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某无节操的刺猬
更新时间:2016-11-05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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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津島善子


該隱的子孫──遭上帝遺棄的子民。


為承擔先祖殺害手足而惹怒上帝的罪過,世代與惡魔相伴,沾染了不潔的污名──經時代刻劃出的貴族意象,那些皮膚蒼白看似嬌弱的男女們,擁有著蠱惑世人雙瞳,透紅的唇瓣,溫柔的嗓音喃喃說著悅耳動聽的媚語。


即便是智慧之人,也難逃這彷彿勾指誘引的陷阱。一步步的淪陷,中了彌天大謊的圈套,直到落入那冰涼的懷抱,森森獠牙啃進項頸時,才猛然驚醒──


他們,是茹血為糧者。


──是吸血鬼啊!


月光下的狩獵場,津島善子在逃跑。


「哈、哈……哈……」毫無節奏的喘息,究竟要逃到哪裡她也不知道。


倉皇無緒地穿梭在城市內的小徑與甬道,複雜交錯的行跡像要奮力甩掉什麼。


忽明忽暗的路燈與旁人莫不關己的眼神,願意出手相助的人一個也沒有。


她甚至開始產生錯覺,究竟自己是無辜的被獵者,還是被狩獵的獵食者?


體力開始感到透支了,汗水也沁溼了不知什麼時候換上的只在體育課穿的輕便服裝,背後濡暗了一片,紫眸渾濁不清。


──好累……很久了,已經跑很久了……大概不會在追上來吧?


她搖搖晃晃地前行,心裡難得向那位老是忌妒自己的上帝祈禱。最終緩下步伐,深巷中,她朝本是空無一物的後方回望──


「嚇!」


登時抽了口涼氣,目光頹喪,雙腿有一瞬間癱軟。


對方緘默,只勾起淺笑,萊姆綠的雙瞳富有玩味地欣賞她驚慌失措的神情,如把這視作一場躲迷藏般的遊戲。


「別、別過來!!」善子不敢讓出自己的後背,回過身直直面向她,雙腳趔趄地後退,聲音顫抖。


「我、我……我只是──嗚啊!!」


驟然腳底一滑。


她失足了,身體往後倒去。翻轉的視線中,紫眸印入夜空──


蒼穹無雲,飽滿的圓月散發出靛藍的光暈。


──已經逃不掉了……


她終於認清,抿唇閉上雙眼。


跌向了萬丈深淵──


……


磅!


「嗚嘎!」


嗶、嗶、嗶、嗶──!


人肉滾下床摔地的悶聲、少女吃痛的抽氣,與新買的鬧鐘鈴聲三者僅差毫秒響起。


「嘶──好痛……」


橫躺於地的少女蹙眉,雙腳蹬了下空氣。探手要揉揉著地的後腦杓,突然迷糊地發現,手背擦過的不是印象中小巷的砂石,而是光滑的木質地板。


「嗯?」善子眼皮跳動幾下,睜開睡眼惺忪的紫眸──天花板、衣櫃、掛在櫃外的日常服、下面的書包、床緣、矮桌、坐墊、桌腳旁仍放著昨天自己轉移焦點時隨手翻的那本《吸血的怪物》,耳邊充斥著尚不習慣的鬧鈴聲──她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地上,裸足還纏著被拖下床的被單。


像剛運動過般微喘著氣,她愣了一下,伸手去觸碰鼓動的心跳,發現睡衣上沾了濡氣,柔順的黑髮絲也貼在濕黏的項頸,難受極了。


明明是十月底,卻出了一身冷汗。


「是……夢?」她喃喃道。


撫著胸口,再確認週遭的切實。


「太好了,是夢啊……」


肯定是昨晚睡前研究了一下同為高級惡魔們的書籍才導致她原本來自地獄的夢境扭曲了。


嗯,一定是。


善子懶懶地打了哈欠,坐起,抬手要按掉鬧鈴,一擺頭,目光便落在和式矮桌上,那裡,還放著散亂開來的鋼琴譜。


腦海閃過了一雙清晰無比的萊姆綠。


「不……」她想起來了。


──那不是夢!


一股寒意向她的背脊襲來,伴隨而之的是昨晚的記憶湧入腦海──


自己在酒吧打工賣唱一事,被小原鞠莉前輩發現了。


她是何時站在那裡盯著自己的?善子不知道。回頭那一剎那,彼此的目光匯合,她甚至朝自己頷首,並用唇語說了句流利的外文問候語。善子愣住,待自己從震驚中回過神,只見那醒目的金色在人海中往門口移動……


有一念間,善子是打算追上去的,但抬手跨步的同時,身體便不聽使喚停頓。現實的問題產生──追上去又能如何?該說什麼?能做什麼?


──她會反問些什麼?


沮喪地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她眼睜睜看著鞠莉消失在眼前。本來,是可以讓自己重新振作的一夜……


「……搞什麼嘛。」她咋舌。


尖銳的機械音不停地刺入耳膜,弄疼了太陽穴。


「吾終究,還是擺脫不了命運的玩弄嗎?」


拜託了,是與惡魔交易;是與天使發誓,怎樣都好──


難道,就沒什麼能夠解決的辦法了?


……


「真的沒有嗎……?」


位於教室後排座位,善子肆無忌憚地拿出手機。


紫眸瞇起,跟著桌下的姆指移遊,瀏覽著螢幕上的連絡人。按照字母排序的名字中,除了父母及必要的聯絡對象,只有寥寥幾位友人。她才發現,即便是那位少數肯與自己有所接觸的前輩,自己也從沒將對方的聯絡方式記下來過──又或者說,對方也沒給自己機會?


「小善子?」


一旁的花丸也看出端詳。


懶得去糾正花丸「是夜羽!」這件事,善子隨手把手機扔回包裡,撇撇嘴想癱身把下巴擱在桌上卻施力不慎反咯得「光」一聲響亮。


「嘎!」她吃痛地捂住下顎,感覺旁邊花丸投來了一道無奈且扎人的視線。


頗有鄙視的味道。


「每次到了小考的時候就這樣的說……」


善子受到了不必要的提醒,咬緊牙,「跟那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是在櫻內前輩面前說錯話的說?」


善子受到了不必要的打擊,紅透臉,「為什麼突然提到她啊!」


「ZURA?」


「唔──」喉嚨發出擬似不滿的聲音,她抱住頭,為了不受到更沉重的打擊抑或提醒,索性把事情的經過全盤告訴花丸──


「……就是這樣。哎,難道是命運之神的捉弄嗎?被上帝遺棄的天使啊!她的終局──」她咬住下唇,紫眸複雜,「……不是為己粉身碎骨,而是葬送在世人的無知?」


低落的口吻一點也不像她。


花丸皺眉,做為友人她深知善子的顧慮,「咱覺得,鞠莉前輩不是那種會隨意談論他人八卦的人的說。」


她側頭,「說不定,表面上很輕浮其實意外的可靠?」


「……!!咱、咱丸原來妳認識她??」


善子愕然,迅速掃了友人全身一眼。如、如果是的話,自己不應該是最大受害者啊!太冤枉了!


「ZURA,」花丸卻是否定搖頭,「是『黛雅』前輩告訴咱的──她常無意識地嘮叨對方哪裡不好,但看起來也不是真的很生氣吧,就像日常發發牢騷那樣──她們,和另一位體育系的前輩是室友關係,似乎在上大學之前彼此就是很好的朋友的說。」


「黛雅」──善子依稀記得那位名字相當貴氣的三年級前輩是花丸室友的姊姊兼學生會長,更是花丸副修國樂的和琴啟蒙老師(很遺憾不是敲木魚)。


「那、那!會長的評價如何?簡略說說就好!」


「她說──咳!」花丸清了清喉嚨,「『那、個、一、蹋、糊、塗、的、人──!!』……的說。」


「……」善子傻眼。


──果然只能由墮天使親臨了嗎?那位傲慢的人類啊……她會願意傾聽自己的解釋並助下微小的力量嗎?


坦白說,善子不想因被發現而被輿論所迫辭掉這份工作,尤其在未找到合租人的情況下。這並非說以為自立不願向家裡透露困境,只是不想增添父母的負擔而已──能接受她在外地讀就學又是前途茫然的音樂系,如此任性的要求,已經是極大的通容與慈愛了──平常多餘的花費與這次換宿的房租,也多是仰賴自己的打工。


並且──


她無論如何也想守護住,那一個「夜羽」的世界。


──就算見不得光,只屬於黑夜……


捏著微疼的下顎下定決心時,她是這麼想的。


由於下午都是不方便抽空在校園內移動的課程,她只能挨到隔日才能有所行動──正中午,善子在與花丸和她那位教育系的室友碰面後就打了個招呼和她們分別了,少見的沒有三個人一起用餐,而是朝完全反相向的教室走去。


──沒有聯絡電話,沒有確切的行程掌握……但那裡,雖說機率不大,裡頭甚至有著讓墮天使無法自然靠近的聖潔存在,卻是過去能與那位傲慢的人類畫上等號的地方……


也是昨天沒機會拜訪的。


──琴房。


她走過熟悉的走廊,可能自己也沒發現,她現在的神情儼然一副收到挑戰書要前去赴約那般猙獰。


一路上沒幾個人影。琴聲遠遠飄來,一鍵一音都在計算著她與目的地的距離。


正當她在門口立直身,裡頭的琴聲竟彷彿事先約好一般,停了下來。


沒有音樂的掩飾,開門聲便會顯得格外突兀──


「唔……」善子因此咬牙躊躇了,心裡彆扭。


如同前天自己肯定過的,櫻內梨子非常中意「鋼琴」這項事物,那之後她多少聽花丸說了些關於梨子的小道消息,得知只要是她沒課的時間──現在明白是藝術系的課程──梨子都會在待在琴房裡。


「宛如守護著鋼琴的女神大人」──近來也有這樣一個美稱。


她來回吸吐著氣,事實上也覺得自己的行徑愚蠢。不過是找個人至於緊張嗎?大不了鞠莉前輩不在,她向對方說聲打擾了就罷。


弄不懂自我的矛盾,她終究橫了心,在最後一次吐氣後,施力叩了門板幾下。


很快裡頭傳來同意開門的請進,善子便轉開門把。


她先探了顆頭進去,只見裡頭幾位同級的熟面孔正在操琴──又四下望了幾眼,任何一個角落,都找不到那抹茜色。


一顆懸著的心放下。


──太好了……嗎?


卻隱隱產生一絲莫名的失落。


「津島?」此時有人開口。


「呃、嗯?」她趕緊朝發聲者看去,那人正投來疑惑的目光,她便結結巴巴問了。「那個,請問一下,鞠……啊,我是說,小原前輩和櫻內前輩她們……都出去了嗎?」


──等、等一下!為什麼連著那個人也跟著問了?!


「櫻內前輩和小原前輩嗎?」那人思考,「呣,櫻內前輩從昨天開始──就是這幾天──好像都請假了,琴房的鑰匙也是交還給學生會長保管。小原前輩的話,似乎……正在翹課?」


「翹課?」


雖然不是很意外,可是怎麼會這麼剛好?


「嗯,是翹課──早上去借鑰匙的時候和學生會長聊了一下才知道的,聽起來是連宿舍都沒回的樣子,」那人打了個囉唆,「會長好像非常火大……」


「這樣啊……」善子心裡忽然往下一沉。天知道Shiny前輩那種性子的人會跑哪裡去?


向對方道了謝,她無功而返。心裡有些好奇梨子請假的原因,但又清楚這與自己無關也沒不應該在意……


沒什麼胃口正正經經地吃一份午餐了。


──大概是擔心吧……是擔心鞠莉前輩的去向。


原路折回,她拿出手機發了一封訊息和花丸約好下一堂課碰頭的地方,順便請她替自己帶一袋超商賣的兩片裝吐司和礦泉水。


正當她轉身走下樓梯,按下螢幕上的發送鍵,才抬起頭,一抹金色從下方出口閃過。


善子登時愣住。她花了一、兩秒分析那一瞬映入眼簾的畫面──絢麗的金髮、高挑的身材、不苟一笑的神情、略微深沉的萊姆綠色眸子、抿直的紅唇──雖然形容詞有點不對勁,但那些指標性的特徵不會錯的!


「鞠、鞠莉前輩──!!」


──這一定來自天界的啟示!在命運交會的十字路口偶遇!難、難道說,這種欣喜的滋味,就是人類所謂的「幸運」嗎?!


她抓著扶手一步兩階地下樓,甚至腳底滑了一下。所幸她的運動神經挺靠譜的,只是踉踉蹌蹌幾步,勉強追了上去。


小原鞠莉的背影匆匆,步伐也比以往快上許多。


「前輩!前輩等一下!」


對方頓了頓,終於停滯腳步回頭,眼裡一絲驚訝即閃而過。


「What?」鞠莉歪頭。


──沒有以往滑溜的感覺和招呼,好不習慣……啊呃,是在辦要緊事的途中?糟糕!我、我打擾到她了?


「對不起,只是,那、那個……妳是不是……關於晚上、啊,我是指前天晚上的……」


「Oh!」鞠莉的驚呼打斷她,唇邊揚起了那抹善子現在後怕的狡黠笑容──


「是很精采的演出哦。」


「唔!」要是以往,墮天使大人一定不會推拒人類給自己的讚賞,但是現在──


「其實呢……」她欲言又止,眼神游移開來,身後兩手無意識地交握,十指擺弄。


在鞠莉的含笑注視下,滿腹打好的草稿現在都不管用了。


──……這樣下去不行。


她想。咬緊牙根,抬頭正視著她,深吸一口氣。


「那個!」


「嗯?」


「關於那晚的事!可以請妳不要透露出去嗎?」


「Why?」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鞠莉卻面不改色,挑起眉反問,「難道是不能讓人知道的祕密?」


善子噎了一下,「姑且算是吧?雖然只是普通的打工……」


「那別去就好了。」微笑的她口氣儼然地說著。


「這……」


「既然是困擾,那也別去吧?See!So easy!」


非常單純的道理,善子不可能不明白,但她的情況又是那麼平凡的特殊──


牽扯到情感層面的事,再淺薄也僅有自己才能完全體會。善子不確定鞠莉是否明白自己的內心處境,但現實面的總可以多少體會吧。


猶豫片刻,她將宿舍強制搬遷和2DK的事情告訴鞠莉。


途中對方不為所動的神情令她好幾次驚慌,停停頓頓直至語畢,她們彼此相望──


或許是做好會被對方用一笑了之的態度敷衍的準備,善子心裡意外的平靜。


待鞠莉緩緩開口──


「可以啊。」


「那打擾妳了……」她喪氣。


──欸?


「可、可以?」沒有奇怪的條件?沒有強人所難的要求?


「Yes,」鞠莉聳肩,「To sum up,小善子現在正缺室友對吧?」


「呃,是的……」雖然不很懂在這節骨眼忽然轉向的話鋒,但她還是點頭,「更確切的說,是合租對象。」


「Just in time!」


「哈?」


善子被弄得一呆一愣的。


「Ok,那麼,明天的小考記得加油嘍!」節奏快得根本不給人喘息的空間,說完唐突的結語,鞠莉作勢要離開,卻又在回身前一刻衝著她加深嘴角的弧度。


是與她的眼神一樣深不可測的神秘笑容。


壓沉了的嗓子娓娓道:「有個驚喜正等待著大家。」


──什……麼?


「Good bye──!」


瞬間又是爽朗的音調,鞠莉朝她揮手,不等她回神便逕自離去。


空盪的走廊,留下摸不著頭緒的善子。


──什麼……驚喜?


沒有期待,更多的是惡寒──明明事情如願收場,她卻像隻半腳踩進陷阱圈但及時躲開,抬頭才發現,獵人的槍口正指在自己腦門上的小兔子。


她不敢去深究鞠莉話中的涵義。只能企盼明天的小考能夠無事……


安安穩穩彈完指定的曲目。


這樣,便足夠了。


時常與忐忑不安的心情相伴,久了她便也習慣。


鞠莉的話在下午練琴時因此被一個個琴譜上要求牢記的小細節推到記憶深處。


同在琴房,旁人練習時其他樂器的樂聲──不同的樂章曲目毫無章法地交雜在一起──零零落落的音符中,她將指尖在琴鍵上游走輕彈的畫面深刻在腦海,不容其他。


回家、吃晚餐、洗碗,除了睡眠,一早清醒,連上午的課都仍然掛念。


──一定會沒事的。


在踏過行經無數次的藝術系教室前的走廊時,善子安撫自己。


今天沒有先行而來的琴聲,應該說,每到小考的日子便是如此。但寂靜反倒讓人徒增緊張。


來到門前,她一如既往地叩門。轉動門把時金屬零件的敲擊聲與推門聲清晰,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靜謐的琴房。


她低頭不去與誰對上眼,試效仿那位茜髮前輩一樣舉止從容。走向事先排好的椅子,姿意挑了張空著的位置坐下。


然後若無其事地鬆下書包,忽然機敏地發現,四周的氣氛有些微妙。


──比以往還要來得不自在……不對,怎麼說呢?好像──我又被誰盯住了一樣?


她不禁在意,藉著垂首撥髮的小動作悄悄往對面鋼琴後的座位一瞥,果不其然,前方的人正驚訝地望著她!


她暗付奇怪,再偷偷往右邊睨一眼,右邊的人也驚詫地看著她?


她開始心慌,順勢向後扭脖連掩藏都沒了,後面的人也是同個反應?!


──那眼神……絕──對──不是出自對墮天使著迷吧?!怎麼回事?吾、我臉上有什麼嗎?


她捂住嘴懷疑是午餐的吐司屑殘留在唇邊,甚至還失禮的猜想是鞠莉違反約定讓消息走漏了。但細細思索,那目色又非似那層意義之上,反之,在那之後,好像還藏了一絲──詭譎的羨慕?


獵人為槍上了膛。


津島小兔子戰戰兢兢地豎起耳朵,似乎聽見後頭──也就左後方──有個若有若無的鼻息輕笑。


她不假思索地望過去,仍捂起嘴──


茜紅色。


一池剔透的琥珀色眸子漾開笑意。


是錯覺嗎?幾日不見,那張柔和的臉面色慘白,以至於整個人除了本質的清冷外又多了幾分嬌弱,琥珀色再看來也有絲倦色。單薄的身子更是觸動了他人心底的柔軟,激動憐愛。


「貴安。」


櫻內梨子對善子柔聲細語說。


「今天,很榮幸能和小夜羽妳(你)們一起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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