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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名字。”她说道，有点强硬的意味。指尖的灼热感已经散去，握着的手并没有放开，海未极力控制住手不要发抖，这才想起晚上的分量还没吃。可别让她发现，海未心想。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来，想看清她的脸。
“小……”
到底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颤抖的手试着轻轻回握了一下，没有被放开，反而包覆的更紧，手心的热度温暖的让人想落泪。不由自主靠近了她一些。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只是想更靠近她一些，再次做了个深呼吸，想好好叫出她的名字。
“小——”
灯亮了。
反射性抽回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手心感到一阵空落。看着在揉眼睛的她，海未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在突然恢复的电力下瞬间消散，已说不出口。
“……来电了。”海未说着，站起身去收拾融化了些的蜡烛，兔子耳朵融掉了一边，很是怪异。刚才漂浮在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某种温暖气息已散去，海未这才意识到屋里冷的紧，灯光又太刺眼。直到她说她要回家，陪她走到她家楼下时，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海未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向大门，插上钥匙打开，想着道声晚安，就见她转过身来。
“看在今天你陪我出去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嗯？”海未没明白。原谅？原谅什么？……话说她一路不说话原来是在生气？
“你没吃晚饭——士力架不算。”见她想说点什么，立刻补上一句，“当然，茶也不算。”
“……抱歉。”海未苦笑一声。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已经是极限了。
“下次不许骗我。”
“好。”
“回答的太快了。”
“……下次不骗你。”顿了两秒，海未才认真的回答。本只是想逗逗她，见她如此认真，倒有些过意不去。互道了晚安后，海未才慢慢走回家去。
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下次吧。海未暗想，下次，一定要好好叫出她的名字。回到房间，桌上依旧放着那只吃了一口的蛋糕。盯着看了一会，重新端坐在桌前。
不能丢掉。海未想，这是她辛苦做了带来的。拿起勺子，不顾胃里的翻腾感，进行仪式般近乎虔诚的吃掉剩下的蛋糕，双手合十，说完“多谢款待”，才终于松了口气。将蛋糕托收拾好，回卧室拿出放在抽屉里的铝箔板，掰下今天的分量，就着茶吞下，海未完成任务一般重重跌坐进椅子里，靠着桌子边缘闭上眼睛，想象那白色的小药片与茶水一起经过咽喉食道，落入胃里去，随着胃液一点点消融，扩散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治愈或者杀死体内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再过十分钟，或者半小时，头痛就会随之而来，加上一点倦意。
“过段时间就会缓解，要坚持。”医生这样说道，“副作用总会有，坚持过去便好了。”
海未再次睁开眼睛，盯着桌上的药盒。说到底为什么突然记起了医生的嘱咐？不听也不会如何。已经不会恐惧突如其来的情绪狂潮了，不是不难受，只是可以忍受，发作时蜷缩在房间角落等待自己平静下来，结束时仿佛重生一般。
忘了是从何时开始，只记得意识到时已经到了不得不去看医生的程度，当然，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若非要说点缘由，海未觉得应是那一天。
那天下午记得下起了大雨。天气陡然冷了许多，风又大。临近傍晚，海未才从学校图书馆离开，在电车站外徘徊许久，终究还是走回住处。舍友不在，应该是约会去了，难得的周五晚上。开灯后径直走向卧室，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件宽大的防水黑色连帽衫，许久之前的活动制服，缓缓穿上，戴上帽子，前往地下车库，打算骑自行车回家。坐电车又快，又不用淋雨，然而还是决定骑车，五公里的路程。车灯昨天换了新的电池，只要小心些，雨天也没有关系。再次拉紧外套拉链，踩上脚踏冒着渐小的雨骑上了街。
她以为她会平安到家，在七点之前，如果再快些，或许还能吃上晚饭，帮母亲收拾厨房。如果，没有那只突然从巷口窜出来的猫的话。
离家一公里左右，行人甚少的小道，只顾着留心路人，对这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倒是毫无防备，反射性猛的调转车头，没来得及说声糟糕便打滑摔了出去，还未站起身，便感到左手臂钻心的疼。摔倒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路边有落差的位置。
现在偶尔想想，或许正因如此，才会坚持骑车回家。
那天正好是晋级赛的前一周。
* * *
小鸟再次睁开眼时，已过了十二点半。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摸了摸额头，热度退了些。
突如其来的发烧，并不严重，只是床铺舒适，屋里安静，愈发不愿起来。躺久了终究有些无趣，吃过药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想起她来了。她到底还是没有叫她的名字，昨晚到了家门口道了晚安也没有说出口，说到底是这样难的事情吗，只是名字而已。
再次裹紧被子，想着再睡一会，就听得有人敲门。
“请进。”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以为是母亲，没想站在门后的却是海未。眼前的人气喘吁吁，脸色通红，帽子下长发散乱，应该是跑了一路。
“……海未酱？”小鸟说着坐起身，疑惑的看着她。
“我，我听伯母说你病了……”站定后，缓了缓呼吸，海未才局促的捏了捏后颈，眼神游移，“就，顺道过来看看。”
“谢谢~”小鸟笑了笑，没有拆穿她。见她笑了，海未才放下心来，依旧呆立在原地。
“海未酱。”小鸟抬了抬头看向她，往后挪了挪身子，“来这边？……有点冷。”
海未愣了一下，没有走近。
“……制服脏。”
“没关系，过来吧。……海未酱。”软而腻的声音，海未动了动身子，终究还是不愿一身制服弄脏她的床。
“那么……手。”见说不动她，小鸟晃了晃伸出被子的手。
“嗯。”海未点点头，走近了她，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轻轻伸手握住，指尖缠绕。
“对不起，什么都没带。”今天的工作不多，得到小鸟父亲允许后便跑着过来了，走的太匆忙，穿的还是制服，走到门口时才意识到应该去便利店买点什么，哪怕布丁也好。
“你来了就好。”
“你先躺着，别再着凉。……我去做点什么？……粥？”海未说着想起身，却被握的更紧。
“我不饿。”小鸟缩回被子里，摇了摇头，“你别乱跑。”
“抱歉。……可是，不吃东西身体好的慢。”
“等等吧，等等。想再躺一会。”小鸟说着闭上眼睛，“想睡觉了，本来怎么都睡不着。”
“那就睡吧。”
“不走？”
“嗯。”
“会等我睡醒？”
“嗯。”
她又笑了。海未捂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牙齿一阵打颤。
“……海未酱？”
“嗯？”
“你手在抖。……怎么了？”
海未一惊，随即笑笑：“……大概有点累了。昨天货物很多。”
“有好好休息？”
“有的。……算有。”见她眯起眼睛，海未赶忙移开目光。
“……算了，现在没力气说你。”小鸟笑笑，“想睡了……”
“睡吧。”海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看她闭上眼睛。
“你今天……”
“嗯？”海未看向她，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答，确认她睡着后，才稍稍安下心。她脸颊些许发红，不过呼吸安稳平静，应该是没有大碍。未绑蝴蝶结的长发散落在枕头四周，随着呼吸轻微起伏，海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小……鸟。”细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喉咙里吐出，又瞬间消失。手指再次摩挲了一下，稍微用了点劲握住，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托起她的手，闭上眼睛，虔诚的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细腻光滑，有股淡淡的奶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