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以人类作为材料？怎么回事”

脑袋中跑过这样的字眼，她刚刚确实说了自己是以人类作为材料制造出来的，那是怎么回事……

“这很重要吗？说到底我并没有必要跟你交谈。”

1021自己知道内心多么脆弱，如果不小心跟人交谈，或许会擅自的渴求与人交流，但是那是找死的行为。1021下意识握紧了手，皮肤泛白，她是知道的，她手上握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或许现在还不成熟，或许她的力量还没完全掌握住，但是要摧毁一个区区人类是绰绰有余。

“刚刚才批评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又不跟我说？”

“呜……”

下意识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玻璃另一边的人牵着鼻子走，来不及阻止发出声音干脆转换成别扭的音节。

“原来区区一个实验体也不懂交流阿？”

并不是因为想要打好关系，虽然金狐一瞬间有浮现想要救她的想法，还是被当作了不成熟的体现而不去在意。但是刚刚她说的话非常可疑，「人类」「材料」等字眼都是一般可听见的，但是组合起来的画面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实验体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吗？”

1021不知是被激发了好胜心还是因为认为告诉眼前的人也没有坏处，放弃一般的，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丢出问题。

金狐如同她所想的一样摇了摇头，她这样底层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些什么的，更何况还是新人。

“人类，第一个快速成长的时期总知道吧？”

“婴儿期。”

显而易见的答案，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金狐也不是特别聪明，只是因为身为跳级生的自己经常是同学们视为竞争对手和眼中钉的存在，明明才高三的年纪就已经早人一年就读那边赫赫有名的科技大学，且在课堂的表现又那么出色，引人注意是必然，而为了不被看低，她本身就对自己要求甚严。

思考了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却又好似理解了什么，审慎坐进一步的思考，运用了逻辑能力将这个问题跟刚刚的问题做连结，而得出了一个惨无人道的答案。

煞是惊恐地看着玻璃另一边的生物，似乎想从她口中证实什么。

“没错，正如你所想。科学家们从日本各地的每一间医院随机挑选新生儿，骗他们的父母小孩有什么异状而死亡，当然有些家长或愤而提告，但因为这届事情牵扯到高层，往往没有什么用，事情仍然被压了下来。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新生儿都一一送到了这间实验中心，给他们编号，再将研发出来的突变药剂注入到他们身上；药剂的作用是为了把他们的身体改造成能够接受药剂的构造，这方面几乎每个新生儿都能够接受，只有一些特别体弱的会受不了而死亡。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即使身体已经被改造成能够接受药剂，但是先天的条件仍然会影响，并不是只要改造了就可以被制造成像我这样的…兵器…”

提到自己的时候1021明显的停顿了，随后又毫无情绪起伏的样子说出下文，但金狐可没看漏了她紧握住的手施加了些力道。

“被改造后的儿童，一样会随着时间成长，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会改变，原本的人格会被一分为二，变成原本的人格只拥有良善的一面，都是为了要方便管理，如果兵器有了情绪是很难控制的。

“接下来科学家会安排活下来的孩子到收养所，等到他们成长到青少年时期大约高一的年纪就会开始施打第一剂，而每一批大概都有100人。每年5批。也就是到我之前一年处决了500名儿童。”

500名。对比日本总人口数而言是多么渺小的数字，但是却又感到可怕。每一年有500个家庭被迫跟小孩分离，而且是生离死别。

并不理会金狐一个人咬唇痛恨的样子，1021径自说下去。

“注入药剂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承受那样痛彻心扉如同要撕裂身心的痛。于是一个接着一个死了，而且是身体内的血液膨胀把身体撑爆的死法。

“你可能想我为什么知道，明明是最后承受的。但是我刚刚说了，每一批都是100人，意思是我在1000人之后的第一批内，目睹了前面20个人的死法。

“说来有趣，我天生的资质让我承受了下来，但是，后面的人因为知道了实验，全部都因为我……处决了。

“但是我是特别的存在，我并不是被生下来的。”

咦？

等等，不是被生下来的？那为什么说是以人类为材料……

“我是，提取干细胞，利用反物质做出来的人造人。一开始没有人会想到这手法，但是制造我的那个科学家付诸行动了，这是个危险的实验，这样制作人造人的例子并没有出现过，而在我被创造出的那一刻，冲击波把那名科学家震死了，于是并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操作，所以我是特别的。但是，也因为这样我能够活下来。

“作为兵器，活下来。”

「砰」

金狐手猛力打了墙壁一下，从关节传来了疼痛，但却不是因为这样咬紧下唇。做为一名人类，她一直以为的社会黑暗面形象被颠覆，一直以为最残忍的行为就是烧杀掳掠其中一样罢了，一直以来的社会新闻见过的只不过是连环杀人、弃尸、分尸等多样夺人性命的案件。

但现在在的地方、看到的人、接触到的事物，却反映了他自己内心一直认定的残忍价值观是多么的渺小。

可以为了力量而无辜杀害上千名儿童，即使在第一个实验就知道会有那样残忍痛苦的死法，但是却没能停手，对力量权力的贪婪，所造成的恶业却由无辜之人承担。

为了要制造出最强兵器，甚至连利用反物质作出人造人的这种行为都干得出来；为了要能有「容器」，连别人的家庭都可以拆散。到底人类的黑暗面有多深？这名为贪婪的罪恶什么时候会奉还给人类？

“请停下伤害自己的举动，人类。”

金狐稍显不可置信地看着1021。

“即使你在这里埋怨什么也没有帮助，即使看到了人的劣根性也没有用，几使你再怎么伤害自己也没什么改变。事情已成定局。”

一针见血。的确，实验已经进行了一个月，不对，真的要说已经进行了2年以上，已经有上千位儿童死亡，在眼前1021的手下死亡的也有，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丝毫不痛恨？我们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我不是人类，无法对你们的行为品头论足。我也很痛恨，恨创造我的人，恨透了这个实验本身，并不是我没有表现出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散发负面，因为这样会加速我被侵蚀的速度，所以我一直都在绝望，但是「她」并不让我这样做，抵销掉了而已。 ”

的确，看不出来她所说的一直散发什么负面能量。

“阿、好像能看出来了。”

1021睁大眼睛，不可能，明明都被抵销掉了才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知道吗？人有句话：眼睛是灵魂之窗。”

金狐举起了手，对着在玻璃另一头的1021如此说道。

“你的眼睛，尽是绝望。”

1021从玻璃往外看去的，是那人愚蠢地做着有些中二的举动，就像是什么异能力者一样的耍帅，但是，却又感觉心里有什么感觉。

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话，而此时此刻却又向那人倾诉了自己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完完全全告诉她，即使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能被她牵着走，但是回过神来已经把所有都告诉了她，这个人还真是很擅长交际。

另1021最为惊讶的，是她在这个阴险之地从没看过的神情，显而易见的、让1021暗暗庆幸不是训练并不会开监视器的情形、暗自高兴从来就没有监听系统的这个地方，因为在那人流露出的感情里面。

充满痛苦、怜悯、悲愤。

是她一直以来希望在科学家和接触过她的人脸上看到的神情。

是她一直以来只在幻想中看到的、如此令她想哭的表情。

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为这般光景感到高兴。

“说完了我的事情，也该轮到你了吧？”

不可否认的自己似乎也对她的事情感到兴趣。

“咦？”

“打听了别人的过去、揭开了别人的疮疤却不打算回报吗？”

一直以来自黑的个性让她不自觉的调侃眼前的人。

“呃、倒不是这样讲，但是你有兴趣？”

有兴趣什么的，不知道，只是好奇。

好奇会跟其他人露出不一样表情的你。

好奇会对自己露出那样神情的你。

好奇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的你。

就只是好奇而已。

“很感兴趣，意外的。”

与所在空间和立场矛盾的，空气中流动着沉静，年龄相近的两人如此交谈，就像是随处可见，坐在咖啡厅里面畅谈的高中生一样，好似旧识一般。

自己是监视的人，而她是人造兵器─将来会摧毁人类也说不定的存在。看似不应该有交集，但是在问出那一个问题，她也回答了的瞬间，关系就这样改变，明明相处也才短短的时间，但是已经到可以交谈的地步，并不向先前那样彼此互瞪的紧张关系。

或许也是注定吧。她的出生、自己因缘际会下来到这里、接触这个实验、了解她的过去，种种发展就像是注定好一样。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

“在这之前，先自我介绍吧，总是用好似动物的称呼，这些科学家也是恶趣味。”

“说的也是。”

她稍稍向前倾，做出有如微微敬礼一样的动作。

“初次见面，我是绚濑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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