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icho 于 2016-12-26 10:45 编辑

惡俗愛情故事善用只看樓主。四個章節。第一場死亡、第二場死亡、第三場死亡、死亡未遂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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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氣片邊上的旋轉按鈕，似乎怎麼轉都無法轉到盡頭。完全不知道哪裡才是開的，哪裡才是關的，暖氣程度被調到了哪裡。貼在房間門後的租客說明書完全無用。

梅酒的味道太甜了些，小池喝了幾口就覺得嗓子被膩歪得厲害。趕快換成發泡式清酒倒進杯子裡。一杯下肚裡，雖然口感並不算醇厚和暖胃，但是還是因為個人偏好這款，所以把味蕾哄得舒舒服服。

「喂，你要不要喝一杯？」她抬起眉眼，視線落在暖爐桌對面那個正轉著筆桿、愁眉苦臉的人「沒狀態的話，那就不要寫吧。明明今天是聖誕節欸。」

聲音未能把對面那個思緒都不知道飄到哪裡去的人吵醒。小池嘴角扯出個無奈的表情，輕輕搖頭腦袋。沒救了吶！

「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第二杯酒下肚的時候，佐倉才慢慢吞吞地問。本子上還是空白為主，只有用鉛筆潦草記錄的思緒的關鍵詞罷了。

心裡有些不高興，但是小池還是重複了一遍。

「不喝。」佐倉搖頭。才剛剛停頓在小池身上數秒的視線，很快又轉開了。成了落在空氣中漫無目的的失神。

「今天可是聖誕節喔。」

「我知道呀。不然現在大街上不會一個人都沒有，所有人都在家陪家人。都快成鬼城了。你需要我把你帶回我家，還是你把我帶回你家？」

此時兩人正待在彼此合住的大學宿舍裡，幸虧雙方的父母都不在本地，名義上說是要趕畢業項目作業，也算是為假期不回家找了一個藉口。同性戀可不是能輕易和家裡承認的事，特別是父母是傳統的死腦筋的情況下。一方面想在假期和戀人膩在一起，另一方面則是按照以往的經驗，清清楚楚明白回去的話，總是會被母親在生活瑣事上訓斥幾句，煩死了。在外的孩子是寶，在家的孩子是草。

「不要。我可不想在經濟沒獨立的時候就出櫃。本來生活費就不夠花了。」小池一設想了那情形，就頭搖得如同波浪鼓。

「吶，聖誕快樂。」對方用筆桿指了下作為聖誕禮物買給自己的雪花球。雪花球裡面則有聖誕老人、聖誕樹和麋鹿的模型。自己的聖誕節回禮則是算是奢侈品品牌的耳墜。

「你呀，真是不懂情趣，不懂浪漫。腦子迴路和笨蛋絕對是一樣的。」小池感受到自己心底那股吐槽無力的絕望了。

佐倉聽到這話的時候盯著對方。那因為不知何處下筆的眼神逐漸清晰起來。

「我想把你殺死。」她一個反手。伸直胳膊，用筆桿底端指向對方的兩眼之間。筆和小池還是有一定的距離。但是那凌厲的眼神和氣勢，具體化了那句言語，彷彿佐倉此時握著的不是筆，而是一只正在閃爍著寒光的匕首一般。

「這篇小說裡，主角想要殺死自己所愛的人。換句話來說，對我來說，這個人就是你了。」她補充。

不錯嘛。還是會說情話的。

「好呀。不過事先聲明，不要把我血淋淋的腦袋塞進聖誕帽子或者聖誕襪子裡。在聖誕節這個晚上我還是想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的，可不能讓他以為我是壞孩子。」

「她為什麼想要殺害她呢？」

「太愛了。不夠愛。期待無法得到回報。對愛情失望了。對人失望了。愛本身就是幻想。」

第一場死亡

小池親佐倉的第一個吻是個陷阱。談不上費盡心機，也談不上機關算盡。但那還是個陷阱，不大，毫無危害性，卻還是害了佐倉。

影子在人身後跟著走，那麼細又長。蚊子圍著路燈的燈罩飛。夏日的蟬鳴叫得喧鬧，卻還是比不過荳蔻年華中縈繞心頭的躁動。

佐倉閒來無事，盯著夜幕上掛著著月亮，心中默背王爾德《莎樂美》的台詞。眼前的月亮既不血紅，也不如處女的聖潔，配不上那台詞。她百般無聊。夏日晝夜溫差又大，直到她被溫度中的冷氣逼到打了噴嚏後才拉了拉小池的衣角。

「看夠了沒有？男生打籃球有什麼好看的。」她轉身面對籃球場，學著對方一樣隔著網狀鐵絲欄看向那群身影。所有人的人形被相同的菱形格子所切割，夜已經暗了，就算籃球場裡有路燈光，但是佐倉還是看不清他們的臉。而且她本來就完全記不得。

「快結束了，快結束了。」小池完全沒有回頭看她，反而是擺了擺手「耶，又一個三分球！好帥呀。」

佐倉想問能不能自己先走，雖說是好朋友關係，但是大晚上拉她來浪費時間，她還是沒辦法輕易地高興起來。但是彼此都認識很久了，她明白對方的性子。初中女生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小公主。雖說並不會影響彼此的關係，但是能讓對方立馬黑臉起來。那又是佐倉寧願浪費時間也不想看到的。

佐倉都忘了自己背到了第幾幕的台詞。等到自己打了第二個噴嚏的時候，小池突然牽起自己的手。

「呀，你感冒了嗎？那我們快回去吧。」

應該是籃球比賽快散場了吧。佐倉想。還沒等她扭頭，小池一步踏到她面前，距離近得不可思議，額頭抵住額頭。

「沒發燒就好。」

佐倉最終還是沒辦法轉頭去看到底那場籃球是不是已經散場了。不過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小池和佐倉從小就是鄰居，不過兩家交往不深，直到初中的時候兩人中考考到同一個學校才開始逐漸有了交集。家離學校遠了些，要過好幾座橋，好幾條街，汽車呼嘯而過，自行車車鈴在人行道上叮叮作響。回家路線還得經過熱鬧街區，堵車堵得猶如熱鍋蒸螞蟻，公交車車廂裡擠成沙丁魚罐頭。兩人從此就培養了上下學走路的習慣。

小池看起來挺高興的，步伐有些蹦蹦跳跳，白色連衣裙的裙擺也在隨著步伐的節奏晃動。佐倉不知道為什麼小池會這麼高興，就好像她不知道為什麼小池會看那事不關己的學長們的比賽一樣。是小池太早熟了嗎？佐倉實在不知道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還是對方身上。

「昨天別的學校高一的學長向我告白了，還向我要了手機号码。不過我之前就聽說這個學長特別花心，所以拒絕了。」小池很喜歡談這類事，但是佐倉一點都沒興趣。她有時候覺得如果每天把聽佐倉說這些有的沒的的時間省下來，自己能多讀好幾本書了吧。所以為什麼自己和這個人當朋友呢？只不過是普通朋友吧，點頭之交，無關痛癢，自己只要不被這種人帶跑就好。

不過小池的確長得很漂亮，她有這樣的煩惱並不會讓自己詫異。

「感覺大家都在談戀愛呀...」不知道談到哪裡，小池突然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慨。

不，完全沒有。佐倉努力讓自己大腦裡想一些別的東西，不然她怕自己會立刻翻起白眼。

「和男孩子交往很好的吧。能被照顧。佐倉你有和別人交往過嗎？」

「我看起來就不像是這類人吧。」

「對呢，佐倉妳似乎彷彿下一秒就會因為你房間裡堆滿的書坍塌了，然後被埋在書堆下頭，年紀輕輕就早逝了。」

「感謝提醒，我一定會好好整理書們，不會讓它們坍塌下來的。」

「那佐倉你接吻過嗎？」

「你在說廢話嗎？」

「言情小說裡有先強吻後再在一起的情節呀。」

幸好我不喜歡看那些東西。佐倉想。

「那我們兩個試一試接吻好不好？」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在空氣中炸開。

「反正兩個女孩子也沒有關係吧。而且佐倉你之前看《呼嘯山莊》和《蝴蝶夢》的時候，不就問過我為什麼會這樣嗎？你也想知道吧。」

佐倉還在想自己要先解釋比較好，還是先罵小池每天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比較好的時候。對方突然趁自己不注意時停下腳步，掰過自己的腦袋，切切實實地親了一口。

…你媽的。

嘴唇很軟，只不過是在唇上碰一下後便快速後退罷了。腦袋裡滿是雜亂的思緒在跳，就算是睜著眼睛，但是還是沒有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有嘴唇上的觸感告訴了自己發生了什麼。

此刻佐倉可以做的事有很多，例如先罵對方，例如先跑，例如問為什麼。但是她在此時此刻、此個時空、此個時間內腦子裡想的問題而是「為什麼自己的心會跳那麼快呢。」

於是她抽出別在褲腰上的彈簧刀將對方殺害。那正好十厘米。

十二歲的佐倉對黑暗的畏懼感。一個人在走樓梯的時候會感覺身後會不會有人跟蹤，走在小巷的時候害怕遇到持刀歹徒，睡覺關燈的時候害怕床下有人，開電梯門的時候害怕遇見鬼。於是她有這刀。

先亮刀子，然後捅進，最後再拔出。刺肚子的話，死得會很慢吧，會像是恐怖片裡腸子亂掉出來的吧。還是捅胸膛好了，總能刺到心臟的。

故事在此刻畫上句號。

佐倉不會聽到小池之後的話，她不會有迷茫、害怕、煩惱。她不會陷入這陷阱更深。她只會記得那刻加速到超乎她意外的心跳。

她本應此刻就將她殺害的。

小池並沒說話，沈默在黑暗中燒，青春的躁動是那火苗。

小池和佐倉對視，漂亮的、彷彿包含著星辰的明亮眼睛黯淡無光。

她開口：

「你為什麼不推開我呢？」

「如果你推開我，那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會喜歡我，你還會離我遠遠的。」

「那樣我就能不再喜歡你了。」

她本該在她開口之前就將她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