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7-3-31 19:35 编辑
日本行第2篇。其實我不太清楚為什麼會寫這篇，但我就是想看黛安娜在普通人眼中會怎樣。
*內有自創的亞可家族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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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bit and Credit（借與貸）
「哎呀，今天比較早回來呢。」「是啊，女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特別向公司請了一小時的假呢。」「只有一小時啊……妳還是一樣忙碌。」傍晚，Kagari家兼顧內外的媽媽，一身俐落套裝，淡雅成熟的妝容，剛停好車於屋外開門時，隔壁澆花的鄰居太太便把頭探過牆壁找她閒聊。「長很快呢、那孩子，變高很多哦。果然外國人吃得食物比較營養嗎……」「哈哈，希望別變胖了。」分神想著最近日本進入乾燥期，好久沒下過雨，不知道女兒從連綿細雨的霧都回來，是否會更喜歡故鄉天氣。「好像帶著一個朋友哦，」關門的最後一刻，聽到鄰居悠閒飄來評語：「很漂亮的孩子。」──是亞可在電話中提過的那位同學吧。媽媽如此猜測。
由於身為果菜批發商的丈夫，前幾日運貨途中被喝醉酒的駕駛撞傷，所以在英國留學的女兒急急忙忙安排回鄉事宜，就連聯絡這件事的時候，都已經是本人位於機場候機的當下。“我到日本會先去醫院探望爸爸。”亞可當時在有些吵雜的機場，用著讓媽媽頗感奇妙的語氣交代：“還有、那個呢、我、唔……我會再帶一個人同行哦，媽媽可以先幫我準備好客房嗎？”“要帶朋友回來嗎？”“……更像是監護人吧。有夠麻煩的跟屁蟲。”向來友善好客的女兒大大嘆息，引起正位於她身邊的某人不滿，媽媽聽到對方的聲音說著類似讓別人擔心也不知道是誰的錯等語。“總之先這樣囉！我們要趕快去搭機了──媽媽、晚點見！”神采奕奕的感覺呢。放下話筒後，媽媽終於放心微笑。
亞可曾是個跟大家一樣的孩子，一個活力十足卻怎麼看都非常平凡的孩子。直到某天，她從任職的外商公司客戶那裡，意外被贈予幾張表演秀的門票，帶著全家大小去觀賞後，亞可就變得不一樣了──若說那名自稱魔女的魔術表演者，從此改變Kagari家的未來也不為過。亞可著迷於魔女的故事，沉醉在魔幻的神秘中，從一張張蒐集來的卡片資訊得到線索，她開始朝“英國的魔法學院”此一目標而努力，學習英文也好，每天找附近的外國人聊天練習會話也罷，在媽媽眼前，小小的女兒走往越來越讓人無法理解的路。會允許亞可去新月學園就讀，並不是作為家長的自己相信有魔女存在，只是因為上網調查和寄信給外交部門詢問後，得到了該學院乃受英國國會輔助的肯定答案。雖說輔助理由並不清楚，但既然是國會支援的學校，媽媽也就勉強答應讓孩子獨自飄洋過海去到外國。前陣子似乎有該學園的學園祭，原本預計要去參觀，卻因為工作的種種雜事而不得不缺席，真是遺憾。所以如果有機會認識亞可的朋友，就能更明白她在學校的生活，媽媽其實非常開心。
「亞可、妳有沒有先熱好冰箱裡的晚餐？」『歡迎回來，Kagari女士。』將包包和鑰匙掛在走廊旁的置物架，媽媽邊走入客廳邊問，卻赫然見到廚房餐桌旁站著一名陌生的金髮少女，對方身穿白色襯衫和水藍色長裙，蓬鬆的長捲髮飄散肩後，一臉嚴謹的肅容將最後一雙碗筷擺好。與正套在身上、亞可以前買的卡通圖案圍裙實在風格矛盾。「妳是……？啊……！」媽媽回過神來，下一秒就想罵不懂待客之道的女兒。她用英語歉然地說：『不好意思，是亞可的朋友吧？那孩子也真是的，居然讓客人做這種事！一定要好好說說她不可！』客人正要開口，穿著T-Shirt和短褲的亞可便已經咬著冰棒走進客廳。「什麼？要說我什麼？」「亞可！怎麼能讓客人做這種事！」「我熱好了晚餐，她只是擺擺碗筷而已嘛。」亞可無辜地睜著大眼。「而且、是黛安娜自己說要幫忙的！」『咳，Kagari女士，』此時，女兒帶回來的客人一邊脫下圖案幼稚的圍裙，一邊整理毫無皺紋的裙擺，試圖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阻止媽媽教訓女兒的尷尬場景。當她挺直背脊伸出手時，那雙直視而來的透藍目光，弧度完美的唇邊淺笑，咬字清晰的雅緻嗓音，都讓人聯想到曾參加幾次正式宴會中、彼此引薦的上流人士。『您好，我叫黛安娜‧卡文迪許，今後的幾天要向您打擾了。』『不、不，一點也不會，大部分時間我都不在家就是了。』媽媽笑了笑，繁忙的外商工作讓她即使在小孩回家時，都很難找到機會休息。『不好意思，亞可太沒禮貌了，妳可以不用理她的。』「居然叫別人不要理妳女兒……太過分了吧……」亞可盤腿坐在一旁沙發，邊咬冰棒邊喃喃抗議，看起來相當居家，卻一點也不端莊。「亞可！」媽媽又打算訓話，女兒趕緊把冰棒兩口吞下，大聲宣佈：「我餓了！可以吃晚餐了嗎？好想念日本醬油跟梅子肉！」
這孩子實在是……結果還是沒變嘛，真傷腦筋。媽媽搖頭嘆氣，正打算請文靜的客人入座用餐，卻發現對方已經被亞可拉著手臂推往椅子。『黛安娜吃過這些嗎？一定沒吃過吧！很好吃哦！』『我吃過壽司……倫敦也開了好幾家日本料理店。』『那些都是假的日本料理！』吃飯聊天時，媽媽很難不注意到，每當亞可用日語回應完，她會再轉頭以英語向身旁朋友說明，然後那名叫黛安娜、有著意外耳熟姓氏的金髮少女，雖然只會淡淡點頭表示理解，那雙專注帶笑的眼神，卻一直望著Kagari家母與女的互動。深具禮節，氣度不凡，無論是回應或姿態都明顯經過長年的刻意教養，而且長得像模特兒一樣漂亮，是以往亞可從未結交過的朋友類型。這孩子也是──『──妳也是、魔女嗎？』媽媽不禁問出口，如此正經體面的女孩，也跟亞可一樣，其實做著讓人無法理解的事、說著讓人無法理解的話嗎？黛安娜放下碗筷，慎重地回答：『是的。』卡文迪許是延續千年的魔女世家，成為魔女是每位繼承人的宿命和責任。這樣、看來如此正常的少女，卻說著像卡通般奇怪的背景設定。媽媽沉默了下來，無法迴避糾結內心的疑問，懷疑這些問題是否早在一開始就存在答案，只是她始終選擇忽視。
捂著耳朵，假裝聽不懂女兒的心聲；閉上眼睛，假裝看不到女兒的成長。只因為那是大部分人體會不了的世界。她沒辦法告訴別人，女兒去英國留學，卻是參加所謂的魔女學院。沒辦法說，孩子未來的志向是成為魔女。所以最終只能跟丈夫彼此安慰，只要亞可健健康康活著，生活怎樣總會有辦法解決。然而，對亞可而言並沒有該被解決的問題，未來是一條崎嶇卻已然踏上的路，只要堅持著走到最後就好──沒有什麼比實現夢想更簡單明確。
看來有很多事得重新考慮。晚餐後，媽媽洗著碗盤，眺望窗外星空，稍稍發呆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兩名少女，壓低聲音在爭論某些事。『居然把洗澡水放走，太浪費了！』『我怎麼知道妳會想繼續使用……而且、我也不想要妳用我洗過的水！』『日本家庭都是這麼洗澡的啊！』『這、不可能！妳一定是在騙我！』『我幹麻騙妳？妳以為我很喜歡用妳的洗澡水嗎？自戀鬼黛安娜！』『這跟我在書上看到的不一樣──等等、妳剛才說誰自戀？』啊啊、文化衝突呢。聽著這段對話，忍不住輕笑出聲。切完水果來到客廳，對臉龐暈紅的外國客人，媽媽講解了關於日本的事。
隔天，起了一大早準備早餐，先固定去女兒房間叫醒習慣賴床的孩子，卻發現床舖幾乎沒有被躺過，而亞可自然也不見蹤影。難道……？她來到一樓客房，輕輕敲了房門，該說是意外或不意外呢？早已一身整齊衣裝的黛安娜很快就打開門。亞可睡在客房床上，那張原本該讓客人舒適使用的雙人床，被她從中間霸道佔據，大腿和手臂都攬抱棉被，呼呼大睡的她對母親與客人在門邊的對話毫無所覺。
『昨晚聊得有點久，她說她睡不著。』黛安娜柔聲解釋，凝視床舖的側臉表情一貫地冷淡涼薄，嘴中談論的事卻讓身為家長不禁動容。『探望完Kagari先生後，亞可一直悶悶不樂。』媽媽想著昨晚的互動，想著如往常那樣活潑嘻笑、大聲嚷嚷的孩子。遺憾地發現，不知何時，亞可變得非常堅強，堅強到會武裝自己，不讓父母擔心。『謝謝妳陪伴她。』『我是受有老師囑託才跟來日本，無須道謝。』『妳應該不是會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的人，卡文迪許小姐。』黛安娜挑起一邊的眉，綠松色的眼被窗外透來的陽光照耀，呈現冰晶似的澄澈。『我知道妳是誰，昨天睡前上網查了一會兒。』雖然被做了身家調查，但毫無被冒犯的模樣，堂堂正正的性格顯露無疑，黛安娜只是點個頭。『那麼您也該清楚，魔女的事、魔女的學校，這些都是真的。』雖能使用魔法，卻不能干涉世界運行，不被允許治療遭受創傷的至親。『魔法不能用於自私自利之事，凡破此戒者會面臨加倍懲罰，最終也必因魔法而遭難。』黛安娜頓了頓，語氣苦澀。『我懂亞可正經歷的這份挫折和懊惱。』『……就像借貸原則一樣呢。』『借貸？』『會計原理，“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媽媽指指自己，溫柔笑道：『我們作為會計師最基礎的理論根據。』『就如同這門社會科學，』思索幾秒後，黛安娜認同地說：『魔法不是無中生有的奇蹟，它需要魔女用各種方式來償還。』有許多賠不起的魔女，就此消失於歷史中。夏莉歐恐怕也是如此。
發覺喃喃自語過於無禮，黛安娜朝Kagari家的主人微微一笑，旋即深吸口氣走往床舖，彎腰搖著亞可的肩。『亞可，該醒來了。』「再五分鐘……」亞可將臉埋入棉被，聞著經過昨夜後仍縈繞鼻息的香氣，躲避被搖晃的干擾。『不行，馬上起床！不能讓長輩等待。』雖然不懂日語，但顯然世界各地的賴床宣言都一樣，黛安娜立刻拒絕了懶散請求。媽媽注意到亞可的朋友無奈地抿唇，原以為是能幹的孩子，卻還是搞不定這個棘手狀況。一方面覺得女兒給他人造成困擾實是家長的缺失，一方面又因為這幕朋友間的親近和包容滿是溫馨，以至於她只在旁邊看著，沒有介入。『黛安娜真囉唆……！就說再五分鐘嘛！』『下次我會直接把妳踢下床。』頭髮亂翹的亞可坐在床舖，無視雙手環胸下達冷酷威脅的黛安娜，她打了大大呵欠，朝母親漾開笑容。
「早安，媽媽。」「早安。」──早安，魔女亞可。媽媽笑了笑，柔聲回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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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借貸法則（the rules of debit and credit） -- 會計學中一種記賬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