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的状况,冬马想了想,选择了无言。
“喂冬马,你别一脸嫌弃的转过去啊!”
“……不然呢?”
跟在北原后面的是小口喘着气的雪菜。
穿着紫白格子的仪服和木槿紫女袴,因为奔跑在冬日里而泛起红色的脸颊上,还有不知所措的神色残余。
“你就这么把A班的公主殿下抢来了吗?”
“说抢也……的确如此。”
勇者拉着公主的手从学校跑到了魔王的宅邸,而魔王大人,看着公主那非常识的服装不禁捂住了脸。
雪菜抚平呼吸,对着冬马扬起了笑容。
“和纱。”
“干嘛……呜啊!”
虽然对状况还太不明了,雪菜还是一下子扑了过来:“太好了~已经没事了吧?”
“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啦。”特别好懂的害羞了的冬马挣扎起来。
“有没有感觉体力下降?今晚的食物我来准备吧?”
“比起这个、先解释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吧?”
“因为春希同学非要我这样哦。”
“……”
纠缠之余,冬马瞥向了战圈外的北原。
“等等雪菜!别这么省略掉过程就用一句话概括啊!”
大正时期咖啡店女仆着装的雪菜,对此只是笑着,把脑袋更深的埋进冬马怀里。
客厅里的气氛相较刚才一路上的紧张逃跑静谧了许多,雪菜在诚恳的道歉之余仍微笑着,过了会儿挂断了电话。
“现在怎么样?”
“突然离开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现在依绪已经顶上我的班了。”雪菜放下手机。
“毕竟门口那些人都是为了你去的A班啊。”北原抱歉的低下头:“……之后会再去好好道歉的。”
“真是太突然了,吓到我了啊春希同学。”雪菜头疼的笑着:“不过我也得去当面跟同学们好好道歉。”
“不不明明是我拉走你……”
“不对,跑出学校的时候,我也没有打算逃走。”
“唔……”
“是我自己的意志背叛大家了。”雪菜站起身来:“别让和纱等我们太久,去练习吧。”
冬马正留在地下室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后随意的开口。
“抢新娘的善后工作结束了吗?”
“姑且算是吧……”
站起身来,冬马把吉他递给北原。
“能一往无前的冲到这里,看样子我是低估你了北原。”
“没办法啊,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只好直接去了。”
“雪菜很开心吧?”
“我吗?到一半为止还是在生气的。”
“那之后的一半呢?”
“生气和……期待吧。”
“果然啊。”坐到钢琴凳上的冬马低笑了一声:“你怎样想都好……不过现在还是先请听听这首曲子。”
“诶?”
北原在一旁小声的对雪菜解释道:“因为吉他还没练熟,所以现在只有冬马的钢琴独奏。”
“所以这个是……”意识到了什么,雪菜看着冬马开始弹奏的侧颜:“……是那首歌吗?”
“雪菜你知道的吗?我原本以为赶不上了的。”北原说:“从时间上来说根本不可能,所以几乎放弃了。”
“新作,第三首,压轴之作。”冬马简短的作了说明:“不过由于我病倒了,只剩24小时的练习时间。”
“不能只怪冬马,我也是到今天早上才能弹出‘Sound Of Destiny’的独奏部分。”
“……”
昨晚才得知的真相,不过一夜之间就补完了细节铺陈在眼前了。
“合成器调音也完成了,吉他部分也不怎么难,而且这首歌是按照雪菜的音色编曲的。”冬马收回手指:“歌词部分我也没有动过,还满意吗?”
“……要说感想的话。”雪菜看着地面,陷入沉默。
“啊、那个,这首歌的事我们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雪菜,北原慌张的解释道。
雪菜却只是歪歪头,脑袋后面大大的紫色蝴蝶结跟着晃动,看向了冬马。
“这首歌在筹备的时候的确是有故意的瞒着你。”
身体的良好状态使得思维又恢复以往的清晰,昨晚那个不知是忘了还是找不到的理由,在冬马口中冷静的叙述出来:“因为这首歌原本就是给你的惊喜。”
“……?”
“所以北原让我不要告诉你来着。”
看来北原的确不知道雪菜昨晚来过的事,而且冬马也没有进行解释的意愿。
“这个歌词是北原他,以你为印象写出来的。”
“……”然后,冬马说出了让雪菜也感到意料之外的话。
“不、那个是……我说你啊。”北原明显被这突然抛来的话头吓了一跳:“原本的歌词很早就有了……但是、自从雪菜成为主唱之后,我就修改了措辞,让它更符合你的形象。”
“那也就是说……”雪菜低声念着。
“北原作词,我作曲,只为了雪菜你而写的歌。嗯。”
作为终结的,是冬马这句肯定的陈述。
“这么说真不好意思……喂冬马,你再说点什么吧?”
“发起人可是你啊,好好的担负起解释的责任来。”
“嗯……也就是说,本来我加入同好会的理由,就是想至少写一首歌。”略带羞涩的,北原解释着:“吉他最开始就有两个人在弹,所以我也没想过自己能在学园祭出场。”
“但是呢……该说是三年之集大成还是什么、只是做一件傻事呢,这样的。毕竟我的过去完全是灰色的啊。”北原自白着写出这首歌的理由:“希望你能先读一遍,然后指出不足之处,毕竟冬马那家伙连一句都没改所以我很不安。”
雪菜接过冬马递来的稿纸,低头细细的看起歌词。
“我是觉得没有改词的必要啊。”冬马低声的回应了。
“……”
“怎么样呢?那个、果然还是不行的吗,在一天之内完成这首歌……”
“……”
“……雪菜?”
“抱歉,能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
“哎……?”
一边盯着乐谱看,口中一边小声念着什么的雪菜,此刻认真毫不犹豫的样子让人讶异:“时间不够对吧?我想现在就开始单人练习,和纱能不能弹一遍给我听?我读不懂乐谱的。”
“嗯。”隐约透出了笑容,今天心情难得明媚的冬马,重新将手指放在琴键上。
雪菜转过头来对北原微笑着:“没时间了啊春希同学。让我们一起来完成,属于我们的曲子吧?”
祭典前的最后24小时,于此慌张紧凑的节奏中,开幕了。
“好,到此为止,暂时休息。”
“诶?不再练一会儿吗?我完全不感到累哦?”
“完全不觉得累那才奇怪。现在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北原揉揉肩膀苦笑。
镶嵌在天花板上的顶灯所散发的橙黄光亮从未有过变化,不过也因此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已经这个时间了啊,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呢。”
“毕竟太阳光完全照不进来,说不定等会儿回过神来就发现学园祭已经过去了。”
“你们在对别人的住宅情况吐槽前先给我休息。快点吃完晚饭,接着在明天之前结束分部练习。”
“嗯,我知道了。那我就展示一下手艺做一顿晚饭……”
“否决。”
“诶诶?但是和纱你病刚好对吧,如果不吃点既容易消化又有营养的食物怎么行呢?”雪菜辩解起来:“外卖的披萨一类的我绝对不赞同。”
“我不吃也没什么关系。”冬马撑着脸说。
“不行,即使没有食欲也要强迫自己吃点什么,接下来你还得坚持至少二十个小时啊。”
只不过几秒的对视,相较于雪菜坚持的目光,冬马毫无意外的败下阵来。
“啊……真麻烦,随便你们了。”
北原适时的提出了建议:“我记得Goodies好像有送外卖。那家店的种类蛮多的,总会有符合要求的吧。”
“嗯,清淡一点的意大利拌饭可能比较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打电话决定餐单,可以吧?”
“不能有比番茄酱更辣的东西。也不能有比胡萝卜更苦的东西。”冬马说着自己的要求,随即像想起了什么:“或者干脆不要蔬菜了。点心要滑软布丁一份,虽然是一份但是有三个。”
“……春希同学,后半部分请当做没有听到。”雪菜则是进行了补充:“我说你,哪里是‘随便你们了’。”
“总之,如果没有滑软布丁的话我就不用吃饭了。”冬马确实的表达着自己的抗拒:“竟然对那么适合病人吃的食物抱怨,你们真的是在担心我的身体……”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被冬马难得的碎碎念击溃,北原捂住脑袋:“那我去上面点单了。你老老实实等着。”
“真是的,早知道买十个了。”几乎是转瞬之间,地下室的门被再度关上,看着北原离开的地方,冬马低声抱怨了一句。
“辛苦啦和纱。”
“你才是,那件衣服穿着感觉怎么样?那是我平时穿的衣服。”
“不,没关系,触感很好啊,这件衣服的材质好像很不错。”
“是吗,那就好。毕竟不能让你穿着和服裙唱歌啊。”
“只是,衣服稍微有点长,胸口稍微有点松……”
“抱歉啊,跟你比起来我的身材太粗糙了。”
“与其说粗糙……不如说凹凸有致,还是说不太像日本人呢。”
“意思上都差不多吧。”
“我很羡慕啊,这样纤细又优美的身材,究竟如何才能构造出来呢?”
“呜……”很明显不适应这直白的夸奖,冬马躲开了视线:“与其说这种事情,你不如稍微躺一会儿吧。”
“你才是,刚刚才痊愈呢。”
“因为那场病我已经睡的很够了,但是雪菜昨天晚上不是没能睡着吗。”
“啊……”
“信息来源就不用问了,不过我所知的也只是你没有休息好的事情。”冬马抬眼窥探雪菜的表情,可惜因为等级差太大,并没能看出什么:“昨天的彩排,发生什么了吗?”
“唔……”雪菜沉吟着交叉手指,那表情并不像是困扰,只是在犹豫如何组织语言:“说出来会有点丢脸,所以其实不想告诉你的。”
“但你,不是对北原说了吗。”
“嗯?我只是在来的路上,对春希同学说了昨天没有休息好的事情哦。”雪菜笑了笑:“更具体的部分,想必饭塚同学在彩排结束后就已经通知给春希同学了。”
“不过我还是一头雾水啊……给我讲讲吧?”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啦……虽然在来这里之前是致命的问题。”雪菜歪头想了想:“怎么说呢,昨天在彩排的时候,我怯场了。”
“……”于是冬马不再出声打扰。
“明明台下的人连体育馆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却感觉很害怕啊。这么大的舞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和纱也好,春希同学也好,都没有陪在我身边。”
“很痛苦,我甚至在想,为什么我会待在这个地方呢,感觉连走动也很勉强,脑袋里一片空白,所以彩排也很丢脸的逃掉了,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不过幸好只是彩排呢。”
“饭塚同学他很努力的给我打气了,虽然我很高兴,但还是不行,我还是没能安心。”
“啊……”
“虽然这么说对他很抱歉,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所以也没有办法啊。完全,就只是我的任性而已。”
“那才对啊……坦率、毫不掩饰,任性还喜欢恶作剧。就我所认识来说,你就是这样恶劣的家伙。”
“要说恶劣的话,我眼中的和纱也彼此彼此哦~”
“被无所谓的人‘自作主张’的注目了,你也就这样顺应期望变成了他们憧憬的人吗?”
“诶?”
“你的本性,没有考虑过用那样的一面去生活吗。”
“哈……怎么说呢,虽然在和纱看来我可能很任性,但我其实是个很随波逐流的人。”雪菜慢慢踱着步子:“只是在希望‘被所有人喜欢’。并也以此为目标的努力着。”
“你是有多怕孤单啊。”
“才不只是怕孤单呢,我可不像和纱这样孩子气哦?只不过这样的程度刚刚好,而且一直以来也因此避免了很多麻烦。”
“你的前半段话我暂且不说……这次的学园祭超过你的限度了对吧?”
“……”
“你其实……不擅长大场面吧?”
“虽然事到如今才察觉到,不过的确是这样没错。”叹了口气,雪菜轻松的笑了。
由峰城附属小姐的评选而起的各类谣言,周围的人群被莫明的灌输了一个概念,那就是‘小木曾雪菜’很适应大场面,万众瞩目,是天生站在人群中央的人。
不过实际上,就这点来说,雪菜再普通不过了。
从以前开始,能对这一点进行证明的事件从没发生过,也因此,就连雪菜自己也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刻才发现了这一点。
不由得责怪迟钝到今日才发现这一状况的自己,冬马沉默了许久。
“昨天让你很难过吧……抱歉,都是因为我感冒了。”
“和纱生病了嘛,所以没办法。而且为了写出这首歌,和纱已经很努力了啊。”雪菜面上是没有任何芥蒂与阴霾的模样:“邀请和纱加入轻音乐同好会的时候所说的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对在舞台上唱歌并没有经验,也不相信自己一下子就能做好,所以才会希望和纱能够陪着我。”
“……”
“这样~至少能证明我在邀请和纱的时候,没有说谎了吧?”
“我从没认为你是在说谎。”
“那样的话,我就很开心了。”
“所以刚才你说的,来到这里之后就不再‘致命’了是因为……”
“看到和纱已经痊愈,所以安心了。”
小步挪到了冬马身边,雪菜轻声‘嘿’的这样叫着,抱了上去。
“喂你……”
“好啦现在是友情的拥抱时间……”雪菜凑到冬马耳边说着:“拜托了让我抱一会儿吧和纱……”
“……”
“这样子我才能确信,昨天的紧张已经完全没有了哦。”
“依绪~拜托了转过去吧。”
“诶?你不是已经换完了吗?”
雪菜掰过依绪的肩膀,现在的她从发圈到短靴,身上满是纯白的衣装和毛茸茸的装饰物,是与这个冬季还有她的可爱容貌所相称的搭配。
冬日上午满是冷清透彻空气的教室里,只有三人的身影。
“和纱还没换呢。”
“都是女生没关系的吧……”依绪嘀咕着,侧着往后的视线瞥到了那个站在雪菜身后,仍旧整齐身着校服的家伙。
自打进门后就一直背对着这边的冬马抿着嘴紧盯着墙壁,直到雪菜凑近过去才发现这人耳尖已是红透了。
“从刚才开始就看着墙壁那边,在看什么呢?”
“……”难道要我直言说不敢看你换衣服的样子吗,冬马捏捏耳尖:“我说,我之前可完全不知情啊,居然要换上这种羞耻服装……”
“这是部长在彩排的时候敲定的,和纱没来所以算作默认哦。”
“是那家伙吗——”
“候选的衣服虽然有不少,不过我还是觉得黑色最衬和纱了。”
“原来这是你的品位吗?这个颜色、这个设计、这个露出度都是吗!”
“我是觉得雪菜她没有恶意……再说跟她也形成了完美的对比。”依绪说:“白与黑,可爱与帅气,这样的感觉。”
“所以说依绪你转过去啦……部长找的衣服,从一开始全都是这种类型,那怎么办?要不要和我交换?”
即便如此冬马看起来也不会轻易妥协。
“你那种衣服我更加穿不了……果然我还是穿制服上台算了。”不再看雪菜那可爱又轻飘飘的衣装,冬马瞥向一边。
“好啦和纱。”没等冬马捏紧自己的外套,雪菜便轻松的伸手握住了冬马的领结。
“等、诶?”
“既然你害羞的话,那就由我来代劳吧?”
“不、等等、喂!”
既想挣扎又怕弄伤怀里的人,所谓作茧自缚多半就是指冬马此刻的状况了。
在几乎无用不如说反倒方便了雪菜的挣扎中,西装外套被顺利的脱掉。
“依绪现在也没有在看这边,和纱害羞什么呢?”
“你还看着啊!”
虽然少了一个直窥这窘境的人,但冬马的脸色反倒比刚才更红上几分。
“诶——朋友之间这种帮忙换衣服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这种事原来是正常的吗?”
就动作来说简直是恶霸欺凌的现场了吧,虽然仍抱有疑惑,反抗的动作却不禁轻了几分。
从白色的衬衫开始,可以说是仗着面前的人不会弄伤自己,雪菜的手指按在冬马的颈项,一颗一颗纽扣的解下,衬衫布料的质感异于冰凉的空气,在其主人的体温熨帖下变得温暖。
‘虽然平时态度冷冰冰的,实际上也是个温暖的人啊。’雪菜想着,手指划到了冬马的胸口。
也许是因为动作过为细致,出于多种考虑的冬马没有再过分挣扎,耳边的声音变为沉默,是以其它的感官也就更为清晰。
连雪菜凑近了,呼在敏感脖颈处的温热气体也变得刺激。
“嘿咻~”
只不过是短短愣神的片刻,裙子侧腰的拉链就被轻松攻略。
“这边也脱好了哦~”
“?!”
不不不这绝对不正常!冬马的羞耻心即刻唤回了大半理智:“雪菜!放手啦!”
“呼哈哈哈。”
仿佛是雪菜在逗弄什么动物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不断传来。
依绪低头轻轻叹气,考虑要不要连耳朵也捂住。
而那边一边倒的战斗还在蛮不讲理的继续。
衬衫被褪下,冬马细长的发丝有些乱乱翘起,披散在背脊上的模样,反倒比往日更为亲近些。
看着这位不出门万岁的钢琴家少女白瓷般的肌肤,雪菜低下头卖乖的笑起来。
“和纱的身材比想象中还要好呢……那个啊、和纱。”
“突然露出了这幅害羞的表情……更不安了。”
“可以让我摸一下吗?”
“……”僵了一瞬才意识到雪菜的话是什么意思:“当然不行了!别太过分啊雪菜。”
“都说了很平常啦,对吧依绪?”
“诶?嗯……嗯。”
“回答的声音这不是一点都不肯定吗?”
依绪叹了口气挠挠脸颊,是说我这样不是很像什么给调戏少女的恶少望风的狗腿吗?
‘原来那个冬马是这么活泼的性格啊……’还有了这样错误的认知。
身后的喘息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雪菜心满意足的哼歌声。
看样子已经明白自己的恶劣处境,放弃抵抗了啊冬马同学。
‘哪怕相识三年也没能见到雪菜这幅强迫人的模样。’依绪一脸微妙的看着门。
‘没能见到过……也许比较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