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夸尔·计较

两百万大军自法兰平原开拔后沿洛丹河直溯向上，第十六天便进入圣尼治境内的巨龙平原。养育数千万人类的洛丹河发源立维奇与安达曼交界的库迪山脉，在神圣帝国分流，一脉向南绵延六千格姆，一脉向东横穿巨龙平原汇入索伦海。有河流的孕育，巨龙平原自诞生伊始就为全大陆的人类提供食粮。因此，大军在进入巨龙平原后，反而像百万大军的集众出游。

尚未被冬雪女神长裙覆盖的平原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丰沃草原，然而每一天军队拔营的地方都如被梦魇践踏过一般，荒芜得令人心碎。

“那是阿卡麦斯山峰。”格兰特尼国王骄傲地指着地平线尽头白雪皑皑的高山。按现在的速度他们两天后便可越过布达佩拉山脉，联军即正式进入格兰特尼地界。

艾维斯遥望着那座几乎要冲破云霄的高山，十足无动于衷。

莱因纳得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恩赐。在这块齐鲁维亚最大的陆地版块上，横躺着世界最长的河流、最丰沃的草原，以及最高的山峰——安格卡拉。事实上，以造物主为名的世界第一峰位于休萨拉中部，那本是而且将来也仍属于血精灵的圣山。

中大陆不像南北大陆那样由冬夏两季分割，也不像东西大陆被干旱和洪涝夹击。适宜的气候及广阔的土地滋养着人类。当他们不会为生计发愁时，便开始利用多余的时间玩弄权谋。

“从布达佩拉到法夸尔最快要多久？”艾维斯问。

格兰特尼很快给出了答案：“六天。”

“轻骑兵呢？”

“四天。”

精灵点点头，随即又沉默了，紧紧锁起的长眉可与远处叠嶂的峰峦媲美。

由于是首次利用大型飞空艇运送士兵和辎重，梅尔德勋军政官的估算出现严重错误，四百艘飞空艇在中大陆南岸迫降，补充燃料，还要更换和维修零部件。这样一来，抵达法夸尔的时间至少延长了一半。这预示着一个不好的开端。在此期间，休萨拉又有七座城邦宣布与摩洛哥顿王朝结盟。

“艾莉。”伊欧文策马来到精灵身边。自从休萨拉叛变以后，精灵便陷入不可抑制的焦虑。她时常会被很多事情困扰，行军路线，收回北半岛的方式，谋划战略……每件事都让艾维斯焦头烂额。对于精灵来说，她才刚刚成年。年纪和阅历的浅薄让她无意间被自卑缠身。而那么多人毫不吝啬的赞美和期望更加激了这种焦虑。

“去看看巴碧丽。”艾维斯说。她摸了摸黑马的脖子，骏马一跃跳下了高坡。

对于契约者的冷漠伊欧文无计可施。自从上次艾维斯以指挥官的语气命令她和鲁鲁苏乘坐被骑兵和步兵护在中间的马车后，伊欧文便拒绝享受特殊待遇。她们两个怄气起来，连鲁鲁苏都异常乖巧。罗门托倾向于亚沙克人，特意送给她一匹银白色骏马，而且恰好与艾维斯的黑马是异母兄弟。

不过很快，伊欧文就为她的赌气行为付出了惨重代价。

马鞍与操法者生来便是天敌。每一撒克伊欧文都必须用百倍的毅力强迫自己适应坚硬如铁板的鞍座。第四天，她发现裤子上有斑斑的血迹。但她没有讲出来。在营帐里她尝试用麻痹术封闭自己的痛觉时，精灵也没有任何表示，或许专注读书的艾维斯根本就没注意到。

在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前，你我仅仅是同僚。伊欧文在那晚发誓，而她也这样做了。

巴碧丽再也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女公爵，她以联军叛徒的身份被关在一座小小的囚笼里，由一匹老马牵着走。直到现在，她仍穿着参加特别会议时的绛紫礼服，只是早已变成脏浊的灰黑色。头发像枯萎的野草——挂在散发着臭味的烂泥头皮上。

“如何，还能坚持吗？”精灵从马上跳下来，和气得像和巴碧丽是昔日老友。

“承蒙关照。”巴碧丽翻着两只死鱼般的眼睛，倒显得异常骄傲。

艾维斯心不在焉地望了望身后的契约者，亚沙克人躲在兜帽的阴影里，像最初认识那样浑身上下透露着冷漠的气息。

“如你所言，既然北半岛已无法由人类统治，那谁还在意统治者是人熊还是长生种？”

指挥官“哦”了一声，阴沉地笑了。看到这种笑容，巴碧丽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看来你的秘法笔记可以继续保全了。”艾维斯转身笑嘻嘻地说，出乎她意料的是，契约者对此毫无反应。

黑袍女子只是冷漠地望了她一眼，向身旁的传令兵下达了担任指挥官以来第一个指令——“通知骑兵军原地驻营，休息一天。步兵继续前进。”接着她又让人把鲁鲁苏抱来，然后面无表情以命令口吻向精灵发出指示，“拉蒙德将军，请带我们去法夸尔。”

法夸尔是一座繁华的港口城市，平日里这里聚集的多是东西大陆来的异族商人，自从年初宣布进入备战状态，全副武装的士兵占据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戒备令让商人和士兵间不断发生摩擦，几乎每天都有数十起流血事件。然而在今日的午餐时间，斗争的两大阶层一齐将注意力投向了天空。

红龙展开的双翼将太阳神的车辇遮盖得严严实实，在城市上空盘旋了数圈之后，巨龙消失在蒙马利尔大街。

进入市政厅提前安排好的旅馆房间，伊欧文安抚好鲁鲁苏去睡觉。几乎在关好房门的一瞬间，黑暗气息便充满了这间宽敞明亮的双人房。

“伊尔？”艾维斯小声地唤着法师的名字，她预感非常不妙。上次体会到这种冰冷气息还是在伊尔同萨恩决斗的时候。

伊欧文没有回应，咒语一个接一个从对着精灵的法杖顶端蹿出来，艾维斯没躲开，被一连串的咒语打个正着。一股大力冲来，艾维斯猝不及防地被扔在床上。虽然双人床足够柔软，但她仍然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伊尔？”艾维斯一手捂住小腹一手勉强撑起上身疑惑地望着眉眼上泛着白霜的契约者。这幅模样的伊尔一点儿都不可爱。脱离黑压压的军队，艾维斯像是洗心革面一样，完全忘却了半个多月间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契约者。

无辜的表情让伊欧文积蓄已久的委屈迅速变质为怒火，她冷冰冰地念出除衣术的咒语。艾维斯只觉得身上一凉，还未来得及低头，双黑女子便如影魅似的缠了上来。

“梅尔德勋的先锋部队明天才会到达法夸尔，在此之前，我们要好好算一笔账。”

“什么？”精灵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同意站在你身后，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无视我。”酝酿已久的指责说出口才发现这已抛却了自身所有的骄傲，伊欧文垂下眼帘，掩盖自己的沮丧。她觉得自己像没得到足够宠爱的小孩子，更可怕的是，艾莉还无法理解这种情绪。

为了祭司长的位子她在米萨的特训中差点丢了半条命，关于特训的内容她始终拒绝和艾维斯吐露分毫。虽然并不期望付出能得到什么，比如让艾维斯顺利登上王位或者获得伊安莉及布鲁姆的认可之类的。但她没办法接受没有任何征兆地被契约者忽略。

在每天痛苦的行军过程中，她多希望能得到艾莉的安慰，哪怕仅仅是几句鼓励。可是什么都没有。艾维斯对身旁那些侍奉她们的女兵如此温柔，甚至对叛徒巴碧丽都和颜悦色，然而对待她却像透明人。每次看到艾维斯的视线穿过她投向更远的地方和其他人身上时，伊欧文都想揪揪她的尖耳朵，问她在想什么。她不能。

是的，她们现在是数百万人目光的焦点，是统率数支军队的首领。每个人都把希望加诸在她们身上，身为焦点，更容不得任何违反军纪军容的行为。到了营帐里，艾维斯依然是那副指挥官的姿态，仗着种族优势，彻夜通读兵书。

伊欧文受够了。

她痛恨战争，更痛恨为战争变得面目全非的契约者。也许米萨会痛斥她这种情绪太幼稚，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让艾维斯恢复正常，恢复成那个自信而骄傲的混血精灵。而不是瞻前顾后、鞠躬尽瘁的指挥官。哪怕有时候精灵骄傲得很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看提要想多的童鞋们，表示你们真的想多了…

软件小白做地图花了太久时间，以至于差点忘了更新。

不管怎样，至少点开文案里的连接看一眼吧。莫辜负作者的心血…

惯例求捉虫。

☆、法夸尔·惩罚与奖励

印象中沉默而柔弱的契约者一旦强势起来，对艾维斯来说非常可怕。

法师并没有向她施加定身咒，可精灵觉得手脚像是被黑暗秘术捆绑了一样，动也动不得。伊尔在耳边轻声说些什么，看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艾维斯认为契约者绝没有说出多动听的话。大概是穿越山脉的时候有虫子飞到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她根本听不清伊尔所说的话，正因为如此，对方眼神里传达出的情绪才能更直视无碍。

艾维斯看到了契约者的伤痛。被抑制、被伪装的伤痛。

“伊尔。”艾维斯拍了拍耳朵，世界好像一下子嘈杂起来。窗外街道上马车的轮子滚过地面，车夫扬起长鞭，清脆而动听的铃声，还有商人们和顾客的叫嚷……

艾维斯环抱着双黑法师，感触她背部因抗拒而显得僵硬的线条。精灵试图安抚她，但伊欧文很快挣脱出来。

“躺下，不许动。”伊欧文绷紧眉毛凶巴巴地说。

艾维斯很清楚她要做什么。当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上一次与伊尔亲密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精灵几乎是下意识地念出了除衣咒。不知道是谁发明了如此伟大的咒语，这可为激情的情侣们节省了不少买衣服的开支。

精灵满心以为法师会像往常那样乖乖接受咒语，起码不会躲开。她错了，这个咒语被伊欧文利用她的吸收专精轻松化解了……一半。而后，它又起到一个精灵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反作用。

薄薄的单衣下，艾维斯清楚看到契约者克制不住的颤抖——由刺眼的红色光晕更直白地表示出伊欧文的怒气。

“我说了，不许动。”双黑法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艾维斯大感诧异，她妥协地躺好，静静地注视着契约者的一举一动。

年轻精灵拥有令人眼红的曼妙身姿，她的双腿修长白皙，没有一块儿粗糙的皮肤。肌肉的线条并不明显，因此拥有值得回味的弹性，并且十分细腻。

伊欧文用手一点点地沿着膝盖向上攀沿。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看不到老茧存在的任何痕迹。而她自己的大腿内侧和臀部却布满伤痕。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伊欧文更加不平衡。于是在生长着稀疏芦苇的边缘没有停留太久，她便进入了干涸的池谷。

略微突出的骨节摩擦着池谷入口，艾维斯屏息凝气甚至还感受到伊尔指间厚厚的茧子，它们在池壁来回刮擦，那种滋味异常复杂，但其中没有一种能称得上舒适。池谷迟迟没有溢出液体，艾维斯有些不耐烦，这样子的契约者一点儿都没考虑她的感受，仿佛仅仅是在进行机械运动，这最终促使精灵念出了第二个除衣咒。

很好，这一次咒语没有被躲开，也没有被化解。艾维斯翻身将契约者压在身下。不妙的是，她看到了双黑女子周围更高涨的愤怒红晕。

“放开我。”伊欧文低声说，并难以觉察地皱了皱眉。她那些还没长好的皮外伤刚好咯在骑士的铠甲上，没有隔着衣物，冰冷的金属让皮肤再一次感受到好不容易告别的痛苦经历。

艾维斯居高临下地望着伊欧文的双眸，轻柔的语调却放低了姿态，“为什么生这么大气？”精灵问道。

伊欧文别过头不去看她，却不由自主地抬高腰部想把那些铠甲移开。这给了精灵一个错觉，于是她开始行动。但伊欧文狠狠地推开了她。随即，在精灵没看到她的泪水前，双黑女子退到床外，低头半跪在地上开始穿衣服。

“到底出了什么事？”艾维斯伸手要把她拉回来，可是伊欧文躲开了。

精灵愣愣地望着她，午后的斜阳穿过窗帘缝隙照在双黑女子的脸上。忽然间，略显闪亮的一线反光让精灵呆住了。

伊尔竟然在哭？

精灵很早之前就摸着了契约者泪腺发挥作用的基础点，除非是身体上的疼痛超出她能忍耐的极限，不然伊尔对任何事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断不会轻易流泪。

她不由分说地拉起伊欧文，脱开她刚套好的衬衣。然后以法师难以反抗的蛮横力量将她抱到床上。于是，她终于看到法师腿部的密密麻麻的血茧和一些红褐色的痂皮。

精灵捂着额头仰面躺下，重重地发出一声长叹。造物主在上，她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怪不得伊尔会发那么大脾气。换做是她被忽略那么久，也许早就会烧了巨龙平原。

“满意了吧。”伊欧文略带讥笑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很乐意看到不听话的属下受惩罚？”她生硬地咬重了“属下”这个词。犹记得那天在拒绝艾维斯搭乘马车的命令后，对方是如何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那之后的半个多月，她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艾维斯有意忽略了伊欧文语气中浓浓的硫磺气息，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连声道歉。

甜言蜜语对一个骑士来说永远属于头疼的笔试命题，但精灵说起来却异常流畅。有些人认为精灵是天生的吟游诗人，只要他们愿意，每一句用奎尔丹语说出话都可以像诗句一样优美动人。此时的艾维斯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将这种天赋百倍释放出来。因为在耶卢达尔的骑士学院，她旁听过仅向男性骑士开放的《如何虏获女孩儿芳心》的课程。其中有一条，要是惹未来的伴侣生气了，只需要说出令自己牙酸的甜言蜜语就绝对能抚平任何伤痕。前提是，你得有一张不让人倒胃口的脸。

伊欧文果然在这番温柔攻势下缴械投降、破涕为笑。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油嘴滑舌。”她示威地揪了揪精灵的长耳朵，“现在还敢使坏么？”

精灵龇牙咧嘴地摇头。

“那现在该怎么做？”

艾维斯立刻并拢双腿、手臂紧贴肋骨两侧，以标准的军姿——躺下。

对于艾莉的非暴力不合作行为伊欧文发出不屑的冷哼，她是孱弱的法师，可并不代表她愿意在这件事上永远当一个弱者。

伊欧文刚分开精灵的双腿，艾维斯连忙抬起上身恳求道：“可不可以有点前奏啊？”虽说这是惩罚，但她认为不经过润滑惩罚者本人的动作也会受牵制。

伊欧文当然没理会她这个要求，她使用漂浮术将精灵的身体抬高到一只手臂的高度，但故意漏掉了精灵的腿部。大地之神的吸引力使艾维斯的双腿自然下垂，池谷及稀疏草原便完整地呈现在双黑女子的眼前。

这个略有些羞耻的姿势使精灵皮肤表面撒上了一层刚刚绽放的浅粉蔷薇，她不安分地夹紧双腿，很快又被伊欧文警告的眼神强行分开。

“羞死了。”精灵小声嘟囔道，耳根迅速升高的温度让她很想变成龙型好适应这股热量。

伊欧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也许这家伙真的害羞了，两颊的颜色快和血眸差不多了。艾维斯半眯眼回望着她，忽然将伊欧文揽入怀中，同时，嘴巴也很准确地找到了那双薄唇的位置。

那番甜言蜜语果然在艾维斯的舌尖抹上厚厚一层蜜糖，它还把这种甜蜜分享给双黑法师冰冷的唇舌，使之变得温暖起来。

伊欧文很快便沉浸在这种甜美的亲吻里，魂不守舍，以至于差点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当她从长长的亲吻中脱身出来，立刻换了脸色，毫不留情地将手指齐根没入精灵的池谷。很显然，她把精灵的吻当成对方曲线救国的手段，想利用这个手段让反守为攻。

艾维斯表示很无辜。而池谷里潺潺的溪流为此提供有力依据。

大概因为太久没亲密过，伊欧文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艾维斯反而主动挺起腰，并在足够灵活的前后运动中引导着契约者的动作。

长长的铂金头发在空中摇曳，精灵毫不掩饰地尽情宣泄这种久违的满足感。

“Lizz pio！伊尔，Lizz pio！”艾莉两声叫喊让伊欧文差点没一头栽倒她身上，这家伙……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从第一次到现在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这家伙有这么大胆狂放的一面。竟然用奎尔丹语来表示她想要更多。伊欧文咬了咬下唇，闷不做声地加快了速度。不过没持续多久她突然停了下来。

艾维斯半张着雾气朦胧的血眸望着她，无意识地扭动腰部和双腿，像是在谴责契约者不负责的单方面中止行动。

“差点就上了你的当，艾莉。”伊欧文露出得意的微笑，“这可是惩罚，怎么能变成奖励？”

精灵懒懒地爬起来，偎坐在伊欧文身旁的半空中，一手环绕着她的颈部，伸出舌头在她耳朵、后颈以及锁骨上细细舔舐，“求求你，伊尔。让惩罚来的更多一点。”浓浓的魅惑意味让伊欧文觉得头晕目眩。怪不得那些苦修士把血精灵形容得非常不堪。艾莉今天的表现可真让她大开眼界。

“来吧……”艾维斯在喃喃低语中主动牵起法师的手，塞入那方叫嚣着不满的池谷。

进去的瞬间，身为攻方的伊欧文都没抑制住闷哼了一声。这种感觉太奇妙，不，应该说太美妙。艾莉不再像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精灵，更像是诗歌里诱人的妖精——尽显妖魅。

惩罚的心思就那样变了味。

艾维斯仍保持着半坐的姿势，上身贴紧了契约者。随着身下的动作上身的起伏也很明显。贴身的摩擦让两者尽享舒适的烘烤——筑造在心间的壁炉用□或者渴求为燃料。精灵的低喘更像哼唱，在伊欧文的耳边缠绕、旋转，一而再引诱她坠入**的深渊。如果这样的艾莉去做吟游诗人，该会让多少无辜人类甘愿耽溺梦之乡。

精灵悠长的一声叹息和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表示她已抵达云潮。池谷已变成雨季过后的丰沛河流，连绵不绝的水流涌出岸口。伊欧文同时也觉得她快要窒息了，就在这股潮水中。

她们保持静止的状态大约有2梅兹。艾维斯往后退了退，让翕动的池沿脱离那支搅得它天翻地覆的手指。

这时候伊欧文才发现她的手臂酸得快要断掉。本来打算好要找艾莉算账，没想到最惨的竟然是自己。

艾维斯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扬起一边唇角，依旧那样半睁着雾气蒙蒙的血眸望着双黑女子，“德安诺普将军，换我来服侍你如何？”

伊欧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艾维斯扑倒了。

几乎不需要任何前戏，足够湿润的谷地毫无障碍地容纳了精灵的擅自闯入。伊欧文勾着精灵的后颈，隐隐地，她觉得自己早就在期待这些了。

生性压抑的亚沙克人不像精灵那样能无所顾忌地宣泄她的愉悦，她咬噬着艾莉垂在她眼前的上身，留下斑斑咬痕。而这种不痛不痒的叮咬更刺激了精灵，艾维斯欢快地叫了一声，接着以法师永远也达不到的速度在那湿漉漉的幽暗洞穴里飞驰。这样的结果是，伊欧文很快便在云潮处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力气。

“艾、艾莉。”伊欧文气喘吁吁地唤着对方的名字，她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过于急促的运动分散掉她所剩无几的精力，没办法，她只能喊停。

艾维斯不满地咬了咬契约者的下巴，“下次我先。”她趁机提出建议。

伊欧文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接着便头一歪睡着了。

艾维斯看了迅速沉入梦境的契约者很久，才小心地整理好一床的狼藉，然后轻手轻脚地帮她涂上药膏，最后满足地将契约者搂在怀里。

窗帘的缝隙间透过一线夕阳余光，天还没黑。可艾维斯听着契约者均匀的呼吸声，阔别已久的宁静终于回到她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抗议艾莉的形象崩坏了！

床上和床下…偶尔变一变多有意思不是吗？

惯例求捉虫。

☆、梅里小巷·浮出水面

法夸尔，梅里小巷。

但凡有点历史的城市总有一个独属这座城市的黑暗区域。梅里小巷正是法夸尔当之无愧的阴暗死角。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甚至无法想象的各色人群。无耻、卑鄙、残虐——你可以用任何你能想起来的反面词语形容聚在梅里小巷的人们，因为他们绝对名符其实。

梅里小巷常年不见光，这很正常，它位于地下——就在市政大厅所处的那条街下面4摩尔处。一旦太阳神将他的车辇驶入梅里小巷，那就代表这条匿藏了无数逃犯的死角要灭亡了。

谁都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在红龙惊现法夸尔的这天夜里，梅里小巷一反往常的热闹。不过这里跟地上不同的是，他们讨论的并非那只巨龙，地表上的事跟地下无关。

当忙于醉生梦死的地下首领们从烈酒和歌姬的怀中脱身出来，他们才发现，只不过一天整个梅里小巷已天翻地覆。

现在，十七名昔日的首领像最底层的成员那样挤成一团试图让满身的脂肪和肥肉能更收缩一点好让他们不那么难过。

难过的并不仅仅是身体。

勉强能容下二十个正常人类的小房间有一半都让给了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家伙。满身的死气和偶尔显露出来的指骨——虽然在人类中首领们拥有足够的威信，但在高阶亡灵前他们只能夹紧尾巴做条狗。

“咳。”等待已久的开场白让诸多人类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很显然亡灵是故意想要这样的效果，它发出一阵桀桀的阵怪笑，在众人类的心惊胆战中终于开口说话了：“听说，你们之中有人是伊欧文童年的好友，是这样吗？”

茫然的面面相觑之后，其中有一人大胆地问道：“您说的伊欧文是血精灵新任祭司长吗？”他虽这样问，却毫不掩饰地将幸灾乐祸的目光瞟向墙角的一名老人身上。

亡灵立刻会意，它开始向那名老人移动身躯，众人见状连忙往两边退开，生怕沾上一点点的死气。

“皮特。”亡灵像品尝美酒似的念出了老人的名字，“皮特?德拉索库。”

“我跟德拉索库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老人抬起头，满头白发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枯瘦的脸，他太老了，声音和亡灵如出一辙。

亡灵说出德拉索库的时候，除了皮特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当老人再次说出这个姓氏，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告密的人直直地往后倒去，他被吓昏了，没有人搀扶。除了亡灵，告密者周围也空出一片。

“当然了，注重血统的德拉索库家可容不下你这个私生子。”亡灵尖锐地笑起来，“但据我所知，你那位可爱的妹妹可是羡慕死你了。”

像光明教会统治地表世界一样，德拉索库毫无疑问是黑暗世界的主宰。那个神秘的如同禁忌般的德拉索库自出现以来便成为传说，这间房子里的十七个人是法夸尔地底的首领，但在德拉索库面前，他们连说出这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是我妹妹。”皮特平静地说，“如您所言，我是无父无母的私生子。”

亡灵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了一根食指，森白又光滑，好像被精心打磨过似的。但它没有一点点的美感。亡灵晃着食指，继续发出那种尖利刺耳的笑声。“过去是无法被抹消的，皮特。”亡灵大声笑着，黑袍笼罩的骨头不住颤抖，甚至依稀可以听到清脆的敲击声。“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那名该死的精灵更了解双黑，除了你就再也找不出第三个活人了。”亡灵逼近老皮特，用那根指骨点着他额头上的皱纹，“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获得你所有的记忆。”

老人下垂的眼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童年的记忆是负担，所以还是早早放下的好。”

“这么说，你是真的不知道？”亡灵有些疑惑，紧接着从它脚边泛起一股浓重的黑雾。雾气有意识地围绕着皮特打转，但老人不为所动。

“不愧是德拉索库。”亡灵赞叹道，“就算你口头上不承认，可是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你了。”亡灵伸出整只手掌，做出虚抓的姿势，黑雾猛地散开，然后再次汇聚成一股被吸入亡灵的掌心。

“让我来看看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存心要骗我。”

没有一点征兆，地板空出的区域突然裂开，一只又一只散发着恶臭的尸骨从裂缝中钻出来，“咿咿唔唔”地叫着，伸手抓着它们能抓到一切东西。房间里一阵哭嚎，有四五个不甘心成为死尸食物的人开始反抗，但他们敌不过无穷无尽的死尸。很快，除了皮特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而最惨的是告密者，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半截上身。两具死尸为了争夺这个鲜美的食物大打出手，最后它们被不耐烦的高阶亡灵变成两堆骨架。后来者坐享其成。

“唔，德拉索库真是名不虚传。”亡灵挥手打散了黑雾，“灵魂封锁术连我都没办法。”它有些无奈，随即兴奋地揪住了老皮特的脖子，“肯定还是有东西在你脑袋里，快，快把它们交出来！”

皮特翻了翻眼皮，幽幽叹气：“我说了，我跟德拉索库早就没关系了，而那人也不是我妹妹。”他说，“您要是想知道那人的信息，何不自己去问她呢？”

亡灵刚想说什么，房间外传来它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对啊，萨恩，你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携卷着黑风的亡灵迅速飘了出去。

和印象中的亚沙克人不太一样，伊欧文披着一件缀有蓝宝石的白色斗篷，连衬衣和裤子以及腰带都是白色。这完全颠覆了亡灵对她的定义。萨恩愣了一愣，直觉这绝非伊欧文?德安诺普。这肯定是另外一个双黑，萨恩心想。

纵然浑身被柔和的白色笼罩，双黑亚沙克人的出现还是带来一阵异样恐怖。亡灵和皮特的一番对话已经点出了她的身份。抛开血精灵新任祭司长的身份不谈，德拉索库已然拥有足够的震慑力。

“久违了，德拉索库女士。”萨恩装模作样地鞠躬，并且无视伊欧文对这个姓氏的极度厌恶。

“吾姓德安诺普。”

伊欧文注视着弯腰弓背的亡灵，不由感叹这家伙当了亡灵之后连脑袋也跟丢进炼炉里重新锻造了一番似的，聪明、坚韧而且无孔不入。

“您和您的兄长果然十分相似。”萨恩说，“都那么讨厌显赫的家世吗？”

伊欧文皱了皱眉，很庆幸契约者没有跟她一起来这里。

“我是孤儿。”伊欧文强调，“若我真的是德拉索库的成员，不会沦落到被人陷害丢进深渊魔域，为此还失去一只手臂。”她自嘲道，“真该把你的手也卸下来一条。”

“喔喔喔……”亡灵大叫起来，“那我所知的一切都是假的吗？被私生子诱拐离家出走的嫡生幼女，齐鲁维亚地上界独一无二的双黑纯血，难道传闻中德拉索库寻找了上百年的人真的不是你吗？”

“我到这里来不是要听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传闻。”大概是跟契约者在一起太久了，她也沾染上精灵急躁的性子。对面故弄玄虚的亡灵让她恨不得把它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为了亲爱的哥哥，您怎么会来地下？”亡灵指了指皮特。

伊欧文望着它身后那名皱纹横生的老人，黑眸如夜空般宁静，“因为我嗅到了你的臭味，萨恩。而明天梅尔德勋先锋部队就要抵达法夸尔了，我必须为我的契约者扫平一切障碍。”伊欧文耸耸肩，“不过看来你已经做好前期工作了。”她拿出龙骨权杖，将镶有红宝石的那端对准了亡灵，“下面只需要解决你了。”

亡灵竟然笑了起来：“没人能把过河拆桥做的像德拉索库那样完美。”

“闭嘴！”随着这声叱喝，青紫色的闪电从红宝石里冒出来，伊欧文怒不可遏地咬了咬下唇，“我跟德拉索库没有一点关系！”

“恼羞成怒了。”亡灵怪叫着，不躲不闪，“还是你想起什么了？”

闪电打中了亡灵，它的骨架散落一地。伊欧文警觉地望着那堆骨头，深知如今的萨恩断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堪一击。

“他走了。”皮特说，浑浊的灰色眼眸扫了扫房间里一地的骨头，还有那群吓得面如土色的前首领们，“他是真的要帮你。”

伊欧文打量了他几眼，完全陌生的轮廓和特征。她确定这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不过就算是，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亚沙克人轻轻抬起脚走进了那间窄小的屋子。

也许皮特说的没错，萨恩尾随她来到法夸尔，而且先她一步以暴力解决梅里小巷的纷争——只是为了帮她。

可是对这种帮助伊欧文止不住地反感。

“都在这里吗？”双黑女子环视着房间里七倒八歪的人类们，一具被咬噬得只剩血淋淋骨架的遗骸让她很反胃。但这种感觉是今晚所有事情累积下来的后遗症。

“我知道你们的臭毛病。”伊欧文说，“偷窃和抢劫军备物资，这就是梅里小巷赖以生存的基本，是吗？”

皮特代所有人予以正面回应。

“明天起，带领你们所有的手下加入联军，若能帮助梅尔德勋把休萨拉夺回来。血精灵会给你们想象不到的丰厚报酬。”亚沙克人举高了手中的权杖，“以龙骨权杖为名。”

房间又陷入奇怪的沉默中。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先是亡灵以他们措手不及的攻势将据点一网打尽，然后把他们丢进这个小房间。结果其目的刚露出矛头，又冒出了血精灵祭司长，而她的目的竟是招兵买马？

“就这样迫不及待把我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吗？德拉索库女士。”

背后刚刚响起亡灵的声音，皮特猛地把双黑女子推倒在地。惊魂未定的伊欧文往后看了一眼，她原来站的地方赫然被亡灵的死亡领域所笼罩。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大家都认为伊尔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PS：作者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更新不稳定见谅。

惯例求捉虫。

☆、梅里小巷·揭露

“我不讨厌亡灵不代表我不会杀了你。萨恩。”站起来的时候，显而易见的怒火将白衣法师的狼狈完全遮盖。

“嗬，地上界有哪个活人不讨厌亡灵的？”萨恩无所谓的耸肩，“除了德拉索库。”

伊欧文深吸了口气，那个词让她非常不安，她看了看周围，精灵并没有在这里。但萦绕在心里的不祥预感迟迟不肯散去。要说什么能让伊欧文忌惮的话，非德拉索库莫属。

要不是来到法夸尔她差点就忘了还有这样一重身世。明天血精灵就要占据这座城市，身为新任祭司长，她必须出席相关场合。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关于她的一切都不再神秘，她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这样德拉索库很容易就能注意到她。

不得不说导师的训练很成功，她的童年差不多都忘光了。遗憾的是，她又来到了法夸尔。

“让我猜猜，连血精灵都无法接受德拉索库是么？”萨恩不知好歹地问道，“所以我们尊敬的梅尔德勋祭司长才迫不及待要扫清你的障碍，那个知道你过去的人？”亡灵指着不住咳嗽的皮特。

伊欧文顺着它的手看了皮特一眼。

老人平静地迎接她的目光。

“你错了。”伊欧文重新用权杖对准了亡灵，“我的过去没有任何好隐瞒的。”

与死亡领域相对的法域出现在众人眼前，对于周围无辜被卷入斗争的人类伊欧文没有任何顾忌。真可笑，那么漫长一段时间为了让自己融入人类社会她放弃所有的天赋，专心学习历史和魔药。仅仅过了十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冷漠、轻视他人性命。

可这有什么关系？

为了艾莉能够顺利登上王位，半精灵有这个资格。也让她再也不用在意混血身份，或者被当成棋子任意摆弄。伊欧文宁愿在阴影中死去。

“硬碰硬对你没好处，德安诺普。”亡灵好心提醒。

法师没有说话，龙骨权杖代替她做出回应。

当璀璨的蓝红光芒笼罩整个房间之前，老迈的皮特第一个逃了出去。后来也有人反应过来了，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抬起脚，红蓝光将他们吞没。

“滥用天赋容易短命，就算你自己没关系也要替你的契约者考虑考虑吧。”亡灵继续用死亡领域对抗那片越来越旺盛的光芒。对付亡灵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圣光燃烧他们，生命力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之所以很少有人类了解这点，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寿命来承担。要是萨恩了解它面前这名双黑亚沙克人，就应该能猜得出她被气得够呛。

亡灵被逼到角落里，周围的人类像是被岁月无情碾压了数百年，连骨头渣子都消耗得一干二净。

“我认输了，德安诺普。”示弱的亡灵半跪在地上，勉强用手臂撑着它的脑袋，闪烁着荧光的眼窝带着丝丝算计，“现在梅里小巷的统治者是你了。”

伊欧文轻哼了一声：“我可用不到这些。”

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亡灵连忙又补充道：“我把女公爵也带来了。”

理智提醒伊欧文见好就收，可情感一而再冲撞她的理智。伊欧文决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或者让她重新记起童年，很不幸，萨恩触犯了这一点。

难得的固执，看起来这家伙真的被掀了逆鳞。萨恩心想，随即斗志冉冉升起。没办法，双黑显然想要它的命——让它再死一次。而这次如果不能侥幸保持亡灵之身，只怕以后它会灰飞烟灭，届时连造物主都救不了它。

“我不明白为什么，德安诺普。”亡灵的领域扩大了稍许，它看得出对面的亚沙克人已有些体力不支，“就像光明的存在无人敢否认，黑暗的存在也必然有其道理。德拉索库除了繁衍方式，还有什么能被你以及那些无知的人类如此仇恨？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你也是有史以来德拉索库最成功的子嗣。”

“闭嘴！”伊欧文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头发。不能被萨恩看出来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她告诉自己。

“你想想，纯种的亚沙克人早已在弑神之战中全部灭绝了。如果不是德拉索库，你又如何诞生于齐鲁维亚？”亡灵循循善诱，“一味的逃避只能欺骗你自己，想一想，只要能生存下去，还有什么能难得到你？”

伊欧文愣了一下，随即她轻蔑地笑了：“现在你不是院长，我也不是你下属，你有什么资格教导我生存之道？”

亡灵从鼻洞中喷出一股黑气，亚沙克人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有所松动了？

“我是没有资格，但旁观者清。”萨恩说，“况且这也是事实。”

白衣法师握紧了手中的龙骨权杖，萨恩说得没错。她怨恨地盯了皮特一眼，如果他真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他便是导致如今这种窘况的罪魁祸首。

她逃避了近百年的过去被无情揭开，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过往或许比艾莉永远困在度温的幻境更让她难受。她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契约者，可她没办法抹消她的出生和存在。

德拉索库（Diloor sorcle）——塑造与重生。

整个齐鲁维亚允许光明和黑暗并存，可包括众神在内的所有生灵都无法容忍任何挑衅造物主的存在。

德拉索库直接打破唯有众神才可以创造生灵的造物规则。

他们拥有秘密的法术或者配方，反正诸神探究了近千年都不知道是否真的有造物主神在背后主导，否则为什么德拉索库可以不经过□和孕育就能制造，没错，他们制造生物。

从高等生物到低级动物，除了龙和诸神，没有德拉索库制造不出来的生命。也许德拉索库很清楚众神的底线，虽默许他们的研究，但一旦威胁到诸神的权威，诸神将不顾一切消灭这帮逆反的家伙。

现有的资料库中，对于德拉索库的了解仅限于他们有足够多的奸细隐藏在各个种族，但没有人了解有哪些所谓的自己人其实是由德拉索库创造出来的。德拉索库喜好神秘，在不需要验证出身的地下世界更容易隐藏身份，所以久而久之他们顺理成章地统治了大半个地上界的地下世界，成为当之无愧的黑暗主宰。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听到德拉索库这个词之后魂飞胆破的原因。

相比于其他，甚至比起亡灵，德拉索库才是真正要被消灭的邪恶——这是包括血精灵在内所有坦然生活在太阳神车辇下的生灵们的一致意见。在德拉索库之名渐渐泄露于地上界之后，这便成为一条秘密协议。

伊欧文对契约者了解她的身世以后会产生的各种反应猜测了一遍，结果令她寝食难安，所以她只身来到梅里小巷。一方面确实为了雇佣散兵游勇，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验证这个身世是否是她的噩梦之一。

惴惴不安的猜测最终成为现实。

再没有什么能比自己是一个创造物更令人绝望的事情了。

跟德拉索库比起来，混血杂种又算得了什么。

愤怒让最后一线理智消失于地上界。

伊欧文源源不断地把她所拥有的生命力传进龙骨权杖，反正这些是德拉索库从无辜的生命体中抽取出来的，失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原来的深红宝石像是被点燃的火炬，硕大的宝石上近千个切面都涨起鲜艳欲滴的红芒，缓慢却又势不可挡地接近着亡灵。

萨恩愕然：“你疯了？”这样的生命力可不是它能轻易抵御的，就算千年以上的老亡灵碰到这种生命之光只怕也会粉身碎骨，所以它明智地要选择逃走。但一个钳制术将它锁在原地，经由生命力加持出的石化术让地板坚硬如金。先前召唤低阶行尸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没有留下一条缝隙供亡灵利用。

“就算你杀了我，也会有人知道你是德拉索库。”萨恩高喊道，“皮特，包括德拉索库家的所有人都知道。”

伊欧文面无表情。萨恩看不出她的魔力已经透支，依靠一梅兹十年寿命的燃烧，她还可以撑一会儿。至少撑到这个多嘴的亡灵彻底化为灰烬。

萨恩回击的过程被一个耳光中止。

事情发生了未曾预料的转变。

重重打在双黑亚沙克人脸上的那只手，属于被他们忽略的皮特。

“我带你出来，不是让你这样浪费你的天赋。”皮特颤抖着，浑浊的灰眼睛死死钉在错愕的伊欧文身上。

紧接着整个房间乃至整个梅里小巷突然开始颤动。

红龙的出现为这场不明缘由的决斗画上休止符。

艾维斯怒气冲冲地冲进小房间，在整座建筑坍塌之前抓起白袍法师冲开了这个存在数百年的地下王国的穹顶。

月光倾泻入梅里小巷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匍匐倒地，哀嚎着末日已然来临。

只有伊欧文心里最清楚，事实上是她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诞生于德拉索库之手，忤逆造物主的创造之物，她有什么下场她很清楚。古龙的职责是平衡，伊欧文不认为自己能在一个最重视平衡和守则的种族面前还有继续生存的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伊尔的身世问题就是个梗。

下章大家会更清楚一点吧。

PS：手绘板到手，开始着手画人设…不过不要着急，作者的速度非常慢…

惯例求捉虫。

☆、法夸尔·灰色黎明

“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愚蠢地选择了死路吗？我亲爱的契约者。”精灵笑着说，可血眸里看不出半分笑意。

亚沙克人半跪在床边，仅有的力气让她尚能保持神智清醒，但已经没办法说出话。

艾维斯先是站在契约者面前，后来她也蹲下去，和亚沙克人面对面。“德拉索库。”精灵说，“法夸尔是不是勾起了你童年的记忆？哈，德拉索库是么？”

伊欧文垂下头，她对精灵的冷嘲热讽再清楚不过，艾莉果然也没办法接受自己的身份。伊欧文心想。

“你可以解除火种之约了。”时隔四赫仑法师重新打开了灵魂链接，“以利亚会帮助你的。”

艾维斯简直要被怒火冲昏了理智。她狠狠地抬起契约者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正视自己。这都在一起多久了，她怎么还这么蠢？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伊尔。”精灵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来此地之前，你是否知道自己是一名德拉索库？”

伊欧文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精灵。尽管气恼，但她没有任何厌恶乃至仇恨的表现。凭借对契约者的了解，伊欧文明白她发火的重点或许不在德拉索库上，可是……

“我知道。”两个再平常不过的单词溜出唇舌的刹那，伊欧文竟然觉得解脱了。

和艾莉最后一场狂欢之后，从睡梦中她突然惊醒。一个影影绰绰的名词钻入意识之海，接连掀起数道涟漪，当那些波纹冲击到某些隐藏极深但渐露头角的暗礁上时，有一些记忆突然苏醒了。

伊欧文开始回忆许多年之前的事，记忆的最初是十六岁的她在依林莫丹的一间破旧图书馆中醒来，手里捏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并告诫她不要接触任何黑暗术法，以及尽量留在这间旧书馆。

后来她知道为什么留下字条的人要她离群索居。

在容纳黑暗种族的依林莫丹生活了近二十年，为了学习和研究她离开了那座小城。之后的种种遭遇让年轻的亚沙克人明白了善与恶泾渭分明的对立，以及对于长生种来说很多事情都不必在意，比如她的身世和过往。

常年的颠沛流离间伊欧文始终坚持谨记字条上的忠告，她没有修习过任何黑暗术法，她能做到的就是逃亡。

就这样逃亡了这么多年。

一切突然回到原点。

梦中的呼唤如此真切，以至于她无法忽视更不知如何向契约者开口。

德拉索库，你是德拉索库的子孙。那个声音一直念。于是她婉拒了精灵的陪同请求，独自前往梅里小巷——它和她们入住的旅店仅有一街之隔。

而记忆如果没错的话，德拉索库庞大的府邸就在梅里小巷的下面，更深的地下。德拉索库对每个由它创造的生物都有致命的吸引力，每个离家的成员都会在特定时间内收到创造者的召唤。离得越近，这种召唤就越清晰。

所以伊欧文的记忆复苏了。

她是德拉索库族长用弑神之战中收集到的女性骨骸以及血液制造出来的婴儿。

她是制造物，没有经过母体孕育的创造物。

“Inka，你不能这样！”出乎伊欧文意料，对那两个单词反应最大的不是她的契约者，而是鲁鲁苏。被精灵钳至房间到此刻，她都没注意到小家伙一直抱着腿窝在对面的软椅里。

当伊欧文说出那两个词的时候鲁鲁苏愤怒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伊欧文。“我和Ana已经说清楚了，你现在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她跳下来，抬起亚沙克人的手臂放在精灵的手中，“火种之约一旦缔结就不能终止，就算Ana是以利亚的使徒也不可以。再说我也是德拉索库，Inka。”

伊欧文吃惊地望着她，又看了看艾维斯。

精灵伪装出的火气早已消散，她拍了拍鲁鲁苏的小脑袋，“明明说好要惩罚她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鲁鲁苏不满地嘟起嘴，圆嘟嘟的小脸上尽是鄙视，“惩罚也要分情况，你们这些大人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艾维斯抱起疑惑但筋疲力尽的契约者，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休息一下，让我和我们的小大人鲁西说几句话。”

“不要。”伊欧文很快抓住了精灵，“你能不能解释清楚？”

艾维斯抚顺了亚沙克人凌乱的发丝，血眸中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不管你是谁，有一点是任何人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精灵在亚沙克人的额间印下一吻，然后低声说，“你是我的契约者，是我今生至爱。”

伊欧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禁不住笑了。为自己的愚蠢和怯懦，也为精灵的坚决。

本该如此，不是么？她怎么会愚蠢到认为混血精灵会去遵守什么法则，她那样不羁的灵魂怎会在乎这些。

“如果你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趁这点时间讨论一下以后的事。”艾维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随后一直紧紧握着契约者冰冷的手，“母亲和米萨天亮之后会和先锋一起抵达法夸尔，我想我们需要告诉她这件事情。”精灵斜眼看了看一旁乖巧的鲁鲁苏，“还有我们的孩子。”她在“我们的”上面加重了音量。

这时伊欧文混沌的大脑里才猛然想起一件事，她几乎要惊得坐起来，但精灵及时安抚了她。

“鲁西也是德拉索库？”

“不仅如此。”艾维斯又看了鲁鲁苏一眼，“是我们的德拉索库。”她说，“由你我的血液和骨肉创造出来的德拉索库。”

伊欧文重重地砸回枕头上，情不自禁地连连念出造物主之名。“造物主在上，安格卡拉在上……”亚沙克人哆嗦着嘴唇，几乎不能自已，“她，她是我们的……”

“确切地说，是将来的你们的亲生孩子。”鲁鲁苏插嘴道，“我的算数不太好，不过这都不重要啦。”小家伙咧了咧嘴，开心地笑起来，“不管未来还是现在，你们都是我的Ana和Inka。”

“所以你明白吗？为了鲁鲁苏，尽管这小孩儿一点儿都不乖，但为了她将来会真正出生，我们必须取得生存的权利。”艾维斯无比坚定，“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自己先放弃。”这是迟来的责怪，同时也是告诫。

太阳神的车辇刚刚驶出地平线，法夸尔的飞艇停泊港口已挤满了人群。总督和市政厅各级官员一大早便爬出被窝等候在这里，因为今天要来的客人实在太重要，容不得他们半点疏忽。

准备好的演讲稿和欢迎辞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处，当那名有着铂金长发的女性精灵被众多侍从簇拥着走下飞空艇阶梯时，她向迎上来的总督发出了第一条指令：“十梅兹内让拉蒙德将军和德安诺普将军出现在我面前。”

“您为何不自己去呢？母亲大人。”人群中传出清润的柔和女音。

听到这个声音，伊安莉露出“早知如此”的微笑。她含笑的目光望着声音来源，一名身材高挑戴着兜帽的女性精灵快步来到大祭司的面前，向其施以半跪之礼。

伊安莉掀开她的兜帽，和她一样的铂金马尾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星光。

“如你所知，小伊尔身体不适不能到场迎接，母亲您不会怪她的吧？”艾维斯主动牵起母亲的手，讨好般地笑道。

伊安莉白了她一眼：“我家艾莉也会撒娇了，真难得。”

艾维斯也露出和母亲相似的完美笑容，低声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就别戳穿家庭和睦的假象了。”

“哈？”伊安莉十分惊讶，“难道我们家不和睦吗？”斜眼看到年轻精灵的嘴角略有些僵硬，伊安莉恍然大悟，“哦，一定是父亲没来你伤心了。”

艾维斯闭上嘴巴，决定再也不和母亲争出高低。伊安莉却不放过她，在上马车之前，特意在众人面前整理好年轻精灵没系好的衣领，就像母亲们都会做的那样。

“所以你现在也知道那件事了？”一上马车艾维斯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拆了几条街的事情？”伊安莉扬了扬眉，依旧笑得十分得体，“我可不会在你没登上王位之前替你报销这些账目，况且财政归长老院负责，你觉得撒狄厄斯有那么大方吗？”

这联想得也太远了吧，艾维斯无力垂肩。但母亲一扯开话题，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有点缩头缩脑，只好专心地望着自己脚尖，重新斟酌措辞。

一不留神，马车便到了旅馆。

艾维斯离开没多久，伊欧文在鲁鲁苏的扶持下等在旅店一楼的会客室。当两名精灵并肩走入旅馆时，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她们。

“拉蒙德大人。”忐忑不安的伊欧文慌忙施礼，但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了她尚未触地的膝盖。

伊安莉向年轻的亚沙克人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腰后才说道：“你现在是祭司长。”随即她给了仍处于迷蒙状态的亚沙克人一个拥抱，“做的不错，小伊尔。”

母亲的诸多行为都不在艾维斯意料之内，她仔细观察着母亲的表情和眼神，但老奸巨猾的母亲不是她能窥探分毫的。最后艾维斯选择静观其变。

“我们去楼上谈吧。”艾维斯提议。

伊安莉摇了摇头，周围没有人，而她要说的话并不多。

“艾莉，伊尔。啊，还有这个小家伙。”伊安莉摸了摸鲁鲁苏的小脑袋，“虽然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家人，但，很遗憾，我不得不宣布以下消息。”她顿了一下，也让对面三名人型生物的心高高地提起来，“在不能确定德拉索库没有违反法则之前，众议院和长老院一致决定暂解除伊欧文?德安诺普?亚沙克祭司长的身份以及联军指挥官职位，指挥官之职责由我代理。同时，解除艾维斯?阿尔?拉蒙德联军首席指挥官职位，由瓦萨内?博顿暂行代理。”

“母亲？！”

伊安莉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艾莉。”

艾维斯张了张嘴，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但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你们说解除就解除了？！”

反观伊欧文要平静许多。她握住精灵颤抖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但没有奏效。

“你可以以雇佣军的身份加入联军。”伊安莉伸手要去摸年轻精灵的耳朵，后者愤怒地避开了。伊安莉耸耸肩，转向伊欧文，“至于你，我恐怕你不得不深入德拉索库去查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违反法则。如果有，那么很抱歉，你还是带着小家伙继续逃亡之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作者对手绘板爱不释手，一不留神就忘了更文…快来敲醒这个不争气的作者！

惯例求捉虫。

☆、法夸尔·法则

“无意冒犯。”伊欧文略低了低头，问道，“但如果德拉索库的存在触犯了法则，那为什么鲁西能从未来回到现在？”

伊安莉勾起额前一缕刘海，让它服帖地躺在耳根后，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要是她存在的本身即触犯了法则呢？比如扰乱时间运行准则……”

听到后一句话艾维斯踉踉跄跄跌坐在椅子上，“不，不可能。”她失神地紧搂着鲁鲁苏，这个孩子……这孩子，可是她和伊尔的骨肉。但……她确实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反正就是这样，你们好自为之。”伊安莉优雅地弯了弯腰，单方面结束此番对话。

母亲走后很久艾维斯仍然抱着脑袋呆呆坐在椅子上，简直是个天大的玩笑。解除指挥官的职位没什么大不了，可为什么不能承认伊尔和鲁西的存在。

“艾莉，别这样。”伊欧文蹲下来轻轻抱紧契约者，鲁鲁苏也伸长手臂揽住了她俩的头部。

“我该怎么做？”艾维斯捂着脸，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渐渐湿润了衣袖和鲁鲁苏的发丝。“我们，才刚刚开始。”精灵泣不成声，“鲁西，鲁西可是在三年前就回到这个时间的。”

“艾莉，既然鲁西安然无恙在这里，那说明情况一定没有那么糟糕。你要冷静。既然我们三个还在一起，那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伊欧文擦去契约者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鲁西，现在把你知道的完完全全告诉我们。”

鲁鲁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手牵着失落的精灵，一手牵着镇定的亚沙克人，像是引导者一样带着她们回到房间。

伊安莉说的没错，鲁鲁苏的天赋是扰乱时间的正常运行。她天生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但这个天赋并不由她自己控制。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这违反了齐鲁维亚三大准则——时间、消亡、平衡——之一的时间。

她离开原有时间段来到这里时还没过五岁生日，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但大概的事情她记得一点。

“我是星曜七年出生在艾尔尼拉的，Inka告诉我的。我们在那儿有一座很大的房子，有祖父，还有祖母。当然是Ana你父母啦，别乱想。”鲁鲁苏熟练地拽了拽精灵的长耳朵，仿佛这个动作之前做过千万遍似的，“那里没有安瑞莉亚，耶罗缇克是我们的主神。我出生前几年好像发生过什么大事，反正你们都不怎么出门的，一出艾尔尼拉都有好多人跟着，所以你们不爱出去，大多时间都会跟我玩，而且经常会跟我讲现在的事情。”鲁鲁苏有点疑惑地挠了挠额角，“不过，差不多都忘光了。”

鲁鲁苏说完这些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艾维斯耐心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还有呢？”

“没有了啊。”鲁鲁苏睁大眼睛很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就记得这些，别忘了我在这里还生活过三年呢。”

伊欧文笑了起来，她揉了揉小家伙柔软的头发，“鲁西，好样的。”亚沙克人情不自禁给了鲁鲁苏一个亲吻，“这已经足够了。”

艾维斯随即也反应过来，之前的沮丧一扫而光。与伊欧文对望的目光中读出了许多讯息，同时也看到了彼此的信心。

“鲁西，待会儿我们要去一个地方，你乖乖呆在这里好不好？”伊欧文俯身柔声问道，这个来自未来的小家伙一定是造物主赐予她们的礼物。

“嗯。”小家伙十分乖巧地点头，这时又突然想起什么，拉住了Inka的腰带，“还有一件事，Inka，未来的Inka让我背下来说给你听，我刚才才想起来。”

鲁鲁苏的脸上浮出浓重的愧疚，伊欧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安慰道：“没关系的，你说吧。”

“你们要谨记准则的复原性，如果违反准则，造物主必将采取行动让一切复原。”鲁鲁苏抑扬顿挫地背出这句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未来是可变化的。”

艾维斯和伊欧文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还记得别的么？”精灵焦急地问道。

“大概，好像……”鲁鲁苏绞尽脑汁，幼年的记忆就算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太过飘渺，但最后她还是想起来了。“我当时也问过，Inka说，唯有历史不可更改。还有，我生日那天会发生一件大事。”鲁鲁苏笃定地说，“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七天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伊欧文皱了皱眉，“对谁而言的大事？”

鲁鲁苏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精灵，最后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我们。”

德拉索库，既是一个族姓，也是一块区域。齐鲁维亚地上界最神秘莫测又褒贬不一的组织就藏身于法夸尔深深的地下。

它代表的势力极为强大，同时又亦正亦邪，但光明教会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它的存在，所以在人为干扰下，德拉索库被归为邪恶之首。因为在光明教会看来，德拉索库的存在直接干扰了三大准则中的两条——消亡和平衡。亡灵也是违反“消亡”这一准则的存在，但它们只违反了其中一条而已。

穿梭在法夸尔如蜘蛛网般密集而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中很久，令伊欧文颇感意外的是，艾莉对此未曾表示出一点反感。伊欧文甚至亲眼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爬过精灵的脚面，但她只是看了它一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转性了么？”伊欧文故作轻松地问道。“还是在思考给鲁西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艾维斯扭头看了她一眼，耸耸肩：“没有啊，我在想别的事情。”

“鲁西听到了肯定很伤心。”伊欧文不由叹气，“这孩子独自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了三年，应该很不容易吧。”

“你不觉得奇怪吗？”艾维斯的重点已经完全从契约者的话语上转开，“鲁西特别强调星曜之后就没有安瑞莉亚，那就是说，母亲的计划成功了？”

伊欧文不置可否：“难以想象。”

安瑞莉亚是怎样的存在，相信数千年来都没有人敢怀疑过。她是诸神之首，是齐鲁维亚最高的领袖和主宰。尤其是在死神陨落之后，她的权力达到了历史的巅峰，直到今天已经持续了近三千年。

“我们假设一下，年历的变更总是有其特定意义在。耶罗缇克的陨落使英雄历更为星辉。那从星辉过渡到星曜，是不是因为安瑞莉亚……”艾维斯的声音越来越低，当说出光与生命女神的名字后，她沉默了。

精于历史的伊欧文更清楚其中的含义。她当然乐意幻想未来之路一片光明，可她实在想象不出要有什么样的变数才能让她们的计划成功。

距耶罗缇克的一年期限只剩下最后四个月。冬吼之战尚未开始，她们两个便双双被驱逐出联军核心，如若没有大的战功和突出表现，艾莉要登上精灵王座难如逆天。

“其实我并不在意王座归谁所属。”像是看穿了契约者内心所想，艾维斯露出安抚的笑容，“你大概是梅尔德勋历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祭司长了。”

伊欧文拽了拽精灵有些耷下去的尖耳朵，也笑了：“若你是精灵王，则祭司长之位必为我属。”

如果你不是，那我对祭司长之位也无可留恋。这句话伊欧文并没说出来，但她知道艾莉肯定会理解。

未来也许很艰辛，因为未来实在深不可测。但未来也很简单，忠于内心所向，一切皆可坦然笑纳。

精灵王也好，祭司长也好，不过都是伊安莉和米萨用来对峙安瑞莉亚的王牌，所以即便得到了也不值得骄傲，失去了也不必可惜。

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而你身边的位子，只能属于我。

穿过幽长下沉的地下管道，伊欧文最后停在一条死路的尽头。

“印象我和梅林是从这里逃出来的。”伊欧文东瞧西看，却发现找不到记忆中那个小门。

艾维斯也在察看周围的蛛丝马迹，漫不经心地问道：“确定么？”

“嗯。”亚沙克人点头，声音的召唤也来自这个方向，没道理找不到入口。况且当年她和梅林在离开那扇门时还特意留下了记号，伊欧文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了墙上及她腰部的模糊刻痕。“是这里。”伊欧文更加肯定地重复道。

“退后一点。”

艾维斯抽出腰间的长剑，在结实的黑石砖上用力刻下十字印记。

“艾莉？”伊欧文刚要阻止她，转念一想这未必不是好办法，便退到一边撑起了静音结界。

事实上伊欧文很少见过艾莉用剑，更多时候契约者都喜欢更有效率的方式，比如变成龙，用古龙的能力彻底、干净地扫清道路。久而久之伊欧文差点都忘了艾莉其实还是一名高阶骑士。

精灵的剑法真的非常漂亮。伊欧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当艾维斯扭头致以询问的眼神时，伊欧文迅速低头，耳根却悄悄红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分不清主次了，或者说艾莉占据了她内心的所有。噢，好吧，还有鲁鲁苏。她从来不敢奢望的家庭仿佛在一夜之间完美呈现在她眼前，有些虚幻，但她知道这非梦境。

若是没有该死的战争，没有大的权力更迭，也许精灵会专于骑士之道，用她自己的方式守护正义。若此次不能返回联军议会，就算艾维斯再不承认，这也是她内心巨大的遗憾。对一名骑士来说，不为正义而战简直是耻辱。

“正义分很多种，有定义的正义，被赋予的正义，还有我自己追寻的正义。”剑刃划过墙面激起点点火星，在闪烁的光芒中精灵的轮廓有些模糊，“我所追寻的，就是捍卫生存权利的正义！”

伴随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语，原本结实厚重的墙面应声倒塌，掀起一阵阵陈年积灰。艾维斯挥了挥手，拍散眼前弥漫的灰尘，伊欧文就在她身旁。

尘雾尚未消散的那一瞬，几个有着坚硬边角的影子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提醒大家的是，人设最快也要下个礼拜出来。因为作者的画工实在——烂！透！了！

毕竟作者是动画系学生，不是漫画系…而且作者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居然完全不能接受所谓的美型日漫…所以，效果嘛，大家懂得。别抱太大期望，这样也许将来会有惊喜喔~

惯例求捉虫。

☆、德拉索库·石像

“小心，那是德拉索库的守护石像。”伊欧文简单发出警告，立刻撑起了防护结界。

艾维斯将闪着锐利寒光的长剑竖在胸前，嘴角泛起许久未见的自信笑容：“要是这点东西都打不过，我还不如去见死神。”

守护石像是石像鬼的变种，这种没有智慧的制造物在克拉克学院比较常见，另外就是在地下宝库中。无差别的范围攻击使它们成为双刃剑，虽能抵御一定程度的入侵，同时也让属主遭受难以估量的损失。

相比于石像鬼，守护石像只有在接收到入侵警报之后才会进行防御性攻击，伊欧文有理由相信眼前的石像们把她们当成了特级入侵者。因为石像们额间的透明宝石闪烁着急促而刺眼的橙红光芒。

高危警报。

操法者与骑士的默契天衣无缝，当艾维斯冲进那一堆诡异石像中时，伊欧文也拿出自己的魔杖念出精短但有效的咒语。

黏滑咒是对付笨重石像的最佳法术，再结合沼泽咒则最大限度控制了石像们的移动速度和方向。

“左边！”通过灵魂链接的简短提示，精灵极快地在一只滑倒的石像上踩了一脚，借力跃至契约者提示的地方。长剑随精灵右臂扬起的幅度划出奇异弧光，终止于向法师挥拳的石像后颈。

“保护好自己。”艾维斯说，“不用管我。”

精灵又一个弹跳，毫不费力——起码看起来是这样——地把剑从石像身上拔出来，溅出的碎屑洞穿了法师的耳垂，她低低地哼了一声，但艾维斯已经扑向房间的另一边。

在混有龙脉的高阶骑士压倒性的力量优势前，守护石像显得笨拙而又执着。它们追随精灵忽左忽右的脚步，却总是踩进黏滑咒的陷阱，而后深陷于被沼泽咒加持过的地板上。当它们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腐臭的泥沼拔地而起，袭击着两名人型生物的鼻腔。

石像额间闪烁的橙红光芒越来越急促，伊欧文似乎听到它们在低吼。

有一只石像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扭动头颅望了望展示灵活身手的精灵骑士，又望了望不停念咒的法师，终于明白了造成行动不便的罪魁祸首是法师。它以滑稽的姿势向伊欧文爬了过来。

艾维斯专注于把紧围着她的四只石像剁成泥浆，伊欧文低头看着那只石像，开始思考是用四分五裂还是捆缚来中止它的行动。

法师的咒语最终也没有念出来。

当橙红的闪烁警示变成长亮状态时，伊欧文意识到大事不妙。

“艾莉！”她焦急地喊了一声，艾维斯想也没想立刻从包围圈中跳出来，在空中翻了几圈稳稳落入伊欧文临时释放出的范围保护结界中。

仅靠匮乏的形容词无法完整描述出那副场景——守护石像的属主遗弃了那些尽最大努力保护这里的制造物们。除了结界内的两名人型生物，房间内的一切眨眼间皆化为齑粉，包括地板。

精灵及时将契约者拥入怀中，同时法师也不甘落后念出了漂浮咒。

“粉碎。”悬浮在空阔无依的半空，法师喃喃地念道。

范围粉碎可以说是黑暗操法者的巅峰法术，4摩尔以上范围的粉碎即可列为禁咒级别。伊欧文暗暗揣测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她最多能把范围粉碎扩展到6摩尔，但这个房间至少有20摩尔宽长。

果然她还是小瞧了德拉索库的力量。

艾维斯往下瞧了瞧，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幻术。”伊欧文解释道，但她也不敢贸然下去。漂浮咒晃晃悠悠地下沉少许，伊欧文不再犹豫。“我们上去。”

艾维斯点点头，衡量了一下最近的地面与她们所处的距离，抓着法师的双肩一跃而起。但就在她们离开漂浮咒的瞬间，地面的距离突然拉长了许多，艾维斯愣了一下，上冲的力道随之减弱。

“别分心，这是幻术！”察觉精灵的迟疑伊欧文连忙提醒，但还是晚了。

两次漂浮咒的之间至少要停顿至少需要1赫仑，要靠这个法术救命显然不可能。伊欧文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咒语，分析这些咒语让法师没能及时察觉出艾维斯绷紧了手臂上的肌肉。

是的，艾维斯把她扔了上去。

“艾莉！”伊欧文扒着边沿又气又恼地喊了一声。

艾维斯仰起头向她露出熟悉的满不在乎的微笑，“不用担心。”话音还在回荡，她已被黑洞里伸出的无形之手抓了进去。

“我没事。”灵魂链接里很快又响起艾维斯轻快的声音，“这里有很弱的光，但是我不确定离你有多远，所以不要轻举妄动。”艾维斯说，“我找到了一扇门，你先呆在那儿别动。”

伊欧文咬咬下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德拉索库虽然强大但看来尚不能隔绝位面，要么就是他们并不想要闯入者的命。

这时候伊欧文不得不庆幸也许她真的像萨恩说的那样是德拉索库相对比较看重的成员。

“艾莉，我要下去了。”伊欧文平淡地通知了一下，然后就跳了下去。她并不害怕独自一人，但她不想让艾莉莽撞涉险。

德拉索库的力量有多强大从粉碎术可窥一斑，要是没有它忌惮的东西，相信就算古龙也难逃生天。

准确无误接住契约者的时候，艾维斯忽然问道：“为什么刚才你不用轻飘飘喔？”

短暂愕然之后，法师以低头不语作为对此问题的回应。

艾维斯牵着契约者向她之前发现的那扇门走去。法师的手像平常那样冰冷，并且微微发抖。“你在害怕？”艾维斯轻轻吻了吻伊欧文的耳朵，一股咸腥的味道爬上舌尖。精灵摸了摸唇角，不经意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她重重地咒骂了一句，内容完全悖逆她之前所接受的礼仪训练。

伊欧文耸耸肩：“我不心疼。”

“伤疤是骑士的荣耀！”艾维斯以咒骂式的阴沉语气宣布，“就算它在脸上。”

门上画满银灰符文，法师眯起眼仔细看了一会儿扭头对精灵说道：“那你还不说声谢谢？”她推开门，里面的光亮像风一样缓缓推向门外。

“你想表达什么？”艾维斯不满地捏捏她的手指，“也许我该给你选个好看点儿的首饰？”她瞥了瞥伊欧文耳朵上的伤口，血迹让它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习惯了契约者如陶瓷般柔嫩细腻的肌肤纹路，偶然的瑕疵却带着蛊惑般的吸引力。

艾维斯舔唇角的小动作被伊欧文发现，后者顿下脚步，小心地用大拇指拭去了精灵脸上未干的血液。艾维斯刚想赞扬一下她的体贴，没想到法师竟然更加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血抹到了自己的魔杖上。

伊欧文对着染血的魔杖吹了吹气，让它干的快一点好收回去。“这可是龙血。”法师说，“待会儿给你看效果。”

闷闷不乐的艾维斯只能冲她干瞪眼。

经过那扇诡异的符文之门，门内的世界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夜光石柔和的照亮了这条走廊，并带有引导意味地蜿蜒开。走廊两边的墙壁光洁无物，地板也是寻常可见的橡木。伊欧文找不出任何幻术存在的痕迹，于是她断定这里没有危险。

艾维斯可不敢放松大意，紧紧攥着手里的长剑像握着契约者的手那样。对她来说这种平静往往预示着激烈的风暴。

走廊的尽头又是一扇刻满符文的门，艾维斯贴耳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不解地向契约者歪了歪脑袋：“要进去么？”

经历过刚刚和守护石像的缠斗，艾维斯对这种宁静显得无所适从。

与顾忌颇多的契约者相比，伊欧文对德拉索库的一切都抱有乐观心态。她越来越相信是德拉索库指引她回来。

这是她的家。

小时候她拒绝接受自己是一个制造物的事实，于是她摒弃天赋并消极对抗，直至梅林带她离开地底世界投向表面光亮实则芜杂的地表。当她敞开心怀接纳黑暗时，才发现邪恶从来都是被定义的，而被定义者没有任何辩解余地。

谁一出生就带着无可抹消的罪的印记？那些呱呱哭泣的婴孩被迫离开母亲的怀抱踽踽独行，只因母亲是一名邪恶的亚沙克人要被卫道士割下头颅；那些大多时候躲躲藏藏只有在夜深人静才敢出来找一点别人丢弃的饭菜当食物的小孩儿，只因遗传父母有一双黑色眼睛。伊欧文不敢想象若那时她们没救下鲁鲁苏，若她被那些可恶的士兵带走……

别有用心的谎言经由道貌岸然的布道者重复一万遍，它就变成了真理。而真理需要无辜者的鲜血奠定它的地位。

艾莉要追寻捍卫生存权利的正义，这是她认定的骑士之道。若艾莉有一天成为被仰视的那位，那所有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游走在地表世界边缘的黑暗族类都应该被正义嘉奖。

伊欧文忽然觉得眼前的光超过了她所能适应的极限，当她抬起手挡着那些四面八方射来的光线时，她从指缝间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伊尔。”艾维斯低低唤了一声，接着伊欧文感觉身边突地一空，精灵倒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捉虫。

☆、德拉索库·分身

“伊欧文。”低沉的男音在四周回荡，“追寻自由之人。”

伊欧文抬头寻找说话的人，触目所及的皆是刺眼的鲜血。艾莉不在身边。灵魂的连接被隔断，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儿也不知情。空气中混杂着月神奥古斯特的气息，但鲜血的靡腥排场一向是血神弗洛西的最爱。

所以德拉索库其实是某个神祇的秘密神殿？伊欧文握紧了袖中的魔杖，并不回话。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誓约者？”男音再次响起，感觉比之前要近很多。

伊欧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专心在意识之海召唤导师亚默西里。

伊欧文并不理会他的调侃，

大概是感觉出伊欧文的焦急，导师不再周旋，

留下未完的唏嘘，亚默西里便消失在意识之海，任凭伊欧文怎么呼唤也不再现身。

血海中一抹闪亮的铂金闪光勾起伊欧文的注意力，目光在血域逡巡许久，在一处泛着气泡的浪峰上发现了她的契约者。

伊欧文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意她呢。”声音的主人终于现出身，伊欧文费力地抬起精灵的脑袋让她保持呼吸，而后才将目光转移到那人身上。

黑发黑眸，典型的纯种亚沙克人。而且他看起来非常年轻。眉眼和轮廓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伊欧文在记忆中思索许久也找不出哪个人符合他的特征。

“提示一下，我是你的生身父亲。”对面的男子颇为得意地摸了摸唇边的胡须，“你可以称我为父亲，或者德拉索库的造物主。”

地板像海平面那样涌动着，伊欧文下意识地低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契约者再一次消失不见了。她虚脱般地瘫倒在血海里，任凭那片血红和令人作呕的气息将她彻底包围。

“不要那么吃惊，这是和你的存在一样改变不了的事实。”男子笑眯眯地说道，要将伊欧文从血海中拉出来，但亚沙克人紧紧握着魔杖不肯接受他的帮助。血液从鼻孔和耳朵渗入她的身体，窒息有种别致的快意。

要是面前有一面镜子伊欧文就会更明白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出自哪里，可是谁会对自己的面容陌生呢？

男子撇撇嘴直起腰，“要是想那个中看不中用的混血精灵死得更惨，你可以选择不合作。”

伊欧文立刻站了起来。她最痛恨拿捏别人把柄的人，这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她父亲的人尤其可恶。因为她看到了艾莉。就悬挂在前方不远的柱子上，低垂脑袋，不知是死是活。伊欧文试图用灵魂链接呼唤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伊欧文想都没想掏出魔杖念出粉碎咒。令她吃惊的是，血域依然存在。她撼动不了这块区域，对面男子的控场能力比她强出不止一点半点。

“蚂蚁。”男子不屑地扯扯嘴角。

他的面部表情很丰富，伊欧文竟然有种他和艾莉面容重合的错觉。最初精灵给她的印象就是这样，狂妄，看不起弱者。随着时光的推移，精灵的蜕变快得夸张，她变得平和，面对弱者很少再会明显地表露出轻蔑。相比之下，男子要比精灵更过分。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片片凌迟着伊欧文的神经。

伊欧文大概能了解一点别人看到精灵那种表情的感觉。她谨慎地选择沉默。

“我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所以特别为你们准备了小点心，合不合胃口？”男子朝血海大挥手臂，似乎对这样的布景很满意。“啊，和女儿见面的过程还是相当愉快，只是不知道你这次会不会乖乖地留下来。千年来我唯一的子嗣，就算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啊。”他盘腿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和伊欧文一样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耳边，要不是清晰锋利的五官轮廓，他看起来会更像女性。“为什么不和我谈谈呢？”

“米萨。”伊欧文念出了这个名字，与此同时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收起你的蠢把戏。”

血域天空忽然出现裂痕，利刃撕破了天空，也撕开他们脚下涌动不息的液体平面。

“用一次幻术足以让敌人心生警惕了。不知你真傻还是太过自信。”

伊欧文从没像此刻觉得精灵的嘲讽如此恰到好处。揭开幻境的假象，血海迅速退去，潮汐留下一道道红色波纹，环绕在年轻米萨的脚边。

和她们在银松城堡见过的老人截然不同，年轻的米萨不仅拥有健康的身体，对幻术的掌控更收发自如。仿佛这本来就是他的世界，任他肆意更改。

“母亲和我说过，我们的前任祭司长不仅精通预言，对幻术也有大师级见解。你就是幻术界的维诺。”嘲弄过后，艾维斯不吝赞扬，“换成一年前的我和伊尔，谁也看不穿这些幻象。”她环顾四周，啧啧称奇。

米萨迅速向后退去，退到他认为安全的区域，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容。“但我确实是伊欧文的父亲。”能凭借武力强行打破他最得意的幻境，混血精灵已不是他认知中的稚嫩孩童。他必须要小心，并且不能放过任何王牌。

“那又怎样？”艾维斯反问道。给予契约者安慰的怀抱让她避开那张扭曲的脸，精灵骤然换了表情，“作为父亲你给了伊尔什么？近百年无穷尽的追杀，预谋已久的陷害，她的每一步都被你安排好了，这是你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你有什么脸面说是她父亲？”

伊欧文从精灵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出乎艾维斯预料，她看起来很平静。这种平静突破精灵的认知。

“米萨。”伊欧文面无表情地念出他的名字，“你觉得凭我们如今的实力仅仅一个不完整的你有几分胜算？”当所有的线索串联到一起，她便明白了所有事情。艾莉也是。

“我是为了亚沙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亚沙克人。”米萨不慌不忙地辩解。

他还要再说什么，但伊欧文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无耻！”

她绝不承认这样的人是她的生身父亲。

绝不！

除了米萨，她们想不出齐鲁维亚还有谁拥有制造生物的能力。维诺秘法笔记的后几章提出制造生物的构想，而弑神之战中真正要戕害的亚沙克人并非伊欧文的导师，而是老狐狸米萨。追溯到最深的源头，德拉索库在地上界崭露头角的时机恰好是在弑神之战前后，前任祭司长米萨是在弑神之战前隐退。触发弑神之战的始作俑者是米萨，唯有窥探过所有未来机密的米萨才能下一局长达千年的棋。他才是布局的人。亚默西里、伊安莉、布鲁姆、艾维斯、伊欧文，甚至那些所谓的神祇都只是他的棋子！

另一方面，艾维斯很难相信这件事和母亲没有关系。她和伊尔都是刚刚得知伊欧文及小鲁西是德拉索库的事情，若非事先有人告知，母亲怎么能那么早做出决定？不过好在比起米萨，伊安莉更倾向于维护血精灵的利益，不然也不会派她们两个过来。

伊欧文逐渐表露的怒气让艾维斯觉得这才是正常反应。

“那么……”艾维斯歪了歪头，面朝契约者笑着说道，“我们还在等什么？”

为那些在弑神之战中无辜丧命的数十万亚沙克人，还有那些背水一战的血精灵。

结局已铸成，唯有终结罪魁祸首才能让错误画上句号。

无论米萨是不是她的父亲，这并不重要。伊欧文高高举起魔杖，她不能让千年前的荒唐计划继续按米萨的设定继续下去。

“位面漩涡！”

七彩光晕像流水一样从杖尖涌出，在法师面前汇聚成为缓缓旋转的扁平漏斗。随着越来越多光晕的推进，涡旋面快而稳定地向米萨接近。

艾维斯双手持剑，精灵的速度使她在米萨的幻术未来得及发挥效用之前便冲到了米萨背后。伊尔的法术锁定了米萨，艾维斯并不担心会误伤到自己，事实上，就算是精灵形态她也拥有古龙的魔抗能力。

闪烁蓝色符文的窄剑斜劈入米萨脖颈，但她没有一点喜悦。被剑刺中的米萨晃了晃，随即如倒影般四散开来。

“傀儡术！”

位面漩涡结束的瞬间伊欧文紧接着又念出另一个咒语，受术对象是精灵骑士，随后她也为自己加持了傀儡术。

四名一模一样的精灵艾维斯几乎在同一时间向斜后方退开，分立于无边区域的四个角。

伊欧文默默在心里为契约者喝彩，同时“预知咒”也在悄无声息地铺展开。年轻的米萨善用幻术混淆视听，若想抓住他，必须确定他下次可能出现的位置才行。而且，一定是要他的真身的位置。

“哦，我亲爱的女儿，这么迫不及待想投入父亲的怀抱么？”

耳边出现阴测测的笑声，伊欧文下意识要扭头看，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四名黑袍法师同时将魔杖杖尖对准地面——“禁锢！”

被禁锢的米萨依旧是幻影。同时十几摩尔外的艾莉也劈开了数道幻影。在精灵的手中长剑发挥了与其轻巧灵动的特征截然相反的稳与狠。

“如果我的性命就此终结，你们要凭什么让鲁鲁苏出生？”米萨那种油腻而带有蛊惑的声音在各个角落回荡。“可是如果你愿意承认我这个父亲，我会让你登上你永远不敢想象的宝座。”米萨说，“弗洛西当了这么多年血神，是不是该去养老了？还有，你那位亲爱的契约者也可以成为真正的精灵王。她有这个资格和能力不是吗？”

伊欧文轻蔑地勾起嘴角，“人之将死，其言非善。”她并不需要登上什么宝座来证明自己。

“就算你们杀了我又能怎样？”环绕在伊欧文耳边的声音亦在精灵耳边响起，“弑神之战又将打响，你们杀了我只会损失最得力的帮手，况且我本身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虽然我只要一声令下德拉索库数千名成员会带领各自的死士投入新一轮弑神之战。想一想，那是怎样一股势力，你真的不想继承德拉索库吗？”

伊欧文丝毫不理会米萨的花言巧语，傀儡术时效马上要过了，在结束前的一撒克骑士相当心有灵犀地返回她的身边。

“粉碎！”

咒语落地的刹那，幻境层层退去。

精灵的长剑横放在米萨的脖颈，被剑刃割开的喉管流出异样浓稠的血液，流进半摩尔开外的黑洞中，竟滋生出丝丝寒气。

“艾莉……”伊欧文半是无奈半是侥幸地斜了精灵一眼。搞不懂艾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快她一步发现米萨的位置并及时将他拉出粉碎区域。法师不得不承认，米萨的蛊惑对她还是起了一定的效用。尤其是说到鲁鲁苏的时候，好吧，小家伙的确是她们的软肋。

德拉索库的米萨是老狐狸的一个□——精通幻术的□之一，没有人能违反平衡法则像诸神那样无所不能，纵然米萨的能力逼近诸神也仅仅只是逼近。在十二阶骑士和十二阶黑暗法师面前他远远达不到全身而退的程度。

所以就算顺利擒下这个米萨，伊欧文和艾维斯也没有一点点的喜悦。米萨的脑子有问题她们一点儿都不怀疑，可就只是他的□就能让她们狼狈不堪，若将有一天与米萨正面为敌……

伊欧文打了个寒颤。

“咳咳，德拉索库欢迎你……”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收线了…

三分之二的进度。

惯例求捉虫。

☆、德拉索库·死神

并行在昏暗曲折的走廊，伊欧文陷入长久的沉默。

年轻的米萨是禁锢在德拉索库的灵魂碎片之一，出于对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老狐狸的愤恨，法师甚至释放出超越阶数的“粉碎咒”。结果并不尽人意。就连艾莉最后补上的一剑也只是重创了他，米萨还是逃脱了。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米萨跳入深渊。歇斯底里的笑声持续很久，直到此刻耳膜仍嗡嗡作响。

是啊，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伊欧文的生身父亲。弑父之人必受万神诅咒。她本已是不被众神庇佑的黑暗亚沙克人，再加上这一条罪名有何惧哉？

伊欧文幽幽长叹，叹息回荡在走廊里，又从尽头的墙壁上反弹回来。法师心念一动，之前的沮丧一扫而光。即便跌入深渊的年轻米萨生命终结，真正的米萨仍在地表世界，因他“先知”、“大贤者”的称号为血精灵崇敬。

“我们打个赌。”不知是不是有意，艾维斯兴致冲冲地提议道，“我赌米萨不是德拉索库的幕后主事。你呢？”

伊欧文斜她一眼，“没空。”

过去相当于人类短暂一生的几十年，伊欧文从未想象过父母的样子。那两个词好像是禁忌，潜意识抵触它们的出现。梅里小巷她的记忆复苏之后，才知道为何她会不在意自己的身世。相比于制造物，孤儿是个好听的名词。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齐鲁维亚的一切哪个不是制造物呢？诸生灵神祇敬畏地称呼造物主，摆明了他们都是造物主创造出来的孩子。

伊欧文有些惆怅，但这股惆怅很快在看到走廊尽头的塑像后消失殆尽。

耶罗缇克。

艾维斯得意洋洋地望了契约者一眼，她觉得这次比智慧的法师更先想到答案，不由喜形于色。“我说的没错吧。”

死神的塑像解释了为何这个地方既有血神弗洛西的味道还有月神奥古斯特的气息。这两位黑暗神祇本是死神的忠实拥趸。在有历史以来一向尊他为诸神之首。奥古斯特与安瑞莉亚暗通款曲之后，表面上依然忠实于他的死亡君主，直到安瑞莉亚彻底将耶罗缇克逐出苍穹之巅。

洞悉未来的米萨并不愿服从弗洛西的指使，所以他转而投向有创造能力的死神，成为耶罗缇克的忠实信徒。创造生物这一能力唯有昔日的死神与生命女神拥有，而死神比安瑞莉亚技高一筹，他还掌控着制造灵魂碎片的天赋。

毫无疑问，耶罗缇克把这一天赋传承给了米萨。

“说到底，米萨也是棋子。”想通这一点，繁杂的死结又重新出现。艾维斯揉平了契约者额间聚起的重叠峰峦，“我们在接近事实。”

了解事情真相才能更准确快速找到解决它的方法。

经过耶罗缇克的塑像时，伊欧文深深地看了它一眼，“为了生存。”她对塑像说，并且相信那位算计了数千年的神祇听得到这句话。

骑士和法师一前一后迈入那间堆满柜子的屋子，为它的广阔和整齐而震惊。

尸骨和血液的海洋。

德拉索库的秘密就这样呈现在她们面前。小到蝼蚁，大到古龙，地上界可见的生物骸骨被装进瓶子里由小到大按顺序排列在架子上。当然，体积硕大的古龙被单独列出，足足占据房间的三分之一。

“野心还真不小。”艾维斯啧啧称奇，目光锁定在标有血精灵的柜台上。血精灵有没有德拉索库的成员艾维斯无从知晓，但德拉索库绝对有能力制造出来。

艾维斯无意揭开契约者的伤疤，但伊欧文按照顺序不无迟疑地来到亚沙克人的柜子前。血液、骸骨、内脏、毛发包括牙齿——摆在三人高的架子上的东西令她目不暇接。

第一层的一行小字引起伊欧文的注意。

“以骨粉为媒，血液为介，即可捏造最初的胚胎。”

若当初打造她的米萨是用的活人，大概要在活人的骨骼上刮下骨头，抽取血液，然后来完成初期的胚胎。自然的婴儿需要十月孕育，经由母亲的生命通道在其漫长曲折的苦痛下诞生。那么为了她的出生，米萨献出了什么？伊欧文贴在玻璃瓶上呆呆地想着。

“伊尔。”精灵从背后环抱着契约者，瓶子倒映出她们的脸，拉长了许多。亚沙克人的黑眼睛和和黑色头发格外显眼。“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的契约者。我爱。”她那样说着，伊欧文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龙骨之后，隐藏在角落里的是一个小小的书架。法师扫了一眼，大部分书籍她都有涉猎。梅林赠她的图书室珍藏许多外界难得一见的古籍，大多是历史和魔药，但是没有一本咒语书。伊欧文仔细看了一下，确定图书馆里的书几乎都是从这里抄写过去的。

所以，她被梅林带出德拉索库也不是偶然的了？

伊欧文有些疑惑，随即又释然了。

如果这里是米萨的书房，那应该有他的日志。但凡持有印记的操法者都会自动形成一部记载大小琐事的日志，印记准确无误地将所有事记载在日志上。当然语言是操法者本人所定，而且一般都会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伊欧文的日志就存放于深渊魔域导师的书房里。当操法者的生命结束之后，日志会自动传送入威灵的奥尔比大图书馆。黑暗操法者则会传往黑暗图书馆。

米萨既然没死，日志必然存于他的私密之地。

伊欧文仔细找了一下，在两部亚沙克历史书之间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法师小心地把册子装起来，艾维斯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过来查看的时候，地面突然颤动起来。

“没有危险气息。”伊欧文抽抽鼻子，反手握住契约者。

耶罗缇克是没有危险气息，因为浓重的死亡味道掩盖了其他一切。

“我没有高看你们。”耶罗缇克说，“反而有些低估了。”

死神像一缕炊烟从地缝间冒出来，随后汇聚成人型，比精灵没高多少。之前那股死亡气息在人型初成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耶罗缇克有一张中年男性平易近人的脸，这和她们在亡者高塔见过的死神反差太大。

艾维斯微微鞠躬：“日安，死亡君主。”

伊欧文不情不愿地单膝跪地，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她真的是米萨的制造物，那耶罗缇克某种程度上算是她的主神。

“但明显我们低估了陛下。”艾维斯直白地说，“您一直没放弃返回苍穹之巅的打算。”

耶罗缇克哈哈大笑，“和耶卢达尔对你的意义一样，那里毕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有谁能抛却自己的故乡呢？”他挥挥手，让伊欧文站起来，“不要怪米萨。这都是我的意思。”

“除了陛下，还有谁能有如此周密的计划呢？”伊欧文直言不讳，“我们这半年多经历的事情您应该有看到，所以现在还有什么指示？”

出乎她们的意料，耶罗缇克竟然说不知道。

“米萨有两个灵魂。”死神指了指精灵，“身为祭司长他信奉老埃尔，但他的阴暗之灵确实是我的信徒。原先我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但他没能像你一样，完美融合两个分裂的灵魂，灵体也堕落了。”耶罗缇克摇头，颇为惋惜。“本来我不该插手地上界的战争，但是那个□既然为了拖后腿不惜唆使那帮没脑子的禽兽南下入侵，那我也不该坐视不理。”

精灵和亚沙克人相视一眼，内心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耶罗缇克说：“摊开看吧，那□其实也疯了。”

“可光明女神的信徒集中在中大陆，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是□，什么光明女神？！”耶罗缇克烦躁地皱起眉头，“要不是父神信任她，她那样的小把戏早就该被法则制裁了。”

法则同样也约束诸神？伊欧文还是头一次听说。

“最大的反动者也在中大陆。”耶罗缇克进一步解释道，“届时臭□只要降下一道神谕，光明教会一倒戈相向，你们就全完了。”

到此刻伊欧文才明白为什么耶罗缇克说他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在他周密部署的同时，安瑞莉亚显然也没闲着。

光明教会的信徒怎么可能想到他们所敬仰的女神竟然为了保全自己宁愿牺牲他们吧？用冬吼南侵转移并集中信徒们的注意力，在梅尔德勋为了领土全力以赴时，南下的人熊和北上的光明教徒只需要两面夹击，梅尔德勋必然完蛋。

彻底完蛋。

谁也拯救不了。

怪不得耶罗缇克甚至都不愿提起女神的名字，她确实是个恶毒的神祇。

艾维斯咬了咬嘴唇，心电急转间她已想象了多个可能。梅尔德勋，或者说她最信任的盟友只有奥尔比和德思里奇。但奥尔比是笃信生命与光明女神安瑞莉亚的国度，即便领军的斐兰王子愿意承骑士之道保持中立，也难以对抗余下包括神圣帝国在内的光明联盟。伊尔也不见得会牺牲德思里奇女王。

所以若安瑞莉亚从中作梗，梅尔德勋要面对的敌人将是数以百万计的光明教徒和凶悍的人熊，并且是孤军奋战。

这已不再是所谓的正义之战，愚蠢而自以为是的人类（还有那些半兽人）再次被他们伟大的光明女神安瑞莉亚利用了。

艾维斯真的很想鼓掌欢呼，为安瑞莉亚的智慧，还有那些视地上界生灵为草芥的诸神们。但她不得不感激死神耶罗缇克，虽然他是死亡之主，可他的所作所为比起安瑞莉亚，简直是善良而且光明正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酒精中毒了不解释…

求捉虫。

☆、法夸尔·礼物

星辉历2778年水月6日，法夸尔。

“诸位大人，形势不允许我们再继续纠葛于梅尔德勋内部的权力争斗，我们必须发兵北上，在冬吼未抵达海岸线之前夺回北半岛。”盖特皱着眉头抱怨道，“我们认可的指挥官从一开始就是拉蒙德和德安诺普，这有什么好疑问呢？”

“是他们自己说要换下来的，现在又要换上去，这是联军议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立维奇国王丹穆苏三世不满地敲击桌子，“两个小毛孩子本来就不可靠。”他说，“况且之前宣布解除职位的时候也没预先通知我们。联军议会不能任血精灵说一说二。”

伊安莉保持着动人的微笑，丹穆苏三世看到她的笑容情不自禁低下头，音量也弱了许多。

“我家两个小孩子的年纪可比诸位中多数要大得多。”梅尔德勋大祭司柔柔地说，“血精灵的指挥官由谁所属，当然要由我们自己决定。”

盖伦压手示意丹穆苏三世冷静下来，接着格兰特尼国王开口了：“撇开指挥官的事情不谈，拉蒙德将军，您能否解释一下，为何德思里奇和奥尔比没有按约定来法夸尔集合，反而去了埃金？而且……”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函，“有密报声明梅尔德勋的先锋军大部分也折往埃金，那儿可不是同盟国的领地。”

大概是格兰特尼占据着此次防卫之战的重要地位，格兰特尼国王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强硬。他一遍遍着重强调法夸尔的战略地位，以此提醒大家要保护好查林顿海湾的三座港口城市。

“我们必须把埃金争取过来。”回答这个问题的并非伊安莉，而是她的女儿——突然出现在会场的艾维斯。

罗门托习惯性往她身后瞟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如影随形的前任祭司长，那名少言寡语的亚沙克女人。她阴郁地扫了会场众人一圈，而后将目光投放在伊安莉身上。

伊安莉夸张地给混血精灵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亲吻了她的脸颊，“我可爱的女儿，那件事情办妥了么？”

艾维斯不着痕迹地退出母亲的怀抱，躲避着伊安莉探究的目光。“没问题。”精灵斜望着光明教会的大主祭，“什么问题都没有。”

听到她语气不太对劲，伊安莉心照不宣地顺着她的目光打量着盖伦，“暂时没问题。”

母女间一番暗语并未被会场众人注意，伊欧文径自来到会场中央的沙模前，拔下埃金位置上的绿色旗帜，换上代表同盟国的蓝旗。

“从今天开始，埃金正式加入联军议会。”亚沙克人宣布。

伊欧文留意到众人的交头接耳，望向她的目光有怀疑，还有怜悯，更多是不屑。大概都在感慨她的命运。刚刚登上祭司长之位没几天就被赶下去。这是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情况吧。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这样讲。

“埃金地域虽小，但若从北半岛深入莱因纳得腹地，它和格兰特尼一样是交通要道。”伊欧文略略抬起下颌，在立维奇国王丹穆苏三世还未发言之前问道，“丹穆苏三世，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埃金叛变，借道与侵略者直入立维奇，我们要怎样才能在最快时间内绕过布达佩拉山脉，堵截入侵者？”

丹穆苏三世张口欲答，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沙模，顿时哑口无言。

埃金在立维奇北方，与圣尼治、格兰特尼接壤，再往北便是原休萨拉公国的领土。休萨拉的叛变已是不争的事实，立维奇出兵四十万齐聚法夸尔即是为了北上赶在冬吼抵达中大陆之前讨伐休萨拉。若埃金脱离中立投靠休萨拉，那立维奇几乎是敌军的困兽，反击无力。

伊欧文又问：“梅尔德勋虽然两度更换指挥官，但我们的大体方向都是依据目前形势所定，从未有过为己谋利而不顾盟友的行为，这点你们承认吗？”

罗门托插话道：“保持中立是埃金的传统，你有什么计划能让埃金加入联军，起码保证它不会投向敌方阵营？”

这时艾维斯也来到场中，和契约者对望一眼，然后摊开右手，平静地说道：“给我们五天时间，五天之内埃金必会作出答复。”

“明天就是鲁西的生日了。”牵着契约者重新漫步在太阳神的车辇下，艾维斯竟觉得内心无比平静。

士兵一列接着一列，有法夸尔本地城防兵，还有身着蓝色铠甲的联军战士。他们目不斜视地穿梭在城市为其特意腾出的马路上。从血精灵的先锋军抵达法夸尔的那一天起，这座城市失去了它商贸中心的意义。

偶尔有领兵队长眼尖地注意到艾维斯轻铠上的标志和徽章，立正行礼之后又匆匆离去。艾维斯心不在焉地向他们回礼，注意力仍放在脸色淡然的契约者身上。

“是啊，鲁西说明天会有大事情发生，你说会是什么大事呢？”伊欧文喃喃道。

艾维斯伸长手臂揽住契约者的肩膀：“别愁眉苦脸了，礼物在身上吗？”

“嗯。”想到为那孩子准备多日的礼物，伊欧文不知不觉也放松表情，“这可是我们给鲁西过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好好准备。”

俨然已把埃金之事抛在脑后了。但艾维斯心里清楚，埃金的事情不解决她们就不能拿到第一个筹码。

现在只盼小盗贼能在她们到达埃金之前率领德思里奇的军队进入那里。

在此之前，还是要给鲁西好好过一个生日。

伊欧文望着街道上三五成群的孩子们，他们嘻嘻哈哈地聚成一团，完全没有被将要到来的战争影响，仍是那么无忧无虑。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将来努力奋斗。为这些孩子们能生活在没有硝烟没有歧视和压迫的蓝天下。

齐鲁维亚所有的生灵都是造物主的子民啊。为何要自相残杀呢？

“Inka,Ana！”一眼望见她们，鲁鲁苏几乎是跑跳着来到她们身边，蹿进精灵的怀抱中。“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谁给你过生日啊？”艾维斯刮刮她的小鼻子，“想不想要生日礼物？”

鲁鲁苏使劲儿点头，“叭”地在精灵脸上亲了一口：“Ana不是说不给我礼物么？”

艾维斯笑着看了看伊欧文，“不给礼物你Inka还不宰了我？”

“要宰早就宰你了。”伊欧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突然觉得小家伙的体温有点不对，连忙示意艾维斯把她放下来，贴了贴鲁西的额头，很热，不，应该说很烫。“你发烧了？”

鲁鲁苏自己摸了一下，疑惑地摇头：“没有啊。”

她从艾维斯那里继承了火龙的血脉，艾莉的体温比亚沙克人高很多，伊欧文早就习惯了。可这次鲁西的温度让她感觉很烫，已经超出了她的适应范围。

艾维斯也煞有其事地测了一下，“是有点热，我也感觉出来了。”

“真的吗？”鲁鲁苏好像吓了一跳，紧张得不得了，和母亲们重逢的喜悦霎时间退了下去，“完了。”她惴惴不安地抬头，却像是犹豫着什么，闭紧嘴巴心神不宁地转身返回旅馆。

“她这是怎么了？”伊欧文不解地问道，艾维斯和鲁西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但精灵显然解释不了。

追着小鲁西来到二楼房间，却看到她默默地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明亮的黑眼睛哀伤地望着她们。

“是不是祖母虐待你了？”艾维斯开玩笑道。

鲁鲁苏咬着手指摇头不语，为了逗她开心，伊欧文主动拿出了生日礼物。

“这可是Ana的鳞片喔。”

那是条封在透明宝石里的红龙项坠，红色鳞片雕琢出的古龙还不及小鲁西的眼睛大。艾维斯帮鲁鲁苏戴好之后，小鲁西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凑近去看，“骗人，Ana才舍不得呢。这是格达鲁的鳞片。”

“哈，我就说嘛。”见小鲁西直言不讳指出来，艾维斯比她还得意。为了这东西，伊尔苦练了很久雕琢艺术，在德拉索库时她甚至还央求耶罗缇克为其赐名。

“黎明星。”虽然口里说它是假的，但鲁鲁苏还是爱不释手，“这就是黎明星啊。”小家伙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冒出这个名字。

伊欧文起初有些震惊，她明明还没讲出来，鲁鲁苏已然说出死亡君主随口赋予的名字。想到她是从未来回来的，伊欧文便释然了。

鲁鲁苏又伸出手，“Ana，你的呢？”

精灵故作神秘地将双手放在背后，“你猜猜会是什么？”

小家伙紧锁眉头想了好久，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Ana没有生日礼物。”她说，“Ana的礼物丢了。”

“怎么可能。”艾维斯不以为然地撇嘴，双手却在背后的袋子里摸来摸去。伊欧文冷眼看她一边掩饰一边加快动作找寻，鲁鲁苏说的没错，她好像真的把礼物弄丢了。

她们都是很早开始给鲁鲁苏准备礼物的。艾莉特意翻看了许多书籍，为的是找到合适鲁西这个年纪的东西。最后她也决定自己亲手做。成品伊欧文没看到，但听艾莉信誓旦旦地担保肯定比她雕刻的小红龙要好。

“怎么找不到了呢？”艾维斯急的满头大汗。“我真的准备了。”

鲁鲁苏安慰似的抱了抱她：“没关系，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我给你好了。”

“哈？”艾维斯压下一边眉头，不无愧疚。

“明天我要回去了。所以要给你礼物啊。”鲁鲁苏耸耸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你要回去了，回哪里？”

鲁鲁苏长长地出口气，“回我该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卷大概就结文了吧。

求捉虫。

☆、埃金·策反

弑神之战之后，原属血精灵的领土被分割成无数小的城邦和国家，最大也最引人注目的是休萨拉联合公国。埃金前身是休萨拉商业联盟的一个城邦，弑神之战第四十二年宣布独立。和大多国家不同的是，它是一个由人民议会组成的自由共和国。埃金的领导者并非世袭的王爵或者教会主祭，每八年埃金国内会举行一次选举，当选的人被称为卡欧——相当于最高领导人。

埃金是真正意义上由国民自己统治的国家。

保持中立也是由于它独特的管理方式——无论大小决议总要超过三分之二的国民同意才能正式颁布实施。议会提出方案，下发给每个成年的国民，其间还要组成监督队伍确保每个有资格参与决议的国民都收到并了解方案之内容。而后监督队伍再收齐意见上交给参议院——单是这个过程就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参议院审核，众议院复议参考选民意见再修改方案，再发到国民手中——三个月。再重复发放方案的过程……一般较大的提案光是讨论和修改就需要一年到两年。顺便提一下，持续最久的一条议案是关于政府工作人员的薪资标准，截止目前埃金已经讨论了三百一十四年。

所以埃金保持中立的传统亦是经过神圣联盟默许，展望会议每年召开一次，每次也只有短短一个月。他们可没时间跟埃金耗。

若非此次防御之战埃金占据了重要位置，大概没有什么能撼动这个紧靠北海岸的小国的自由民主。

大批涌入都城费安莫的军队一夜之间包围了卡欧居住的白银府。

让安迪欣慰的是，民众对此持观望态度。他们在等待反击侵略的议案发到手中。

“看看这些人，我真不知道是该为我们庆幸还是为他们悲哀。”

大约是海岸边的狭长山脉阻断了寒气入侵，费安莫的深秋依然同内陆的夏季一般闷热潮湿。轻铠里的丝质衬衣紧贴前胸，艾维斯不耐地拉开了衣领，露出精巧的锁骨。站在白银府高高的楼台上她能看到西城贫民窟的穷人们纷纷逃离蒸笼似的的屋子，跑到河边寻求河水蒸发带来的些许凉意。

埃金的穷人并不多，且多数都是别国移民。埃金对世代居住的国民非常慷慨，相反，对外来者则苛刻得很。由议会安排，几乎可以保证国名册上的每个人丰衣足食。而那些迁入者在短期内没这么幸运。外来民需要无偿在埃金劳动五年，才能享受一半的国民待遇。尽管如此，河岸边拥塞的人群直观地表现出民主国家对那些被教会或者贵族压迫的农民们的吸引力。

伊欧文也褪下了黑色长袍，着一身轻便的衬衣宽裤。埃金的气候确实热的过分，尤其身边的艾莉还像是另一个无时无刻不散发热量的小太阳神。

“那是我们的突破口。”过了很久伊欧文才轻声道。“不仅仅是埃金的突破口。”

精灵挑了挑眉。看得出契约者仍沉浸在思绪中，两只黑曜石般灵动闪亮的眸子不住地转来转去，不时浮现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还记得度温么？”伊欧文侧身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

艾维斯恍然大悟。

在鲁鲁苏离开的那天夜里她和伊尔做了同样的梦。

她们又去了度温。

那边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十四年，相继揭竿而起的人民最终推翻了烈日城国王的统治。各大领地不再由那些世袭的贵族们担纲，新的度温就像是埃金。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广大居民甫一觉醒即组成可怕的队伍，在艰难的反抗与探索道路上走过数年，终于还是顺利由被压迫阶层变成统治阶层。

伊欧文始终认为龙神让艾莉去度温磨练有他的道理。红龙阿尔仅是出于对那些颠倒是非疯狂敛财的贵族不满，才会在杜隆镇临时起意发表演讲，然而演讲最后达到了她所未曾预料的结果。那次演讲像是火种，一旦点燃人们的情绪，便以汹汹之势燃烧起来。

无论度温还是齐鲁维亚，贵族们都像是一个国家的蛀虫，教会也是。他们攀爬在平民阶级的脊背上，啃噬他们的血肉，压榨其每一分可利用价值以供自己享乐。

在埃金，他们看到了更多。

那些在河岸边乘凉的外来民就算要做五年的免费劳动也还是心甘情愿，是不是因为他们受够了在故乡无限制的被剥削？埃金至少能熬出头，故乡呢？

埃金今任的卡欧是一名中年女子，黝黑的肤色和粗狂的五官使她看起来与乡下农民没什么两样。但是她一开口，艾维斯立时对她改观。

“以龙神安格卡拉之名，早安，远道而来的客人。”她大大咧咧地分开双腿半躺在椅子上，这个颇显粗鲁的举动却为她赢来艾维斯的好感。

艾维斯摸了摸耳朵，稍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以为民主国家不需要信仰。”

卡欧缓慢挥动着宽大的手掌，仿佛这样能驱开笼绕周身的溽热。“不，事实上埃金的信仰比其他国家更复杂。相信您进城的时候看到不少头上缠黑带子的家伙，他们是新死神的信徒。”卡欧叹了口气，“一群自虐的家伙。要是他们杀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废除他们。”卡欧恶狠狠地说。

“新死神？”

“他们认为耶罗缇克没有死，但耶罗缇克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这群人把他们信仰的主神命名为新死神。”

一旁的法师没忍住轻轻地笑起来。伊欧文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在这种臃肿繁琐的管理方式下埃金依然能屹立近千年不倒，每个人都能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利，只要不危及别人利益，就连迥异常人的信仰甚至都能得到保护。

“直说吧。”卡欧抬了抬眼皮，望着精灵的腰带，在她眼中艾维斯并非是高等精灵，起码她没有仰视对方。“只要不伤害埃金的居民，包括那些外来者，我可以答应你们任何要求。”

这看起来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提议，但艾维斯很快紧锁起眉头。她发现她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埃金的人口只有一百二十三万。以德思里奇和奥尔比全副武装的八十万精兵相信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占领这个慵懒散漫的边缘小国。正因为如此，卡欧的提议才让她为难。

卡欧既然能这么轻易向她提出这个要求，必然也能以同样轻松的态度向敌军提出来。冬吼只要借道进入大陆深部即可，而一旦埃金归属联军，这里便要成为另外一个主要战场。刀枪无眼，谁敢保证。

卡欧耐心等待了很久，精灵的阴晴不定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于是她来到门边，打开门，做出“请”的手势，“毛头小子的圆桌议会我也有所听闻，这个要求谁能做到我不管，但我必须为我国民争取到这个权利，不惜任何代价。因为，没有胜利，就无法生存。”她引用了艾维斯在特别会议上的说法，如此决绝有力。

艾维斯一时哑口无言。

“卡欧女士。”伊欧文知道她不能再沉默了，“您要明白，我们之所以犹豫正是为贵国存亡着想。”

她如此直白的宣言别说卡欧了，连艾维斯都有些愣怔。

“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让埃金避开此次战争？当它袭卷了整个莱因纳得的时候。是的，或许和冬吼签订和平协议能保证埃金暂时不会受到战争的波及，能容你们苟延残喘。但当它们成为奴役数千万人类的主人时，小小的埃金还能安然无恙吗？”中大陆通用语里“它们”是特指兽类的统称，伊欧文相信卡欧能听懂。

事实上卡欧真的听懂了。

“我无意夸大埃金此次所占的地位，因为它本来就很重要。”伊欧文平复了情绪之后淡然说道，“你也看到八十万大军就在城外，若我们无心寻求最佳方式不会在这里等你那么久。”说完，她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一时牺牲换来永久安宁，还是一时安宁换来尸骨无存。”艾维斯下了定语，“你自己决定。”

离开白银府很久，伊欧文仍是忿忿不平。

站在卡欧的立场上看，她做的或者将要做的选择并没错，她是为了国民考虑。可惜许是国内环境的安定让埃金领导人的目光变得短浅，她看不透重重迷雾之后的未来。

这场从一年前就敲响警钟的战争到底是谁的错？是冬吼领导者的蒙昧**还是安瑞莉亚的阴谋？反正结果都一样，不打不可。因为一定要无数人流血牺牲才能满足那名疯癫神祇的控制欲。

神圣联盟不是没有想过通过求和的方式来避免冬吼的南侵，可接连数次派去的信使被对方斩首之后，他们断绝了这念头。

冬吼觊觎中大陆肥沃的土壤，妒忌它四季适宜的温度，羡慕人类在此繁衍生息。所以他们不惜渡海以战期冀获得这些眼馋已久的天时地利。人熊的理由非常简单粗糙：你们受宠爱太久了，也该换换别人来享受。

谁有资格永远占据风水宝地？

谁有资格永远高坐王座任凭他人为自己流血牺牲？

谁有资格永远把持最高权力说一不二？

没有。

我们要服从的是大多数生灵的利益——起码是生存的利益。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夜不成寐，连造物主赋予的生存权利都已丧失，谁又有资格命令我们安于天命，逆来顺受？

从今天起，我们已不再只为夺回自己领土而战，我们为保障那些无辜者的生存权利而战。

即便，要做出最大的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愤青了不解释

惯例求捉虫

☆、埃金·墓室

这一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连日来的闷热一扫而光。一列列德思里奇士兵肩披制式的金色披风迈着整齐的脚步从东城门一直排到西城门。由斐兰?巴特拉姆率领的奥尔比骑兵军则驻守在费安莫城外严阵以待。

自昨日同卡欧会谈过之后，埃金的军队渐渐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冒出来，绿藻般漂浮在金色海洋中。仔细看去，那些士兵的脸上都是同样茫然的表情。偶尔能看到一些市民穿插在军队之间，好奇但没有恐惧。

“如果鲁西离开这里不是要回未来，而是……而是……”伊欧文哽咽着没能说下去。消极的猜测总让人下意识逃避，艾维斯全懂。

她们已经走向了命运的分叉口，所以鲁鲁苏才会离开。法则是横亘在每个生物头上的天秤，这端翘起那端总要落下才显得平衡。

白色羊角梳顺着亚沙克人黑而直的发丝缓缓下滑，艾维斯专注地看着梳齿，伊尔耳后的茸毛在阳光下显得纤细柔软，攀附在细腻的纹路上。黑与白的界限如此清晰，一缕缕从指缝间溜走。艾维斯试图把这种安谧的感觉留在心底，突然一线异样的颜色攫取了她的目光。

白发。伊尔算起来还未到成年，那么年轻，怎么就长白头发了呢？

艾维斯丢开梳子紧紧抱住了契约者，头部紧紧埋在颈窝间，一刹那她忘却了言语。

“代价吧。”伊欧文反手覆上精灵的耳朵，“怕不怕？”

“怕什么啊……”艾维斯不满地小声嘀咕，“怕跟你一起死还是怕你比我早死？”

伊欧文懒懒地倚在精灵怀中，是啊，有什么好怕的。从她踏入黑暗术法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之后的结局。为了换取力量，她付出的代价是生命力。人类羡慕长生种造物主赋予的操法天赋，可知一物换一物。再漫长的寿命也经不起无度挥霍，当界限的生命力被透支，衰老便无可避免地降临在那些试图违逆法则的人身上。

伊欧文只是担心艾莉被自己拖累，火种之约的束缚让她们的生命力共享，不知古龙能不能避开这种限制。

“没有你的话，我独活有什么意义？”收拢双臂，感受契约者在怀中的温度，艾维斯的语调重又变得轻快，“百年，千年，没有任何意义。”

比起艾维斯和伊欧文，德思里奇新任女王倒是自信满满。没有护从陪伴，昔日的小盗贼独自一人踏入了象征埃金最高权威的圣龙大教堂。精灵和亚沙克人被卡欧安置在教堂的侧室。数百名埃金绿兵忠心耿耿地保护着她们，原本宽敞的院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更别说还有一些牧师和僧人时不时要出来做祷告，安迪几乎用上了盗贼的本事才勉强从门口挤进侧室里。

“你们还真悠闲。”盗贼女王尖锐地讽刺道。

艾维斯耸耸肩，“你还真有女王的架势。”

当初在布恩默初遇，谁能想到那个战战兢兢心地善良的小盗贼会是他们之中最先登上权力巅峰的人。

伊欧文含笑望着她们两个例行的斗嘴，值得庆幸的是，她还能看到安迪（或者罗敏）眼中不变的纯澈。唯独在她们面前，今日的德思里奇女王才能放下所有戒备，回归本初。

“真不敢相信我们的拉蒙德殿下也甘于被软禁。”安迪拉来一把椅子特地坐在伊欧文身边紧偎着她，看到精灵骤然喷火的血眸，她摆摆手轻声笑了，“放心，我明年……最多后年就跟斐兰结婚了。”

“怎么是斐兰？”伊欧文猛地坐起来，不过精灵稍微用了点力气就把她按了回去。

安迪瞥了艾维斯一眼，收到对方意料之中的警告，“沃利，沃利不太适合吧。”

“可是斐兰和……”伊欧文回头望了望艾维斯，“他不是有心仪的人了么？”那个和他重名的诗人，在威灵斐兰提到过。

“我无所谓啊，都一样。”安迪满不在乎，指着楼下街道上的德思里奇士兵，“你看看他们，都是离乡北上，和他们比我算得了什么？”

伊欧文越过街道，越过重重建筑向更遥远的地方望去。她似乎望见了那些正在和家人告别的士兵，望见了那些跪在地上向诸神祈祷的父母们，望见了……烟雾弥漫的未来。

卡欧走进阳台时，艾维斯正向安迪示范骑士剑术的诀窍。“就是这样，两腿要分开，若要进攻，重心放在后腿上，防守则放在后腿。”安迪照着做了，艾维斯又补充道，“出手的力道要狠要快，但是要把持重心以防劈空自己站不稳。”

“尊敬的德思里奇女王。”卡欧抱着权杖不情不愿地施礼，“还有我们的龙公主殿下。”亚沙克人身着黑衣隐藏在阴影里没有被发现。

“如何？”精灵干净利落地甩剑入鞘，抹掉额头的汗水。

卡欧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是可笑极了，她根本不适合这样的动作。当她试图微笑的时候，脸上的肥肉堆叠起来，好像费安莫城外的重重山峰，布满肥沃的黑土。

艾维斯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她单纯地在发泄被软禁的不满。

“失礼了。”卡欧又鞠了一躬。

或许是巧合，埃金每一任卡欧都是虔诚的龙神教徒。这些信徒们严格遵守龙神殿的戒条：每天做三次祷告，逢单日不餐荤，逢双日不餐素；每个月都必须到圣龙大教堂参拜一次以上……说龙神教是埃金的国教也无不可。

所以卡欧面对这名混血古龙时格外不自在。艾维斯的血统无法给予她完全的信服力。

“我只听好消息。”艾维斯言简意赅，“最后一天。”

太阳神的车辇已接近地平线，在夜女神的衣袍覆盖中天之前她必须给法夸尔方面回应。艾维斯不喜欢利用武力但不见得不会。

“能否请阁下往墓室一趟。”卡欧放低身段，首度使用敬语。这个和农妇一样的女人本来有种特别的直爽，一旦开始扭捏，这种山野豪爽立刻带上不成熟的算计。“我们需要老祖宗的指示，唯有他们才有资格评判埃金今后的走向。”

“只我一个？”艾维斯意味深长地抬起下巴俯望她。墓室埋葬的是历代卡欧——他们的棺椁和雕像。毫无疑问那是个阴森森的地方，据说有古龙在地下栖息，自埃金建国以来便守护着这个国家。没准儿和火龙王一样，是遗留地上界的三头古龙之一。

卡欧这时候才发现亚沙克人，她局促地点点头，“素知殿下和契约者形影不离，德安诺普小姐当然也可以去。”

安迪不着痕迹地拽了拽伊欧文的衣袖：“我觉得这有点不太对劲。”后者专心盯着卡欧手里的权杖面无表情亦不做回应。

艾维斯解下剑鞘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将契约者紧紧抓牢，而后才点点头，“走吧。”

卡欧又晃了晃权杖，那是一支深色常青树枝干做成的粗短木杖，顶端刻成粗糙的新月形状，看上去像是操法者的魔杖，可伊欧文感应不出附在上面的力量。

“墓室不容见任何兵刃。”卡欧低头望着地面，“见谅。”

艾维斯攥了一下剑柄又马上松开，头也不回地把它丢给安迪，“这代表我。”她说，“幽蓝是我的象征。”

安迪莫名打了个寒颤。真奇怪，自从艾维斯帮助她登上王位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害怕的感觉。即使冬吼之战近在眼前，她的军队出来了也许就再也回不去，她也没害怕过。可是卡欧唯唯诺诺的语气和艾维斯迥异往常的耐心和镇定让安迪浑身都在发抖。

哦，幽蓝是她的象征。去他的象征！

通往地下的阶梯像一道永无止境的传送门。卡欧在前边领着她们一步步往下走，仿佛要把她们带进深不可测的陷阱。

艾维斯甫一进门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这股气息里带着腐臭的死味。精灵在心里默默背诵古龙的名册。返回齐鲁维亚后她得到古龙的认可，成为这个古老而单薄的种族的一分子。按照惯例，她必须要记下名册上的每一个成员和他们的曾居地，包括已魂归龙神的先辈。

在中大陆居住过的古龙有三头，黑龙玛莎——殁于星辉历327年；金龙克斯万提斯利——殁于星辉历1207年；最后一头是在世的——银龙帕提里斯，于星辉历1907-2507年间居于库迪山脉，2508年返回龙岛休眠至今。

“是玛莎。”伊欧文通过灵魂链接提示契约者，“唯有堕落的黑龙玛莎才拥有这么强大的腐蚀之力。”

艾维斯阴郁地蹙起眉峰。油灯摇曳着橙黄色光团，即便如此，精灵的眼眶骨下的阴影还是非常浓重。她的脸好像活雕塑，纵使覆盖上温暖的橙黄光芒，仍然显得冷漠而决绝。伊欧文贴在她身侧，不住发出轻咳，这里大概沾染上墓室的阴冷，四处游走的鬼魂带来能穿进骨髓的森寒，在身体里血管里疯狂叫嚣着，强调它们的存在感。

古龙的性格通常由他们的颜色直接体现。黑龙玛莎偏执而又傲慢，她是为数甚少被龙神直接下令处死的古龙之一。但这样强大的存在使她的灵魂和意识在死后也能继续苟延残喘，只是变的更加偏执没有理性。

在油灯光芒变的更加昏暗之前，伊欧文的苦思冥想终于有了结果。

她知道为什么辨识不到新月权杖上的力量了。

卡欧的权杖并非施法媒介，相反，它是吸收力量的魂器！

卡欧要置她们于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可以解释不更新的理由… 肠胃不争气啊！

求捉虫

☆、埃金·法则之眼

越往下阴冷的感觉就越浓重，伊欧文死死地抓着精灵的手。难以置信的是，她的手竟然比自己还要冰。艾莉可是火龙王后代啊，体温怎么可能这么低？

要说地上界能够威胁到古龙的，也只有他们的同族。她能感觉到艾莉的恐惧，印在古龙年轻后辈的骨骼里，丝丝缕缕，阴魂不散。

艾维斯望着卡欧的背影，现在她不觉得女人像外表那样憨厚耿直。有一种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的骗子，说起话来惴惴不安，经常会脸红，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说谎反而不会被人怀疑。等到被骗的人恍然大悟为时已晚。何况她们还是心甘情愿跳下这个陷阱。

“艾莉，等下你在后面。”

这句话过后法师低头看了看阶梯。石阶有种泥土的松软感，要么就是她们到底了。龙的气息扑面而来，艾维斯不安地缩缩肩膀，挡在了契约者前面。

卡欧吹灭了油灯，但很快，甬道里亮起水晶石独特的带有棱角和叠影的光芒。

“欢迎来到墓室，勇敢的远方客人。”卡欧笑眯眯地说，眼睛挤成两条细密的缝儿，那双颜色极深的唇瓣拉开，尽头钉在脸颊中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恶魔术士。”

恶魔术士？艾维斯稍有些疑惑，先天具有施法能力的人被统称为术士，由于古龙特殊的天赋，多数古龙也可被归为术士。但从“死神之死”以后出卖灵魂以换取力量的恶魔术士销声匿迹，有人猜测他们是投向月神奥古斯特的麾下，成为巫妖一类的存在。

“看来我们来晚了。”艾维斯若有所思，“诚然，联军没有什么优势。”

卡欧站在墓室的另一端。

除了贴紧墙壁的石像和镶入墙内的水晶棺，整个墓室空空荡荡，看起来比亡者高塔的死亡神殿还要大一些，而且没有任何柱子支撑，好像这个空间独立于位面之上。

艾维斯抽了抽鼻子，“还真忍心让你们老祖先住这么臭的地方。”精灵竭力想表现出一丝轻蔑或者自信，但她最多能做到平静。先辈躁狂的气氛影响了她，她能感受到玛莎要冲破牢笼破茧而出。

伊欧文观望四周，终于意识到她俩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可她这时候反而很渴望和艾莉亲密接触，用她的体温去温暖那个在先辈魂灵面前瑟瑟发抖的混血精灵。艾莉准会认为自己不该害怕，可恐惧的浅青灰从她耳朵中缓缓溢出来，围绕在她身边。

安慰和鼓励的话并不管用。

伊欧文更直接地掏出了魔杖。

“FIoida-幻境！”法师稍微张了张嘴，气流将这两个单词送出喉咙。德拉索库的创始人对她无比慷慨，那本她拿走的册子上记录了库萨在修习幻术时大部分的心得。

法术和幻术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前者影响受术者躯体表面和内里，而后者则作用于受术者的心灵世界。

艾维斯在咒语落地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艾尔尼拉迷人的秋景。伊尔的幻术把她也笼罩其中。而卡欧则变成了天空中盘旋的黑色巨龙。

玛莎！

恶魔术士是把自己变成媒介，接受其他力量的控制和改变。她可以满足玛莎喋血的**，作为交换，玛莎将为她除去敌人。这样做的代价很高昂，即便愿望达成恶魔术士本身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进入虚弱期，若是控制者失败，那术士必死无疑。

名义上埃金的卡欧都是经由民众投票选出，不用怀疑，有资格参选卡欧的候选者应该都是龙神教徒吧。所谓的龙神，也并非这些人口口声声念叨的安格卡拉，而是玛莎——徘徊在生死界限上的第三类存在。

怪不得墓室要建在圣龙教堂，用牧师们天生拥有经过后天淬炼的忠诚气息掩盖玛莎死亡的味道。为了瞒过法则之眼，埃金的建立者还真是煞费苦心。

艾维斯犹豫了一下，在契约者连番的劝阻中按捺住变型的冲动。

对于术法伊尔了解的远比她多。艾维斯说不清自己是为退缩辩解还是真的在为大局考虑。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直到它渗出鲜血。

玛莎不停地喷出龙息，硕大的灰团从上空砸下来，地面上接连出现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坑穴，虽有结界的保护伊欧文还是能感觉到汹汹的气场，逼得她有点站不稳。这才是成年古龙真正的威力。伊欧文想起阿尔的龙息，和玛莎一比顶多算得上虚张声势。小孩儿软绵绵的拳头怎么能和正值巅峰的成年先辈比。

相信艾莉也感受到她和玛莎之间的差距，死死瞪着那头大发龙威的黑龙，拳头攥得紧紧的。她的肩膀却不由自主地向下垮，面对这样直接的挑衅她无可奈何。

“呆在这儿别动。”伊欧文说，抓起精灵的胳膊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她看到精灵眼中盈满的泪水。“别担心，待会儿听我的。”

法师离开了结界。

在自己一手造出来的幻境中漫步而行，伊欧文没理会那些如密雨般的龙息。玛莎暂时应该找不到她，只是胡乱的撒网捕鱼而已。龙的力量虽强大但也非无穷无尽，她总得需要休息。

伊欧文回头向精灵招了招手，露出轻松的笑容。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精灵脸上复杂的表情，担忧，懊恼，恐惧……伊欧文有点失望，她想看到精灵充满自信的样子。最早她们面对死神的时候那家伙才刚刚成年，却一副初生牛犊的气概，即使对面的敌人是死亡君主也无所畏惧。这才过了多久，她的锐气和自信就被消磨光了？

转念一想，伊欧文又觉得欣慰。她相信艾莉。初遇时莽撞又傲慢的精灵少女，签订契约的时候她又充满算计和对自身存在感的极度怀疑。这名混合了地上界两个高等种族血脉的契约者，其实也有矛盾的灵魂。后来这个灵魂渐渐安定下来，不为精灵王座，亦不为龙族公主，只是简简单单为自己。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艾维斯发现她的视线里失去了契约者的踪影，起初她没有惊慌，因为一股难以名状的沮丧包围了她，还有悲伤。原来她和亚沙克人还是有一段差距。伊尔能平静面对比她强大数倍的敌人，而她只能像个胆小鬼似的在这里傻等。

造物主在上。伊尔肯定失望透了。

想到契约者精灵突然振作起来，总有解决的办法不是么？她不能让一只胳膊的小法师单枪匹马去和古龙抗衡。

黑龙在空中的运动轨迹是有规律的。她绕着一个不规则的椭圆来来回回，好像有条看不见的绳索牵着她，让她无法脱离中心。

艾维斯可以确定这个幻境并未脱离墓室，而玛莎的活动范围要远远小于墓室的大小。龙魂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发挥其应有的实力，但脱离那个范围就会被法则之眼束缚甚至消除！

精灵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契约者。可灵魂里一片空寂。她和伊尔的链接断掉了。

回想到伊尔临走前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艾维斯心里“突”地一跳，她明白了什么。

伊尔！这家伙……

艾维斯再也不犹豫，立刻变成龙型鼓动双翼离开了地面，可她刚刚抬起头颅就重重地撞在结界上。反作用如此强烈，饶是龙型她也感到一阵头晕。

伊尔！红龙愤怒地拍打着翅膀，可她撼不动这个该死的结界。

束缚。

那个该死的亚沙克法师到底是什么时候在结界上添加了束缚咒？！

伊欧文停在湖泊前，转身望着那头张扬在天空中的黑龙。

造物主的荣光，她竟然有惊无险地脱离了法域。

灵魂深处似乎传来不安的悸动。或许迟钝?艾莉总算发现了她的小把戏，不过也晚了。防御型法师的攻击力虽然不高，但是恶作剧的本事却是傲视其他七系。凭艾莉现在的能力想解开束缚咒至少需要两个赫仑。足够她做完该做的事情了。

“小宝贝，出来吧。”法师召唤出格达鲁，久未在地上界露面的魔兽之王亲昵地围着法师绕了几圈，两只大眼睛好奇地望向不远处的黑龙。“引她过来。”法师下达了指令，同时在魔宠身上附加了多层防御法术。

还要凭造物主的荣光，格达鲁得足够机灵才能全身而退。

在格达鲁小心翼翼接近黑龙玛莎时法师也没闲着，魔宠有什么差池她这个当主人的不会太好过。好在墓室里有足够多的苔藓，上次耶罗缇克教授她的控术还没机会试验一下呢。

伊欧文操控着法域内的树木向玛莎发动攻势，黑龙果然中计了。反而是格达鲁探出的爪子落空有点不知所措。

格达鲁猛追着玛莎向地面扑近，在她背上狠狠挠了一记迅速逃离。玛莎愤怒地向后扭头，但下面的树木突然伸出无数枝条将她死死缠住。

黑龙警觉地往湖边方向望了一眼，似乎察觉出中了圈套。接着古龙的吐息烧毁了一大片茂盛的树林。格达鲁又借机在背后抓了她几把，这不痛不痒的挑衅显然是火上浇油。黑龙挣开植物的捆绑回身追击格达鲁。

这次不用法师提醒，魔兽之王飞速地向伊欧文靠拢，但古龙的速度明显快它一步。黑龙的身躯比格达鲁大了一倍有余，她厚实而又尖利的爪子拍向格达鲁的脊背。

格达鲁在高空悲号一声，被踩的地方向下凹去。伊欧文的胸口也像被重重打击，猛地吐出一口污血。法师咬紧牙关专注精神向周围的植物下达新的指令。

在那些由苔藓幻化出的树木的阻挠下，格达鲁逃开黑龙的攻击范围，在玛莎重新获得自由之前离开法域。

伊欧文俯在格达鲁身上屏息注视着黑龙的动静。

要感谢法则，死去后残余的龙魂碎片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智慧。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静静地望着黑龙毫不迟疑地撞开隔断法域的单薄气墙，在冲开的一刹那她好像反应过来，猛地收拢双翼欲退回去，可这是已来不及了。

伊欧文拍拍格达鲁的脖颈，它听话地忍着伤痛向黑龙飞去。

“以血神弗洛西之名，以使徒伊欧文?德安诺普血之引，引领位面的诸神，写下你们的名字，停顿时间……”冗长的咒语被法师极快而准确地念诵完，咒语的力量同时撕开幻境的外皮，也解除了包围在红龙艾维斯附近的束缚。

“伊欧文?德安诺普！”红龙震彻整个地下的怒吼穿透了坚硬紧密的石层和松软的泥土层直达地面。

整个费安莫都在颤抖。

“冷静点艾莉，我让你留下来不是单纯发泄怒火。做好你该做的。”

留下这句话，法师和黑龙被蜂涌而出的七彩光芒一同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