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标题

作者:蓮道
更新时间:2017-03-18 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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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蓮道 于 2017-3-18 04:07 编辑


16.盲眼预言






有关盲眼之镜的传说仅存在于《凯恩之书》残破的碎页里,现今除了几位博学的老学者,几乎无人知道它的来历。比较可靠的说法就是几百年前的亚马逊人通过盲眼之镜得知恶魔将要入侵崔斯特姆的未来,其中一部分富有正义感的战士们将盲眼之镜偷走,搭乘一条小船,几经周折从斯科沃斯群岛漂洋过海,登陆西国的海岸,一路抵达坎杜拉斯王国,在这里建立了一所隐秘据点,后来被大陆的宗教所影响,形成了今天的盲眼姐妹会。


由于年代久远,姐妹会与亚马逊人之间的关系逐渐淡化,在世界的西南端,双子海那喜怒无常的巨浪与漩涡,阻挡了亚马逊人追击的脚步,她们被困在岛屿上,至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作为一个上古神器,姐妹会几乎很少提及它的存在,反而是组织外的传闻一直不断。


这个玄之又玄的神器真的能未卜先知吗?惴惴不安的心情,深夜潜入庭院的少女们更多了一丝好奇的兴奋。


临近后院的大门,焰和圆早在三人到来之前便在此侦查,她给生锈的铁门上了点油,好在推动它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响。圆爬上那棵见证她们誓言的枯树干上,利用夜视观察四周的动静。麻美手上的一团光晕被一块布子遮挡,她来回煽动布块,发出到来的信号,焰如期打开大门,放三人进入她们最神圣的禁地。


一旦被组织得知她把外人带进来,很可能面临相当严厉的惩罚,在此之前她也犹豫过,这份不安定的情绪即使面见她们后,依然有增无减。


她们互相点头,始终未说一句话,压抑的气氛甚至连庭院里的乌鸦都懒得看一眼,还不等麻美三人有所准备,焰利索地钻入中空的树干,拿走里面半截蜡烛,烛台底座似乎有个松动的装置,焰用手掌轻轻一压,从树根下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她只身钻了进去,并露出一只挥舞的手,示意她们跟上。


也许教会焰使用心眼的“猎鹰”始终没料到,这个对世界充满无限好奇的姑娘竟然把修道院侦测得里外通透,藏有盲眼之镜的密道更不在话下。


一条仅能容纳单人通过的下行通道,内壁几乎是由破土而出的树根构成,粗壮光滑的枝干摸上去的感觉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从指间便感觉到它微弱的脉搏。敏感的焰屏住呼吸,这股不明的异样感使她有点恶心,万一它是什么神器守护者或是姐妹会埋下的神秘机关,那么,她们很可能已经走进陷阱中了。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有些多余,通道只有几米深便着陆了,树洞底下接连着一间狭窄的地下室,圆凭着夜视顺手点亮房间的烛台,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被树根缠绕刻有不明符文的石门,目标近在咫尺。


“这是什么文字?从来没见过。”麻美举起明亮的宝珠,不自觉的碰触石门上的奇怪符文。“看起来也不像鲁纳符文。”


鲁纳符文是远古野蛮人只有在祭祀活动中使用的文字,图形样式简单,多是用笔直的线条构成,而石门上的文字结构复杂,有象征海洋的波浪,有象征丛林的植物,与其说是文字,倒更像是简笔画。


“我也是第一次见。我说,你们干嘛在意这个?”杏子向手心里吹吹气,两只手掌紧贴在石门上,她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大门依然文丝未动。


“别费劲了,这道门需要激活符文才能打开。”焰的判断准确无误,然而,她的心眼术对这道门不起任何效果,她侦测不到门另一侧的情况,也无法看破阻挡她们去路的机关。“很遗憾,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麻美闭上双眼静思冥想,动用周围的奥术能量寻找石门上的魔法痕迹,只要能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来,她便能知道用何种方式激活符文,可惜令她大失所望,脑中呈现的画面里看不到任何魔法的痕迹。


“看来我们只能空手而归了。”沙耶加沮丧的说道。“想要知道命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嘛。”


就在所有人将要败兴而归时,石门像是从沉睡中唤醒,符文有规律的亮起谧静的蓝色光芒,少女们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几步,缠绕在石门上的树根缓缓松动,紧接着,石门开始向地面下沉。


圆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对它说出‘命运’一词吗?”


“说不通啊,这明明是异国文字,应该听不懂我们的语言才对。”麻美摇摇头。


“哈,那可不一定,现在全世界都只用一种语言,而文字不同不也很常见吗?”沙耶加反驳道。“就像凯吉斯坦和仙塞的文字差异巨大,但是两个地区的人居然说着一样的语言,真奇妙呢。”


麻美善意地笑了笑,比起与她严肃的讨论语言这一话题,她更好奇漆黑门洞里的远古神器。顺着她的指示,那枚发光的宝珠飞快的飘进门内,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枚宝珠在飞进去的一霎忽然暗淡,清脆的响声过后,它在空中碎成粉末。


魔法无效的区域,在奥能与元素遍布世界各个角落的情况下,这种现象极为罕见,可以说任何文献记载里都从未出现过。幸好少女们没带多余的东西,只穿了一件棉袍出来,恐怕她们任何一人都未曾预料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焰很早便有这种预感,她第一个走进去,熄灭的灯台感知到她的脚步与气息,自动点亮盘根错节所构造出的狭窄内室,树枝脉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周围的空气也如温室一般暖和。


枯萎的巨树不过是个伪装,它的内部结构俨然是某种生命构造体,对到访者并没有表现出敌意,相反,它很耐心的引导她们一一进入。或许焰除了不适以外没有太大反应,沙耶加与杏子仿佛被抽干了身上的力气,发软的双腿不住地抖动,汗水顺着眉角流下。


“好奇怪啊……感觉身体就要支撑不住了,难道圣光在这里也不起作用吗?”沙耶加有气无力的呻吟道。杏子的状况也很糟糕,她瘫坐在地上:“混蛋,一点力气都没了。”


此时麻美捂着胸口,大口深呼吸,苍白的脸像是缺氧,比起两个没力气的少女,她的状况要稍好些。


“怎么你也?”焰平淡地问道。


“哼,和料想中的一样,我的血液里有一部分流淌着奥能,那一部分被抽离了,应该是‘贫血’,不用担心。”


麻美指指门外,将焰的视线引过去,圆惊恐的面容牵动焰的心弦,她飞奔过去,握住圆的双手,不安地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小焰,我刚才只是把手探进去,手指就像变成石头了一样,当我缩回来的时候又复原了……我可能无法进去。”


“没关系的,你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就好。”焰只能祈祷不会再出意外。


然而,空空如也的古怪房间里,除了几个亮着诡异蓝光的灯台,不见任何与神器有关的物件,其他三人瘫软的依靠在树根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焰不由得焦急万分。此时,她决定大胆一试,这个生命构造体既然能感知到她们的到来,必定存在某种沟通方式,焰环顾四周,高声道:“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树根果然有了反应,它的脉搏更强烈了。


“你在叫我?”粗犷的男声响彻整个房间,少女们急忙捂住耳朵。


“哦,抱歉了,是我说话声音太大了吗?”男声压低音量,顿了顿说:“请允许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原初之子,从原初之树的一颗种子成长到现在,我的寿命应该比人类历史还要久吧?嗯,这个问题阿卡拉从来没回答过我,总而言之,我是盲眼之镜的守护者,你们来此的目的我已经猜到了。”


焰耐着性子听完原初之子令人一头雾水的话语,问道:“既然你能回应我,你把我的伙伴们怎么了?”


“啊,这个我也没有办法,我的构造就是这样,消除除生命以外的所有能量,当然你们出去之后就相安无事啦,在我的身体里你们还是委屈一下。”


焰恍然大悟,圆无法进入的原因却因为天使不属于“生命”范畴,当她意识到这点,心脏像是被刺扎了一下。


原初之子继续说道:“你的三位奈非天伙伴受影响比较大,她们的体内储存着巨大的生命外能量,只是不适应普通人类的身体罢了,不会伤及性命的,相反普通人就没事。”


“等等你刚才说,奈非天?”麻美用那快要消失的声音低吟一句。


“是的,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奈非天了。”原初之子的树枝在三人的头顶上调皮的指指点点,似乎很愉快的说道:“嗯嗯,如假包换的奈非天。一次出现三个,很奇妙不是吗?”


“那么你允许我们查看盲眼之镜吗?”焰不明白奈非天是什么,她也没有闲工夫再追问下去,再过不久一旦天亮,她们的行踪就会被姐妹会发现。


“哦当然,亚马逊的符文已承认了你们的资格,我不会反对它的意见。”说着,蠕动的树枝从地面抬起一个镶刻独眼图腾的石柜,平整的台面上放置一个外观普通的手镜。


杏子瞥了一眼,心道:“什么嘛,这东西市场里一抓一大把,居然会是神器!该不会是这棵树故意蒙骗我们?”


只见如手指般灵活的枝条卷起镜子的手柄,立在众人面前道:“你们在心中存好求问的问题,不单是关于自己的命运,也可查看他人的。当我把镜子面对你们时,只需在心里默念就好。”


那面不反光的镜子首先对准麻美的正脸,伴随一阵急烈的眩晕,一只睁开的独眼浮现在镜面上,仅仅在对视的一刹那,原初之子高声道:“来!向盲眼之镜求问未知的命运吧!”


麻美的双瞳忽然暗淡,逐渐被一层纯净的白色覆盖,她仰起后颈望着半空,半张的嘴唇在无规律的呼吸。


“很好,下一个。”




染着诡异灯火的地穴中,阿卡拉近乎绝望的眼神快让圆窒息了,她紧张地低着头,窝在角落里,无视忠告的四位少女歪歪斜斜倒在石门之外的地面上,恐怕也只有在等她们醒来时阿卡拉才会发话。


造成这一狼狈景象的家伙正是原初之子,它在少女们完全无法行动之时,粗暴的用树枝缠住她们的身体,把她们随意的丢了出去,象征性地向圆挥了挥俏皮的小树枝,以示歉意。


圆本想更多了解这个奇异的生命构造体,可惜石门紧紧关闭了,原初之子的话语也传不到外侧来,它似乎对眼前的天使说了什么,比起这个,圆更关心四位伙伴的安危。


阿卡拉的出现显得不合时宜,偷偷摸摸的行为已暴露无遗。早在原初之子说出第一句话时,阿卡拉便从梦中惊醒。行动不便的老人缓慢的穿上衣袍,又从顶楼慢悠悠地走向庭院,任凭她心急如焚,也无法瞬间抵达现场。


当她的睡梦终结之时,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强迫自己对这几个孩子交待些话。


“您……还在生气吗?”圆小心翼翼地试探阿卡拉的态度,从进入地下以来,她一句话都未说过。


“生气?如果我是为此生气反而是好事,打你们几鞭子就罢了,我是没想到,符文门竟然能让你们通过,看来你们的确是被命运选中之人。”


“我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我无法进去。”


“哦?哼哼,果然不出意外,天使不仅不是‘生命体’,也是命运之外的人。”阿卡拉冷笑一声,一转严肃。“我先你们一步求问过盲眼之镜,本来我看到的一切应该作为秘密的,既然你们无视我的劝言,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脱离命运束缚的天使,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个问题,如果她们任何一人遇到麻烦,你会拯救她吗?”


圆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她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必须拯救她们。”


“很好,也许只有外力才能改变命运之轮的走向,也算是留有一线希望吧。”阿卡拉用拐杖戳了戳麻美的脚踝,冷淡地说道:“她在猎杀邪恶的道路上偏离,自甘堕落的魔法师成为恶魔的玩物。”


她指在沙耶加安睡的脸庞:“这个人光荣战死,被封为圣者,结局还算不错,但她本人却为信仰痛苦一生。”


阿卡拉踢了踢昏迷的杏子:“野蛮人最终释放她的所有暴戾,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而她。”阿卡拉不敢面对焰,她扭头冷冷盯着圆道:“盲眼之镜却无法给出任何答案。很奇怪吧,她既不是天使,亦不是恶魔,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我也无法判断。我询问过这颗愚蠢的树,这种可能性旷古至今从未出现过,所以我们只能等她醒来,问问本人了。”


圆不安地问道:“即便结局已定,可您为何要阻止她们呢?若按常理推断,她们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才会有办法改变它吧?”


“不会改变,只会让结局来得更快,这就是我反对她们的理由。”阿卡拉焦虑的扶额,叹息道:“哎,还是我太天真了,低估了她们好奇心,妄图凭借两三句话就脱离现在的轨道,安分的做个普通人,也许某天她们还是回走向这悲惨的终点。既知结果,必会绝望,从现在开始,这股阴霾会一直笼罩在她们的心中,至死方休。”


圆无力地坐在地上哭泣,她无法接受这些包围在身边的朋友将遭遇不幸,她不知该如何拯救她们,胸中翻涌着徒劳无用的悲悯。


“最可悲的是,命运会你们相遇,彼此影响。”阿卡拉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鸟群在地面上叽叽喳喳的鸣叫,预示新生的太阳已从东方升起,冬雀侵占了乌鸦们的领地,为这死气沉沉的冬日清晨增添一分活力。世界没有发生任何明显的改变,硬要说的话,昨夜里大主教尤利乌斯与国王下了一盘棋,国王败北;一位身份显赫的公爵偷偷钻到郊外农家女的被窝里;赫拉迪姆的成员凌晨抵达崔斯特姆并在屠牛旅馆开了三间客房;一位姐妹会的修女终于用那生疏的文字给远在家乡的父母写了一封完整的信…...每个人类都在按部就班的行进在既定的人生轨道上,他们始终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者,自己会怎样死去。


正是命运才让人类变得即普通又特殊。


真实的梦境牢牢印刻在她们脑中,如诅咒般无法回避,盲眼之镜的效果是不可悖逆的,即使记忆消除的魔法也无法擦去少女们的影像。沉重苍白的面孔写满绝望,她们一语不发从树洞里爬出,甚至没有相互道别就各自散去了。


或许,她们唯一忘却的就是深藏在夜幕下那颗因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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