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夠啊~~~」才剛從燒肉店出來,難得和城之內博美一起吃飯的大門未知子,明顯不滿足地用重重地步伐來表達她的哀怨,害得同行的城之內不得不一邊忍笑,一邊避開外人投射到大門身上的目光、拉出三步距離跟在後面走著,「說什麼大優待,果然是騙人的。」
「有得吃就不錯了,要不是晶叔這陣子剛好吃壞肚子,我看你也沒得吃呢。」想起這餐燒肉是無法前來的晶叔特地交給她、要她帶大門外出覓食,城之內也不忘本的幫晶叔平反幾句。
雖說那時晶叔將票交到她手上時,仍有幾度無法輕易拿走,甚至使城之內懷疑是不是乾脆放手還給晶叔時,再次起運動會的腸胃馬上痛得晶叔雙手放開、倒回床鋪哀號燒肉飛了。
「不會的,晶叔怎麼樣也會帶我來吃。」該說是吃貨的自信、還是對晶叔的了解,雙手插在大衣口袋的大門就這麼忽然的轉過身來看著離她三步遠的城之內,「是城之內醫生要好好謝謝晶叔才對。」訓人與被訓的角色對調,卻不覺自己有錯的停下腳步等城之內靠近。
「是是,大門醫生,我會找時間帶好東西去跟晶叔好好謝這一餐的。」不想和有些醉意的大門起孩子氣的爭執,城之內繼續維持自己的步伐向前、好不容易拉出來的三步距離,就在大門的等待下再次縮短為並肩的寬度。
城之內何嘗不知道這次的晚餐自己要謝謝晶叔呢?早在晶叔趁大門不在把票拿給她的當下就先拒絕,再因為拒絕不成地和晶叔好好道謝、並說等晶叔好一點後在一起吃個火鍋或什麼的。
她只是不明白,為何晶叔要特地把這個餐券拿給她,明明上頭的期限還可以再等兩個禮拜,普通的腸胃炎只要好好照顧一個禮拜就能痊癒,若說是不想再聽大門吵鬧而特別拜託她的話,某種程度又顯得奇怪。
『交給未知子的話,她不知道怎麼約人出來吃飯,要是不小心讓票券過期不就浪費了嗎?所以交給博美帶未知子去吃飯,我也比較安心。』
這是晶叔當時的回應,撇開那彷彿是委託別人帶孩子的言論,晶叔倒是連委婉和暗示都不太用上地把大門的心思說了出來,至於那句“約人出來吃飯",城之內則自動無視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可能。
想著想著,一直忽略外界狀況、憑感覺跟在大門身邊的城之內,再度偷偷將視線落回右手邊有三公分差距的人身上,依舊嘟起的嘴、似乎還再對剛剛的肉片大小和份量碎碎念什麼。
「城之內醫生也沒吃飽對吧?」原先望著前方的眼忽然向下對上,嚇得城之內差點自動轉開臉頰、洩漏自己偷偷觀察大門反應的心思,雖說這樣勉強撐著淺笑和那雙乾淨大眼直視,等同一種讓臉頰不停持續升溫的危險動作,卻是當下避免懷疑的最好掩飾,「要不要乾脆在找下一家?我知道哪裡有…」
「不了,我有吃飽,謝謝大門桑的邀約,我的食量沒那麼大。」婉拒大門的邀約,城之內似乎多少明白晶叔交代自己的理由,只是當她藉機看錶、想著如何提醒大門早點回家關心一下晶叔時,大門卻又忽然沒來由地哀了聲。
「咦?這麼晚了,我以為還很早,算了算了,回家看看晶叔好了……」聽見那總愛在外浪蕩好陣子才回家的人說出要早點回去的話,城之內不免微微挑起單邊眉、些許納悶地看著難得當乖孩子的大門,「晶叔不知道吃了沒…他應該沒有亂吃吧…他現在可不能亂吃啊…」彷彿在講豢養的貓咪會在主人出門時翻垃圾桶覓食,大門的擔憂再次聽得城之內無奈竊笑。
「打電話回去問問?」
「不了,病人要多休息…晶叔年紀也大了,現在打回去怕是吵醒他……」以為只有在穿上白袍或進手術房手術時行為和思想才會成熟點,忽然低沈許多的語氣再次說明其實大門並不是完全沒在思考,她只是不會隨意把心中對人的好給說出。
總是默默的,守護著她想守護的人。
身為大門醫生的病患很幸福呢……
「吶,城之內醫生你知道嗎?這隻錶是小氣鬼晶叔難得送我的禮物哦……」一貫的突然,打斷替大門煩惱買什麼晚餐回去孝敬晶叔的城之內,永遠能有自己節奏的個性,在不干擾城之內生活的情況下,城之內是願意隨著大門的節奏來增添自己生命的有趣。
「可是啊……這隻錶很爛。」忽然用鼻子吐了個長氣,說是洩了氣的皮球也不為過,還是嘟起的小嘴,配上那被酒意薰紅的臉格外可愛,「上次下雨不小心淋濕就當掉不走,要不是馬上給人修理,現在應該在回收場等著分解了吧……」順勢踢了顆腳邊石子,輕撞地板的聲音替這個寂靜道路綴了幾個氛圍。
「我以為是洗手時忘記拿下來,所以差點壞掉的呢。」此話一出,某人就像被拆穿謊言地抖了下,一直看著前方的臉也倏地撇向城之內看不見的方向,儼然小學生的行為,不知怎麼的總讓城之內覺得這種時候特別放鬆,「所以你討厭這個禮物嗎?」
「…怎麼可能討厭,這手錶很重要……」即便上一秒還在嫌棄、即便那手錶確實不是當下流行還有些二手的味道,鮮少從晶叔那裡拿到禮物的大門未知子,其實還是很重視這個不起眼卻依然能用的錶,就連鬧彆扭而下彎的嘴角,都在看回手錶時微微上揚。
「但要是送錶的意義不是要我記得準時回家就好。」再補一句,雙手則忽然大幅度地前後甩,似乎這樣甩一甩就能將晶叔三不五時的叮嚀給甩到九霄雲外。
「不準時回家可是會很困擾的…」面對滿身孩子氣的大門,城之內的視線總算回到眼前僅有路燈微微照亮的街頭巷弄,嘴角弧度未減,並肩的距離卻被一輛擦身而過的汽車給大門縮短。
「買個清粥給晶叔吧?」只要幾公分,兩隻垂在外套外的手背就會碰上,偏偏總有個距離、總有個期待,總有個理由讓城之內在大門即將碰上的那刻換了個動作,「如果晶叔睡了,醒後再加熱也不會壞。」
「可是我不知道這時哪裡有賣清粥。」撇開大門平常去的地點以美食和玩樂地點居多,這個時間確實也很難找到賣簡單晚餐的店家了,「對了,我記得便利商店有,買那個應該可以吧?」
「你會讓你的病人吃微波食品嗎?」沒有馬上否定大門的答案,城之內只是輕嘆一聲後笑著問身邊的笨蛋。
「不會。」不是討厭微波食品,而是聽見吃的人是病人所以才拒絕,卻在出口後陷入不知怎麼辦的懊悔,「那要買材料煮粥嗎?可是我的廚藝……」好似想起過往的慘痛經驗,大門不自覺乾笑幾聲。
「不然大門桑出錢買材料,我來煮粥如何?」不忍在看大門為此煩惱的可愛模樣,總算鬧夠了的城之內、也不由得在快到轉角有賣些許生鮮的便利商店前提議,「就當和大門桑一起報答晶叔今晚這餐。」
「那就萬事拜託了,城之內醫生。」沒想到城之內會主動提議,大門彷彿抓到救命草一樣地對城之內漾著解救的燦笑,絲毫忘了要不是城之內在身旁,大門可能又如往常那般帶著沒吃飽的哀怨、回去吵晶叔說招待券的套餐很爛,而不是像現在體貼晶叔也是病人地帶清粥回去。
但,或許就算城之內不在身邊,大門還是會想到晶叔而到便利商店買微波食品的粥回去。
這是城之內拿著籃子、看著大門在冷藏區挑食材時所想的,始終認為,對大門來說,自己的存在與否應該沒那麼重要才對。
卻沒人能告訴她真實答案或否定這樣的思維。
她只是,在大門拿到不適當的食材時上前拿走放回,結帳時少說一些數字默默分攤些許金額,回到醫介所時忽略那雙一直在背後期待成品、完全忘記是要給晶叔吃的汪汪大眼。
「那就這樣了,如果晶叔晚起來,就在開火稍微熱個幾分鐘就好,千萬不要把廚房給燒了。」臨走前的叮嚀,順便擋下大門想要挽留一夜的可能,「那我回去了。」
「城之內醫生。」
「嗯?」
「謝謝你,辛苦你了,晚安。」
「晚安,大門醫生。」趁著看見那欲言又止的唇還未說出更多城之內無法預料的事情前,拉上醫介所的綠色拉門隔開那些有時會忘記保持的距離。
深吸一口氣,置換肺裡因為某人而偏高的溫度後,繼續走著十幾分鐘就會到的住所,回家休息。
用慢火烹煮的味道,偷吃一口的大門只覺得舌尖被燙的很痛。
生命特徵除了心跳略快以外,目前平穩沒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