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成仇（中）

很长一段时间内，蕾米莉亚和法师的交集仅限于时不时的吸血冲动。一开始，法师每次被吸血都会昏迷，后来蕾米莉亚掌握了浅尝辄止的技巧，她更乐意于见到法师因为吸血带来的快感而双眸涣散失神的样子。平时理智而冷漠的法师，唯独在此刻显得是脆弱的、无助的、可以被轻易摧毁的。蕾米莉亚享受着这种拿捏易碎品的快感。

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杀了她。她不无得意地心想。

法师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她待在红魔城内，行动自如，举止随意，不像一个被主人从拍卖场上买回的物品，反倒像是一位尊敬的客人，甚至是城堡的半个主人。城堡内有一部分下级恶魔已经改口对她称呼大人了。他们的敬意中包含着恐惧的成分——法师在摘下禁魔环后，曾经轰杀了几只试图袭击她的恶魔。在深渊，恶魔们各个自负得不可一世，唯独压倒性的实力能让他们俯首称臣。

法师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征服了城堡内的大部分恶魔。连蕾米莉亚的妹妹，素来以性情喜怒难测著称的芙兰朵露，也对法师表露出了罕见的亲近意图。法师帮助芙兰朵露整理写作素材，在藏书室翻找资料，在深夜为芙兰朵露念睡前故事。那些故事来自法师残破的记忆，被主物质位面上的吟游诗人反复传唱，在深渊却从未被朗读过。其中一些故事描述了人类盲目召唤恶魔所导致的灾难性后果，芙兰朵露听完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为什么总有人类会愚蠢到以为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召唤恶魔？

芙兰朵露说。她露出小小的、尖尖的虎牙，舌头在虎牙上舔了舔。

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法师说。复杂的愚蠢。芙兰朵露突然伸手拽住法师的手臂，将法师拉近自己身边；然后手沿着手臂下移，握住手腕，将法师的手送到唇边。法师以为她会咬下去，然而预期之中的疼痛感没有降临，手背上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

假如姐姐厌倦了你，就到我这边来吧，我会好好使用你的。芙兰朵露抬起头，露出天真而危险的笑容。

厌倦……吗？法师微微皱起眉头。

看来你已经驯服了我亲爱的妹妹。站在藏书室里，蕾米莉亚对法师说。该说是了不起呢，还是愚蠢呢？要是答应她的话，下一刻就会被撕成肉块也说不定。

难道你不这样想？法师问，放下了手里的书。

蕾米莉亚愣了一下。法师看向蕾米莉亚，她的声音里几乎带着笑意：难道你不曾幻想过杀死我，撕碎我？

蕾米莉亚盯住那双紫色的眼眸，心底有被人看穿的不快感泛起。是又怎样？至少现在我控制得住我自己。

法师神色不变：那还真感谢现在的你。

你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火大。蕾米莉亚说。好好认清一下，到底是谁买下了你，谁才是你的主人。她俯下身，双手撑在扶手椅两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坐在椅子里的法师。沿着脖颈上前几天才咬下的未愈合伤口，牙齿抵了进去。法师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让蕾米莉亚满意地眯起了眼。她舔舐着伤口处流出的鲜血，随即却觉得兴味索然起来。也许她只是想看到法师痛苦的样子，打破那个平静冷漠的外壳。

你知道吗？蕾米莉亚满怀恶意贴着法师的耳朵耳语。每次你被我吸血后的样子，都特别色情，我都快忍不住了。

噢？法师不为所动。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上床试试呢？

蕾米莉亚再一次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法师平静的眼睛，随后，恶魔的耳朵开始泛红。

你这是邀请？

我只是好奇，和恶魔上床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而已。法师的手平稳地解开自己的睡袍。你会让我失望吗，蕾米……莉亚？

谁准许你叫我的名字！蕾米莉亚的瞳孔放大了。她的手掐住了法师的脖子。在这种时候还那么游刃有余的人类，她想不出第二个人。说，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被掐住脖子，法师用断断续续的气声说。蕾米莉亚颓然地松开手，法师的下一句话让她脸色变了。

我倒是想问，一直以来，你透过我，在看着谁呢？

我……蕾米莉亚想要回答，法师突然凑近她，以一个吻堵住了蕾米莉亚想说的话。算了，在这种时候还纠结这种问题，不是太没有情趣了吗？法师低声念了段咒文。原来魅惑人类这个法术，经过改良之后，用在恶魔身上也一样适用。蕾米莉亚猩红色的瞳孔开始失去焦距，随后，一点点燃烧起了情欲的火焰。

法师一边承受着恶魔的亲吻，一边随手施加了一个隔音咒。

就像那个誓约一样，永远成为我的东西吧，我的……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