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妮可再度掉在一堆靠墊上。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看見希的臉上出現宿命論者的嚴肅表情,妮可打從心底感到無奈。
那樣的神情就像希全心的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會遭天譴,卻感到無能為力。
妮可想對她說,不,妳不會下地獄的,要是這樣就下地獄,那地獄不早就爆滿了嗎?
妮可沒有說出口,大概是因為妮可自己也不太確定,畢竟當所有的人都認為事情是錯誤的,要去相信是很困難的事,所以如果聆聽能讓她覺得好過一點...
「這回你要說什麼。」
希看著繪里的側臉,忽然出現害羞的神情。
「然後?」,妮可明瞭希大概是想起什麼,唐突的問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希平靜的臉龐瞬間變得通紅,「嗯,什麼之後...」
「看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妮可瞇起眼睛審視著忽然開始閃躲她的視線的希。
「咱、咱可沒有這麼說,不過那...」,說著說著希的聲音漸漸減弱,她的目光垂下看著地板,妮可很確定地上絕對不會有讓她感興趣的東西。
「咱真的覺得那沒什麼。」,希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一些勉強。
「什麼?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妮可不耐煩的問道。
「三、四年前...」,希扳著手指數著。
「哈啊?」,妮可的臉扭曲了一下,「那是怎麼個一回事,你們不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嗎?」
「妮可親還記得?」,希又變回那種自在表情。
「是,如果每一次來都聽你說一次的話,要忘記也不簡單。」,妮可挖苦她。
「既然妮可親那麼清楚,那就在聽我說吧...」,希低喃著,聲音消失在空氣中,妮可讀她的唇,她似乎正在說:「因為我希望有人記得」
妮可看著她,暗地裡搖著頭,但還是說了:「嗯,說吧。」
希走進湊合著搭建出來的小隔間,馬車裡狹小的空間被纏在釘子上的布簾給隔成兩半,小馬車的長度以十四歲跟十二歲的女孩的標準來說還算舒適,躺下來後腳還可以伸直。
希思索著是否真的有必要隔著布簾,因為她們翻身時必然會壓到布簾,將那塊好好的布扯壞。
考慮了一下後,希取下布簾,卻看見自己收留的小女孩睜著一雙純粹的藍眼睛看著她。
「咱認為現在是小朋友的睡覺時間。」,希笑著,很平常的笑容。
「你看起來沒有比我大多少。」,女孩機靈的回嘴。
「咱比你大兩歲,算是大人了。」,希淺笑著,在腦中尋找這女孩的名字,希雖然表面上看來穩重,卻似乎總對某些事情漫不經心的。
「咦,明明不比我高多少...」,女孩不服氣說,藍色的眼睛在燭火下透出光采,像是沒有雜質的藍寶石,一小團的亮光在女孩眼中晃呀晃的,讓希看得有些入迷。
「是嗎?」,希好奇的看著女孩爭強好勝的眼神,「小女孩該睡覺了。」
「小女孩?」,出乎意料的沒有對這個稱呼生氣,女孩露出早熟的無奈神情,「我叫繪里,早上你果然完全沒有在聽...」
「咦?」,希摸摸臉,她的微笑是她最好的偽裝,人們一向認為她是個溫和有耐性的聆聽者,「從哪裡看出來?」
「感覺。」,繪里簡短的回答。
「是這樣啊。」,希沒有執著於這個問題,在朦朧的燭光中閉上眼睛。
「哈阿~」
繪里發出的小哈欠驚動了希,一項都是自己睡的人出乎意料的容易被瑣碎的聲音驚醒。
「為什麼還不睡呢?」,希必著眼睛,轉向繪里。
繪里沉默著,希感覺到她似乎在抗拒著什麼。
「果然...」,在心底說著,希伸手環住默默的在忍耐著的女孩。
現在回想起來希仍然驚訝當時的自己居然那樣做了,擁抱一個陌生的女孩,因為希總帶著溫和而疏離的冷漠,有禮的拉開跟人的距離。
「唔。」,希感覺到手臂上輕微的壓迫感。
看來很堅強的女孩,居然挨著她的臂膀,將身體貼上來。
想來像隻小刺蝟的繪里當時居然沒有推開希,也是讓人奇怪的。
「乖。」,希的手指滑過女孩金色的長髮,「睡吧,繪里。」
「晚安。」,從她的聲音聽來繪里已經昏昏欲睡了,「媽媽...」
聽見這句話希不禁睜大眼睛,或許是罪惡感吧,不過希其實記得不太清楚了,因為之後的她馬上體驗了一聲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驚嚇。
在她懷裡的繪里閉著眼睛抬起臉,親吻了她。希感覺到繪里的柔軟的嘴唇壓上自己嘴,溫暖的鼻息吹在臉頰上,然後毫無留戀的退開,用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說:「晚安...」
「咦?」,臉頰上的熱度讓希猛眨眼,混亂的不得了,害的她變成這樣的女孩卻蜷縮在她懷裡睡得香甜。
「這...這是...呃,晚安吻?」,雖然動搖得非常厲害,但希還是精準的推測出這個動作代表的意義,向來繪里大概是誤把希當成母親了吧。
「唉~」,希摸摸繪里的頭,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她的心臟還碰碰的跳個不停,始終無法平靜。
原本想抽掉被繪里壓著的手,睡夢中的繪里卻像是感覺到什麼動靜一樣,往希的懷裡蹭著,細柔的金髮騷著希的脖頸,一陣細細麻麻的電流竄過希的背脊,讓她打了一個冷顫。
「啊...」,希呼出一口氣,懷中睡著的女孩脆弱得令人害怕,她因為疲累而緩緩的閉上眼睛。
「聽起來不算太糟。」,妮可評論道。
「有種趁人不備的感覺。」,希輕柔的拉平蓋在繪里身上的薄被。
「妳是被吻的人吧,為什麼會有罪惡感啊?」,妮可搖頭。
「因為那個吻不該屬於咱。」,希的平靜的說。
「這很重要嗎?」,妮可完全不能理解,畢竟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本來就屬於我們。
「很重要,非常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