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弦紫湘 于 2016-5-5 00:2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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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是這樣了。」

還記得她在說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時，三森前一秒還在想著今天晚餐該煮什麼。視線定格在對方微笑著的臉上，那故作輕鬆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在配合著討論昨天已經吃過炒飯了一樣。

上揚著的唇角。眼神，不再發亮了。　　

那個僵硬不自然的表情讓人不想再看。三森低下頭，用力地盯著自己並排擺在膝蓋上的雙手。用力緊握的拳頭，拳心向下。手背上的血管微微突起，透過肌膚的一點點青色看起來很不協調。

容易曬黑的體質，在多年精心保養下終於有了一點點起色。對於可以從外側看見血管的顏色這點，三森不可思議的感到有些雀躍。

明明是這種情況下呢。

期待著這點微不足道的小小喜悅能夠像一陣清風一樣，吹散那無法言明的悲傷。明明知道這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像是終於浮上水面的溺水者，三森憑藉著這微小的激昂重新找到了呼吸的方式。僅是如此，就讓人如釋重負。

所以說就是哪樣啊。

抬起頭，三森安靜地看著徳井的下巴。沒有對她的話做出回答。

就是哪樣啊。

游移著不敢對上的雙眼。明明拚了命緊閉嘴唇，卻固執地反覆發問著，在自己心底。

三森試著用這句話填滿周遭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試著不去接受那個令人難受的決定。

兩人相對坐著。隔著一張矮桌的距離，徳井輕鬆地掌握了三森的想法。

嘴角往右方扯動了下，徳井努力想要平復心中的不安。

故作輕鬆。這樣的戰術顯然在太過了解彼此的兩人之間，不起作用。

微微往下看，避開了三森的直視，徳井猶豫了一下後再一次抬頭。

即使到了最後，還是希望妳能夠好好的。過度混亂的腦海中，異常熱切想要傳達的，僅僅只是這樣的一句話。

「這間房子，還會繼續住吧？」日常調笑般的語氣。吃壽司的話去那裡？彷彿聽見徳井的聲音這麼說。噘起的嘴唇，用最熟悉的那個弧度笑著，「畢竟花了不少心血……」

「會住到租約到期。」

她不知道徳井能夠這樣笑著說到哪個話題去。她只知道她不想聽下去，於是開口打斷了。

也許是以往三森不曾以這麼強硬的語氣突然打斷，徳井一瞬間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動物一樣呆愣。但她很快收拾好表情，重新露出微笑。

與其說是微笑，其實只是往橫向繃緊了嘴唇而已。看著徳井那張比哭泣還要悲傷的笑臉，三森奮力止住即將氾濫的淚水。

如果兩個人都哭的話，場面絕對會無法收拾。明白只要看到對方先示弱，兩人就會同時退出戰場，三森反而冷靜下來。

一開始拒絕接收的訊息，也因為徳井的肢體語言，無法再繼續裝傻抗拒。

「在到期之前，妳的東西我不會動的。」讓徳井不必急著找房子，三森低頭望著自己微微出汗的雙手，「到期的時候會通知妳。」

拳頭漸漸鬆開，或者說是以意識奮力地讓它鬆開。過度用力的手指僵硬的蜷縮著，就像是花朵綻放一樣慢速向上張開。想起自然頻道常常出現的，以縮時攝影快速盛開的豔麗花朵，三森再次握緊拳頭。

悲傷並不是可以用美麗來比喻的東西。

「請務必通知我。」身體前傾，徳井拘謹的伏下半身做了個請託的姿勢。

像外人一樣。無奈而勾起的嘴角，徳井大概看不到吧，這個角度的話。

對面那人的一舉一動都像是看過無數次的老電影一樣，甚至不需要透過雙眼也能精確捕捉。三森很清楚這一點在兩人中是互相的，想起幾分鐘前徳井那騙孩子似的演技，不禁疲憊又無力。

用盡心機想要藏住的苦澀，一點阻礙也沒有的確實進入對方的心裡。不管是兩人中的誰，現在一定都非常難過吧。

就和正式交往時一樣。遇到慎重的事情都會突然變得一板一眼。和平時那個每句話都可以是玩笑話的徳井青空完全不一樣。這幾年間，那副一瞬間變得嚴肅的模樣一直被三森拿來開玩笑，已經是兩人之間永遠忘不了的經典梗了。

妳看，就像這樣，妳又做了一次明明知道會被取笑的事呢。

不愧是妳呢。明明並不想開懷大笑，三森卻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是不是有點太過悠哉了呢。

輕輕的雨滴聲打在窗戶上，聽起來就像落單的鼓掌聲一樣。

來自外界的聲音像是某種意味上的救贖。兩人緊繃著的肩膀同時放鬆，並對著注意到這件事的對方露出淺淺的笑容。

三森隨手拿了把粉色的傘，在徳井離開前動作流暢的遞了過去。

「最近天氣總是不穩定呢。」

「要記得帶傘哦？Ｒａｉｎ　Ｍａｋｅｒ的三森鈴子？」

就好像她只是要短暫的出門工作一樣，兩人在玄關前相視一笑。

那晚，徳井沒有回家。也沒有往常晚歸時，必定報備的電話。

雙人床的正中央，三森看著徳井慣睡的那一側，用力的抱緊枕頭。

這麼說來，對徳井轉身離開前最後一刻的表情，完全沒有印象呢。

不過，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一定一直到最後都是用最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雖然肯定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對於徳井的溫柔，三森一直都充滿信心。

就和房子的租約到期了，電器產品的保固期限到了一樣。她們在微雨的日子裡，宣布了彼此的感情走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