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初夜 －第四夜－

by 志音

时隔两天再次回到新居，新居还是离开时的样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像新建好的样品房一样，散发的还未习惯的新鲜的气味。

打开行李后，祐巳立刻到厨房泡好红茶。祥子则打开电脑，确认工作相关的邮件，遇上需要紧急处理的就打电话发出指示，其余的则暂时忽略。处理完后，她也跟着回到厨房。

今天是成为妇妇后的第一个休息日。虽然仅有一天，但也是为了享受新婚生活而争取到的宝贵的时间。

“那个，我有一个提议……”

零零散散地闲聊了一会儿后，祐巳把一个崭新的粉色折叠钱包摆到桌上。

“今后每个月我们都往这里放同样金额的钱，生活费和日常用品的花费就从这里面出，行吗？”

听说由乃同学家就是这样后，感觉这个主意挺不错的。祐巳补充道。祥子本想说自己多出一些，却在就要说出口的瞬间止住了。她知道有工作有收入的祐巳肯定不会同意，而且两人原本就约好各自拥有自己的事业、共同分担家务，因此祐巳的提案更合适。

“那么，每个月放多少进去？”

“呃——，一开始每人两万円，之后看情况调整，怎么样？”

“好的。”

“然后，洗衣服基本就由我负责。”

“为什么？刚刚不是说了家务要两人分担吗。”

“姐……祥子姐姐有空的时候，就请帮忙打扫卫生吧。”

“为什么可以打扫卫生却不能洗衣服？”

“我来洗衣服。”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祐巳支支吾吾地低下头，不知为何耳根子红彤彤地。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祐巳是觉得让祥子洗自己的内衣不太好，于是在那之后祥子就不时躲着祐巳悄悄地用起洗衣机。

祥子也知道自己相对来说不熟悉家务，将这方面的事托付给祐巳会比较好，于是对于祐巳接下来的提出的一项项生活提案，除了洗衣服以外祥子都同意了。

“那么剩下的就看情况临机应变吧，请多关照。”

看着低下头的祐巳，祥子不禁抿嘴忍住笑意。不愧是曾经的红蔷薇学姐，简直像在蔷薇馆开会一样。

因为早餐在酒店里吃得很饱，中午就简单吃了点儿烤吐司和红茶。下午则继续整理搬家的行李，摆放桌子柜子里的物件、厨具等琐碎的物品。

然后，到了夜晚。

祥子坐在梳妆台前，用化妆水浸湿化妆棉，轻轻擦拭起来。这不过是一直以来的习惯，然而在今天看来，却像是为了祐巳而特意做的睡前妆，祥子感到了些微的害羞，顿时停手。感觉像漏掉了什么事一样，她再一次在脑海中确认起来。洗澡的时候本来只是想和平常一样简单但又不算偷懒地清洗一下，可以今晚却格外地细致。没事的，不会出差错。两手轻拍脸颊，让化妆水浸润肌肤。最后小心地用梳子梳理好头发之后，祥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将床罩退到脚下，取过反扣在床头柜上的书，祥子按捺住内心的心猿意马，借着灯光，缓缓翻阅着那不知读过多少遍的书页。不是囫囵吞枣地接受书里的内容，祥子已经结合两人的情况研究好了微调后的做法。考虑到明天还有工作，祥子不动声色地提前了就寝时间。现在，时钟的指针尚未到十点的位置。其余的灯光已灭，只剩一盏床头灯。

算算时间，祐巳差不多该从浴室出来了，祥子便打开抽屉，将《爱的指南手册》轻轻放到短刀的旁边。虽然书上说“一起入浴也是肌肤亲近重要的一环”，可是晚饭后，祥子几次想要招呼正在收拾的祐巳“一起洗澡吧”，却始终没能开口，最后反倒被祐巳劝着一个人先去洗了。此时此刻真是懊悔不已。

走廊还没有传来拖鞋的声音。祥子拉开刚刚才关上的窗帘，又重新谨慎地将它关好。确认闹钟已经设定好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脱下睡袍，纠结一番后决定还是穿着等祐巳。

拿着读到一半的书靠在床上，注意力却全集中到了耳朵上。等了一会儿，响起了轻微的开关门的声音，接着便是拖鞋走在走廊上的脚步声。祥子赶紧慌慌张张地随手一翻书，看了起来，可眼前的文字全然进不到脑子里。总之，祥子维持着这个姿势，两眼呆呆地凝视着书本上方的虚空。

“让您久等了。”

第一天晚上祐巳是敲门后才进入卧室，而今天，她没有敲门便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祥子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从床上站起，将睡袍搭在古董式的椅子上。明明感受到了祐巳靠近的气息，祥子却无法将目光转向她。虽然想保持平常一样的举止，可关节却像僵硬了一样，哪怕只做一个微小的动作也不得不使出多余的力气。

（不行，我要是紧张的话，祐巳的压力岂不是更大。）

这个时候似乎说点儿什么会比较好，可梗住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什么幽默风趣的话。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却看到祐巳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脸上略显得拘谨。

祐巳的紧张透过沉默的空气传达过来，祥子的紧张大概也同样地传到了她那里吧。

祥子的眼睛避开对方的视线，掀起被子的一端，轻轻躺下。低着头紧紧抿着嘴的祐巳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把粉红色的睡袍搭在椅背上，表情僵硬地将身子滑进祥子左侧。她将被子拉到肩膀位置，平躺仰卧，随后动了两三下调整调整身体的位置。祥子则伸出一只手关了灯，然后恢复刚才的睡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卧室里变得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近处祐巳微小的呼吸声。对于昨天举办完结婚仪式的两人来说，合而为一一事已容不得半点儿犹豫了。

祥子打算伸出左手，指尖向祐巳悄悄探去，可是那只手却像麻痹了一样，无比沉重，不听使唤。明明只需微微一动，就能握住静待在旁边的人温暖的手。呼吸虽然很平静，可胸腔的气息却莫名地难受，喉咙就像打了结。等回过神来，那股麻痹感已经蔓延开来，遍布全身，仿佛被紧紧绑住一样，动弹不得。

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祥子有点儿后悔没在床头准备一杯水。而且似乎还得在床头再准备某一样东西。

侧眼悄悄看向祐巳，她可爱的侧脸上眼睛静静地闭着。心情明明是如此地激动，可为什么身体完全动不了呢。祥子的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时间一刻不停地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祐巳翻了个身。她背对自己的时候，似乎叹了一口气，缩了缩身子。是受不了这股紧张了吗？我到底在磨蹭些什么啊，让祐巳遭这份罪。

祥子反射性地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祐巳。身体仿佛瞬间摆脱了束缚，获得了自由。

“祐巳。”

在最爱的人的耳边低声念着她的名字。作为回应，祐巳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柔软的头发挠得鼻尖痒痒的。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到的体温逐渐缓解了身体的僵硬。

“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永远在一起了。正如昨天的誓言，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今后肯定会遇上不少困难和辛苦，只要我们目光朝前，一定能一起战胜。”

心里话像决堤的水一样涌了出来。环在祐巳腰间的手，从肩膀处顺着她的手臂慢慢下滑，然后紧紧包住她轻轻捏成拳头的手。祐巳的食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爱你。”

我喜欢你。和多年前第一次说出口的时候一样，表白的同时伴随着胸口的疼痛，祥子将怀里的身体抱得更紧了。

“你的心、你的身体、你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放手。祐巳，只要你在我身边……”

祐巳的头无力地垂到了枕头上。祥子放开紧紧抱住的身体，撑起身，打量起爱人的脸。

“祐巳……？”

“呼……”

因为过度的紧张终于精疲力尽，于是祐巳一人先行去到了梦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