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与刀 第九回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年方十四岁。
那一身素净的白无垢,在灯烛庭燎熊熊火焰的映照之下,颇为刺眼,与她那惨白的妆容融合一体。
在这国度里,人们的一生中,只有四种场合,会穿上纯白无瑕的礼服。
那便是婚礼,生育,葬礼,以及切腹。
佛说白色乃是意味着圣洁,意味着无知识,无罪孽,无污秽,无悲喜,无牵无挂。
然而在他看来,这洁白亦不过是掩饰那永远无法纯洁的人心罢了。
人生在这世上,便是罪孽。打从离开娘胎那一刻起,打从发出第一声号哭起,人便不再有纯洁可言。
人有知识,即有罪孽,有污秽,有悲喜,有牵挂。
人非神佛,却本是神佛的后代。既是神佛,为何又会有这般不堪的后代呢?
而神佛却又拿这样不肖的后代无可奈何。
谁说神佛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呢?
他苦笑着,不知心中怎会产出这等亵渎的念头。大约是醉了。醉了吗?他正值壮年,哪有这样几杯就醉的道理呢?
他便仰头又灌下一碗酒,眼中的人与物越发模糊了,只有她清晰地晃动着。
她那样胆怯,生硬,麻木,呆滞,在众人欢谑的笑浪声中,她像个毫无生命的人偶。
他的主君,她的夫君,兀自地推杯换盏,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
他的少主,她夫君的儿子,比她还大上几岁年纪,摇晃着朝她蹭过去,一手提着酒壶。
少主咧开嘴,舌尖挂在牙齿外面,对她说着什么。
她没有反应,依旧呆滞和麻木着。
少主嬉笑着将酒壶递向她的唇边。她没有躲闪,也没有张口。
壶嘴用力戳在她殷红的唇上,她美丽而冰冷的容颜一霎时变得扭曲。
她仍旧端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反抗。她的夫君,少主的父亲,却正看向另外的方向。
他的头脑忽然热起来,像有滚油倾泻到天灵盖上。他蓦地起身,从一群醉客当中几步跨过,夺下那少主手中的酒壶。
他凶狠地盯着少主,那年轻人面上肮脏的嬉笑凝固了。
他举起酒壶,慢慢地把酒倒在少主的脚前。少主的神情由放荡变成惊愕,惊愕变成狂怒,又由狂怒变为恐惧。
而他只是继续倒着酒,酒倒尽了,便把酒壶也一同掷下。
“她是您母亲,梅太郎殿下。”他说。他的语气几乎是温和与谦卑的。
主君终于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却没有说话。
少主也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
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自斟自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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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上似乎又多了几道伤痕。他想。
他远远看着她。她坐在中庭,仰望着樱树。乳母和侍女陪伴在她身旁。
樱花的花瓣飘落在她的黑发上。她的眼神仍然和最初一样麻木。
两年过去了,她的腹部仍是平平。
主君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主君还想要一个儿子。
她并未能满足主君那如此简单的期望。
于是主君亦对她越来越严酷。
主君是善人。他从未怀疑过,因他和主君一同长大成人。
但某些事情,主君已经做不到了。
大约主君自己也明白,得不到儿子,并非她的错。
她的身体,宛如最丰腴的土地。颗粒无收,只好怪那耕种的农夫。
于是主君便将那自卑的怒火,燃烧到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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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衰老得很快。
她的新伤痕总是伴随着新衣裙,似乎是主君对她的补偿。
但被那华丽的新衣包裹着的她,却日渐枯槁。
他的心也随着她一起枯槁起来。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每次看到他,他向她行礼问安,她总会笑一笑。
虽然只是那么微弱的一笑,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出的笑。
他听过一个唐土传来的故事。古时有位天子,宠爱一位妃子。可那妃子从不笑,天子便终日想方设法逗引她笑。
天子命人撕扯扇子,她听那裂帛之音很好听,又笑了一下。
天子又命人焚烧珠玉,她听那爆裂之音很好听,又笑了一下。
他觉得,或许对她而言,自己也是彷佛扇子和珠玉般的东西。
但那故事里的妃子,是并不一直满足于聆听撕扯扇子、焚烧珠玉的。妃子贪心地想要更多。
而他能给她更多吗?不能。
他不是天子,她也不是妃子。她是他主君的妻子。她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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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渴望着看到她的笑。
他忠诚于主君,忠诚于武士的道德,但那一切忠诚,好像都无法压倒这种渴望。
那一天是个很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刻意的选择和设计。
主君去了江户参觐。
他独自一人在武库里清点着兵器。
长枪,弓箭,刀剑。它们是武士的灵魂,却又奇怪地让他想到男人身上某种尊严的象征。
到了这个年纪仍旧未婚的他,大约就像这些自离开工匠之手以来从未染过血的兵器一般。
这时,他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他转过身,看见她站在那里。
那个天子和妃子的故事里,结局是这样的:
有一天,天子发现,无论再毁灭什么宝物,也无法让妃子笑起来了。
天子便决定发动一场战争,毁灭一个国家给她看。
妃子看到了,果然笑得很开心。
但是战争就像烧荒的野火,从此却无法停下来了。
最后,天子自己的天下被毁灭了。
那位妃子还会笑吗?
可是当他犹豫的时候,当他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忠诚所恐慌的时候,她对他笑了。
那么灿烂和自由的笑,好像把一生全部的喜悦都献给了他。
于是他向她降伏了,他终于背叛了自己。
他为了让她笑,发动了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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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身怀六甲。
她平安地生下了一个孩子,是男孩。
参觐归来的主君欣喜若狂。
主君怀抱着那安睡的婴儿,笑得像个孩子。
她也笑了。
只有他一人笑不出来。
他平生第一次看见自己最珍视的人都变得那么快乐。
可是他却背叛了其中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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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长大了。
他已经能奔跑蹦跳了。穿着一套小小的属于那武家公子的体面的衣服。
小公子的手里拿着一个小风车,用上好的绢纸精细地剪切而成。
是他亲手为他做的。连主君都感叹,一位粗鲁的武士,竟有这样的巧手。
小公子很喜欢这个风车。他举着这玩具欢喜地向他奔来时,他正在为一柄大太刀上油。
不久前主君命他为持刀侍卫,这家传之刀当然并不属于他,从此却在事实上属于他了。
他很热爱刀剑,它们一直都是孤独的他在这宅邸中最好的朋友。
而这一柄,是除去他和主君无人允许触及的天下名刀。
这是他第一次为刀上油。他谨慎得近乎恐惧,感到自己不配触碰它——
就象当初他面对她的时候。
他为它擦净旧油,扑上细骨的打粉,再用美浓所产的奉书纸轻轻抹除。他特地戴了手套,动作极缓慢小心,唯恐为它留下半丝一毫的伤痕。
小公子好奇地看着他。
“您在做什么啊,鹤右卫门大人?”
他便将大太刀捧给小公子看。
“这叫做大太刀,您看,有多么长呢?它是咱们水野家的传家之宝啊,少爷。它叫天龙切义虎,另外还有个名字叫天龙切夜羽,这是因为……”
但是小公子却退了几步,不开心地用风车挡住小小的嘴巴。
“鹤右卫门大人,我不喜欢刀剑。”
“武家男儿,岂能不喜欢刀剑呢?”他吃惊地问。
“对不起啊,鹤右卫门大人,这些能杀人的东西,我觉得怪可怕的。”小公子说。
“您以后会成为威风凛凛的武士,镇守一方的大名,少不了要杀人呢。”他笑道。
“我叫别人替我杀就是了。”小公子吹着风车说。
“这倒也是。”他说。
“鹤右卫门大人,若我叫您杀人,比方说,就用这天龙切夜羽,您会杀吗?”小公子忽然问。
“岂能不杀呢?”他说。“少爷的命令,我做家臣的岂能不服从呢?”
“叫您杀谁就杀谁吗?”
“您叫我杀谁,我就杀谁。”
小公子嘻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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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您看到地狱的模样了吗?”
樱内下总介向国木田弹正说道。
国木田颤抖着用手握住自己的折五条。“我什么都明白了。”
“哎?你们在说什么?”天龙切夜羽茫然地问。“你们为何脸色都忽然那么难看?”
“你这木头脑瓜至今还想不通吗?”樱内道,“谁会把儿子的胎发随便送给人?”
“不会吗?”天龙切挠挠头。
“当然不会。”国木田说,“这只能说明,茶丸他并不是水野出羽守大人的少公子,而是鹤右卫门和鸳夫人私通而生的骨肉。”
“啊!??”
天龙切夜羽猛地从叠敷上跳起来。
“所以说,鹤右卫门那用我杀,完全是因为……”
樱内点点头。“国木田大人的分析完全没错,只不过鹤右卫门他弑主并非为了什么武士的大忠大义,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沼津藩主。”
天龙切气恼地狠狠捏着自己的小拳头。“我真是看错他了!”
“还有,”樱内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想出这一整套残酷的伎俩的,恐怕并不是鹤右卫门本人吧。”
“难道会是……”国木田眉头紧锁。
“津岛善子,”樱内问天龙切,“你说过茶丸他素来文弱,不爱刀剑?”
“对啊!从他第一次见到我,就说不喜欢我。刀剑能杀人,所以他不想接触。还说什么就算他非要杀人不可,也会让别人动手。”天龙切说,“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我很不喜欢,刀剑有什么不好?杀人固然可怕,但杀人也未必都是坏事啊。那些大奸大恶之辈难道就不该杀吗?当初德川宗直公抓到了大恶徒右助四郎,就用我……”
“但是他在七夕前一天却特地跑到御殿来看你,还问鹤右卫门能不能用你杀人——”樱内说,“这难道不是太反常了吗?”
“唔……”天龙切困惑地抱起双臂,在室内绕着圈子踱起步来。
“还有。鹤右卫门自言自语那些话,再学一遍给我听听。”樱内说。
天龙切不耐烦地说:“就是那些翻来覆去的罗嗦话嘛。少爷说得对啊,少爷他也是没有办法啊。如今只能按照少爷的主意来了。毕竟少爷他那么英明,这么做总不会出问题的。少爷对我托付如此重要的事情……”
“说了这么多次少爷,是吗?”樱内打断天龙切,“一直用的都是‘少爷’这个称呼?”
“因为鹤右卫门和出羽守自幼一起生活,所以习惯上会把老爷叫成少爷,”国木田解释道,“他所说的少爷托付的事情,难道不就是出羽守请他辅佐梅太郎、保护茶丸这件托孤重任吗?”
“但把藩主叫成少爷,归根结底是一种不太恭敬的口误,”樱内反驳,“既然弄错,肯定会马上更改的,之前密谈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情急之下,他叫了一声少爷,然后就又改回‘殿下’了。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这么多次呢?”
“这没错,”天龙切赞同道,“就算是他平时自言自语,提到出羽守的时候也都是说‘殿下’‘主公’的。他就是这么个有礼节的人。哎,樱内大人,你要是不点破,夜羽我都没注意到,他那一连串的少爷是这么奇怪。”
樱内说:“假设他自言自语中的‘少爷’所指的是出羽守,那么他在此时还认可并坚守对出羽守托孤的承诺,怎么十二个时辰之间就会想出那等狠毒凶恶的阴谋,并且付诸实施呢?”
“所以,所谓少爷不是老爷的口误,而是指真正的少爷,茶丸,他的儿子。”国木田说。
“茶丸早就知道他是鹤右卫门的儿子,”樱内倒吸一口冷气,“而得知自己没有继位的希望时——鹤右卫门肯定会马上告诉他们母子的——这个小孩子就竟然想出了这样一套夺位的办法,并且逼迫鹤右卫门去付诸实施。”
“这办法要杀掉他名义上的父亲,害死他的本生父亲,甚至还有他的母亲!而他却毫不在意……”国木田说,“我不明白,那个饱读圣贤诗书、看起来那般纯洁无瑕的孩子,到底为什么会长出这样一颗漆黑如夤夜的心呢?”
“也许从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天起,他的心就已经被污染了吧。”樱内说,“然而也可能是其他的东西,譬如权力本身——他在水野家被践踏和侮辱得太久了,他太渴望获得能够报复的机会了,这机会就是权力——把低于他的人不当人的权力,幕府的规矩。”
“我们这样猜是猜不透了。”天龙切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妖怪,可是难道这些人不是妖怪吗?茶丸也好,梅太郎也好,鹤右卫门也好,有谁不是妖怪呢?……总之,把茶丸抓起来审问一下,这个案子就能解决了吧。”
它疲惫地低下头,“而我的冤屈也就洗清了……”
樱内说:“是啊,国木田大人,我们用不着再拿妖刀作为借……”
但是她只说了一半,国木田弹正就严厉地挥手止住了她。
“忘记我先前对您说过的话吗,樱内大人?”国木田站起身道,“这个案子的真凶,必须是妖刀。”
樱内愕然地望着国木田。
“我必须对你们说出实情了。”国木田说,“幕府准备以私藏妖刀的名义,废除沼津藩。”
“什么!?”樱内大吃一惊。
国木田苦笑道:“这就是我所说的,有更重要的人‘希望’你将它鉴定为妖刀。从接到沼津藩发生弑主凶案消息的那天起,这个计谋就已经定型。为什么我之前慨叹鹤右卫门没有算到一件事?因为他企图用妖刀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却正中我们的下怀——私藏妖刀是违反规矩的,这种行为会被视为有意危害德川家。但并无明文规定那些私藏的违规者当如何惩处。隐居【注1】也可,赐死也可。当然,给予家名除灭的削藩处分亦无不可。”
“可是沼津水野家与幕府有何冤仇!?”樱内怒道。“难道出羽守曾像浅野内匠头那样拔刀砍伤过幕府要人么?”
“无冤无仇,”国木田道,“但近年来外样大名【注2】势力日增,如萨摩的岛津家,长州的毛利家,都是典型的例证。自神君家康公以来,他们被德川家压制了整整二百五十年,若有朝一日,出现一位太阁公那样的豪杰,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再举反旗?所以幕府必须未雨绸缪,以增强德川宗家的领地与武力为本,与外样抗衡。若要扩大天领,便必须削藩,而削藩不能过激,以引发外样的疑惧,所以要先对水野家这样的谱代大名【注3】下手。”
“真如您之前所言,夷人已在国门之外,幕府却仍旧热衷于内斗。”樱内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幕府当政者之阴险凶残,怕是又要胜过鹤右卫门和茶丸这些小角色了。”
“我不否认您的话,”国木田说,“但我既是幕府的目付,便必须执行命令。”
“但天龙切不是妖刀!”樱内大声道。
“是的,它不是妖刀。”国木田叹息,“它只是能变身为人而已。”
“但是它在水野家这件案子上毫无干系,而且没有它的帮助,我们根本无法得知真相!”
“这我也不否认,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国木田,你不能拒绝幕府的命令,我可以拒绝你的命令。”樱内说。“我拒绝认定天龙切夜羽为妖刀。”
“你要与幕府为敌吗?”国木田道。
樱内咬紧了牙关。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她必须保住这柄大太刀。不只因为它是天下名刀而已。
“国木田,”她指着天龙切说,“你告诉我,销毁它和杀死一个活人有什么区别?”
“它不是一个活人。”国木田道,“它比活人危险一千倍。它自己不是也说过,举手之劳就能让人一刀两段么?”
“没错!可我从没有害过一个人!”天龙切带着哭腔说,“从来都是你们人类用我来杀人!”
“是!”国木田的声音颤抖着,“我承认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我能怎样?我是幕府的人!难道你们想让我像鹤右卫门背叛主君那样背叛伊贺守吗?”
“没有任何其它解决方法了吗?”樱内问。
“没有。”国木田说。
“那么我告诉你,国木田,我要这样解决。”樱内道,“现在,我就要带上天龙切夜羽离开这里,如果你觉得你的手下能阻拦我,那就不妨试试看,这一次,我不会像先前那样点到为止了。”
“我们的确无法阻拦你。”国木田道,“但之后呢?你以为自己是一介百姓,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躲藏么?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你在内浦刚上岸,我们就马上找到了你?我还没离开江户,就已经知道你在骏河为骏府城代坪内定保大人修理刀剑。我到达沼津时,已知道你将搭乘七月十九日跨骏河湾的航船来内浦。樱内下总介,幕府的眼线无所不在,你可以一时逃离沼津,但天下难道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无所谓。”樱内回答。“你们尽管来找,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把天龙切夜羽交给你们。”
“所以你真的要为了一柄刀和幕府为敌了?”
“不是为了一柄刀,是为了一个人。”
“你承认它是人。”
“我承认它是人。”
“我不是人。”天龙切夜羽说。
国木田和樱内一起望向它。它微笑着说:“我不是人,樱内大人,你走吧。”
“我不可能丢下你。”樱内说。
“你不能为了我牺牲自己的性命,”天龙切道,“更不能为了我牺牲其他人的性命。无数人用我杀过无数人,但那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樱内大人,没有一个人是为了保护我而杀人。我也不想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樱内无言地看着天龙切,它正在流泪。
“你为我洗清了冤屈,”天龙切说,“而咱丸也一样为我做了很多——如果没有她的退让,今天这御殿里已经流血满地了。咱丸并不是坏人,樱内大人,不要再为难她了。”
国木田背过了头去。
“樱内大人,”她哭出了声:“你愿意承认我是人,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杀人,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津岛……”
“最后还有一个请求。请一定要答应我。”她说。
“你说吧。”
“销毁我的时候,必须是你来做这件事,不能是其他人。”
“我……”
“你答应我吗?”
“……”
“答应我!”天龙切叫道。
“我答应你。”樱内说。
“咱丸,我对你也有一个请求。”天龙切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今天子夜过后,请你把我放在茶丸的卧室门外。”
“可以。但是为什么……?”国木田问。
“我可以为他承担弑父的罪名,”“但我不想让这真凶安然无事地逃脱惩罚。难道你想吗,咱丸?”
“我也不想,”国木田说。
“所以,我要真正地做一次妖刀。”天龙切夜羽说。
—待续—
【注1】即迫令退位,加以软禁。
【注2】指在关原之战和大阪之战时加入西军,与德川为敌的大名。这些大名在江户时代被幕府视为忠诚度不高的危险者。
【注3】指与外样相对、战争期间一直效忠于德川家的大名,或江户幕府建立后所培养的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