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曜豚 于 2017-3-15 10:48 编辑

CH3.感情大量处刑

她和戴安娜·卡文迪许的交流并不多。与聒噪如麻雀，整天要跟戴安娜争个高下的亚可不一样，她大多数时间都不说话，或者只是用了一点损招之后在边上阴阴地笑。

但她的确不甚喜欢出身名门贵族的戴安娜·卡文迪许。绝世美人，又是尖子生，品行完美无可挑剔，总是扬着她那尊高贵的头颅，人要有空子可钻才好玩，苏西不喜欢那种滴水不漏的人。

如果那层“完美”只是一个空躯壳，那倒还有几分找机会戳穿它的乐趣，可是如果那个人从头到脚就是如此实诚，那便叫再阴暗的人也束手无策了。

戴安娜·卡文迪许就是这种人……非常不甘心，但她就是。

Phẫu thuật để nghe trộm giường……

苏西小声念着，讲出的咒语带着咖啡香和一缕紫色气体一道消失在夜空中，戴安娜系好散开的鞋带，直起腰，看她的表情并不知道自己被动了什么手脚。

她正穿着和校服完全不同的打扮，也不是裙装礼服，只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加帆布鞋，她向老师申请说最普通的就好——在这里穿着校服太惹眼了——苏西身上也是同一套，但穿在戴安娜身上清爽干练，穿在自己身上总有种迫人强打起精神的意味。

“亚可·卡嘉莉同学那边的处分我会尽力说服老师们减轻。”

“……嗯。”

苏西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来回摩挲罐装冰咖啡铝壁上面的水珠。

让学校头痛的搞事三人组（老实说，苏西也觉得洛蒂很冤）中的两人现在都躺在医院床上。戴安娜把自己叫出来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她很不适应和这种人单独会面的场景而已。

她没认真听，因为她知道戴安娜话中的含义，她说的不是将来时，那已经是过去时，是下午发生的事情。

洛蒂的精密手术要做非常久，在此期间学校高层开始商讨关于亚可的处分以及后续处理方案。

苏西在她背后腰带隐秘处种了窃听菇，就算是卡文迪许家优秀的大小姐下午没有去教务处而是去做爱，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附带的，它还有录音功能。这种东洋魔法不太道德，不过对从来没否认过自己是个坏家伙的苏西·曼芭芭拉来说，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但很可惜，戴安娜是个表里如一的人，苏西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戴着耳机听了一下午，什么劲爆消息都没有听到，听到的只有她在众教师面前一个劲为亚可辩护。

听得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近似于嫉妒的情绪，搞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做。

为那个全校皆知的笨蛋。

本来是准备把录音留下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手握把柄总是没错——她开始是这么想，但后来预感留着这份东西会让自己心情变得糟糕，因此她把窃听菇销毁了，就刚才。

“咖啡很苦吧，你想吃伊顿麦斯吗？我刚才在附近看到一家甜品店——”

戴安娜似乎误解了她的沉默——苏西抬起头，用她单边眼睛望向她。这个人的安慰方式很笨拙，她直觉。

她看了眼手上从自动贩卖机里掉出来的咖啡。对了……现在并不是在规矩繁多的学院呢。

洛蒂的伤势很严重，离学院最近的小医院没有办法收治，把断肢转移到无菌箱子中施法冰鲜，创面简单止血消毒后，很快就转院到了伦敦的大医院。那距离太远了，传送魔法阵由校内最精英的几位老师搭建，比起难得一见的顶阶魔法，有一件事苏西更在意，她看到厄休拉老师的头发整个染成了鲜红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是在哪里？她想不起来，有些困惑，一会会吧，现在她已经没在意了。

“是什么？”

“你说‘伊顿麦斯’？…啊…对哦，你是国外来的魔女。伊顿麦斯（Etonmess）是十九世纪英国开始流行起来的甜品，据说是因为一只狗打翻了酥皮点心，厨师为了挽救这道点心添加了草莓和冰淇淋。”

“……狗？”，困扰的眼神。

“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已经变成一道大受英国人喜爱的甜品了，也不只是草莓，别的水果也可以放。”

“嗯——这样啊。”

她敷衍地哼出长长鼻音，戴安娜对于甜食的反应显然比她自己要有兴趣的多。

只是你自己想吃吧。

毕竟在医院边闲逛时候甜品店什么的根本不会入苏西的眼。

堂堂卡文迪许家的大小姐竟然钟爱甜食，原以为她只会吃严肃的套餐。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无聊人士：“你看起来对此很有兴趣啊，嘻嘻嘻。”

她把自己小小的恶毒如实反应到话语上，戴安娜急忙面红耳赤地摆手：“不、不是的，我是看你很失落的样子所以才……虽然亚可.卡嘉莉同学确实三年都没消停，学校的人包括我也一直很头疼，但遇上这种事，还是很不好受吧……”

“…………”，她把讪笑停下来。原来我会让人看出在失落。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失落。

“我和曼芭芭拉同学也不熟，你和她俩同一寝室，每天也走在一块，是要好的朋友吧。”

“……”

也许吧，苏西不置可否，和亚可在一块每天都有新乐子，她皮糙肉厚的铁打身体也是绝好的实验材料，洛蒂是个温和又善良的边缘人，不会来多管闲事。

“如果我的朋友遇到这种事，我也会很难受，我想曼芭芭拉同学心情一定不好，所以……”

——所以来安慰我？

苏西把视线移开，咖啡已经喝完了，她转着眼球，四下寻找垃圾桶。

她目前的心情是比较微妙，但那应该和戴安娜的猜测存在些许偏差，然而那偏差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我说。”，苏西开口。

“什么事？”

“为什么要帮亚可说话？”

她想起下午听到的那些，说是听了一下午实际上可能也没有，她不想听戴安娜说了什么，听着那种事情让她很尴尬，就擅自跳过了，现在却又万分在意起来，不听会感觉一千只蚂蚁在心头爬。

戴安娜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说了。

“……请你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

“哦。”她含糊地答应。

“一年级时候学院组织的那个寻宝任务，后来闹出大骚乱的龙，其实是我放出来的。”

苏西跟着她的话回忆，她有印象……戴安娜和她的两个跟班跳进了牛头怪溶解之后破开的大洞她和亚可洛蒂瞎逛到藏宝室，再后来龙就出现了，她伺候了两瓶剧毒药给那头魔龙，精心调配的毒药半点用都没有，还差点被喷成BBQ。

“我出于好奇和好胜，没有多确认就擅自解开了铁处女中的封印，等发现不对劲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那件事最后没有人员伤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看到这次的卡嘉莉同学我便想到那次的自己，若是上次损失惨重的话，我也会站到她的位置吧…………嗯……这个是比较私心。我不是想推诿错误，只是……”

这个话题到这边就断了，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有就是，我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杨森同学。假如我再能考虑得周全一点，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你做的对。”

“再犹豫下去亚可会被那个怪物吞噬，会死。”

“……你怎么知道？”

“魔女的第六感。”

她终于找到了垃圾桶，抬手丢出了空罐，没有进，罐子与垃圾桶擦肩而过砸在地上，发出嗙的脆响。

“我也是魔女。”

“我和你不一样。”

她淡淡地呛回去。

苏西明白洛蒂选择戴安娜的理由，她是这么多人中最理性的一个，洛蒂，亚可，戴安娜，她们内心当中的决策流程一定比苏西.曼芭芭拉要短很多，所以洛蒂不会选她。

“洛蒂很信任你，而你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没什么好自责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是这样吗……？”

“不肯付出任何代价就想换取成功是不可能的，卡文迪许小姐。”

不知不觉就用上敬语了。

戴安娜楞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本是想来安慰你的，没想到反倒是被曼芭芭拉同学开导了。”

她的手指卷着白绿的发梢，苏西的右眼凝视着那根手指，心情愈发不愉快起来，她觉得还是趾高气扬的表情更适合戴安娜。

“我饿了。”

“诶？”

“你说的那什么伊顿麦斯，去吃吧。”

虽然不知道店的位置在哪，她还是自顾自地迈开步伐，但直到坐下来后这种不愉快也没有消除，反而更严重了，她后悔走进这家店，还是蘑菇料理好吃。

但迫于对面洋溢着一脸幸福的人的压力，她还是吃完了冰淇淋。

疱疹不断扩散，伴随着叽叽咕咕听不清的碎语，一个个小小水泡噼里啪啦地破裂，蜜汁般浓稠的液体充盈了她的整个大脑。

“Phẫu thuật để nghe trộm giường……”

“嗯？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说冰淇淋很好吃，谢谢。”

她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地念出咒语，紫烟消散了，被店里的抽风机吸走。

谁说蘑菇只能种一个呢。

但她发誓真的不会再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