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hkool 于 2017-4-23 18:51 编辑
26.
延长黝黑的山洞让绯沙子联想到上次的废弃实验设施,薙切蓟似乎很喜欢这种构造——在自然山体里开掘出自己的堡垒。与上次不同,她们无需任何外加的照明就能看清道路,这座死火山早就失去喷发的能力,但内在的熔浆依然流淌在石壁里,深红色的微光忽明忽暗地从岩洞的边壁上映出来,勾勒出粗长的抓痕。
这些属于龙族的痕迹有些已经经历了岁月,有些却显得很新,而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是龙爪深深刻在岩壁里所形成的。绯沙子不知道这里曾经遭遇了什么,这些来自过去的警告足以让她加倍警惕,契约龙的竖瞳在走过熔岩带后,重新归于黑暗的通道里闪着冷光,她依然是走在主人身前,随时准备为主人挡下一切危险。
在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封闭的青铜巨门,绯沙子估算了下自己现在的力量,脸上开始浮现青色的纹路,她知道自己可能需要现出原型才能撞开通往薙切蓟的道路。“请放心吧,绘理奈大人,我一定会保护您的。”契约龙头都没回,在如此宣誓后她继续凝聚着力量,却在自己的肉翅长出之前就被主人打断了动作。
“绘、绘理奈大人?”绯沙子茫然地看向攥紧了自己手腕不放的主人,绘理奈此时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前,一手抓在绯沙子腕上,另一只手则向前摊开,几乎是贴在青铜门上。她的举动让契约龙几乎要跳了起来,绯沙子反握住绘理奈的手掌,沉声劝说着希望主人能放弃这个决定。
“绘理奈大人!您这样太冒险了!怎么能随意接触这里的事物呢?要是这也是魔法器具该怎么办?!”
“那你刚才打算撞门的时候考虑过这个么?”
绘理奈随口抛回来的问题顿时让她哑口无言,契约龙皱着眉思考该如何应对,她的主人却已经开始施放魔法了,在魔法的影响下那扇庄严而沉重的青铜巨门居然渐渐消失了,而绘理奈手掌所对的地方则慢慢剥下伪装,露出仅有一人半高的真正的入口。绯沙子不禁瞪大眼睛,古朴的大门是用整块晶石雕刻而成:这种仿佛有液体在其中流动的,红宝石一般的晶体,她也只有在书里才能见到,那是火晶石。
作为蕴含强大元素力量的晶石,火晶石对火系魔法有着显著的提升效果,往往只是得到一小片就足以让魔法师们癫狂,而这里却留存着整整一大块!晶石的拥有者在火晶石大门上刻下封印的咒文——让它其中的火元素被严严实实关在里面,半点都泄不出来——把它奢侈地当做普通的门来使用。
绯沙子摇了摇头,“归宿之地”所在的地点和它其中的架构都充满了违和,她很难想象这是个偏向水系的魔法师的杰作。‘薙切蓟……他到底在想什么?’她的思维不由自主地再度绕到这里,在她那不愿去触碰的、关于实验的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身影也时有出现:冷静地站在魔法阵旁观望,对她的惨叫无动于衷。
——而现在,她必须再一次直面那张脸。
被推开的火晶石大门后是相比山洞通道更为广阔的空间,繁杂的魔纹铺满石壁,然后和地面上的,成正三角排列的三个圆形魔法阵相连,这三个魔法阵中心是相较更加复杂的六芒星魔法阵。刚踏进门的两人脚尖恰恰擦着顶端的圆形魔法阵边缘,在她们死死盯着的方向里,黑发男人正翘着腿坐在木椅上,随意翻着书。
“真是惊人啊,我的女儿,你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薙切蓟捻起一页慢慢翻过,视线依然锁在书页上,“没想到你还带着那个废品,我不是说了要学会选择么?”
“如您所说,绯沙子就是我的选择。”
薙切蓟的动作明显顿了下,好像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反驳一般,他抬起头,第一次板起脸露出严肃的神色:“那不得不说,绘理奈,你真的是把我的教诲全部都忘了——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越要往上走就越是需要力量,强者的力量是你的剑,而如它这样的弱者的力量……”
男人嗤笑着,因这个动作而微微眯起的双眼空洞而冷漠:“而像这种弱小的龙,它的力量只能用来充能而已。”
“您太武断了!万事万物并不是如您所认知的那样被力量所划分!我…...我在修行的过程中见证了许多‘奇迹’,从而意识到自己的狭隘。”绘理奈的脸色苍白而冷淡,眼瞳里却因为父亲的话而燃起细小的火苗,金发魔法师扬起下巴,试图向父亲传达自己的想法,“绯沙子也并不是您所说的那样!她有着坚强的心,是足以成为我的契约龙的强大的存在!”
“绘理奈大人……”绯沙子喃喃,视线一刻都不愿离开主人的背影,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原本滚在冰水里的心正因主人的话而开始回暖。她的手指微微曲动,本想踏出的步伐却因为薙切蓟的话语而僵住。
“强者?不,我不觉得它是——我不知道你到底被岳父大人灌输了怎样的……知识,不过很遗憾,那都是错的。”男人摇了摇头,仿佛怕刺激到绘理奈一般放柔了声音,“那头龙的能力极限会让你失望的,它甚至连指甲盖大小的火晶石都接受不了!”
空气一瞬间就被冻结,绘理奈的瞳孔猛地缩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触及那件事,但嘴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她能听见自己空洞的问话:“父亲,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只是个小小的总结而已——我在它的幼年期就发觉这头龙的不可塑了,这本没什么,但我没想到岳父大人会让它跟着你!真是浪费你的能力!”薙切蓟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他似乎把诸多的不满全都加在绯沙子身上,巨大的魔压让契约龙头上渗出冷汗,她咬着牙,紧盯着薙切蓟的眼里同样充斥着怒火与憎恨,“当巴德告诉我它是才波大人带来的时候,我是多么欣喜若狂!我给它服下珍贵的火晶石,用魔法阵把其他祭品的魔力汇聚在它身上…….可结果呢?‘它会不会受到才波大人的影响呢?’——这真是个天真的想法,它的容量连才波大人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男人站起身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他的吼声就像一记重锤砸在绘理奈胸口,让她的心脏仿佛要裂开一般钝痛。金发魔法师手指揪在胸前的衣料上,哪怕心里已经被对绯沙子的疼惜所填满,她都不敢回头去看看自己的契约龙。
当年的幼龙曾在她的眼皮下被掳走,然后浑身是伤地被带回来,绘理奈还记得自己抱着昏迷不醒的绯沙子时的心情。她对自己发过誓,要严惩胆敢伤害绯沙子的那些人,所以她没有理会爷爷对这件事的含糊其辞,在修行的同时也没放松追查——她以为巴德的事已经是最后一环,却没想到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