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打破的空间的死寂，海未也从自身的回忆中苏醒，暗色的瞳孔被毫不留情的白色光芒刺进，适应后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听见的声音。

将手移向了手机，上面带点脏污却又不失逗趣的小吊饰吸引了自己一瞬间的注意力，但随后又被萤幕上刺眼唤醒光给带走了心神。熟稔的解开了密码，海未并不迟疑的点进了在桌面唯一的软体图示。

看着不知道何时又被自己冷落的群组里面传出的照片，海未仍旧是带着不感兴趣的神情，几乎是不带情绪的敲打着回文，随后就把手机再一次锁屏丢在了沙发上。

瞥了时间，也不是很晚。

再休息一下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或许。

最近这几天太过忙碌，几乎都要忘了这是第几次能够享受如此寂静凄凉的夜晚。

这么想着起了身子，海未缓缓步向自己的卧房。

摩擦地板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低下了头看才发现自己连鞋子都没有换就走了进来，再仔细一看，地上都有自己的鞋印，埋怨自己的健忘又一遍回到了玄关，换下了一整天束缚着自己双脚，不自觉的把视线移到了一旁的鞋柜。

“是不是不要放着比较好…”

嗫嚅着离开，走到房间拿起自己过去喜欢的睡衣就往浴室走。

“但是这样就有太多要丢掉了…”

简略的冲洗之后浸到了浴缸里面，自言自语道。

温暖的蒸汽竟然隐约带起了被压抑的倦意，海未也不去在意的让自己的意识远去，甚至在前一刻还有了质疑自己是不是在逃避的想法。

**

「哔─哔─哔─」

那是什么声音？似乎熟悉又让人不由自主的发颤。

环顾着四周惨白的墙壁，和一股无违和的味道闯入鼻腔，海未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空间。

自己站在一个房间面前，上面类似名牌的东西还写着自己的名字。门是打开的，里面好像有谁在对着自己大喊，却听不清楚在呼喊着什么。

身边人来人往却又不拥挤，自己就这样站在走廊上。但又是哪里的走廊？

看不清楚他们的脸，甚至连他们为什么匆忙都没有头绪，几个人走过了自己的身边还擦撞到，对方低喃的对不起却很清晰。

枕木色的眼睛骨碌碌的查看着身边的空间，双脚就算不清楚目的地却仍旧被无意识的带动着向前。

脑袋里面没有任何线索或者想法，充斥的只是让人发寒的莫名熟悉和一丝恐惧夹带其中的疑惑，应该是没有来到这里的印象才对，直到刚刚应该还是在自己家里面这点应该是确定的，但是此时却不知为何身在这个不明所以的环境，甚至对哪一个转角该转弯身体好像都记得一般。

是要带着自己去那里？

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要走？

到底哪里是现实？

不知道、不知道、不在乎。

对于自己似乎哪里是现实也不是很重要，反正不管是哪里都是一样的黑暗，那么又有什么差别。

在经过一个转角的地方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那抹自己不知道多久没见到的酒红色。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就好像在埋怨谁一样口中一刻也没有停下的碎念。她安静的坐在长凳上，身上穿着的是洁白的白色长袍。

心里面隐隐加深了恐惧的感觉，海未自己也察觉到了。

但是双脚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向真姬，她注意到了之后眼神变得更暗沉，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深深的自责。

她对着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一句都没有传进海未的耳里，她却不在意，或者说没有注意到一样自顾自的要去开门。

她开门前瞥了自己一眼的那个表情，很熟悉。

也很触目惊心。

一直隐藏住没有爆发的不安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壮大，几乎把自己的气息都压盖过去一般、从心窝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无法言喻的害怕没有理由的满溢自己的心里，就算再怎么自问也得不到答案。

她又对自己说了什么，但是依然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但是海未仍然没有漏掉。

那个传达着那个名字的嘴型。

忽然心里面传过一丝电流一般麻，许多刚刚存有的疑惑都在此时被想起。

白色的墙壁、不明的气味、往来的人群、莫名的担忧害怕、不清楚来源的熟悉、真姬的出现、跟她所对着自己传达的那个眼神。

答案呼之欲出。

“不要！”

自己在这里说出的第一个词语，听来却带着颤音。

“等等、求求你！”

眼角余光看到了身旁的名牌，上面斗大的四个汉字清晰的印在了脑海里面，就连那些字里面夹带着的情绪都一一涌上了心头，为自己慌乱无措添上一笔。

“不要、真的！不要！”

真姬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径自打开了门。

里面的空间跟记忆里面一模一样。

微开的窗户、飘动的窗帘再一次撩动着自己脆弱的心灵。

淡青色的帘子半遮住了她。

真姬清脆的高跟鞋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响亮，但或许只是自己逃避的掩盖事实欲盖弥彰罢了？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到底是什么的声音？

刚刚自己在大喊着什么？为什么是要真姬不要开门？

海未此刻的心情平静的如水，甚至开始对刚刚自己的举动感到怀疑且不谅解。可是，那个感受还没完全散去，应该说连消散都没有，奇妙的是自己的思绪也没有被阻碍。

“海未，你知道的，我一直、一直都觉得医生这个职业不错。”

真姬的声音突然可以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听起来夹带着压抑。

“我可以靠这个职业的薪水活到老也不用担心，也不用在爸妈的光环下沾光生活，可以脱离他们自己闯一片天。我做到了，我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基层做起，然后用自己的实力接下了院长这个位置。”

“嗯。”

“我认为救人是个不错的工作。我一直以来都以救人为快乐的事情，就算有时候遇到真的没办法的事我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我知道那是必然会遇到的。”

“这是好事。”

“不，我错了…错的很彻底。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现在会这么痛苦…海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能力不够…我──”

为什么自己会能够讲出如此平静的话，海未几乎没有头绪，嘴巴自己就动了起来，连要说的话也是前一秒才出现在脑袋里面。

──接下来真姬要说的是什么？是什么？

──不，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吧。

发生了什么？躺在那里的人是谁？

「哔──哔──」

又是那个烦人的声音，那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为什么真姬你不继续讲了？你想要传达的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我是，为什么哭了？

有什么东西一直滴到自己的身上，并不是漏水、也不是下雨，答案早就只有一个。

“海未…我真的…好希望那家伙可以醒着，醒着对我说任何调侃我的话，就算是让我想打他也好，我也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认真听…”

“…别说了…”

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比真姬还要颤抖、动摇。这还是自己的喉咙讲出的话吗？

风吹在身上似乎强了点，明明这个天气还只是秋天而已的，为什么会这么寒冷？

“我真的、真的……”

真姬也没有哭你是在哭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哭着的吗？

那个时候又是哪个时候？

「哔──哔──」

烦人的电子音还在持续，能不能稍微停一下？明明自己的情绪已经如此波动着，为什么又要来纷扰。

脚步不由自主的接近那个床位，沉重不已。

在什么心态下掀开帘子也无从得知。

“绘里…”朝思暮想的名字从口中吐露出来的那一刻，全身就好像被冰块包围一样，冷到骨子里。

“她或许…会一直这样，醒来的可能性…只有一半…”

海未一直都知道的。

自己现在在哪里。

自己现在的情绪是什么时候留着的。

为什么会对这种情景感到熟悉。

就连，那个声音是什么也一样。

因为，这个梦重复了数百次。

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

那是心电仪的声音。

**

等到自己醒来，水早就已经凉了。海未擦去了自己的泪水，擦干身体后就穿上睡衣走出浴室。

脑袋里面还记忆犹新，未褪去的寒意还环绕在周围，即使现在已经3月。

打理一下包包，就拖着疲惫的身子拿着手机回到了房间。把夜灯开着，躺在被窝里面浏览了一下行事历和新闻后，转身把被子往自己拉，手机放在床头柜。

不知道为什么买的双人床今天也是空着的。

对于自己纤细的身子似乎太过宽阔，但是也不想要去反悔。就这样就好，海未这么说服自己。

或许只是因为他还带着一点盼望吧，但谁又知道呢？自欺欺人也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

「海未，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吗？」

「嗯，是绘里毕业的日子。」

没想到几年前的话今天会在群组里面看到。

TBC

平安夜吃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