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弦紫湘 于 2016-8-8 20:21 编辑
－６． ４月，藍色的棉花糖
「不也挺好的嗎？」
「……什麼？」
愣愣地望著桌子對面，低頭攪拌著飲料的友人。她手裡的長柄湯匙在玻璃杯壁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三森不解的皺起眉頭。
「我說，這樣不是很好嗎。」
對方嘴角的弧度非常真誠、直白。三森想起自己第一次發行單曲的時候，這個人也是這樣笑著，從同樣一張嘴中吐出道賀的言語。
「和她分開也好，妳都這個年紀了，再不準備真的會嫁不出去哦？」
某些被自己埋在記憶深處的話語，漸漸浮上表面。
讓人心灰意冷的那天，這個人也是帶著這樣的微笑，對著自己說了那些話。
啊啊，這麼說來，就是因為她啊。
不好的回憶反而成為此時赦免對方的理由。三森苦笑了下，低頭看著靜靜擺在桌上的茶水。接近於橘色的茶色。愈往深處看，顏色愈深。
作為從小到大的好友，和徳井確認關係後沒多久，嘗到戀愛滋味忍不住興奮的三森，選擇了第一個告知的人，就是她。
也正是她的反應，讓三森決定，把兩人的感情藏起來。像是深深鎖在抽屜深處的日記本那樣，雙唇像是拉鍊一樣緊緊閉合，甚至把拉鍊頭給扔了。不會再一次為了對誰訴說而開啟，不打算再一次說出口，不想要再收到鋒利得足以刺穿心臟的回應話語。
第一次，起了＂這是羞恥的事啊＂的心情。
原來，是這麼嚴重的事啊。以前都沒想過呢。
這麼重要的轉折點，也真虧自己能忘記。想到這裡，三森看著她，勉強笑了下，舉起茶杯，彷彿茶水還異常滾燙一樣，低頭輕輕啜了一小口。
「這麼說來，妳現在有對象嗎？」
「……我才回歸單身沒多久喔？」
點點頭，輕輕說了句「也是」。三森突然有點期待，這個人會不會在這幾年間改變想法，願意軟化了呢。
對方把目光移向不遠處的餐廳看板上，「不過結婚這種事，還是早點辦吧，妳都要三十了……啊，妳覺得西班牙燉飯怎麼樣？」
沒有道歉的意思，甚至比隨口提到的天氣問題都還要輕描淡寫的帶過。突然覺得自己的期待有點可笑，於是裝作很有興趣的點點頭。
「感覺很好吃。」
耳朵裡聽見的自己的聲音，語氣中偽裝的輕鬆，緊繃到有點陌生。
往下、往深處，用力的埋葬。無論是對那個人的感情，還是自己的心情。
用笑容，用輕快的口吻，封印住。
窗外飄著細雨。大概是近幾年氣候異常的關係，連續幾週陰雨讓人不耐到忍不住起了今年梅雨季難道要提早來嗎？的質疑。
畢竟距離梅雨季還有一個多月呢。
從窗戶中望出去的世界裡，就像是在相機鏡頭上蒙了一層紗，一片灰白的世界裡就連身穿鮮豔衣裝的行人都顯得黯淡。落在地面上的雨滴不顧一切持續閃閃發亮著，和這個陰鬱的城市顯得格格不入。
隨著行色匆匆的人群，被踏過或者僅只是被風輕輕拂過，有些小積水的路面起了漣漪，像是一面又一面鏡子一樣。受到踐踏干擾，最後仍然回到最初的模樣，反射著日光。
出神的看著水面。從路面的光澤一直延伸到面前杯中的茶水，都平靜無波的默默待著。
這麼說來，上一次這麼仔細的凝望著從空中降下的細小雨絲，大概是那個時候吧。
她的氣息還未完全離開身邊的，那個時候。
「這樣的話，妳也能安靜下來結婚了吧？」
和方才地試探完全不同，結婚兩個字漫不經心的直接說出口，聽起來有點刺耳。
茶杯和桌面碰撞著，發出清脆卻紮實的聲音。
「……也許吧。」
如果手中的液體，含有酒精就好了。剛放上桌面的茶，從劇烈晃動到慢慢靜止的水面上映出自己的臉，三森遺憾地想著。
如果可以喝醉，就好了。
「不過啊，」也許是看著三森發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刻意一頓等著三森轉過來看著自己，「她是很好的人對吧？」
「很好哦。」
輕輕點頭，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口。感覺不到聲帶振動，只知道自己的嘴唇確實想要傳達那句話。
避開對方的眼神接觸，三森再一次把自己藏進茶水褐色的平面裡。
很好，很好很好。
說不出口的那種好，但無疑是最好的那種好。
一邊想著，三森試著露出笑容。就像是每次喝醉的時候，那無法克制的無限傻笑一樣。
因為徳井的事，許久未見的好友。最後也在這樣，每個動作和言語都刻意閃避的態度中，結束了會面。
是不是有點過分啊……站在屋簷下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三森小心的張開傘。
藍色的傘面。感覺待在傘下的人，像是被帶進藍色的大染缸一樣，無論是笑容還是哭臉，都像是沒有感情。
被藍色封印了。
但是記憶中待在藍色裡面的徳井，笑容那麼燦爛，一點藍色的感覺都沒有，更像是暖黃色。
明明身處那樣的環境，卻足夠堅定到不會被同化的徳井。溫柔到，連藍色都無法把她藏住的徳井。明明是最喜歡的、最好的，卻不得不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享受她的懷抱。讓自己傷透腦筋的，那傢伙。
下意識的輕輕摸了下肩膀。
以前一起撐傘時，搶著拿傘的徳井總會默默把雨傘稍微傾向這一邊，所以到達目的地時那個人的肩膀總是濕的。
發現這件事之後三森雖然不到討厭，但是總歸不喜歡和她共撐一把傘。甚至做到在工作或是聚會時忘記帶傘，寧可先一步找別人一起撐也不願意和她的地步。兩人也曾經為了這件事鬧脾氣搞僵過。
對那些太過幸福的小回憶，不是悲傷或是什麼可以形容的情感，只是單單覺得很懷念。獨自一人撐著傘踏在雨中，三森挺起胸膛，第一次覺得可以依照自己的任性旋轉雨傘，依自己喜好走著是這麼舒服的事情。
這麼說來，她不高興的時候的表情從來沒有變過呢，嘴角總是僵硬著。
最後一次和徳井待在一起，是她來把東西拿走的時候。
即使已經失去稱為愛情關係的連結了，還是縱容著自己，留到第二天傍晚才離開的徳井。
兩人都為了前一晚，開始時相背對躺在熟悉的雙人床上，清晨卻不自覺的互相依偎在一起的事情感到尷尬。但是誰都沒有提起，只是互相無奈的笑了下，在同一時間跳下床。
明明確實離開床舖踏上實木地板，三森卻覺得好像踩在棉花糖上。無論是睡衣領子上無意間染上的徳井的氣味，還是枕頭被壓過的痕跡，都很像是攝影棚裡特別準備好的一樣。
那天，從自己家出來送她到車站的路上，兩人共撐一把傘。走出家門的那一瞬間，雙腳踩著的水泥地透過鞋底，硬得讓人腳跟都痛起來。有那麼幾秒她好想回家，就算是不真實到像軟糖一樣的地板也沒關係。
正想回頭走進玄關，看著一臉莫名的徳井，她突然明白，就算自己再走回家，也踩不到棉花糖了。
傘面傾斜著。踏著高跟涼鞋，由三森拿著傘。徳井放開想要搶過雨傘的手時，那抹微笑無奈又縱容。
今天也露出了一直以來最熟悉的笑容，卻率先鬆開了手。
水泥地面的僵硬還是讓她感覺很不自然，所以每一步都特別用力去踩。濺起的細小水花沾髒了白色的褲腳。
從交往後就很少由她拿傘。尤其是下雨的日子，徳井會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腰後面，一邊露出故意誇大的煩惱表情，一邊唸著「沒辦法啊，雨天太危險了」，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待。
雖然對於言語中的調侃感到不滿，但還是很喜歡被徳井寵著。只有這個人會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看。只要這樣想，就會享受起被對方小瞧似了的語氣。
傘面傾斜的角度和以往不一樣。雨傘陌生的重量讓三森有些不習慣。
那天，第一次濕了的肩膀讓三森感覺有點新奇，甚至起了捨不得就這樣放著讓它乾掉的奇怪想法。把衣服脫下來只是掛著，而不願意拿去烘乾。明明知道放在室內也許會因為陰濕產生臭味，卻還是硬把它掛在房間裡。
和那些有紀念價值的，活動的合照、工作得到的獎盃或是仰慕的人的簽名照一起放著。那件灰色衣服被水分染成黑色的部分，也沾染到榮譽的氣息似的，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那天，愣愣地看著走進車站，穿梭在人群中沒有回頭的徳井，呆立在原地直到膝蓋僵直疼痛。
重新踏上回家的路，突然從夢中醒來似的，感覺腳下的水泥地終於回到以往的觸感。
一直走到家門口，三森望著鑰匙圈上，那個人飾演的角色吊飾，才突然想起，今晚她們忘了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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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了@GOTOtsundere 的力量終於建了電梯，我的文終於有電梯了{:4_371:}
在隔壁傻白甜開始連載的同時，Ｓｗａｎ也開始新的劇情起伏了，雖然還是一樣苦苦虐虐
不知道各位會不會有和我不同的感覺
不管內容怎樣，我都要祝妳閱讀愉快，我不管{:4_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