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怕的也正是习惯,习惯之后便会害怕改变。
一连数日,傍晚快结束夜晚覆盖整个世界的交界点,她都会和我同处于石亭。
期末考到来前的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早上一个小时回去,因此她还没来我便会离去。
在她来之前,我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没有丝毫感到太过宁静。她的到来就是改变,她的离去也是改变。
她在石亭里也是静坐,有时托腮交叉着双腿注视着檐下的水滴,有时后背倚靠着闭着眼睛养神。有时刮起一阵风,带着些雨水的新鲜,和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我习惯她的到来,抗拒没有她的陪伴。深夜里复习功课时常常走神,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像入了魔。
接连一个礼拜都没有再去石亭,我的心也有些浮躁,放学后还未先回去放下东西就赶往石亭。
会是一个人的宁静时刻,我想。走近,却发现熟悉的身影,是她,仍旧是一身白,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只是单薄了些,只是这时候她怎么会在这,还不到她出现的时间。
也许是我面上表露无遗,她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淡淡地笑了笑,这段时间都没见你来呢。
所以你就特意早来好遇见我吗?这么自恋的话我当然没有说出口,而是解释最近忙着复习功课。
她看了看我一身还未换下的校服,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遇见我呢。
怎么会,有时候有人一起陪着看雨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她又笑了笑。
那天之后,我又继续去石亭,又遇见她。那天之后,我们开始聊天,更多的是她说我听。
整个梅雨季,她从记事起说到自己二十五岁仍然不喜欢同人相处,和同事上司的关系都不是很好。
所以,你更愿意和我这个陌生人说这么多,我笑道。
她低了低头,然后又重新抬起,很认真地否认,在我同你讲了我之后我也不觉得你是陌生人。
她认真的眼神让我感觉胸口堵住了,那个也字,让我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同我讲这么多。
我们都喜欢看雨,都不喜欢和人相处,我也许是黑,她也许是白。
都是纯色,我是尽染,她是不沾。
说来你还算我师妹呢,我也是那里毕业的,她又笑着说。
是吗?
我们之间相差一轮。
我听着她说白天工作上的事,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好回了句是吗。
她似乎感觉到我的情绪,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坐下,拿起我放在一旁的笔记本。
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故事,都是我偶然间想到的,是看雨时的情绪,是乘着雨之梯下到地面来玩的精灵留下的痕迹。从没有给人看过,潦草的笔迹,在我看来毫无逻辑可言的只是宣泄情感的故事,会透露我的内心。
我是黑,不应该被人看穿。
我假装毫不在意,却在偷瞄她的表情,在看到她渐渐沉浸其中的表情时,我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一天她迟迟没有走,我也迟迟没有走,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到她看完最后一页时,夜幕沉沉。
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看你晚饭也没吃,地铁站附近有便利店,记得先吃点吧。
我接下她手里的笔记本装进包里就要离开,发现她仍旧一动不动,只是双手由原来握着书本的姿势改为放在膝盖上。
你要离开了吗?石亭里已经看不清人脸,我只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些微的颤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转过身来问道。
也晚了,不介意的话去我那过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