。
不能的……不能的吧。
连对着这样贫贱的女人,居然也用上奋不顾身的心情去追求,那她多年来对小鸟的喜欢到底算什么呢……她动情的对象现在连个贵族都不是了,太差劲了,搬离都城后她的审美已退步到与饥渴嫖客差不多的水准了么,随便一具身体、一对嘴唇,只要能满足身体欲求,便能让她产生错觉,这个黑发女孩,矢泽妮可,就是她足以托付终身的情伴么?
不对的。不对的。
给予一个本无多少自尊的女人以尊重、或爱,拿她不拥有的事物去称呼她,不外乎另一种残忍的侮辱罢了。
可真姬按捺不住,这几天她日日醉酒,没什么时候称得上真正清醒,她不停用堪称贪婪的目光,从头到脚,把对方舔舐了一遍。
她忽然明了像田村振夫那种情场老手,为何老来会对女童或年幼男宠情有独钟,因为那实在太精致……太漂亮了。
想到自己,想到自己一会儿后,可能也像诸多普通男人一般,觉醒了对女孩身体的欲望,便去品尝黑发少女的肉体,她的胸口暖意不由爬下了小腹,耳边像是响起了呻吟声、那光滑得把人吸住的肌肤,还会贴着腰部滑到她的腿间,这种欲望,春花般稚嫩,是清纯如秋水的小鸟,还有对小鸟的感情所不能给予她的,是肉体结合才能有的满足。
再因自己露骨的想法而愧疚,再度灌下一杯酒,真姬别开了眼睛。
妮可一言不发,只是端正地坐着,那种不卑不亢的神色使她庄重。她很放松,没有紧张。跟以前任何一次,怀着目的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刻,都不一样。
仿佛已经什么都不在乎,她把身体带来这里,任客人蹂躏,灵魂却已虚浮在了远处,从上方俯瞰房里即将发生的声色犬马,而她无动于衷。真姬有这种感觉。
平静、乖顺、却也是冷漠的。冷漠的矢泽妮可。
而且不可能指望她会喜欢自己。
“我有一些事情想向你确认一下。西木野。”
妮可平静地开口,打断真姬的思路,视线转下,离开了对方的脸。
“我现在来了。我保证自己会听话……但你,你也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还有虎太郎以后的前途吗。”
矢泽妮可是个精通谈判、必须时又懂得寸进尺的精明人——刚认识甚至觉得她精明得有点不要脸——真姬此刻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可她不愿再在这些问题上斤斤计较了……失去讨价还价资格的人,变成她自己。但她无所谓了。
“当然。”
真姬低声说,她自嘲地笑了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还有什么请求,我能做的,都会答应你。”
“——你就那么喜欢我么?”
故意撕裂了乖巧面具般,妮可发出一声嗤笑。
她又开始受不了这种虚伪的场合了。她想激怒真姬。多少都好,她的确打心底厌恶她。
真姬张张嘴,想要说话,她明知妮可是在刺激自己,可她无法忽视这个问题。谁能否认呢。妮可问对了,不……应该说,她说中了。
“也许是吧。”
真姬扯开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她投降了。深叹一口气。
“所以尽情地利用我吧……用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你留下陪我、我要你留下来,跟我在一起。”
妮可诧异地张大双眼,心里翻江倒海。
而真姬已拿起她自己那杯酒,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
“……喝一点吧。”真姬把杯子塞到妮可手中,说,“这样对我们都好。”
“……”
妮可盯着那杯酒,又不情愿地扫了一眼真姬,明白她方才完全没占到便宜,她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小声叽咕:“喝…?我还想把这些酒全喷在你脸上呢。”
听罢,真姬脸无表情地端起杯,把酒喝进嘴中,搂住妮可的腰,就像第一夜做过的,她托起妮可的下巴,将这些酒通过嘴唇渡了过去,湿滑的唇舌重合起来。
“唔…!”
酒全流了出来。真姬丢开酒杯,抱住妮可,把她拉倒在地上,空出的双手滑进了妮可的胸前。
只是这一次,怀中瘦弱的身体,没再出现任何颤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