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6-9-7 23:33 编辑

Always Something of It Remains（下）

──德國西北部‧下薩克森邦──

作為幅員遼闊的英國佔領區，陸軍第一裝甲師已於5月歐戰勝利後駐紮，此處正好位於東普魯士難民逃亡路線的西部目的地，並且擁有和蘇聯佔領區之間的最長邊境線，許多人期望著能在廣大邦聯中找到棲身之地。國會饒有遠見的一群政治家，以邱吉爾議員為首，正如火如荼地著手制定臨時憲法，準備於此實行第一屆的邦議會。但並非透過選舉，而是英國佔領當局的任命。不僅如此，英國政府還接收了當地最大的經濟支柱大眾汽車集團，用以生產民用汽車。若以全世界工廠化規格評比，雖暫時比不上大吉嶺被派去尋求合作的凱伊公司，但對此時的英國來說，多一臺能運輸物資的汽車都是好事。等到鐵軌和鐵道線完成，電力系統的佈置，運輸機的投入，英國人民無論在糧食或重建上，都會獲得更為顯著的進展。為此，那位美國商人的意願相當重要，大吉嶺從沒一刻忘記自己肩負的責任。

但是……。穿著軍用絨毛大衣的她，呼出一口白色霧氣。9月清晨的德國比美國寒冷許多，在這個年平均氣溫只有8度的地方，大吉嶺與那位閣下走在駐德騎兵隊訓練場外圍的森林，報告完任務進度後，她被慰留了幾天，陪對方喝喝下午茶，談談這段日子以來的生活，巡視軍隊的演練，模擬接下來根據局勢而必須改變的計畫。河與山脈為下薩克森形成天然屏障，大吉嶺望著森林前方的河流，想起幾個士兵曾說過，剛來此駐紮時，屍體堵塞河口的畫面。

「我跟美國現在的總統有點意見不合，我的好朋友羅斯福一走，美國人似乎也變了。」邱吉爾穿著黑色大衣，頭戴鴨舌帽，白髮和肥胖的身形，讓他看起來就跟河邊釣魚的老人家沒有不同。「妳也認同美國政府的方針嗎？」「我不是政治家，閣下。」大吉嶺拄著拐杖，走路很慢，就跟身旁的老人一樣，卻不知是誰在配合誰。「只是，1944年您去莫斯科跟蘇聯簽了割讓協議，答應將巴爾幹半島切成數個區塊，那時候您已經選邊站，如今也只能再做一次選擇。」「我做了錯誤的決定，讓蘇聯趁機侵犯東歐，這次我選擇與美國站在一起，是否將因此失去西歐？」邱吉爾雙手放在大衣裡，語氣沉重。「上校，我指派妳前去美國，就是希望妳能提供自己的見聞，是政治家也好、軍事家也罷，我希望能聽到妳真正的心聲。」「我已經退役了，閣下。」「但妳依然是英國人民，這個身份永遠不會消去。」大吉嶺靜默一陣子，思索在凱伊家那場宴會所聽到的當局者們種種消息。「閣下，有情報指出，希臘和土耳其將陸續發生暴動，英國恐怕無法壓制，不如就做個人情給美國政府，讓他們準備好從這些小地方接手吧。」「接管歐洲……嗎？」「您必須先掌握籌碼，失去政權的現在，美國就是您的籌碼。」「我不認為能夠相信美國政府。」「我也不認為，那是野心勃勃的國家，所以更需要制衡的力量。」大吉嶺繃緊牙關，只是談起美國這個地方，似乎就很難不想起某個人，還有那雙微笑時彎彎的純澈藍眼。「而能夠制衡它的，絕不是另一個極權主義──我們都看到納粹做了什麼，不能再讓同樣的事發生，英國曾是歐陸戰場最後一個堡壘，我相信它也有義務擔負制衡美國的命運。」如果說戰爭教導了我們什麼事，那就是，它永遠無法解決任何事。「為此，您必須確保下次選舉重奪政權。」「……我會考慮妳的建議，上校。」邱吉爾深深嘆息。「回去跟凱伊小姐說吧，我接受她更改合約的大部分內容，其他可以繼續討論。」「是。」「還有，我聽說了，妳在美國境內動用特工，解決了綁架凱伊小姐的納粹？」「她們似乎不是……納粹。」大吉嶺頓了一下，繼續說：「尊重當事人的意願，她們被送出美國，但我已派人持續觀察，她們一旦想做什麼，我會立刻知道。」「很好，至少在這段時間內，要好好保護凱伊小姐。」死掉的話就糟糕了。邱吉爾喃喃自語，麻煩的美國人也有招惹麻煩的體質。「……閣下，能請問一件事嗎？」自從踏上美國國土之後，大吉嶺開始萌生疑問。「這個任務，為何是指派給我呢？」接近美國商人，說服對方合作。還有更好的人選吧？畢竟，大吉嶺從未接觸過商場談判。

當邱吉爾正要開口，灌木叢後方窸窸窣窣的吵雜聲，瞬間捕捉他們的注意力。“──你去！怕什麼！只是一個老頭和跛腳的女人！”“你怎麼不自己去！”“好、我去！”兩個年約十歲的男孩忽然跳了出來，其中一人顫抖的雙手握著自動手槍，搖搖晃晃指向擋在邱吉爾前方的大吉嶺。「別動！我們有槍！」大吉嶺面無表情，用純熟德語問：「你們想要什麼？」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她撐著拐杖，緩步走向持槍的男孩。「女人！別、別再靠過來！我會開──」“開槍”恐嚇尚未說完，大吉嶺抬起右手，倒轉拐杖，勾住男孩的手臂，迅速扭轉他的手腕，手槍也因而掉在地上。制服一個之後，她看向另一個男孩，在林間呈現出冰綠色的瞳，讓小小年紀的孩子嚇得不敢動彈。邱吉爾走上前，拾起手槍，他指向那個男孩，並扣下扳機。哇啊啊！兩個男孩抱頭尖叫，但……什麼都沒發生。「小朋友，」邱吉爾揚起和藹的笑。「要記得開保險。」「你們在哪裡撿到手槍？」冷冷地開口，拐杖拄在地面，但吃過虧的男孩已視那根木頭為惡魔象徵。於是大吉嶺威嚇性地抬起拐杖，再問一次：「哪裡撿到的？」「在、在薩爾蘭……一個小鎮……」那不是法軍佔領區嗎？大吉嶺思考佔領德國的盟軍分佈。「你們從西南部跑來這裡，是難民嗎？」男孩們沒有說話，但從破破舊舊的衣服也能猜到身份。「你們原本想從我們這裡取得什麼東西？」如果是間諜的話也太可悲，但不能完全排除這一切只是場戲。原有的軍官習慣讓她變得多疑，即便在和平時代也無法改變。剛才沒有拿槍、看起來有點軟弱的男孩，唯唯諾諾地回答：「你們……你們有沒有吃的？麵包、或是、糖果……我們聽說盟軍有很多食物，只要找到你們……」大吉嶺皺起眉頭。「法軍沒有給你們食物嗎？」「他們都是一群魔鬼！」

從一戰開始就與德國交惡，復仇主義盛行，到歐戰爆發巴黎淪陷，可以想見法國軍隊對德國人的深惡痛絕。大吉嶺看向邱吉爾，後者點了頭，朝後方揮揮手。森林裡突然跑出兩個肩批步槍的軍人，是哨兵吧，早已潛伏在旁，大吉嶺之前卻沒有發覺，和平也終於讓她怠惰了啊。「小朋友，跟那兩位走吧，他們會給你們食物，讓你們洗澡。記住了，一名紳士無論何時都要保持整潔。」邱吉爾這麼說完，笑望他們離開，大吉嶺卻沒有那麼好心情，她想起這段日子在美國的生活，看到許多把吃不完的漢堡和可樂亂丟、糖果拿來潑撒當武器的小孩，家長們買了各種汽車玩具和洋娃娃，而他們毫不滿足，總是吵著要更多更好的東西。「……我們還有足夠的食物嗎？」「美軍前陣子運來一批物資，目前還算可以支撐。」邱吉爾開始往回去的路邁步，大吉嶺只好跟著他走。「妳剛才問我為什麼選擇妳去美國吧，上校？這就是原因。」優良的紀律，堅定不移的決心，以及超脫個人恨意的責任感。「歐戰勝利後，我們曾為美軍和支援團體開過一次宴會。會場上，我向凱伊小姐徵詢了接管大眾汽車集團的人選意見，她在許多名軍官中，說出妳的名字。」指揮官的頭腦也可以運用在商業上，我曾在這名上校營中待過一陣子，非常佩服她井然有序的組織力，而且高階軍官的身份，也能與駐德軍隊相互輔佐。「──這是凱伊小姐的原話。妳們之間有某種聯繫，讓她在許多認識的前線軍人中依然記得妳，我當然得好好利用這層關係。」對於因訝異而啞然無語的大吉嶺，邱吉爾只是微微一笑。「可惜的是，那時妳已經退役了。」同為女性，對於某些事物會更能共感吧。邱吉爾繼續說著，但大吉領已經分神在別的國家、某個遙遠之人身上。

一旦參與戰爭，人類會漸漸不再害怕死亡，無論是殺人或被殺，都只是一個動作或一瞬間的念頭而已。大吉嶺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作為捍衛英國的勇士，也不是真的那麼勇敢，不是真的毫無怨言，事實上，她每天每夜都痛恨著，當初發動戰爭的每一個人。痛恨著失去家園和右腿後，仍無法死去的自己。但除了前進之外沒有其他道路，所以也只能繼續走下去，如果死不了，那就再往前踏一步吧，走到哪裡是哪裡，又有什麼好怕的呢？而且真正可怕的是，犧牲了如此多的人，卻還是換不來和平。

──可是。不知何時，這個心境改變了。連死亡也不怕的她，居然害怕起鄙夷的目光。明明應該像每位軍人一樣，自豪於身體帶來的成就，傷痕代表的功勳。如今卻、害怕如此的醜陋沒有被碰觸的資格。那位在黑夜中帶來光明，至今也依然讓大吉嶺覺得宛若魔法師般的人物，改變了她。原以為不具意義的和平，其實也，改變了自己。

＊＊＊

──已經這麼晚了啊。過了半夜十二點才從公司回到家，凱伊打了大呵欠，想著今天一定要早點睡，明天才能精神飽滿、狀態良好地去找某位固執的前上校，談談兩人之間不得不釐清的問題。今天是大吉嶺的生日，有沒有開心呢？雖然已經過了時間……。早上跟小白毫做完蛋糕，還以為能待在那裡悠閒等待大吉嶺回來，沒想到立刻就被公司的人叫走，快馬加鞭地處理因人民暴動而被炸掉的工廠事宜，還有相關人員的傷護救治工作。自顧不暇的英國管不了殖民地的暴力行為，必須先挪一筆資金聘僱傭兵直到局勢安定。邊考慮這些事，匆匆忙忙踏進家裡大門，她立刻就發現不對勁。

……沒有什麼比大吉嶺就坐在沙發上還要不對勁的事了。

「呃……」「歡迎回來。」放下茶杯，客人顯然對管家的泡茶功夫很滿意，而為了招待這位對主人有恩、將其從綁架犯手中拯救回來的貴客，管家也越來越講究茶葉的價值。由於一點也沒心理準備，凱伊呆站門口，莫名地覺得害臊。「這應該是我說的話吧？」她靦腆地笑了笑。「歡迎回來。」唔、還有，生日快樂。小聲的囁嚅沒有逃過大吉嶺的聽力，凱伊看到她揚起淺笑，那是既柔和又甜美的笑，至少在凱伊眼中，一定沒有比這樣的笑容更美麗的畫面了。「謝謝妳送的禮物。」大吉嶺身穿慣常見的女用襯衫和黑色長裙，胸口別著英式風格的蝴蝶結，但今晚給人的感覺不僅沒有往常嚴肅，反而透著清純無辜的親和力。「妳……喜歡嗎？」凱伊送給她一個音樂盒，打開時，上面有兩位小人物在跳舞，音樂是美國如今最受歡迎的爵士歌。「我很喜歡。」「那、那妳喜歡蛋糕嗎？」凱伊強調地說著，邀功意味濃厚。「雖然是小白毫做的，但我也有幫忙。」「我知道。」像與孩童對話，大吉嶺極有耐心，一一回答：「我也很喜歡蛋糕。」凱伊終於安心地吐出大氣，走到客人面前，羞澀地問：「我可以坐妳旁邊嗎？」大吉嶺仰頭望她，那雙藍綠相間的眼放下警戒，看來格外清明魅惑。「妳是這裡的主人，凱伊，不需要問我。」「好。」凱伊點頭，鼓舞自己。「那我要坐妳旁邊。」坐下後，她笑呵呵地看著大吉嶺。看得對方苦笑反問：「妳還有什麼要求嗎？」「我可以──」凱伊右手壓住沙發，聲音微抖，但並沒有退縮的跡象。「──可以、吻妳嗎？」

這是先前被問過的同樣問題。大吉嶺回想著。那天，孩子氣地哭鬧的自己，被凱伊緊緊抱在懷裡，酒的味道讓人不舒坦，覺得不安與危險，但傳來耳邊的心跳聲又是那麼真實，令人不願放手。大吉嶺那時回答什麼呢？她抬起左手，掌心輕貼凱伊的臉頰。長長的半垂睫毛，終於在最後一刻蓋住碧綠的眼。唇瓣主動靠近。

當唇與唇相合時，她想起來了。那天的自己一樣沒有說話，只是品嚐著酒味襲人的吻。凱伊的手臂環抱大吉嶺的腰，讓兩人接觸更難分難捨，唇在暫離後又再次貼近，一次兩次，反覆許多次的動作，不知不覺，就連聲音都逃出喉嚨，連急促喘息也找不回平穩呼吸。直到這步都跟那天一樣。只是那天的結局是，大吉嶺枕著凱伊的臂膀，哭得累到睡去。於床上清醒時已是傍晚，黃昏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凱伊克難地趴睡在床沿，大吉嶺依然記得她皺眉睡覺的可愛表情。

「……妳曾親過任何人嗎？」她枕在凱伊頸間，不知道為什麼身體會這麼習慣，明明兩人擁抱只是第二次而已。「嗯……」「妳親過女人嗎？」「……嗯。」凱伊尷尬地應著，偏頭凝視這張五官精緻的臉蛋，卻沒有鬆開擁抱，深怕一放開對方就會跑走，會變得討厭她。大吉嶺闔起眼，覺得精神更加放鬆，或許這個懷抱有著跟酒一樣的功效，輕易能醺暈毫無酒量可言的自己。「我也親過女人，有一次，在某個鎮上。」凱伊睜大眼，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很克制地不去想像那種畫面。「是……什麼樣的情形、才會……」是因為、喜歡嗎？凱伊不敢問。「慶功宴上，我們剛打了場勝仗。已經不記得那名少女的臉了，她過來為我斟酒，我親了她，士兵們都歡呼鼓譟著，他們想要看我這麼做。」「然後呢……？」「沒有然後了。」大吉嶺微微抬起的手指，輕壓凱伊的掌心，在指結處長著繭，是因為拿筆嗎？她一邊想像這個人過去的樣子──更久之前，還沒在戰場相見的樣子──輕聲說：「身為指揮官，我做了會鼓舞士氣的事，只是這樣而已。」「那現在呢？」凱伊低頭靠向她，鼻尖與臉頰輕觸，聲音低柔，像戀人間傾訴秘密。這是她們嗎？她們是戀人了嗎？「現在是……為什麼呢？」「因為妳問了我，而我並不討厭。」凱伊抿緊嘴唇，失望的情緒浮現臉龐。「哦、好吧……」她以為會聽到什麼動人情話嗎？會有掏心挖肺的告白？──忽然、大吉嶺輕嘆口氣。「凱伊，」她無奈地看了凱伊一眼，語氣溫柔無比。「我是開玩笑的。」「什麼？」從哪裡開始？凱伊滿頭霧水。「什麼意思？是指妳親過女人的事嗎？」「……我該走了。」大吉嶺握住拐杖，站起身，居高臨下望著仍呆坐沙發的對方，眼神冷淡。「明天還得回醫療所復健，不能待太晚。」「哎？等、等等……！」凱伊趕忙拉住她的手。「留下來好嗎？我會、我會準時叫醒妳，我會送妳過去，我會、我會陪妳……所以留下來，好嗎？」從纖細的背影可以看得出來，大吉嶺並非去意堅定。凱伊再接再厲，直接從背後抱住她，畢竟都已經吻過了，沒道理不被允許這樣的行為吧？「留下來，我……我很想妳。」「今天是我的生日，」大吉嶺沒有回頭，也沒有試圖掙脫，嗓音輕柔而真摯。「我坐在桌前，看著妳送我的音樂盒，拿筆打算寫封感謝函給妳……」

但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一想到如果我早點回來，妳就會在這裡迎接我。如果我再早一點，妳會跟我一起渡過生日。「──想著這些事，無法入睡。」終於，她轉過身，微慍的眼神，矜持的唇角，卻有絲暈紅浮現臉龐。「我這一生親過兩個女人，而我很清楚其中的不同。」那妳呢？大吉嶺的質問，無疑是賭上尊嚴的戰帖。沒有遲疑的餘裕，沒有彆彆扭扭的求愛時間，電影裡浪漫的追逐遊戲只能留在想像中，因為這個動盪的世界根本等不及她們處理完無聊小事。於是領悟真意的凱伊，揚起自信滿滿的笑，攔腰將她抱起。拐杖落在地面，發出不被關注的雜音。「我是這裡的主人──我要妳、今晚留下來。」

曾有過這樣的事。一位美國商人到戰場前線，三天兩頭就因為忤逆命令而被指揮官關在房裡。商人和軍官爭吵著關於人們的事，辯論自我的意志，以及不能放棄的理想。她們只能相信犧牲這麼多的人一定可以換來和平，即使不是現在，也是將來的某一天。──而在那天到來之前。會有更多的故事，發生在這個時代。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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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1. 大眾汽車集團：就是福斯公司。1945年至1949年英國政府託管期間，一位英國少校被指派去重整福斯汽車讓其重新運作，而他也成功讓福斯汽車恢復大量生產。

2. 1945年5月8日納粹投降，英美法蘇同盟國軍事佔領德國，最初盟軍曾計劃通過盟國管制理事會統一對德國進行管理，但1946年到1947年間美英法和蘇聯關係發生破裂。1949年由美英法佔領區合併成為「西德」，同年蘇聯佔領區則成為「東德」。至此，德國分裂成兩個國家，在冷戰中兩德相互敵對，直到1989年柏林圍牆倒下，德國重新統一。

3. 1946年邱吉爾在密蘇里州富爾頓發表了演講，呼籲英美聯盟對抗蘇聯，並指控蘇聯「從波羅的海的斯塞新到亞得里亞海的第里雅斯特」之間建立起了「一道鐵幕」，當時美國總統杜魯門就坐在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