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asw21q 于 2016-12-6 10:00 编辑
最后，风香还是留在了中岛健身房工作。
她的工作是薇薇欧的陪练，工资不上不下，不算特别多却也足够为生。
诺威并没有要求她全职工作，但是出于对这么给出高工资的雇主的回礼，风香还是在第一天的工作之后逐一跑到了仍在打工的各个地方，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现在，风香已经是中岛健身房的全职员工了。
“换句话说，你下班后的时间就空闲出来了吧。”
在夜色之中，细雪坐在风香身旁的另一条木椅上，借由昏暗的路灯灯光看今天的报纸。
“从报纸来看，今年的米德市民平均幸福指数比去年提高了一倍。你有比去年幸福一倍吗，风香。”
“……你好烦啊。”
风香看着天空中的双月，有气无力的还了一句。
用来遮挡光芒的报纸被细雪拿走之后，就连入眠都变得困难起来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虽然猜到了你没有住处的事情，但是我总是需要亲眼验证一下才行。”
“验证了又能怎么样？”
“既然证明了这是事实而非我的臆测，那我就会对你发出邀请。”
“什么邀请？”
细雪合起了手中的报纸。
“我邀请你到我的屋子里住——至少，在你找到能够算是家的地方前，我都能为你提供一个居所。”
风香闭上眼，翘起二郎腿。这姿势很难说是舒适，却能够让她的心灵平静下来。
在公园一角的长椅上躺下，在脸上盖一张报纸，翘着二郎腿，在不算刺骨的寒风里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风香的夜晚本该是这样。
但是现在，有人邀请她去一张有床——至少有床吧，她猜——的地方睡一觉，指不定还能匀点被子？
这可真是让难以拒绝。
“为什么会想要请我住到你家里？”
但风香还是问了。
她实在是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毫无缘由的善意。
在一段长到几乎让风香觉得细雪已经离开了的沉默之后，细雪做出了回答。
“如果我……不，如果我输了的话，我希望你能打败凛音。”
今晚的月色非常皎洁。
于是细雪假装眺望着那轮残月，以苦笑来掩饰自己心里的感情。
“你的学习能力很好，在经过正当的训练后，在格斗技这条路上一定能够超过我吧。”
格斗技之外的技术先不论就是了。
细雪可以确定，风香有着才能。
不是创造者的才能，而是学习者的才能。她自己并不能领悟到正确的技术，也不能从零开发出可用的招数。但是在适当的教学后，她就能吸收到教育者的知识，领悟到那些招数最为极限的模样。
而且。
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所不同，风香的体格毫无疑问比细雪更加适合擂台上的胜负。
“你的骨骼很好，在单次攻击的力度上说不定能够追上凛音。这是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说不定能够以此打败凛音。”
听完细雪的话，风香已经从躺姿换成坐姿，不自觉的让语气严肃起来。
“你想要我帮你打倒凛音？”
“你不是想要改变凛音？如果打不倒凛音的话，什么话都不能传达到她心里吧。”
细雪不太在意的回答。
而风香则认真的做出自己的反应。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别把你的复仇交给别人，输了的话打回去不就好了！干嘛一副输了就什么都完了的表情啊！”
既然是你自己的架，那就你自己去打。
风香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儿，细雪顿时理解了风香理解错了什么。
这也没办法，谁让细雪隐瞒了一件事情呢？
“……我没打算让你替我打倒凛音，只不过恰好你要打倒的人和我要打倒的人都是凛音而已。不过，我想收留你的原因也并非和凛音无关就是了——我想要邀请你，是因为你是凛音的朋友。”
“因为我是凛音的朋友？”
细雪点了点头，只留给风香一个侧脸。
“你是凛音的朋友，那你就是我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没有留朋友在公园里过夜的理由。
“……你既然和凛音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让我打倒她？难不成是因为，你也觉得——”
“那倒不是。”
打断了风香那不用猜都能知道的话，细雪开始申明自己的理由。
“我并不希望你把凛音变回原来的样子。因为对我来说，她一开始就是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存在申明原来的样子。你把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就等同于从我这里夺走了现在的凛音。”
“也就是说，你会阻止我吗？”
“我不会这么做。如果你能把凛音变回原来的样子，就说明她本身也渴望回到原来的样子吧。虽然对我来说可能会有些辛苦，不过我会努力去适应对我来说崭新的她。但是……”
斟酌了一下话语，细雪侧身，看向风香的眼睛。
“……如果你和凛音打过，把你的想法，你的考虑全部传达到了凛音心里之后，她还是不愿意变回你口中原来的自己。那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再去纠缠凛音。”
嘛，虽然那时候我多半已经死了就是了。
没把后半句说出口，细雪只是对风香再度强调了一遍。
“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用拳头打出来，用笔写出来，怎么都好。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妨碍你，但是只有一点需要你保证，就只有一点。”
“……一点？”
“不论什么，都要由她自身来做出决定。过去还是现在，要由她自己来决定。”
“……我知道了。”
风香答应了那个要求。
于是，细雪就遵守约定，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是间小小的公寓，但却有着浴室厨房和客厅卧室，不过只有一间卧室。
看来是要睡沙发了，不过总比木椅好——就在风香这么想的时候，细雪这么开口了。
“要洗澡吗？”
“可以的——喂，你在干吗啊！”
“在干吗……脱衣服准备洗澡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的不是那个，你身上绑着的是什么啊！”
“这个？”
细雪后知后觉的向下看去，立刻就理解了风香为何失声。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为了修炼而绑在身上的刀片。因为是用胶布粗暴的绑着，只要一和人发生碰撞就会割伤自己，想要不受伤就要一直注意闪避。”
“你在说什么。你这不是已经浑身是伤了吗？这种无谋的训练——”
“为了和凛音对战，这点训练是理所当然的。”
凛音的训练细雪还是知道的。
超常的强度，超常的时间，一切都超过细雪能够承受的程度。如果想要赢过凛音，想要杀死风音，在训练强度上去追寻是没用的，只有以邪道的训练法才能打败以堂堂正正手段走到极致的凛音。
这也许算是一种作弊吧。
不过细雪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通往结果的道路有许多，而只要能够正确的通往结果，它们就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只要能赢就好。
卑鄙也好堂堂正正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赢凛音，只要能在擂台上杀了凛音，那就是可以接受的。
细雪逐一撕下身上的胶带，再度向风香提问。
“要洗澡吗？”
“……问我这个做什么？”
“要洗澡就一起进来吧，我很久没和人一起洗过澡了，还有点怀念呢。”
公寓的浴室不大，却也还是有足以让两个小孩共浴的浴缸。细雪把胶带全部解开之后便走进浴室开始给浴缸放水，随后又拿着一张毛巾回到了浴室门前。
细雪惊讶的发现，风香已经帮她把地上那些粘着刀片的透明胶带收拾干净了。
“算是房租吧。”
“住在朋友家，那有什么房租。”
“那这就算是朋友间的互帮互助吧。”
风香说着，把所有胶带一起丢进了垃圾袋中。
细雪有些理解凛音为什么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提起风香了。
“要进来一起洗吗，还是一会儿你自己洗？”
“……我就陪你一起洗吧，所以别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了。”
“那只是雾气效果吧。”
“随便啦——事先提醒你一句，我洗澡可是很大大咧咧的哦。”
说是这样说，最后风香进入浴缸的时候反而很拘束。在孤儿院可没有让孩子们长时间清洗身体用的浴缸，无论年岁性别，都只能用淋浴来清洗身体。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浴缸。
一向大大咧咧的风香甚至差点一脚踩空——幸好细雪就在她身边。
“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细雪曲起双膝，将自己的头搁在上面。温暖的水逐渐消去她身上堆积的疲劳，让她有些想打瞌睡了。
和细雪相反，风香绷紧了自己的身体，手里拿着肥皂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个，应该是在水上擦，还是在水下擦啊？”
“都可以吧，不如说根本没什么区别吧。”
“那我就擦了啊……”
把手伸出水面，在水面上涂抹肥皂，擦出泡沫后又再度泡进水里。风香反复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才终于开始打理自己的头发。
而这个时候，细雪开始轻轻抚摸自己的皮肤。
之前的刀片绷带在取下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割伤了她。若不是用具有物理干涉性质的魔力贴住了伤口，那这浴缸应该早就被鲜血给染红了吧。
指尖划过数个伤口，细雪对把头埋进水里使劲搓揉的风香做了个比喻。
“风香，你就像是努力从零变成一的人，和我不一样。”
“噗哈——别在我埋头在水里的时候搭话啊，害我差点呛水了。”
“……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本来就没期望你回答。。”
“听到这种混账话，你叫我怎么能不反驳你？看好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加一张嘴，两只手两只脚一个头——我们根本就没什么不一样，不是吗？”
“就算容器类似，内容物，也就是人类的心却不同啊，风香。”
“心也许是不同的，但持有心的人类却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真是美好的理想论啊……但是风音，你的想法实在是太过肤浅了。你只看到了表面，只看到了【容器】！实际上容器内部到底有着什么【液体】，你根本就不知道不是吗？”
就像是看到树下的苹果，就将这棵树定为苹果树一样。这个行为从常理上来说很正确，但那却不能说是永远正确。
“听好了，风香，曾经的你是零——没有固定的工作，人际关系也很薄弱，身边能放心依靠的大人一个都没有，运动的能力也仅限于本能，甚至连家人都没有——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零。而你找到工作，就是在由零慢慢变成一。”
说到这里，细雪刻意停下，一字一顿的说。
“但我不一样。”
细雪又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次。
“我不一样，我不是在由【零变成一】，而是在由【负一变成零】。”
风香听完，又一次把头潜进了水里。然后，在她把自己头发上的泡沫在浴缸的热水里弄干净之后，少女抬起头来，老老实实的看向细雪，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也不明白你想要表达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有房子可住，有热水澡可以洗，那你对我来说就是所谓的【一】了吧。我想要成为的，就是像你一样的人啊。”
“……在你看来，我是所谓的【一】吗？”
细雪略微有些吃惊。
不过，这不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话语。
“我只是希望把用负数堆积成的过去推卸掉而已，我不是什么【一】，只不过是个想要成为零的【负一】而已。”
为了成为【零】，细雪什么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