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歌(三)
熱湯升起的薄霧裡,一張白嫩的臉蛋被蒸的微紅。
加賀咬著叉子,一雙靈動的大眼盯著眼前的烤雞,皮脆肉多汁,香氣四溢。
烤雞往左移,烤雞往右移。
銀製的叉子上都快滴出口水,加賀睜著圓亮的大眼,咬了兩下叉子。
「給。」
盯著笑咪咪的陸奧幾秒,加賀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赤城,見到對方點點頭後,才放心地咬下眼前的美食,不過這個舉動倒是讓陸奧嗔了一句,「難到還有毒嗎?真是的,赤城怎麼這樣教孩子的啊?」,順帶捏了捏那鼓鼓的臉頰。
而赤城只是微笑地替加賀揩去嘴上的油漬,並不說話。
「要是加賀成長起來,赤城的肩膀就輕鬆多了,當然是要好好地教啊!」長門托著下巴打趣著,眼神裡透著期待。
赤城的手頓了頓,眼裡的眸光晃蕩,「不必。」,她說得很輕,對著投來疑惑視線的兩人也沒有多做解釋,依舊是淡淡的笑。
「我們怎麼就沒有這個高級的待遇呢?」瑞鶴壞壞地笑著,對著乖巧地吃著東西的加賀擠眉弄眼。
赤城挑眉,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可要問問鳳翔。」,畢竟當初主要負責五航戰的人可是鳳翔,赤城有些壞心眼的問題推了回去。
瑞鶴扁扁嘴,沒勁地聳聳肩,伸手就要彈加賀的額頭,被翔鶴攔了下來。
「不可以失禮,加賀可是前輩。」翔鶴一臉正經的模樣倒是不輸剛剛假正經的赤城,即使沒有彈到,她還是溫柔地揉了揉加賀的額頭。
這就是為什麼加賀不讓瑞鶴坐在自己身邊。
剛剛來到食堂時,瑞鶴一臉壞笑地鬧著要坐在加賀身旁,加賀馬上站在椅子上,一臉生氣卻又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十分可愛,臉頰紅撲撲的,最後還是赤城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瑞鶴這才作罷,背脊發涼。
想起上次自己不過小小的欺負一下這位可愛的小前輩,赤城竟然讓她頂著蘋果當加賀的靶,雖然不是真的箭矢,但是打中額頭還是疼死了。
「話說回來,明天的作戰要是有加賀的加入肯定會更順利的。」瑞鶴咬著吸管,說著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馬上又自信地補了一句,「當然,有我就夠啦!」
加賀悶頭吃著甜點,聽到自己的名字才抬起頭,被赤城摸了摸頭又繼續吃了起來。
赤城半垂眼眸,眸光深沈。
***********************
噠噠噠噠⋯⋯
赤城冷冽的眸光一掃,心裡頓時軟成一片。
看見回頭的赤城,跑過來的加賀就像是玩一二三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的,大大的眼睛也不敢眨眼,手還捏成了拳頭。
赤城怔怔地看著眼前稚嫩的孩子,意識彷彿跑進了時空隧道裡,一切還是一樣,只是兩人的身份對掉了。
__妳要快點回來。
__好。
那人的聲音總是那麼清冷,卻又那麼溫柔。
所以當自己把她丟失了以後才會反反覆覆的疼,午夜夢回,再疼也想在夢裡可以聽聽那清冷的聲音,疼到了極點,直到今天赤城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忘記。
鼻尖酸到發疼,赤城以為再也沒有別人能影響自己的心,卻又在看到小小的加賀,忍不住地感覺到久違的溫暖,她朝加賀張開雙手,那小小的孩子噠噠噠地就跑了過來,赤城蹲下身,一把抱起了加賀。
加賀,是加賀,也不是加賀。
赤城心裡泛苦,卻又忍不住覺得幸福。
「赤城⋯⋯」
赤城急忙低低地應了一聲,親了親加賀的額頭,加賀眨了一隻眼,她抱住赤城的脖頸,努力地在那光潔的下巴上啪嘰一口,赤城睜大了眼,加賀咯咯地笑著,粉嫩的臉頰變得紅嘟嘟的,好像是害羞了,她的聲音十分的輕,青澀又稚嫩,她說:
「武運昌隆。」
赤城吐了一口氣,掃了一眼倚在牆邊的鳳翔,她就知道加賀才想不到這種幸運之吻,不過⋯⋯還是得好好感謝鳳翔。
「會的。」赤城摸摸加賀的頭,「不再對我說些什麼?」,她的語氣有些壞心,卻又抱著一點期待,希望加賀說出她想要聽到的話。
加賀兩隻短短的手抱住頭頂,一副苦思的模樣,十分可愛,就在赤城準備放她一馬,加賀趴在赤城的胸口,悶悶地說著,「加賀會等赤城回來⋯⋯」,好像在撒嬌一樣,兩隻耳朵都紅了。
赤城猛地倒抽一口氣,心臟像是過電一樣,短暫的痲痹過後,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緊緊地抱住加賀,像是要揉進骨子裡一般。
__說嘛說嘛。
__⋯⋯不。
__我要哭囉?
__⋯⋯咳,加賀會等赤城回來的。
年幼的赤城抱住加賀的腰,賴皮地要她說出一些給自己祝福的話,就像自己一直以來的那樣。加賀被纏得受不了,無奈地捏捏赤城的臉頰,彎彎嘴角,說出了赤城到現在都還一直記在心底的話。
她說,會等我。
赤城狠狠地蹙起眉。
如果所有的加賀都一樣,那我到底、在等什麼?
「赤城。」
耳邊隊友的呼喚拉回了赤城的心神,她冷靜地抿著唇,看著風平浪靜的海洋,放出了一架偵察機。
加賀。
加、賀。
***********************
海浪拍打上岩石,激出一陣陣潔白的浪花。
即使希望留住時間,它還是在指縫間流逝。
在赤城發現自己快要不能直視那雙純淨的琥珀色眼眸時,加賀一早發現赤城常常透著自己,看著別人的身影。
為什麼會發現呢?怎麼能發現呢?
加賀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只知道,在自己漸漸成長的過程中,赤城有時候會想摸摸自己的臉蛋,就像以前那樣,可是她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失神地又放下了手,有好幾次地欲言又止,加賀猜不出赤城想說些什麼,她只把赤城眼裡的情緒當作「失望」。
或許是身為一航戰的自己讓她失望了。
畢竟加賀不是特別聰穎的孩子,和赤城不一樣,她必須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每日每夜、單調無趣的練習,即使加賀不是活潑外向的孩子,一再反覆的練習卻只有十分微小的進步還是壓得她反胃不已,甚至是稍微偷懶的喘息都有罪惡感,好像是明明知道自己跟不上大家還懈怠休息。
只有等到靶場無人,加賀壓抑的心才會稍稍宣泄一些,只不過也是過分隱忍。
兩隻袖口因沾水而變色,靶場裡安靜無聲,只有加賀眼角通紅,仍舊倔強地抿著唇。
直到一次的演練,加賀才更加深刻的明白,光是要不扯赤城的後腿,對自己來說就已經十分艱辛,何況是站在她的身邊。
檢討的時刻,赤城並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她只是靜靜地坐著,眸光有些苦澀,在思索著什麼。
直到這時,加賀才忍不住地說,「我討厭大海、我不喜歡大海⋯⋯」,適應了靶場以後,戰場卻在大海,加賀本能的害怕海洋,就像提督第一天見到她一樣。她一直是強忍著恐懼,只要一踏上大海,套著弽的右手就會僵硬起來,害怕的失去了準度。
然而,赤城卻難得地在檢討時間笑了,風采飛揚,世間萬物抵不過這一剎芳華。
「怎麼會不喜歡大海呢?」
赤城問了以後又好像後悔,她的頭低了下去,長髮遮住臉龐。
__赤城,喜歡海嗎?
__唔⋯⋯
__呵呵,我喜歡海。
__加賀喜歡的話,我也喜歡。
滿月高懸,倒映海面,那人說,她喜歡海。
赤城又挺起腰桿,卻並不看向加賀,「我知道的,妳們不一樣的。」,她低聲說著,像是在說服著自己。她的加賀那麼地厲害,怎麼會不回來?她的加賀不會說謊的,她說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
然後加賀什麼都明白了。
赤城的關切不過是一個轉移、寄託,她的加賀,是另一個人。
從那時開始,加賀就不知道該怎麼和赤城相處,她不知道赤城是想要她怎麼樣的,她害怕做了與另一個加賀相同的事,赤城會難過。加賀變得謹慎,沈默寡言,把所有的苦悶都憋在心裡,她開始問自己,我是誰?
這好像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但是就是因為赤城一直以來都是加賀的中心,加賀才會那麼敏感,常常,加賀都會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像是出場沒有建造好一樣,加賀覺得自己生病了,可是所有的一切都顯示著她是正常的。
加賀的回避,赤城自然是可以感覺的到,她有些釋然,又有些無可奈何,畢竟加賀遲早會知道的。與其等到兩個人都陷入可知的騙局裡,還不如先好好的想一想該怎麼樣的相處,赤城殘忍,對自己更是,否則鎮守府也不會三年來都沒有加賀的到任。
因為提督是老提督的女兒啊!她還在橫須賀的時候就與赤城相識,自然也知道加賀一事。所以這個加賀,是她親自去接回來的。赤城在提督出發前和她大吵一架,摔了一地的東西,全然不像冷靜自制的赤城。可是等到真的看到小小的加賀時,赤城明白過來,自己永遠不可能對著「加賀」不管不顧,因為是加賀啊。
所以,赤城恨極了老提督,因為他,所以加賀才食言了,也害自己、食言了。
__以後、換我保護妳。
小小的她滿臉淚水地對著眼前的女人保證,握著弓的手因為過度用力在發抖。
__好,我等妳。
女人淺笑,抱起了倔強的女孩,拭去她不甘心的淚水。
兩人對未來許下希望。
那麼卑微地希冀著,願望卻彈指而破。
因為她們不知道。
她的以後不是她的以後。
她跟她的以後,也不會是她們的以後。
赤城猛地睜眼,拭去臉上的冷汗,她看著乖巧睡著的加賀,微微勾起了唇角,不知道是欣喜還是苦澀,複雜極了。
__我會在梅花盛開時回來,從此,許給妳每一個春夏秋冬。
__好。
曾經,赤城覺得那是她聽過最美的情話,畢竟那是一塊被自己捂了好久的冰塊說的。
可是,在無數個夜晚,赤城只希望梅花不開,再也不開。
因為,當盛開的花兒回到待開的模樣,妳還在我的身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o be continued.
還是先道歉一下,先前因為生奇怪的病,可以說是低潮期,現在沒事了也鬆了一口氣,只是還是有所多繁瑣的事情要忙,請見諒。我不想在心情跌到谷底時寫文,會急躁又沈重,之前為了說得月更,其實也打了(三),然而太沈重了,甚至連結局都往一開始設定好的相反面走。至於,另一篇fn 也是同樣情況,不一樣的是有存稿⋯⋯
本篇還是顯得急躁了,可能哪天來個大修文吧哈哈。其實文藏了一些小東西,大家可能都忘記前面了,真是不好意思。
祝 大家 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