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小鳥低著頭，手上的針線輕巧的穿過手上的布。

門跟窗簾都是關上的，周遭非常安靜，但小鳥就是知道，因為靠在身邊海未有點毛躁。

「每一次下雨的時候都是這樣？」，小鳥帶著複雜的心情動了動。

海未馬上站起來，說著：「我去提水。」

家裡的水還滿滿的，完全不用急著去取水，那只是一個藉口而已，小鳥一直都是知道的。

「海未醬真是不擅長撒謊呢。」，小鳥輕笑，「小鳥都要吃醋了。」

海未總是望著天空，即使森林中能看見唯有樹枝間破碎的藍色色塊。

所以海未喜歡雨天，因為雨水帶著天空味道。

安靜、帶著那種似乎隨時都會飛回去的神色，海未始終都是如此。

小鳥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明明就像天空，卻仍是渴望著天空。

那樣看著的神情，甚至不帶有渴望，就只是看，讓人覺得焦灼。

天空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麼，永遠都讓人無法弄清楚，她的神情甚至讓人感覺天空的那一頭即是渴望本身。

當時的兩人都還這麼年輕，對於一切其實都不是那麼清楚，只憑著這一股氣，愛著對方，帶著毫無理由的自信被對方愛著。

這使得她們忽視那些細微的徵象，也沒發現這樣的狀態對於兩人來說這都是一種消耗。

既然愛是無窮無盡的，當時的她們是這樣相信的，這樣的時間應該也會無限延伸才對。

正午前，海未會到林間的空地，定定的看著陽光。

那時候海未會露出放鬆的神情，周圍出現疏離的氣氛。

海未看上去似乎隨時都要消失在陽光當中，對一切都不渴望的神情，像是忽然失去方向的孩子。

她臉上的茫然總是讓人心疼，似乎沒有察覺自己迷了路，好像看著、看著就要迷失在天空當中。

海未在天空飛翔的時候，看見的地面是什麼樣子？那時候的她是不是也用這樣的表情看著地面。

小鳥看著這樣的海未常常會想，平靜、不去渴望是不是就快樂了？

那其實就是陽光，就像天空也就只是天空。

海未凝視著天空的時候，小鳥會靜靜的在她身邊坐著等待。小鳥希望當海未的思緒從天空回到地面的時候，小鳥在身旁能讓她不至於感覺寂寞。

因為海未望著天空的表情中雖然隱隱的含著渴望，卻總是散發寂寞的感覺。

她的眼神讓小鳥想起以前常做的夢，迷失在在一大片的草原中、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祈求「請找到我吧」。

小鳥已經很久沒有做那樣的夢了，曾經存在的空洞，因為海未得出現而得以被填補，所以她不希望海未露出那樣的表情。

就像海未愛著她那樣，她也愛著海未，而且對於此事深信不疑，當時的她覺得兩人根本不可能分離。

小鳥並不討厭浮現她在唇邊的淡漠笑容，她甚至有點喜歡海未在看完天空後低頭望著她的表情。

只要靠上去，海未就會手足無措的眨眼，然後看向小鳥。

一開始她的眼睛仍然沒有聚焦，她在看，不過大概什麼都沒有看見。

回過神後，輕柔的微笑在她臉上綻開，海未會露出安心的表情。

兩人會在屋子附近散步，在屋頂下吃飯、睡覺。

這樣的時光像是會一直持續下去，生活就是由這些零碎的片斷拼湊而成。

光是對方在身邊這件事就叫人感到滿足，在屋子裡面聽見對方平靜均勻的呼吸聲。

那樣的感覺難以形容，那是妳知道會一直在那裡的東西，像是冬天的爐火，習慣後妳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但它會溫暖妳，讓妳不至於感覺寒冷。

海未就是那樣的東西，對於愛情小鳥其實並不了解，小鳥只覺得對她來說海未怎麼樣都不足夠。

不管是親吻、碰觸或是其她的東西，在海未的身邊看著她，總是有一種不夠的感覺。

或許那是因為小鳥一直都知道某一部分的海未一直都不屬於她。

在她們見面前，海未被迫離開天空以前的那個部分，她完全不了解。

海未很溫柔，她不喜歡提到那些東西，但是小鳥還是很在意。

為什麼這樣看著天空，在地面上、呆在小鳥身邊，天空為什麼這麼重要？

小鳥還記得那月光下輕柔的低語，草地上結著露水，牧草聞起來有股甜味。她們爬上屋頂的小閣樓，撐開天窗，晚風帶來遠方木頭的氣味。

閉起眼，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就像吸進最後一口氣。

海未的眼睛在柔軟的睫毛下面閃動著，滿懷著愛意跟溫柔，小鳥幾乎迷失在那雙眼睛裡面。

然後小鳥會朝她伸出手...

唯有碰觸到的這一刻，小鳥才能確定海未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