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失算了?
當第一聲爆炸遠遠傳來的時候,天羽奏的心中就閃過這樣的疑問。她沒有過多的遲疑,身體的本能和身為僱傭兵的經歷早已讓奏明白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她跳下床鋪,快速換上了出任務時的必備裝束,再從專門改造的武器儲備室從拎出來一個很早就整理妥當的黑色背包。最後帶上自己慣用的武器,天羽奏大步離開了房間。
居住區走廊間的紅色警報一邊嗚嗚作響、一邊閃爍著刺眼的紅燈,沒有出任務的僱傭兵們多數和奏一樣,幾乎不做其他想法的在房間中整裝待發,究竟是為了守護總部亦或逃離總部就不得而知了呢。還有不少的菜鳥僱傭兵,他們則對於警報抱持著驚疑和茫然的模樣,傻乎乎的跑出去探看。
白痴。
天羽奏在心中給了某個和自己擦肩而過的新人一個充滿貶義的評價。他竟然穿著背心和短褲就跑出去了,她見過蠢的,可是沒見過這麽蠢的。
「嘿、獅子,妳是準備跑路嗎?」
在天羽奏快步向生活區前進時,一個高大的黑人出現在她的身邊。男人的裝扮和天羽奏一般無二,連眼神都格外相像,充滿凝重和焦慮。
「知道還問?擋路的話馬上殺了你噢。」
這種時候的天羽奏仍舊在笑,但是眼睛卻死死盯著前方,彷彿一隻隨時準備捕獵的獅子。她現在非常焦急不安,因為賽蓮娜今天去了她的辦公室,天羽奏很擔心自己能不能在敵人完全攻陷總部防線之前將賽蓮娜帶走。
豈料黑壯的男人一笑,大手輕拍天羽奏的肩膀。
「那…妳儘快離開吧,闖進來的人中間有內鬼,知道總部的分佈,他們很快就會突破防線。」
說完,男人拉開槍械的保險栓,踏著沉重的腳步往隱隱傳來槍聲和爆炸聲的方向跑了過去。
天羽奏視線有一瞬間望向男人,而後很快又收了回來。她對於趕著去送死的人沒興趣,即使她頗為感激這男人的提醒。
敵人中間有內鬼,知道總部的詳細分佈,這一信息不得不讓天羽奏加快了速度,倘若敵人的大部隊進來,別說是逃離,她可能還會被亂槍打死呢!
見鬼,她還沒有活夠好不好?才不想死!
在心中咒駡一聲的天羽奏大步跑了起來,她得趕快了。
槍聲、爆破聲、哀嚎聲越來越近了,天羽奏發現自己前進的道路變得很危險,時不時會有幾個身穿不同於總部僱傭兵服裝的士兵冒出來,他們二話不說就射擊,目的只爲摧毀和征服,完全不接受任何投降效忠,因為就在幾分鐘之前,被她釘穿大腦的士兵開槍射殺了一個繳械投降的菜鳥。
嗯哼,幹得好。
天羽奏翻著白眼跨過一堆千瘡百孔的屍體和滿地粘稠的鮮血,心中打消了投降的慾望,她才不要被機槍給打成篩子!
所以不需要手下留情的紅髮僱傭兵好像出沒於廣闊草原的百獸之王,任何敢於阻擋她去路的人,無論敵友一律被開槍打死,悲慘一點的可能被長槍刺穿了身體的某一個致命部位。反正是活不了的,誰見過獅子對獵物和敵人手下留情過呢?
一擊斃命是獅子給予獵物和敵人唯一的待遇。
「怎麽會這麽多…」
快要進入大樓了,天羽奏的樣子卻挺慘。獅子勇猛歸勇猛,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她是不會受傷、不會流血的無敵超人。天羽奏發誓自己一路上已經幹掉二十幾個白痴,為了節約時間,她基本上全部是不要命的硬抗硬沖,結果將自己弄成這副破破爛爛的鬼樣子。
當天羽奏丟棄第二個空彈夾時,她用佔滿灰塵和鮮血的手掌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視線望向自己多了一個彈孔的左側腰腹。
「喔,為什麼翼總是可以躲開,我卻做不到呢!」
抱怨之後,天羽奏衝入了大樓。
這幢大樓中的人好像都跑光了,除了一片狼藉雜亂之外還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天羽奏不確定是不是敵人還沒有來得及達到這一塊區域,也沒有時間再去多想,她必須儘快將那個女人找出來,然後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幸而奏頗為熟悉這裏,再加上沒有遇見敵人,她很快乘電梯來到賽蓮娜的辦公室門前。
門扉緊閉。
紅髮僱傭兵微微皺眉,猶豫幾秒鍾之後伸出帶血的右手,髒污的手掌在白色的門上留下來血手印,天羽奏卻無暇顧及的深深洗了一口氣,然後用手指在門上輕巧。
敲門的聲音很輕,而且沒節奏,就像頑皮的孩子故意在鄰居的門上亂敲。
但是就在一分多鍾後,門竟然開了。
「唷,還好嗎?我來接妳了噢。」
開門的人正是天羽奏這一趟不惜冒死跑來的理由。
站在門邊的賽蓮娜神情仍舊格外鎮定,完全不為總部中現在發生的事情感覺到驚慌,但是她望著天羽奏的眼神很是奇怪。
她想要說什麽,嘴巴微微開合,不過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行了,我們跑路吧!」
倘若是在平時,天羽奏倒是不介意調戲賽蓮娜一番,尤其是她這複雜的眼神讓天羽奏的心情格外好,調戲一下有助於增進感情。
可惜現在不行,於是天羽奏一把拉住賽蓮娜的手掌,準備帶她離開大樓。
「奏,妳必須得去救我的姐姐。」
豈料賽蓮娜卻說出來這樣的話,讓天羽奏的好心情馬上化為烏有。
僱傭兵冷下來的眸光毫不遜色她手中的長槍,她狠狠的捏了一下賽蓮娜的手掌,壓低聲音迴應:
「我為翼保護她的小貓兒是情分,不是義務和本分!妳才是,懂嗎?!我不會為了一個完全無關的人而去賠上自己的性命!現在妳和我走,馬上!」
僱傭兵是氣極了,這樣的情況她不可能再去救賽蓮娜的姐姐。賞金獵犬愛錢,同樣惜命,因為只有有命,才可能收穫更多金錢和想要的一切東西。
手掌被捏得生疼的賽蓮娜沒有絲毫妥協,她抬頭望著天羽奏,模樣不僅淡定,還很固執。
「…………姐姐是醫生,她那裡有不少必備的醫療藥品。奏,妳需要處理一下傷勢。」
但是出乎奏預料的卻是,賽蓮娜竟然突然間說出來這樣一番…示弱?亦或充滿關懷的話語。紅髮的僱傭兵不能確定賽蓮娜的目的是什麼,欲擒故縱?懷柔?打感情牌?這些都像是狡猾的賽蓮娜會用的計策,唯一讓她疑慮的是…賽蓮娜的眼神。
那種關懷…當真殺傷力不俗啊。
天羽奏在心中懊惱的嘆息一聲,然後拉著她往大樓電梯的方向快步走去。
「煩死了…」
進入電梯,按下賽蓮娜期望的那個樓層後,僱傭兵從鼻腔中發出了冷哼,她又是惱怒又是妒恨的瞪著身邊的賽蓮娜,嘴裏唧唧歪歪的開始了碎碎念。
被牽著手的賽蓮娜意外安靜,緊貼著天羽奏的身體站在她的身側,沒有被牽著的左手挽住了她的手臂,讓有傷在身的天羽奏不至於突然間因為傷勢而摔倒在地上。
一如賽蓮娜所說,瑪麗亞也獨自待在她的辦公室中。只是在帶她離開的時候遇見了一點麻煩,這女人居然不願意離開這裏!
本來心情就不好的奏對待瑪麗亞可謂一點都不溫柔,直接敲暈了扛起來就離開。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的舉動會遭到賽蓮娜的嚴格批判,說什麼不應該這樣對她的姐姐,鬼知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賽蓮娜僅僅是去收拾好了一些必備的藥品,然後就和天羽奏一起離開大樓。
「…妳不生氣?」
在前往天羽奏預定的逃亡地點時,她還是忍耐不住的問道。
「特殊情況需要特殊對待。」
賽蓮娜微笑,在充滿硝煙和鮮血的逃亡過程中依舊不減那份獨特的氣質。僱傭兵對於這樣的女人不是一點滿意。她開始在心中沾沾自喜起來,論眼光她果然比風鳴翼好許多,看上的女人都這麽不一般,這可比她現在扛在肩頭上好多了呢。
賽蓮娜當然將天羽奏的神情盡收於自己的眼中,不過她沒有再多話,而是老老實實的跟隨著奏,與她一起逃離這個生活多年的地方。
基於逃跑路線是提前計劃好的,天羽奏又做了很久的準備,這一次的逃亡不算困難。只要無視天羽奏傷痕累累的模樣就可以…
當她們徹底遠離被槍彈硝煙包圍的總部,天羽奏將被自己敲暈的女人放到了一早藏好的吉普車上,然後就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她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受傷的地方太多,再加上忙於逃離總部而致使神經一直死死緊繃,這一放鬆了,疲累和倦意馬上就席捲而來。
「會有人追來嗎?」
賽蓮娜輕聲問道。
「暫時不會,不過得儘快離開,誰知道那群人會不會已經完全攻破總部了。」
說著,奏就支撐著身體準備從地上起來,可惜人一放鬆連身上的傷口也變得好痛,痛得她恨不得馬上睡著才好。然而不行呢,為了活命,現在的她還不可以休息。
「等一下。」
「欸?」
「我給妳處理一下傷口,很快的,妳帶傷到處跑當心感染。」
賽蓮娜輕拍著奏的肩膀,示意她暫時不要亂動,然後將裝有醫療用品的應急箱打開,開始爲僱傭兵處理她身上大大小小各類傷痕。
這女人…是不是哪裏變了呢…
奏安靜的坐在地上,仍舊賽蓮娜隨意擺佈,她的眼睛始終不曾離開賽蓮娜,好像想從她的身上看見一點點不同。
賽蓮娜處理傷口的確挺快,清理,擦藥還有包紮,最基本的三個步驟她顯得非常熟練。當賽蓮娜微微笑著抬頭望向奏時,奏卻有片刻愣神。
「好了。…奏?」
眉眼彎彎的向奏彙報自己勞動成果的賽蓮娜有一點疑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間一臉詫異。直至天羽奏那纏上了繃帶的手撫上她的臉頰。
「妳…在哭嗎?」
僱傭兵驚訝的望著賽蓮娜泛紅的眼角和指尖沾染上的濕意。
總部已經陷入紛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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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更錯亂裡章…但大部分劇情都是在群討論沒寫出來,所以寫一寫再放出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