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allisto 于 2016-1-2 03:25 编辑
火苗 (下半部)
序章
“早苗,那、那个,正月参拜一起去吧?”
“哈?”
我把门松(注1)在玄关摆设好,正想看看成果,放在一旁扬声器模式的手机就传来这个吞吞吐吐的邀请。
(注1:门松かどまつ是日本正月的习俗,源于中国。一般在家门前摆设,或是松叶制成的装饰品。一般在十二月二十八日的时候放置。)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无可奈何地接起了电话,拖着脚步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公寓里。电话那头是我相识十多年的表亲桐岛笃也。
“笃也,你不是到大学终于交往女友了吗?这种事情跟‘你的那个她’一起去不就好了,怎么还来找我?”对这位总是缠着自己的老熟人,我相当不客气地反问。
“是这样,倒也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
“早苗,老实说,你知道我有交往对象的时候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我将双脚缩到暖炉桌里,捧着热可可,惬意又感慨地长叹了口气:“是的。”
“呜……好无情。”
“因为我的原因拖着你就不无情了吗?笃也现在不也找到更适合的对象了吗?”
几个月前,我得知笃也开始和别人交往,除了卸下了心中的担子,更多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初中时代,笃也出其不意的告白,得到的回报是我不假思索的一巴掌,直到现在我都多少心怀愧疚。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的玩伴,也是唯一能倾吐心事的男性友人和亲戚。离开东京后,正是笃也的安慰,我才从渐渐走出了那份过于沉重的初恋。
“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早苗变了。”笃也突然换了话题,口气欣慰地说道,“回到东京以后,怎么说呢,变得爽朗了?比起以前更可爱了。”
“对其他的女生说这种话,小心我告诉你的女朋友。”我故意威胁道。
“啊呀!这么快就出卖我!” 我笑出了声。
也许笃也说得没错,我是变了,又或许没有。如同窗外的这座城市,两年前那一座座高耸林立的冰冷建筑使人感到窒息压抑,如今却在雪的银白世界里显得如此静谧安宁。
“谢谢……”我在心里默默向他道谢。 “早苗,多么难得一次机会,回东京后的‘初诣’(注2)还是一起去吧。我会叫上她,你们也可以互相认识。” 、
(注2:初诣指的是日本新年的初次参拜)
“好吧。”
“欸?!”笃也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夸张地回应。
“我同意了,你那么吃惊干嘛。”
“不、不是……啊……”他看样子还没缓过来。
“说清楚,我对笃也没什么兴趣。但是,到底是怎样的女生会喜欢你,我很好奇。”
“这绝不是在赞扬吧。”他嘀咕了一句。
我摇了摇杯子,热可可快要见底,也不再冒着热气。装作没听到他的埋怨,我问道:“把地址和时间用邮件发过来吧。对了,我可以邀请别人吗?”
“别人?”笃也迟疑了几秒。
“是我的高中和大学校友。你可能还没有见过。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把和她的约定推迟一天。”
“没关系。”
“那么,明年见。”
“明年见。”
这个漫长的电话刚刚结束,我将编辑好的邮件发了出去,贪恋着暖炉桌里的温暖,躺下身子伸了伸懒腰。刚在还在桌面上打着瞌睡的毛茸茸的小家伙,清醒了过来,蹦下了暖炉桌,用黏糊糊的舌头舔着我的手心。
恰巧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来自“内山瞳”的邮件回复:没问题!我也很期待明年的初诣。
回到大阪后,我始终保持联系的高中同学只有瞳一人。重返东京,熟识多年的瞳理所当然成了我在这里最亲近的好友,就读的院校也不远,也会时常一同在周末散心逛街,聊聊生活和学习的琐事。我们亲密也像是毫无隔阂的相处,看似百无禁忌的谈天,却有着不回去触及的“那个人”和“过去的事”。
“喵!喵呜!”抱怨我对她不理不睬,身旁的“小毛球”喵喵叫着,蹭着我的脸颊。
“痒……小花。”
即使是如今,唤着这个名字,胸口仍会感到怀恋的温暖和隐隐的痛觉。
在这个城市,独自一人坐车的途中路过熟悉的街道,那个身影和面容还是不时跃入脑海,即使是不再分明的影像,如潮的回忆也会冲破阻隔的堤坝,吞没思考。选择了回到这个有着和她共同回忆的城市,我没有追问自己理由,也不曾问过瞳是否还和她继续联系。也许早在多年前,我就一直认定瞳是维系着我和她唯一的纽带。 然而又有谁能填补起缺失一角的心,遗忘眷恋的往昔?时间照旧一日日的飞逝,或许终究有一天,如同“妄念”的想念会就此淡去。
那个年末,懒散地揉着小花的我并不知道,这个不应该允诺的邀请和即将到来的新一年,会掀起怎样意想不到的波澜。
仰望着飘雪的灰茫茫天际,我抱紧怀中的小花,默默许下又一年的祝福:
花火,你和你喜欢的那个他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