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放着坑不好...慢慢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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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母亲最后被送往医院的时候，镇子里的人都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着救护车在初冬的纷纷细雪里沉默闪烁着的车灯。
我站在车旁，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母亲，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垂下眼帘时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跟她吵架的时候，大约过去了两年。母亲那时用力地将我拉到钢琴前，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双握着我肩膀的手绝对不是那么骨瘦如柴，也从没有试过如此的苍白无力。
为什么要跟母亲吵架呢？我思考着。但记忆如同丢失在某个转角一般，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填补那块空洞的黑暗。
“玲子！”
真琴出现在我身边。套着一件运动外套，在天雪里瑟瑟发抖，连围巾也没有戴上，估计是匆匆忙忙就出门了。
母亲被送上了救护车，父亲觉得跟着去一趟医院，见真琴来了，就嘱咐她好好陪着我。
真琴答应下来，握住了我冻得有些发痛的手指。于是救护车便扬起一阵潮湿的尘土离开了，我们一直看着车灯在街道上越行越远，然后转弯消失。四周再次回到一片寂静里。
人们关上了窗户，也回到了自己家里，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我转头看着真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余光却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地闪过。于是所有话语都瞬间凝结成呼吸，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真琴注意到我的异常，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揉着自己的眉心，想要将随着那道影子而升起的烦躁和怒火揉回心底。
阳子一直在我家附近徘徊。
——摘自《雨女》 Paki
未成年的貘抱起来有种意外的柔软。西木野真姬忍不住摸了摸对方温暖的皮毛，然后两眼发光地看着矢泽妮可，却没有说任何话。
“......就算觉得喜欢也不能养啊。”矢泽妮可理解她的意思，这样嘀咕一句。“实话说貘这东西也挺恐怖的。”
“只是会食梦......”而这个梦也并非是任何梦想，理想。只是一种生理反应而已。
“......”
然后，西木野真姬看见矢泽妮可少有地移开视线，然后直接将话题扯到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上。
貘是一种很温顺的生物。相比起成年之后，再相比起其他各种游荡在夜里的存在。只要承诺了能够为它提供梦，便能让其安分地跟随。
但是，同时貘也是不能饲养的。这种生物似乎天生就不适合被囚禁在某种契约和枷锁中，即便是扬言会做无数噩梦和美梦的人，最后也无法让一只貘忠心耿耿。
原因是什么呢？估计要问问这种生物本身。性格使然，或者是习性。
矢泽妮可猜测因为口味的多变。
“——又不是甜品爱好者。”西木野真姬对此总结。
雨渐渐变小了，但是在人们以为即将停息的时候却又淅淅沥沥地飘洒起来。仿佛那一阵即将停息的错觉不过是因为疲惫而减缓下来而已。
矢泽妮可带着西木野真姬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兜兜转转，而那街道对面的黑暗里则游荡着跟随她们脚步纠缠不放的各种影子。似乎对于恶意生物的邂逅率在跟随着矢泽妮可的时候会有所上升，那时西木野真姬迷迷糊糊在脑海里总结出这样一个结论，然后弃之不顾。
不想要在人流密集的地区跟任何东西发生战斗，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后来在西木野真姬的提议下，她们还是打车离开了。自然，费用是她垫付的。
矢泽妮可一脸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出门从来不带钱财。因为园田海未如此要求。
“......哦，不过去采购东西的时候还是会带点。”后来缩在座位上她又补充了一句。
西木野真姬叹了口气，决定不要跟她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
“对了。”她看着那个缩在座位上的女孩子。“将貘跟凛放在一起没有问题吗？”
“我也会去她房间看着的，放心吧。”
“但是......”
“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的哦。”
“......不是那个意思啦。”
矢泽妮可扬起一个略微愉悦的笑容，然后拍了拍西木野真姬肩膀，白色的校服衬衫略带潮意，像是被雨淋过一样。
她笑容微微沉了沉，对方没有发觉，自顾自地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于是矢泽妮可便转头看了看计程车车窗的玻璃，一片光影流离中倒影出车内两人的身影，在这之中仿若有什么一点一点晕散开去。
于是矢泽妮可的笑容便消失在那片光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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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田海未将一个纸箱交给星空凛，抱在手里却没有半分重量。对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她笑了笑，解释说：“里面装着貘，不可见即不存在。或许对于你来说是个普通的纸箱而已。”
星空凛一脸狐疑地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西木野真姬，对方正揉着酸痛的手臂对自己点点头。“它能帮你做个好梦......不，应该是让你不会做梦。”
“既然真姬也这么说......”虽然还是满脸狐疑，但是星空凛还是相信着自己的青梅竹马。然后认真地看着园田海未。“谢谢。”
“客气了。”年轻的店长安静地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咖啡店的挂钟。“时候不早了，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快回家休息吧。”
“嗯，好的。”跟西木野真姬对视一眼，星空凛便抱着纸箱再次道谢后告别离开了。而西木野真姬也跟着她一起走进了雨幕中。
两个女孩子离开了——以及一只未成年的貘。
在柜台后面懒洋洋地托着下巴的矢泽妮可盯着她们的背影，很久没说一句话，园田海未将咖啡座上的杯子收拾好，然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讨厌做梦。”园田海未淡淡地说道。并不是自言自语，而是跟矢泽妮可交谈。“因为有些事物只有在梦里才能够相遇。”
“嗯......”矢泽妮可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目光依旧放在窗外。“到底真正被噩梦所禁锢的是你还是那孩子呢？”
园田海未无奈地笑了。“但是我不讨厌梦。”她坚持着。
“我知道。”对方无奈地收回目光，然后看着她。“我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在梦里醒不来的话，我倒是有点这样的期待呢。”
“一睡不醒？那可不行——我指的是我自己。”
“因为真姬？”
“谁知道呢。”
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矢泽妮可用力地舒展着脊背，肩膀的骨骼发出迟缓的咯哒声。然后她又打了个哈欠，看着园田海未将咖啡杯洗干净，收拾好柜台，关上了咖啡店的店门，顺手拉下了一盏灯光。于是店内的光线便暗淡了一些。
这份暗淡里年轻的店长五官轮廓比平日里要更加深邃。
“那些不愿意在梦里醒来的人，一定是为了逃避现实。”矢泽妮可漫不经心地说道。
园田海未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看向她。
“你该去找凛了。”
走在街上的时候矢泽妮可被一个浑身酒气和香水味道的女人撞了一下，手背擦过对方有些潮湿的小臂，大概是被雨给淋湿的。她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两秒，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手背上的薄凉的触觉还未消散，像是贴在舌尖的薄荷叶。
西木野真姬并不适合这个城市。诚然，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太多东西围绕在那孩子身边，而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既然不适合，那么为何会来到这里呢？
园田海未将咖啡店搬回东京原址后，主要还是为了方便照顾西木野真姬，而高坂穗乃果将侦探社设置在她学校隔壁，也是为了保护她。
所以这个红头发的小孩子，绝对来头不小。
矢泽妮可在心里嘀咕着。
况且有一点她很在意——西木野真姬来自哪里？
没有任何线索和答案。或许星空凛这边能够找到一点突破口。
矢泽妮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经过一间书店，看见橱窗上贴着年初的某个杂志文学比赛得奖小说家的书籍宣传海报。园田海未跟矢泽妮可提过，似乎是一个叫做Paki的年轻人，发布在网络上的那篇故事点击量非常可观。
具体内容是关于什么的呢？矢泽妮可也只是断断续续听过几遍，现在想想也没有任何印象。不过看海报上那本小说的名字，跟现在的雨季很是应景。
她便笑了笑，走进书店准备买一本以打发时间。
《雨女》的封面意外干净，一片不是很符合其标题含义的石板蓝色。简单勾勒了几道凹凸不平的水纹，然后是烫金的标题。比起旁边那些天花乱坠，五彩斑斓的言情小说的确要更加让人觉得舒服。
结账的时候那位老板还叨叨絮絮地说现在这本书卖得很好。矢泽妮可没怎么听进去，拿了书就继续往星空凛家走去。
掐着时间来到那间从外面看上去就普通得不得了的公寓前，矢泽妮可小心地将新买的书放进背包里，无视了洋洋洒洒的冷雨收起了伞。在路灯下站着像是一个等待恋人的少女。
她数了数那栋公寓上亮着灯的窗户，然后找到星空凛房间，现在是零点三十分，据西木野真姬透露一向要早起去体育馆运动的星空凛也已经睡着了。所以那个窗户自然是一片昏暗。
确认四周没有任何人，摄像头也并不是向着自己后，矢泽妮可便轻轻一垫脚尖，从路灯下如同一道违反了地心引力的流星一般射向夜空。沿着公寓外围的墙壁往上窜，一路小心地绕过了亮着灯光的窗户，顺利来到了星空凛家的窗户前。
窗户被关紧了。恩，是个习惯良好的孩子。
矢泽妮可仔细看了看屋内，隐隐约约能看见白色的书桌和被子。正当她要采取措施撬开窗户时，忽然迎面而来便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五官分明，即便是在黑暗中眼眸也如同紫玉一般耀眼。
“呜哇......”吓了一跳，矢泽妮可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叫出声。
西木野真姬没有管她精彩万分的表情，而是轻车熟路地拧开了窗户的锁，拉开了玻璃窗让矢泽妮可进入房间，然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指了指床上缩成一团睡着的星空凛。
放置貘的箱子被打开了，内部贴着两张白色的符咒。而现在年幼的貘正乖巧地坐在星空凛身上，耐心地盯着对方的睡脸。
“似乎还没开始做梦。”西木野真姬这样轻声告诉矢泽妮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然而对方却打量了一下一身卡通睡衣的西木野真姬，然后问。
西木野真姬耷拉着脑袋，神色有点尴尬，解释说：“因为凛要我陪她，这几天我都在这里睡觉。”
“喔，原来如此。”矢泽妮可点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耐心地等待着貘，走到一旁坐在地板上。“那现在就只能等等了，如果还没做梦的话。”
“恩。”西木野真姬看着她坐在地上，然后拿出了那本新买的小说。扬了扬眉，紫玉一般的眸子里的闪过一丝吃惊。“......你喜欢看这种书？”
“只是路过书店顺便买的，经常听别人说起这本小说。”矢泽妮可解释着，然后便撕掉包装翻开书看起来。
“......这样啊。”西木野真姬玩着自己睡衣的衣摆，犹豫了一下。
矢泽妮可见她有点无聊地站在那里，便笑着提议。“真姬可以去睡觉的啦，我在这里让貘带走凛的梦后就没问题了。”
然而西木野真姬偏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耸耸肩。“嘛，反正我也睡不着。”
这样说着，坐在了矢泽妮可身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是一个等待家人的小孩子。
于是她们便这样一个看书一个放空地等待着那只耐心的貘。
星空凛偶尔会发出类似猫咪叹息的呢喃，然后翻了个身没有任何说任何梦话。灰色的貘转了个方向，然后坐在枕头上。
矢泽妮可看到第二章的时候，西木野真姬忽然嘀咕了一句“来了”。
于是她便啪地合上书站起来。
星空凛先是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站了起来。额发下的眼眸却紧闭着，神色安静。
貘立刻就跳上了她肩膀，然后抖了抖尾巴，一道如同水流一般的深紫色光芒便从星空凛额角一点一点流淌而出，然后吸入食梦貘如同食蚁兽一般修长灵活的嘴里。
但是星空凛并没有倒在床上，而是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两步，向着窗口走去。
西木野真姬跳起来，一把将她扯住，但是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泥鳅一般完全握不住，稍一用力就滑出掌心。
“不要叫醒她！”矢泽妮可抓住西木野真姬肩膀。“如果不是从梦里自己醒来，估计凛的躯壳就要被别的东西侵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