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話 牙影的響雷
１
古董電話不停「鈴鈴鈴」地響著，清脆悅耳的金屬聲迴盪寬敞的辦公室內。
周圍牆壁與整齊排列的辦公桌皆是相同質料的木材，看上去連年齡也都同樣悠久。但多虧它們全是厚實原木所製，即使老舊也一樣堅固。
整個室內只有離大將辦公桌最遠的那隅角落擺有著符合時代的電子儀器，其他地方彷彿像穿梭時代一樣回到復古的時代。
不過處在這裡辦公的人們卻又不顯得突兀，大概是他們穿著的深綠色軍服與周圍和襯著的緣故吧。
──＂經典又樸實的復古空間，才能讓人保持一顆沉穩又平靜的心做事！＂
大將．布魯恩波本，他老是這麼說著。
「砰」一聲，厚實門扉被人大力推開。
金髮女子充滿氣勢地帶著笑容來到辦公廳。
她一出現，廳內的人們各個都呆愣住，並開始交頭接耳。
事務官：「…娜希瑟絲？！她怎會來這裡？」
秘書：「誰知道呢，不是聽說她和大將關係頗差的嗎？」
她無視周遭咤異眼神與竊竊私語，筆直朝布魯恩的位置走去。
布魯恩：「呦──真是稀客。今天什麼風把妳吹來這裡，娜希瑟絲？」
娜希瑟絲：「開會時沒向叔叔打招呼覺得過意不去，所以特地來這裡和您請安。」她客套說。
布魯恩睜圓了眼睛，一臉吃驚地眨兩下眼，隨後露出個大微笑。
娜希瑟絲：「話說回來，這間辦公室的設備也差不多該換些新的了吧。雖然說知道叔叔是個念舊的人，但堂堂一個軍團統領的辦公室居然還在用快絕跡的古董電話跟投影幕…」
她一副唾棄模樣看著那些像是穿越時空過的舊時代器材。
布魯恩：「簡單的東西好操作又不容易壞，很實際，沒什麼不好的。」他停下手邊批閱的公文，抬起頭望了她一眼。「刻意留下來是為了什麼事？說吧。」
察覺他識破自己前來造訪的意圖，娜希瑟絲輕輕笑了聲，單刀直入詢問布魯恩。
娜希瑟絲：「今年的年前夜為什麼突然增加警備的人數？」
布魯恩：「喔，因為今年比較熱鬧。」
娜希瑟絲：「那幾個被逮捕的僱傭兵為什麼要捉那個莫坎諾丫頭？」
布魯恩：「不曉得。」
娜希瑟絲：「他們背後是誰在指使、受誰所託？」
布魯恩：「不清楚。」
面對他三言兩語的敷衍，娜希瑟絲沒表現出任何不悅。
銳利的金色雙眸撇了他一眼，唇際邊掠過一抹微笑後便瀟灑離去。
布魯恩：「唉呀…真恐怖，我剛剛還以為辦公室會被她給拆了。看來這孩子脾氣真改了不少，有個得力助手在背後果然不同。」
尚:「她好歹也三十出頭了，若再不沉穩點將來怎麼獨當一面？話說，哪有長輩會怕晚輩的，你也太不像話。」
布魯恩:「我說尚啊，要知道我家族的女人各個都是豺狼虎豹，惹不起的。」他深深嘆口長氣說道。
＊ ＊ ＊
一踏出復古辦公室門口，便見到面帶笑容的阿蕾嘉。她身邊有椅子卻沒坐，而是老神在在的倚著牆，似乎早料到她不會在裏頭待太久。
阿蕾嘉：「怎麼樣，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嗎？」
娜希瑟絲：「沒有，那臭老頭什麼都不肯說。但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她聳了聳肩笑著。
季節已逐漸步入春天，不過對於陷入長夜的寒冷世界來說，僅稍稍回升一點溫度並沒辦法讓人感受大地有回春的氣息，甚至連雪都還沒有融化的跡象，只有當夏季來臨時才能真正感受到＂變暖和＂。
（夏天離現在還早得很啊…）
她看著窗外降下的白雪，披起厚大衣與阿蕾嘉問：
娜希瑟絲：「人手與車隊都準備好了嗎？」
阿蕾嘉：「都準備完畢，就等妳命令。」
娜希瑟絲：「那走吧，叫全部人立即整裝上路。」
阿蕾嘉沒跟著她走出廊外，她單手插腰杵在原地等她回首。
娜希瑟絲：「怎麼？」
阿蕾嘉：「妳應該多休息會兒再出發，一開完會議就馬上趕到郊外太過吃力了。」她皺著眉頭說。
瞧她擔心自己的模樣，娜希瑟絲不禁笑了笑。
（還真是個體貼的副手…沒她的話我大概早就累垮了。）她看著阿蕾嘉想。
娜希瑟絲：「多喝兩杯咖啡就行。」
阿蕾嘉：「拿妳沒轍…」她聳了聳肩，一臉無奈跟上她腳步。
軍團本部的集合廣場上，混雜牙影與本國保衛軍的人員們。路過的其他軍人目光總會往他們這兒瞧，尤其是較年輕的軍人們，儘管牙影軍團和保衛軍的合力作戰非頭一次的事，但眼前景象還是很罕見。
從上一任牙影領導開始，牙影軍團作風便有了轉變，願意放下彼此不同的立場與觀點和保衛軍協調合作。而娜希瑟絲也繼承前任領導的作風，這是她和她之間的承諾。
阿霄：「我們突然變好醒目啊！」他興奮說道。
潔思：「當然啊，本團大據點中居然出沒一大票牙影的人，而且還跟本團人一起整裝出發…」她語氣有些無奈回答著。
米洛：「潔思，小心妳的語氣喔，旁邊本團的人再看了。」
潔思：「！？」
阿霄：「喂，話說回來，我們要前往的地方聽說不是已經…」他悄悄瞄了兩側，接著彎低身子小聲說，「…已經沒得救了嗎？」
米洛：「嗯，雖然前幾天本團派上去的支援部隊順利搶回據點，但原先駐守那裏的人恐怕也凶多吉少…畢竟只是支小部隊。」
潔思：「我們現在過去等同是接爛攤子嘛，大姐她知道這件事嗎？」
黎音：「也許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更要親自去一趟。」
潔思：「唔…」
黎音雖然回答了她，潔思仍歪著頭露出疑惑表情。
2
由口鼻呼出的白煙比在平地時還來得更清晰可見。
不過周遭空氣卻沒預想的乾淨清新。
開了數小時的山路而到達的山中據點，受損情形比她預期的還來得嚴重。
娜希瑟絲無奈地看著那些數個月前才改建好的地方，過去嶄新的設施現在已滿目瘡痍。
這個遭到襲擊據點主要是保護村裡的礦坑，礦坑生產的金屬礦物為當地提供穩定收入，如今也與其他礦坑遭遇同樣命運，受到覬覦財富利益的匪賊侵略。
這類事情一直是佛洛克國內另個隱憂，豐沛礦脈對他們而言宛如把雙面刃。
娜希瑟絲看著殘破的瓦礫，沉沉嘆口氣。
阿蕾嘉：「明明才改建好沒幾年，現在卻又成了這副德性…」她感傷說道。
一名身穿保衛軍制服的男子朝她們走來，他年紀較她們稍長些，臉上留著鬍子，有些不修邊幅的樣子與他豪爽笑容意外合襯。
娜希瑟絲認得這名外號為＂浪子＂的副官，他是少數能與牙影相處自如的本團幹部，或許是因為做事風格與牙影臭味相投吧。
她禮貌地朝他點個頭，趁副官還未走近前小聲與阿蕾嘉喃喃兩句。
娜希瑟絲：「由他來接應我們絕非偶然吧？八成是臭老頭的安排。」
阿蕾嘉沒回答她，只是揚起嘴角微微笑著。她知道娜希瑟絲其實不討厭叔叔的多事，只是覺得受他庇蔭有些不是滋味。
副官：「久候多時，我是支援部隊的副官－柯提斯。現在將手中管理權交接給您。」
他說著，並將軍團皮革信筒遞給她。交接完畢，他站直腳跟和她行舉手禮。
柯提斯：「現在讓我帶您去探訪個區營地與勘視據點各處狀況。」
阿蕾嘉：「需要我和妳過去嗎？」
娜希瑟絲：「不必了。」她說道，接著看向支援部隊的副官。「勞煩你帶路吧。」
柯提斯：「是！」
娜希瑟絲：「其餘事先交給妳辦，等會兒廣場見。」
與阿蕾嘉吩咐完，娜希瑟絲便跟隨副官前往醫務區了解部隊損傷的情況。
據點各處搭著帳篷，雖無法提供良好禦寒卻是目前最便捷的選擇。
營區發電機還能順利運轉著，它提供的照明彷彿替人們帶來些許安慰。
副官走進其中一個側邊印有鮮紅十字的灰白色帳篷，禮貌地替她撐著門簾，接著邊走邊說道：
柯提斯：「當我們來這裡救援時，駐守部隊僅剩他們幾個苦撐著。隊長也不幸罹難，所以由副隊長擔起全部事情。當時情勢簡直惡劣到極點，他還是死守不退，真是個有毅力的小子。」他敬佩地說著。
臨時搭建的醫務用帳篷，一名臉色憔悴的年輕男軍人躺臥擔架上。
別說這個臨時搭建的醫務室沒病床跟其他醫療設備，連基本的傷患名字都是刻在擔架的木頭，簡陋得令她細緻眉梢又緊湊一塊。
正當娜希瑟絲要開口問話時，柯提斯停在一名男軍人床邊。
柯提斯：「這位就是目前駐守部隊的負責人，亞曼德副隊長。副隊長，這位是…」
亞曼德：「……娜、娜希瑟絲．波本中將！」
倖存的副隊長一認出她，急忙爬起身敬禮。他喊出她全名時，似乎也驚動其他休養中的傷兵，木製擔架紛紛嘎嗞作響。
娜希瑟絲：「都那副模樣了，敬禮什麼的就不必。」
亞曼德：「是…非常抱歉。」
即使受了重傷，亞曼德依舊穿著整齊制服，她看得出這位副隊長是位老實又守規矩的人。
他右臂包著繃帶，上臂下方卻懸空著。娜希瑟絲不禁皺起眉頭望著眼前傷兵。
察覺她視線的亞曼德苦笑兩聲。
亞曼德：「我為了保護身體而用手做防禦，結果被敵人的冰術能凍壞了，偏偏我們這種小據點一向缺火術者…沒人能及時化解這問題。」他舉起手臂，平淡說，「壞死的部位沒截肢的話恐怕整隻手都保不住，好在我是個左撇子，算不幸中的大幸。」
娜希瑟絲並沒慰問他，因為這種時候，無謂的＂同情＂對受傷的軍人們與當前局面來說毫無幫助。
該怎麼處置後續的事、以及給全部人一個交代，才是她來這裡的意義與目的。
（可別讓這些人們的犧牲白費了啊，我。）
娜希瑟絲：「等會兒將活著的部屬名單列出來給副官，報告書統整好後我回本團總部開會一併呈遞。」
柯提斯與亞曼德：「是！」
＊ ＊ ＊
潔白雪地上，三十幾個黑袋子整齊排列著，殉職的軍人們遺體完好被包裹在裡頭。
細小雪絮紛紛落下，彷彿連接管亡者靈魂的暗之神也為已逝的一切哀弔。
她與其他人一樣單膝跪著，緘默地替離世的同袍禱告，共同承受這份悲傷。
阿蕾嘉：「舉劍！」
隨她大喊，左右列隊的軍人們高舉手中配劍，為英勇犧牲的同袍致敬與默哀。
娜希瑟絲沉默地看向同袍們的大體，嗓聲低沉問：
娜希瑟絲：「…有多少人殉職？」
阿蕾嘉：「約三十八名，是駐守這裡的近一半人數。」
阿蕾嘉撇向一旁巨大的機甲兵殘骸，默默嘆息了聲。
阿蕾嘉：「他們已經盡力了…」
娜希瑟絲：「派遣的支援晚來一步，剛和駐守小隊與支援部隊的隊長們核對當時狀況。但這不能怪支援部隊，因為從接收命令那刻起就已經晚了。」她冷冷說道。
娜希瑟絲：「吩咐運輸隊的人，立即將重傷患送去各城內的醫院，這裡設備根本沒辦法給予適當醫療。失蹤的人則派一隻偵查小隊去找。」
──＂那地方的價值沒高到需要我們犧牲這麼多軍力。＂
這是她在會議上最常聽見的理由。
現今不論佛洛克、莫坎諾，都面臨人力不足的情況。但佛洛克不同莫坎諾的經濟與其他因素，他們人力匱乏原因是國土面積過廣闊，只好以該地區對國家利益多寡來評判該投注多少資源。
可是，她並不完全反對這種想法。凡事將國家利益與存亡放在第一順位，這是娜希瑟絲與本團幹部少有的共識。
娜希瑟絲：「那其他工人呢？」
阿蕾嘉：「還沒辦法確定，因為部分人在遭遇襲擊時倉皇逃離現場，已派出偵察小隊去尋找，可是…依這情況看來恐怕是凶多吉少。」
娜希瑟絲撇了眼被俘虜的敵兵，他們身上沒穿著莫坎諾兵團制服。即使已戰敗也未顯露落魄模樣，反而凶神惡煞地瞪著佛洛克軍人。
（哼，果然又是僱傭兵嗎？）
她邊察看機甲兵型號邊細數他們人數，約一百多名的人數，比駐守這裡的部隊多一倍。能聘請到這樣多的僱傭兵，想必背後的雇主具有相當財富與勢力。
娜希瑟絲：「真是怪異，駐守部隊雖然在人數上趨向弱勢，但憑正規軍的實力不可能有這麼重的傷亡。」她輕撫著下巴小聲碎唸。
私人僱傭兵與國家軍隊不同，傭兵團成員來自四方各地，能力、經驗等背景也參差不齊，有時連團隊領導都是在內鬥中產生。
像散沙般的他們怎有辦法輕鬆贏過經歷扎實訓練的部隊呢？
偵察兵：「報告！大姐，有位倖存的礦工說要向軍團說明事情經過。」
娜希瑟絲朝他點點頭，偵察兵並將礦工帶過來。
他一來到她面前並開始顫抖。
娜希瑟絲：「請冷靜點，現在情況已獲得控制。不必擔心安危問題。」她撇了眼被捕獲的傭兵說。
礦工：「…他們…都是為了我們……」
娜希瑟絲：「此話怎說？」
礦工：「因為那些傢伙…他們先擄走好幾個工人，接著在戰況對自己不力時把我們這些沒能力反抗的人當籌碼…」礦工難過地抱著頭跪下，聲音顫抖說。
娜希瑟絲：「然後呢…」
礦工：「…帶頭的那個，控制機甲兵將工人們抓起，接著一個個捏死他們…直到我們的軍人提出談判的要求。自從克洛斯島事件後大家都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和莫坎諾人提出協議，更別說談判了！但那些軍人為了救我們……所以才…」
礦工們說到此並哽噎到無法再說下去，噤聲哭起來。
娜希瑟絲：「我知道了，感謝你提供的情報。趕緊回去休息吧。」
（原來如此…真是一群傻瓜…）她又再次深深嘆了氣。
３
廣場一隅的空間，被俘虜的僱傭兵一個個被吊著，手部被具有電流裝置的手銬銬住。這看似不人道的舉動是為了防止術者使出施術的手勢或接觸到土地等媒介物。不過也有的人能力太過於特殊，所以很難將他們安份銬著，所幸今天遇上的敵人沒有那樣的能力。否則，她會為了其他人安危而選擇更極端又殘酷的方式。
娜希瑟絲：「朗姆，查出他們來歷了沒有？」
阿蕾嘉：「沒有。很奇怪…明明都用臉孔辨識怎還會搜尋不到？」她邊操控手上電腦邊回答。
娜希瑟絲：「如果資料庫沒辦法搜尋到，表示他們可能不是一般僱傭市場裡出來的。先叫米洛過來碰碰運氣吧，看有沒有他認識的熟面孔。」
阿蕾嘉：「是。」
米洛在正式加入軍團前，曾為討生活做過短期僱傭兵，這段經歷讓他認識不少傭兵與各方人士，不管是佛洛克人還是莫坎諾人。
對他們來說，只要有高額報酬就行，無論雇主或任務是哪國哪派全都不重要。
米洛悄悄觀察僱傭兵們，沒會兒一臉訝異看著老年男子，隨即又露出苦惱模樣。
娜希瑟絲：「怎麼，有熟面孔嗎？」
米洛：「唔嗯…算是吧。年輕的都不認識，倒是那位年紀最大的老先生…」他不大肯定的回答。「雖然記不得名字，但我知道他。他是莫坎諾赫赫有名的盜墓者，能力高超又知識淵博。而且不愛偷取陪葬的金銀珠寶，而是獨鍾具歷史性的古文物。」他在最後又小聲說句，「算是個有品德的好盜賊，可是現在怎會淪落到當私人僱傭兵的地步？」
娜希瑟絲：「喔─…原來老先生這麼有名呀。」她語調嘲諷說。
老年男子：「淡色金髮、金瞳的高挑女人。喔…莫非閣下就是牙影現任的領導，娜希瑟絲．波本？久仰了。」他語調平淡說道。
老年男子說出她名字與身分後，周圍傭兵們瞬間垮了臉，怯弱地看著面前的金髮女人。
只有單獨受處置的僱傭兵領袖仍擺出囂張架子。
米洛：「真是諷刺，虧你以前還是不少年輕人的榜樣，現在卻變成這德性。都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了。」他搖著頭說。
老年男子：「＂諷刺＂嗎…你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子什麼也不懂。等你嚐過被權貴貶低、嘲笑的滋味就會明白，理想與夢想只是愚蠢的空談…現實世界中只有金錢與地位才是最實際的東西。」
娜希瑟絲：「所以為了這些，殺人放火、不顧後果的強取全是值得的？」
老年男子：「沒錯。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人本來就是最會為財富與權力互鬥的物種不是嗎？」
娜希瑟絲冷眼看著他。
財富彷彿毒藥，而眼前老年男子就像中毒般，雙眸深被貪婪浸蝕。
僱傭兵首領：「老頭子，說太多廢話小心我宰了你。」
另一邊的僱傭兵領袖似乎怕老人太多嘴，瞪著他脅迫地說著。
娜希瑟絲：「那你呢？」她將話鋒轉向他問道。「我國系統似乎很難查到有關你的資訊與紀錄。看樣子你既不是佛洛克人，也不是一般的僱傭兵。」
阿蕾嘉：「我看是來自莫坎諾的骯髒土匪吧，受聘後才晉升成臨時僱傭兵。這就能解釋為什麼找不到他們的背景。」她冷冷瞪著僱傭兵首領說。
僱傭兵首領：「骯髒？別開玩笑了，像你們佛洛克這種開發慢的落後國家，才是一堆＂髒＂地方吧？」
剛從營區走出的柯提斯正巧撞見這幕，他氣憤拔出長刀指向傭兵首領。
副官：「該死的東西！把嘴給我放乾淨點！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我們的俘虜！」
僱傭兵首領：「俘虜也好，強盜也罷，反正我不是莫坎諾士兵、也不是佛洛克的人，僱傭兵名單上又找不到我，量你們也沒轍。」他輕挑笑著，露出副不引以為意的樣子。
娜希瑟絲：「看來你似乎懂得一些法規嘛，說來聽聽？」
相較甚怒的副官，娜希瑟絲顯得冷靜多。
僱傭兵首領：「簡單說就是你們佛洛克軍人沒權對我這個莫坎諾＂平民＂動用任何私刑。即使我犯了罪，以你們律法也應該先將我送去秩序部法庭。」他邊說邊向其他佛洛克軍人吐著舌頭挑釁。
娜希瑟絲：「這樣好嗎？你殺傷我國軍人可是重罪，送去到我國法庭後，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傭兵首領：「那你們就試試看吧。大不了就是先判個私闖國境而已，一有人來引渡我就沒事了。」
娜希瑟絲：「既然這麼有自信，那就放你在這兒吹風，直到有人來接你好。」
她轉身離去，不打算再與眼前鼠輩耗費時間。
傭兵首領：「有種就試試！呸、什麼牙影，也不過就裝裝樣子的紙老虎。」
她停頓了下，但沒有回頭，而是繼續走著。
傭兵首領：「看吶，你們這些沒用的傢伙，這女人根本沒有像傳言那樣兇悍。」他轉向其他同伴罵道，「面對敵人羞辱連武器也不敢亮，我都在懷疑旁邊那個沒用的副官才是牙影領導了。」他持續大言不慚地說著，「什麼硬派作風？還不是會怕惹事而乖乖守規矩，居然還敢稱自己是＂佛洛克的利牙＂，真可笑。我看根本只是作作樣子的組織，就像路邊的幫派混混一樣。」
面對他滔滔不絕的冷嘲熱諷，娜希瑟絲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除了那群傭兵，周圍的人們均怒視著那名男子。
尤其是身穿牙影制服的軍人，每個人都咬牙切齒地緊抓手中武器，彷彿在下一刻就會隨即拔出鞘。
但是，沒一個人有動作。
老年男子：「小夥子，適可而止一點，別太過分了。」他告誡說。
僱傭兵首領：「別擔心，老頭子。我知道他們一定會留我們活口的，因為還得從我們身上挖些情報出來對吧？佛洛克軍團的作風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朝副官說道。
柯提斯：「你…！」
僱傭兵首領：「話說回來，還真難相信這年代居然會有笨蛋蠢到願意遵守協定而放下武器，讓我們有機會反擊他們。我幹這麼久還是頭次遇到這麼輕鬆的差事。」
──這個該死的人渣！
廣場內的佛洛克軍人無一個不這麼想。可是，如猖獗的傭兵首領所言，遵守規矩的他們只能將怨氣往肚裡吞。
連身為上級的柯提斯也只緊捏手中武器而不敢動手。
僱傭兵首領：「你們佛洛克人也沒什麼好不服氣的，同袍們為了守護人與承諾而犧牲，最講誠信的你們該為此感到光榮！」
他一語畢便開始哈哈放聲狂笑。其餘的同夥也放下膽怯，慢慢跟著笑起來。
廣場中奚落、嘲笑，笑聲越來越大聲。
僱傭兵首領：「哈哈、哈哈哈…就像我命令機甲兵捏死那些人時那樣，一個個跪在地上跟我求饒─」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沒了月亮，漆黑一片，只剩下地上火炬還亮著。
娜希瑟絲依然背對那些人。她慢步走向前，邊褪去手套朝天空彈了下指。
接著，「轟隆！」巨響震裂四周，一道蒼白雷光不偏不移地擊中傭兵首領。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已聽不見他聲息，甚至連模樣也無法辨認。他所在的位置只剩一具焦黑殘骸。
娜希瑟絲：「搞清楚，現在這裡由牙影接管，要不要留活口的決定權在我手上。」她從容戴回手套繼續說，「另外，本團愛守規矩是他們的事，與牙影沒任何關係。」
其餘傭兵們臉孔頓時變得比剛才還扭曲，沒人敢再吭聲。
阿蕾嘉緩緩走向老年男子，露出一抹冷笑。
阿蕾嘉：「老先生，以目前狀況希望你待會兒能老實配合我們的審訊，若你還想安享晚年的話。」
老年男子乾扁雙唇微微顫抖，驚恐地盯著身旁焦屍看。
4
清脆金屬聲響吵醒了她，隨即飄散而來的咖啡香氣像醒酒劑一樣，頓時讓她腦袋清醒。
阿蕾嘉：「妳醒了？」
娜希瑟絲：「…嗯。」
阿蕾嘉：「很好。」她微笑說道，「那來開會吧。」
娜希瑟絲看了看手機，它沒準時呼叫主人，營屏漆黑一片。重新開機後，系統正常運作，令她鬆了口氣。
每當使用能力，她身上的手機或通訊器等配件常會遭受波及而暫時失靈。但這項缺點也成為她學習控制能力的絕佳指標。
阿蕾嘉：「雖然設備不是很完善，不過該有的基本都有，能湊合著用。」她邊說邊啟動桌上投影設備。
娜希瑟絲：「無所謂，只要比那個臭老頭辦公室內的古董貨好就行。妳都不知道我在他辦公室裡看見什麼，踏進那空間簡直像跑去上個世紀一樣。」她攤手抱怨道。
阿蕾嘉：「沒辦法，大將特別喜歡懷舊氛圍。」她輕輕笑著，遞杯咖啡給娜希瑟絲。接著又問，「早上的那場會議…本團的人還是沒打算收復厄瑪尼山那塊據點嗎？」
娜希瑟絲：「是啊，約九成的機率會放棄。目前利益評估的結果依然是負面，一旦過半數人認為回收效益太差就會棄之不理。」
阿蕾嘉：「不太意外。那麼，妳的看法是如何？」
娜希瑟絲：「還用說嗎，被奪走的東西一定要搶回來。更何況那個據點除了能源石外，還有戰略的優勢在。」她露出自信笑容說。
投影儀器開啟，桌面地圖立即浮現標有經緯度、地勢的立體影像。
其中最高山脈處閃爍紅點，另外兩個橘黃光點則沿著紅點座落下方左右。
娜希瑟絲：「＂鷹啄＂位置下有兩個哨站，我們派去的偵察兵前幾天回報的影像能看出裡頭有補給用倉庫，另外發現莫坎諾兵團人數比起之前少，這部份和那個盜墓老頭說的如出一轍。」
阿蕾嘉：「莫坎諾居然連邊境位置的人手也開始調動了嗎…」
娜希瑟絲：「雖然不清楚原因，不過兵力被調派的他們防禦正脆弱，對我們來說是絕佳機會。只要先將哨站與唯一的運輸公路佔據，就能封鎖所有的供給。接著只需把精力放在哨站與山腳路口的守備，等幾天後，他們物資會消耗得差不多，到時候就是待宰的羔羊。」
阿蕾嘉：「嗯，是個偏保守的策略呢。這種低風險的法子很合乎本團作風，妳怎麼沒在會議時向本團提出？」她吶悶問。
娜希瑟絲端起熱咖啡「呼─」地吹氣啜飲兩口，接下去說：
娜希瑟絲：「厄瑪尼據點和我們這邊的人有些私人恩怨，才不想拱手讓給老頑固們接手與管理。」
她這番話像是點中阿蕾嘉心事，令她臉上浮現吃驚表情。
阿蕾嘉：「也是啊，就讓我們自己攬下全部功勞吧。相信黎音也和我一樣，想親自前往那裡一趟。」
娜希瑟絲微微點頭笑著，閉起眼享用咖啡。
沒一會兒她發覺頭頂正被人輕輕撫著，而做出這舉動的人正露出甜美微笑，無視她瞬間板起的臉。
娜希瑟絲：「這是幹什麼？」
阿蕾嘉：「沒什麼，只是覺得我家領導人真不簡單，既體貼屬下、又改了脾氣。稍早前的狀況若換作以前的妳，肯定不會只＂那樣＂。」
娜希瑟絲：「…因為我曾說過，要改變周圍必須由先自己做起。」
摸著她頭的期間，阿蕾嘉順手拿電話給她。
阿蕾嘉：「對了，有人找妳喔。」
娜希瑟絲：「喔？是誰？」
阿蕾嘉：「琳恩。」
一聽見這名字，娜希瑟絲彷彿見到冤家似，皺著眉頭並一臉嫌棄模樣看向阿蕾嘉手中的電話。
娜希瑟絲：「真想裝作人不在…」
琳恩：『都聽見了，不好意思喔。』電話那頭的人冷冷說道。
聲音是直接由聽話筒那方傳出，仔細一瞧半透明的營屏顯示＂擴音＂符號。
這讓娜希瑟絲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阿蕾嘉則若無其事地微笑著。
娜希瑟絲：「休假中的人不好好休息，找我有何貴幹？」
琳恩：『再說正經事前讓我先吐槽妳，與其在那邊羨慕忌妒別人有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倒不如快快找個身邊人結婚去。』
娜希瑟絲：「煩死了，囉嗦！有什麼廢話趕緊說完少耽擱別人，我忙得很。」
琳恩：『所以妳最近忙到癡呆了嗎？自己吩咐我什麼事全忘得一乾二淨，虧我刻意還撥出假日跑去格雷修一趟。』電話另端傳出長長的嘆氣聲。『妳說要我去探聽本團內對莫坎諾最近的活動調查，他們這邊的紀錄和我們手邊的一樣。其他事項等妳回波勒時再說，我老婆再叫人了。』
「喀」地一聲，電話另頭的人爽快切斷。
娜希瑟絲：「沒事就放閃光彈的討厭傢伙…」她揉著眉頭碎念，「不過效率還是一樣好，明明前幾天才和她說而已。」
阿蕾嘉：「她做事情討厭拖泥帶水，不過這陣子只忙著處理今年剛發下的公務，都忘記還有那些事情要操煩。」
娜希瑟絲：「本團的人果然也早就注意莫坎諾頻繁的動作，」她放下咖啡杯，端著下巴喃喃說，「大手筆的僱傭集團、忽然調離厄瑪尼邊境的人手、神經兮兮的自由黨與失蹤的亞伯．溫斯頓，還有…莫坎諾的貴族少女。接二連三的這些事，絕非偶然吧？」
阿蕾嘉：「或許吧，外頭已開始謠傳他們國內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雖然說目前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娜希瑟絲：「又或許，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