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ydie0611 于 2016-8-14 21:07 编辑

Chapter4. 醉酒的女人

───誰讓妳心動，誰讓妳心痛?─────誰會讓妳偶爾想要擁她在懷中？───誰又在乎妳的夢，誰說妳的心思她會懂，誰為妳感動？─────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總是為情所困，終於越陷越深…

張凱倫一直知道尹蓁是醉的，但是這醉卻又區分出了等級深淺。在包廂裡的醉是微醺，是外放，是被開心連帶著渲染出來的悲傷；計程車上的她是難受的，是憤怒的，是被嘔吐物牽掛著的不滿一吐而快後的虛脫；然後是最終的，內心最深層的迷惘及疼痛。

她哭得累了，張凱倫也在沙發椅上支撐得痠軟了。有熱氣和淚水濕潤了的房內，充斥著漸行漸遠的啜泣聲。尹蓁忽然又用力推開了她，彷彿憑藉最後一絲僅存的意志在桌邊的垃圾桶裡乾嘔。嘔吐的程序也已經走到了最後，內容物裡剩下乏善可陳的酸水，她沒有拿捏好距離和力道，沾了一點到衣領上面。表情扭曲，原就稍微偏濃密的眉毛皺在了一起，像個一夕長大的孩子，還有幾分稚氣和怕疼怕痛的軟弱。

張凱倫手忙腳亂的拍撫著她的背:「還好嗎?沒事了、吐出來就好了，沒事了，感覺好一點了嗎?」尹蓁晃晃頭，像是在點頭回應，又像是想說些什麼。張凱倫側耳過去，幾次才聽懂了她想要喝水的請求。她只是個初來乍到的客人，卻得隨即的有求必應，先從矮桌上抽了衛生紙，讓尹蓁自己拿著，擦嘴或者衣服，又起身到套房裡設計作為廚房使用的區域，從濾水壺裡倒出一杯冷水。她用沙發上的棗紅色抱枕墊高尹蓁的頭部和上半身，希望可以藉此減緩尹蓁嘔吐過後喉嚨同時乾燥且黏膩的感受，餵水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地給:「慢慢喝、妳剛剛才吐過，胃還不舒服，一次喝太多會刺激到胃，慢一點、慢一點。」她諄諄善誘，有種哄孩子的溫柔口吻，說話的咬字分明，尾音加重，邊輕輕的拍撫著尹蓁的背。

尹蓁放鬆了下來，哭泣，反覆幾次的嘔吐奪去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試著想伸手接穩那杯水，水杯卻在她的指尖打起旋轉，然後潑灑到她和她的衣服上來。張凱倫反射性的往後閃避了一下，卻意識到自己的退無可退，如果貿然放開手，眼前的女人就會完全摔到地上去，水從她黑色搭配用的背心裡滲了進去，她啼笑皆非的嘆了口氣，決定先不管自己，只是安穩的讓尹蓁靠回抱枕上。

她在昏黃的檯燈旁流利的脫下背心，有慢跑、固定上健身房習慣養成的手臂線條微微隆起，麥色的肌膚像和緩的沙丘，溫暖而堅定，「我去給妳找衣服換。」只是簡短的這麼說了一句，不管尹蓁聽不聽得進去，都出自於禮貌堅持會說的請求始終得不到允許，她切開了臥室房內的燈，被那燈光照射到彷彿見了太陽的吸血蝙蝠，尹蓁皺著臉高舉起手臂夾住頭部兩側將自己背對過去瑟縮成一個小小的蠶繭，發出含糊維諾的像是抱怨一般的聲音，然後昏昏沉沉的睡去。

考量到，替幾乎沒有意識可言的人換衣服的困難性，張凱倫只拿了一件長版上衣想勉強作為睡衣讓尹蓁替換。才走回去客廳，尹蓁卻已經呼呼大睡，張凱倫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氣，倒不是討厭，只是有點，拿她沒有辦法的無奈和好笑，她輕輕的拍了拍尹蓁的臉。

女人的膚色白皙，眼角底下有一顆淚滴一樣的痣，睡著的樣子像滴酒未沾的酣然甜美，她的手還一隻擋著臉呢，張凱倫喊不醒她，也有一點於心不忍的憐憫，索性像平時那樣───靠自己。她把尹蓁又從沙發上挖起來，讓她下巴沉沉的靠在自己身上，綿軟得像剃了骨頭的魚，怎麼說她都是…對尹蓁算有好感的吧，她蠻喜歡這個女人的認真仔細，又讚賞她的毫不掩飾，醉也醉得那麼恣意大方，想到認識她自現在，許多畫面都還是會讓她會心一笑的…她嚥了一口口水，不再想了，先脫了外套，繼續反著往上脫掉裡面的衣服，眼神倒是很循規蹈矩的往左上固定，最後套上她拎來的睡衣，然後坐在原地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她坐在那裏發了一會愣，意識到尹蓁的馬尾造型已經在反覆的拉扯裡變了形，她往前傾身，伸手把髮飾退下，讓尹蓁放鬆著一頭長髮，這才真的算上了大功告成。

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錶，都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她笑自己這才有時間注意時間，也才有時間環顧四周，注意到沙發不遠處有張蛋殼外型的吊椅，她走了過去，在吊椅上縮起腳，往後重重一靠，打了個呵欠，心想，也好，很久沒有看過晨昏破曉的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