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标题

作者:sunday1
更新时间:2016-12-16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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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拜会


元塑二十二年,四月初


征野军告捷,晋阳以西的西城关外,战果不凡。将军高瞻于未时过子午门,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亲卫队紧跟在后,军容肃整,前排的两个都尉一人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匣子,里边装着用熟石灰保存完好的两颗人头。


是蛮地里几犯楚国疆界的柯查氏部落的汗王和幕僚的人头。


晴空万里,百姓夹道,在高声的欢呼中都争着抢着去一睹楚国常胜将军的容姿。有热血儿郎声音郎朗的高呼道——男儿当作如此,开疆扩土,勇冠三军!


话音刚落,便有人振臂响应,凭了一股子意气要投军效国。


马背上的高瞻脊梁骨挺直如同标杆,目光扫过大簇拥围的人群,对着妇人及儒生的羡艳与钦佩,只冷冷的浮出一丝讥诮。


愣头青和愚夫愚妇。


神威大将军归晋的消息传到城外郊区那所长着古愧树的院子时,已经滞后了好些日子,是由一位来刨野菜歇脚的婆婆带到的,顾家的兄妹俩当即回了院里做准备,一个打磨兵器,一个被逼回屋里拿刀子冲着自己的面皮招呼。苏至则站在树下逗鸟,这些日子来,那人的行踪消息虽然没有半分长进,但却同这树上两窝鸟儿厮混的极熟,一日三餐管了个十足。文杰巴巴挨着石头,有时候神游八荒,有时候百无聊赖的望着向苏至乞食的鸟儿。


顾嘉霖出门时红袖软甲,一头长发用绸缎高束起,身姿如初长成的竹,挺拔柔韧。连那个邋遢的顾子成,刮干净了嘴边一圈青色胡茬后,手按在腰刀上,显得英姿飒爽。


苏至看的微微一愣,后又了然。


目光交集时,没有旁的话语,顾嘉霖同苏至二人相视一笑。



顾家兄妹此次来晋阳要拜会的,是神威大将军高瞻。


兄妹俩站在那座雕梁画栋的大将军府外,脖子上架着长戈,无畏无惧底气十足——的苦恼着。


“丢了。”顾子成抖着衣襟,半响后摊开手说:“大抵是前天进赌坊时落在那了。”


顾嘉霖揉了揉太阳穴,兄长不靠谱是她早知道的,弄丢荐书的事也是她早该提防的,可还是大意了,责任也该她担一份。


两个持戈的将士对视一眼,架着长戈就要把这两个大早上来‘拜访’却又拿不出信物或荐书的闲杂人轰回去。


见将士准备动手,顾嘉霖眼疾手快把长戈往下一扣,先发制人,正了脸色道:“劳烦二位代为通传一声,说白羽山人门下弟子,前来拜会高将军。”


守门的将士年纪尚轻,被顾嘉霖一介女子拿捏在手,不禁涨得脸色通红,语气不耐道:“将军事务繁忙,怎会屈尊来见你这等小人物!”


“那就得罪了!”虽然早料到这二人不肯通传,但见了这番态度顾嘉霖不由沉下脸,守门将士的话音未落,她就屈肘迎着迎着他的罩门狠狠一击。顾子成也是一记手刀劈在另一人的侧颈,飞腿踢开。


府内的将士听动静赶忙出来,见门卫委顿在地,当即布开一道弧形围住顾家兄妹。顾嘉霖一击得手,却不再追击,反而往后掠去。微微一笑道:“既然在场的诸位不肯行方便,那我们兄妹二人,只好想点别的法子来见将军了。”


顾嘉霖果然想了别的法子。


只是平白糟蹋了将军府门前一溜长势旺盛,年纪近百的垂柳。


高瞻府邸前这一溜垂柳,资历颇深,见证过朝堂的交替,以及三任将军兵权交接。可顾嘉霖放的这一把火,烧的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手软。这女人实在是不懂得爱惜花花草草。


一时间将军府门前浓烟滚滚,火光灼人,引人注目。


门前的将士们霎时目瞪口呆,看看板着脸可恶至极的贼首,又瞧瞧火势蔓延的一溜树,不由踌躇起来。先捉人?还是先救火?


将军府内换下盔甲的高瞻着了一袭白袍,坐在案边煮茶。听士兵把府门前的骚乱汇报完,淡淡瞥了眼门前乌灰色的两道烟,没有表态。等一壶茶喝了大半,两道烟转作焦黑,才放下茶盏起身。



当高瞻大开将军府门,引两个纵火的‘狂徒’入瓮时,苏至也携了小厮入了晋阳城的城门。


两个人在偌大的晋阳城里头闲逛,从朱雀街一直拐到古画坊,文杰满心以为苏至是要探听玄机阁的消息,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还同前两次入城一样,苏至只是逛,对满街热闹颇有兴头,却不向旁人提及有关‘那人’的只言片语。


文杰问苏至该怎么找,苏至开始只故作高深的称“姻缘天定”,可等逛了两条街进到一件铺子随意评鉴书画时,苏至却又突然冒出一句道:“其实我是不知道该从哪儿找,只好像瞎猫一样盼着撞上大运。”

铺子的掌柜听去这半句话,双眼放光,只满心欢喜的以为苏至要找那位名家的书画作品,一溜烟跑到后面献宝似得把压箱底的几副字画也拿出来。苏至笑笑,挑着仕女图看,却没个顺眼合心的,便随手打开一副卷轴,却怔了怔。掌柜见了忙凑上去,见那画里人在冰天雪地里折梅,眉眼下的泪痣被花一衬,显得几分妖娆妩媚。人物虽见得几分功力,但画家本人并不出名,心下不由暗喜,暗道苏至原来好这一口,便存了心的夸大画工,把价钱翻了四五倍。却不料苏至合起卷轴摇头道:“有几分形似,但全教脂粉遮住,差了。”


掌柜忙陪个殷勤道:“那这幅画,公子还要——”


“没有神,要来做什么?便是睹物也未必见得会思人!”苏至笑笑,便领着小厮往门口去了,掌柜话被堵了结实,眼见买卖没了,不由丧气。


出了古画坊,日头渐高,腹中渐空,苏至便挑了家店面看起来齐整干净的酒楼进去。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引着苏至到了一处临窗通风的桌子前,手脚麻利的抹抹桌椅。待两人都坐下后,顺溜的报上一叠招牌菜,还没报完,苏至就止住了。“两斤酱牛肉,两碗尼姑面,三四道小菜。”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再温一壶酒。”


文杰听到后一句,苦恼爬眉梢,刚想说什么,却被小二一句“好嘞,您稍等!”给打断了。


“公子,”文杰苦声道:“您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二小姐嘱咐过您!”


“我这陈年老伤,还忌什么酒?”苏至笑了笑道:“再者,我酒量一向浅,几杯就醉,哪敢多喝?就是给嘴里一个味罢了。”


小二上齐菜,一番酒肉穿肠后,苏至圆满了。文杰招呼小二结账。这时,一直在邻桌的中年男子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唤道:“大公子”。


苏家大体琐事都是由苏嫣打理的,她平素又不喜以‘大公子’的称谓在人前露脸,能一眼认出她的人寥寥无几。苏至打量一番,却记不得眼前人是谁,不动声色道:“您是……”


“在下郑岩松,三年前去渭下走货时曾在第一坊上与公子有过几面之缘。”孟岩松道。


苏至笑道:“舍妹常说我记性差,怠慢阁下了,别见怪。只是生意上的事一向……”


“在下并非是为了生意上的事。”郑松岩恭敬递上一张描金请柬道:“我家主人一向钦慕各地风土人情,得知苏公子见多识广,又恰巧来到晋阳,心里欢喜,便想邀公子前去一聚。”


苏至接过请柬,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却没有翻开看。


“届时,请苏公子务必要赏脸。”孟松岩施礼后近乎谦恭的出了酒楼。


苏至难得叹气道:“近些日子动了银票?”


“嗯,现银都用光了,前日进城想着要买些米菜,便去钱庄换开了一张。”文杰如实道。


“难怪。”苏至皱巴起眉头,苏家用的银票有特殊的标记,无论那家钱庄商铺都能在第一时间兑换出大量银钱以保证资金畅通,也正是这点,才透露了苏至的行踪。


翻开请柬,前面无非是些场面话,寒暄客套后说是想请苏至三月二十二日到摘星楼一聚。但帖子右下方盖上的私印让她有点头大。真是越不想招惹什么就越来什么。


是当今赭帝长子的私印,大皇子楚逸风。



郑岩松见过大皇子楚逸风,告知帖子已稳妥送达后就匆匆退下了。他绕过几道回廊,寻了处静谧无人的地方,撮口吹哨,招来一只海东青。那鹰生的神武,目光炯炯,郑岩松匆匆的将几根错位了画着似懂非懂图文的木条绑在鹰爪上放飞后,松了口气。


打量过四周,又检查了一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郑岩松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海东青飞离的影子。


海东青振翅一飞便是数十里路程,它扑翅栖在五十里外栢琓祠的古榕上,微微的侧过脖子,颇通灵性的转着眼珠。


一个十几岁的道童解下鹰爪上的木条,绕过曲曲道道的小路进了一座隐在竹林间的幽居内,将这木条呈上。


屋子的主人正在抄经,只剩了最后几个字没抄完,道童便在一旁敬畏似的低着头伺候。屋主不慌不忙的将最后几个字写完,又把墨迹吹干,这才拈了木条去看。


鬼画符一样的图文,经由屋主随手的摆弄,竟由那非图非文的东西组成了一行字:楚逸风宴苏家大公子。四月六日,摘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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