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波千鸟 于 2016-6-5 20:37 编辑
《若能共舞一曲》
有雀降在离窗不远的枝桠上,叫声清澈明丽。如若没有这响动,小鸟肯定没法自密实阴影中发觉到它,夜里庄园很安静,风走过林子,只留下轻微踪迹。 别墅靠着山坡,红顶白墙,花生物伴,年纪较父亲更为长久,每临盛晴,阳光厚厚落至屋顶,衬得建筑傲慢而肃穆。可终日居于此地,显然连飞禽也无法忍耐,刚想往外边望,便听见振翅之音。
“海未,”女孩系好衣扣,褶裙柔软繁复,缀了青白相间的丝结,料子蓬松,又于腰肢处恰恰收紧,束住人身躯,力度感控制得不露骨,也足够活泼。她提起衣摆,朝朋友略微曲膝,行了个礼:“明天这样去舞会行吗,觉得如何?”
贵族小姐轻轻仰脸,应者只好将诗集丢开,帮忙戴上头饰,“已经很完美啦,没问题的。”说话时,动作稍稍迟滞,手指来回勾弄着下颏,惹得小鸟低声笑。
“那么,该你回礼。是用吻手礼……?” “面对长辈才如此。” “鞠躬估计会很难堪。”她张开双臂,“还是拥抱吧。”
蓝发少女无奈地叹口气,半推半就般搂搂腰,僵硬得像家中收藏的雕塑。 明天跳华尔兹,灵巧而简单,连不甚熟练的搭档亦能配合完美,无非旋转、进退,这位友人却容易害羞,极少参加社交活动。“海未大概对步伐不熟,很容易的,明天务必要来。”
轻牵对方的手,房间相当狭小,她勉强可以演示几下。第一步踏出七十五公分,第二、三步则近乎原地。节奏踩得准,裙摆也尽舒展开,硬的摆荡,柔的进退,没有琴声,没有灯光流泻,独有巍巍的弦将膝、臀和腰的动作连接向心,仿佛花拨散雾,懒惓地舒了蕾。向前,往后,转圈时本应拿男方当支柱,但舞伴身着长裙,又慌张无比,小鸟干脆顺势撞入人怀里,撒娇似得蹭蹭脸。 “海未绝对没练习过。” “唔。”
脸颊很热,她索性把脑袋搁在同龄者肩膀上,“小鸟想跟你跳舞呀。”汗水淌下来,打湿衣服。“我们毕竟算恋人吧。”
两人离得近。姑娘十五六岁,正如早春,树精神地抽了枝,发了芽,每寸躯壳里都填满咔咔拔节的劲头,不停变高、变成熟。胸部挨着手臂,蓝发家伙难堪地碰碰它,触感软乎乎,有弹性,紧贴掌心,柔和些从下往上推挤,就可描摹出轮廓。贵族小姐热起耳根一言不发,痒得扭扭腰。 她没溜走,海未也没说话。海未看着她。她在对方的视线中松掉扣子,礼服扯扯便落到侧乳那儿。其实接吻早试过啦,绵长而难以喘息的吻,细碎且连续的,急躁至嘴唇红肿的,或笨拙摩挲的,全都让小鸟欣喜期待。
该是存在更享受的吧?
“果然和你参加舞会不怎么切合实际。”
“抱歉。”
“因为是同性嘛,没关系。”她说,“但总说对不起,非常扫兴呢。”
“我……”恋人皱皱眉,已经不是头一回亲吻时,转身摔门而出,颤抖着满脸压抑的样子。长高了,棱角锋利,脊梁笔挺,穿什么也不嫌稚气,这乃是深埋于骨的凌厉。
“所以要答应别的事。”她后退几步,“除了舞蹈,也想跟海未做呀。很想。” “可以啊。”海未说。
先是脸颊,尔后脖颈,很痒。小鸟按捺不住笑意,瞪了双花栗鼠的眼睛注视对方,等到手钻进衣服,维持从容就很不大可能了。软皮革磨刮锁骨,指挤在内衣与胸部之间,尖端粉红,半隐半现的,她想说话,又实在难开口,好一会才转走脸。
“感觉有些奇怪。难受。”
“会吗……那这样?”指甲捻捻乳尖,犹疑踌躇。
“哇、痛。还是算了吧,和自己来相比,差别很大。”胸前的东西被揉捏,委屈地变得胀鼓,“摸下旁边啦,真奇怪。”小鸟牵住人手腕,引至另侧。 像是在欺负海未似得。如此内敛,如此规矩,这朋友理应活得克制,坚强,看起来十足完美,想哭都会首先掩脸致歉。玻璃制品愈精致,愈易遭损坏,人愈孤独,愈不愿寻求温暖,因而教海未丢掉内敛,打破规矩,总能教人高兴得悄悄勾起嘴角。
“别、别用力。”膝盖挤入腿间,把裙子压得有些惨。她咬着嘴唇,想去提起两摆,免得这织品给人弄皱,手却直发软。于是海未半弯身,解开那根做工精细的腰带:“如果你父亲来敲门,我会说,我正帮你换衣服。” 纱裙滑落至踝,里边有衬裙裹着腿,足弓紧紧蹦起,勾出幼涩却利落的骨线。小鸟笑了。 “脸好红呀。”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对方涨红脸取下手套,毕竟皮草毛扎扎的,不舒服。女孩踢掉舞鞋,再踮起脚,把自己撑到书桌上坐住,从这垫高的位置,她刚好看到恋人因低头而露出的颈,深色长发绾成发髻,未能掩盖那块皮肤。
白烛静静燃烧,沉默地熔化了,蜡泪往下掉,一声不响地凝固,影子被拉得扭曲,重绰叠落,暗且冷。羽毛笔也往下掉,墨水往下掉,诗集往下掉。不害怕是逞强之语。现在该如何?让别人进入自己,就像打输了的狼,敞露肚皮,将弱点悉数展示:这儿是心脏,这儿是动脉。那里有颗痣,很浅。顺着腰探下去吧,碰触此处时请放轻些。别乱摸小腹,不要亲耳朵,用手背抵腿根就太过分了。呜。
“好痒……”海未喘着气,小鸟捏了人下巴,伸出舌头,轻轻舔嘴唇。
嗒。情欲的华尔兹蛇行过背,金眼赤信,鞭打舞者起伏之心。第一小节,踏碎步互相接近,第二小节是退后还是旋转?嗒。四三的拍子,跳快了可不行。爬行动物皆是冷的,那只却高热致命,鳞片吐息收缩如火苗窜动,尾巴甩挠,长着鹿角,嘶嘶鸣叫。嗒!它凶狠地张嘴。会痛吗,会难受吗?毒液注入血管,甚至能听清鼓动声。 贵族觉得自己被丢进温水,湿漉漉,脏腑搅成一团,神智煮得迷糊,滚烫的情感快要自各处漫出来。若真生了羽毛,必是可怜兮兮,缩在笼中吧。 嗒。曲子依然典雅,但没人再随拍行动。
“海未。”女孩噙着泪,声音也颤颤地拖长了。
“你哭啦?”对方嘴唇红红的,像被咬出血般。手也停止住,滞在原地。她好紧张呀,小鸟想,肩膀抖如抽搐,初次见面时,她也是这副状态,躲到亲属后边,开口即脸红。蓝发少女总是很害羞。
抱怨似得夹夹腿,再指着嘴唇:“想亲你。” 做进攻方的家伙吻了吻人手腕,“再等一下。”
“海未很不安吧。小鸟也是。”
“嗯。”朋友只微拉开衣襟,能模糊看到胸的线条。深蓝长裙亦造价不菲,故无法过于蛮横,揉皱或撕坏,被父母发现总归糟糕。辫子原本盘得端正,现在散落凌乱地垂至腰部,抚摸起来顺滑而凉,浸着汗水。很美。像个小骑士。
“可以开始吗……?”海未问。
“不是已经开始了嘛。”她努力放松下来。双腿被撑开了。
所谓情事,似乎便需要把自己全盘托出,点心似得递去,无甚保留,无甚私藏,于这飘忽疯狂的舞会中,瑕疵也好弱点也好,尽都怀着发热的信任呈现给对方。正因为真实得过了头,才会深感恐惧。 身为女性,毕生职责乃是诞下子嗣,延续高贵繁荣之家族,为此动物般苟活亦可。父母面前得乖巧,大庭广众得笑大方些,背挺些,头低些,角度绝不偏差丝毫。未记的礼节有千万种,生活却已安排到坟墓,仅待你踏上通途,循规蹈矩地迈步。这形象塑造得极好,小鸟却犹豫,对海未的态度仍不明白:她想要怎样的小鸟呢?她喜欢这般的吗?她满意吗?
手指摸索碰触,模拟交合般深入,深入。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华尔兹颠窜扑进心中,乱乱地啃咬大脑,瘙痒难耐得紧。
“再哭的话,我也要哭啦。”褐眼睛泛了云,顷刻间就要化雨,“笑一下吧。” 速度可没放慢,钝钝地碾过敏感处,每次反复都能掀起欢愉。身体竟然这样易受刺激,她只想教海未退出去,抑或……更深入些。羞赧与渴求相混杂,一并沸腾开。
“不要。”泪水又掉下来,“想接吻。不准拒绝。”
唇舌缠绕,她用牙齿轻咬外来者,犬齿刮刮舌面,“我明天想陪你去舞会。虽然不能跟你跳舞,但没关系。”少女含含糊糊地说。 “那就谁也不找别的搭档。你可以给小鸟念诗听。”
“会很无聊的。”进攻方侧侧脸,将湿透的鬓发拨走,其下耳朵红得像熟草莓。
“以后你也念给小鸟听吧。”伸手想抱住对方,臂却是软的。大腿也是软的。体内也是软的。她问:“做这种事,就代表喜欢吗?”
“不知道。反正我喜欢小鸟啊。”
“怎样的都喜欢?”
“嗯。”海未垂下脸,亲吻她的指尖,另一只手则环住腰。后者细声呻吟,又立刻咬咬唇。内里紧而潮热,吸吮着进入之物。果然还是该把她赶出去,小鸟想,几近再次哭泣起来。为什么不累呢?她捂住口,压抑呜咽,那人却趁机加快速度,称得上粗暴了。
身体是个完全伸展的秘密,紧张地摊开,摊开,所有的思绪与情感,隐蔽的,悬而未决的,朦胧耻辱的,尽都被讲述出,又将对方传达来的咽下去,变得满满当当。手指弯曲,又用力。
没法说话,可还有好多事想说给她挺。庄园养的花开啦,多拖几天怕会谢。昨天尝了白面包,好甜。傍晚独自待着非常无聊,请你寄来些文集,消磨时间。再见到你很高兴,我们都那么忙碌,那么忙碌。冬天时雪积得多,冰攀上枝头,还有枭直钻入空,白羽黑纹长尾巴,点过湖泊。你要是闲,今年一块儿来看吧。 把话语研磨、揉碎、嚼开,归根究底,她只是想大声说:我爱你。我想念你。你来的话,看成千上万次阳光落至屋顶,风穿行树林,候鸟归而复返也没事。顶触,撞击,全身都颤抖着。娇小拘谨的雀啾啾鸣叫,离开笼子,落至肩头。振翅之音并未响起。
“呜呀……”眼泪同汗水慢慢滑落。她脱了力,连因挑逗而生出的扭动也接不上劲。情欲的气息是腥的呀,她想。
“小鸟。”蓝发少女手足无措,别扭地搂住人肩膀,不停地亲吻侧颊,用舌头蘸走泪痕。咸苦灼热。“抱歉。我太冲动啦,明天我先来你家,然后一起去舞会吧。好好休息。”轻柔理好衣服,再梳整发。
“嗯。”小鸟回答时还夹着泣音,糯糯的,“其实还能再坚持一会的。很舒服喔,谢谢。”
海未仰起头,亲亲鼻尖,“该去睡啦。”
“海未,刚才又道歉了呀。” “那、那是当然的。”
“……可以再碰碰小鸟吗?”她擦掉眼泪,感到喉咙干哑如多日不饮,腿间则黏腻无比,“再做一次吧?”恋人眯着双目,汗水顺脸颊慢慢低落,前发凌乱翘起,却很精神。这神态像头黑豹,矫健,敏捷,弓身而耸背,长尾悠悠抽动,力量奔涌在血脉中,随时能迸射出去,稳稳锢住目标——只是现在起了玩心,抖着胡须卧下身,准备来一场激烈的狩猎。哇呀。她笑了笑,背后冷汗淋漓。
猎物会是谁呢?
-------该说什么好呢……累,懒,养龙去了,更新应该不很稳定,当然写了一定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