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MYU 于 2017-4-13 15:28 编辑

4

絢瀨從早上九點忙到現在。以夜色目測大概是八點半左右吧？等一下還得去居酒屋跟同事應酬。

談話內容不外乎抱怨上司、隔壁部門的誰誰誰結婚、那個山本又沒升職，這個鈴木又老蹺班之類的。

「要不要出去抽個菸？」比自己晚三年進公司的高坂後輩這麼問起，絢瀨喝了幾杯覺得有點熱於是答應出去晃晃。

「要嗎？」

「不好吧，回家又要被唸了。」

「希前輩果然很偉大呢，不過一根就跟沒抽差不多不是嗎。」說話吐出白色的霧氣隨著菸一起在空中飄散。

「嗯，是Vouge吧？」接過一根，讓對方替自己點起。

「もしも～私たち……」電話一響絢瀨反射性地把菸藏在背後，戰戰兢兢地接起電話。

「希，怎麼了嗎？」

「えりち還在忙嗎？咱煮了晚餐喔！」

「沒有！我立刻回去！」

「等著えりち喲！」從手機裡飄出了愛心，高坂不知道自己是看錯了還是怎麼回事。

目睹花園力量的高坂待絢瀨切斷通話，發出疑問：「我記得絢瀨前輩的鈴聲是輕音樂，換了？」

用通訊軟體發了一張喜歡的貼圖過去後，燦金回道：「沒聽過是因為她最近才開始打電話來吧？不過果然不能做壞事啊。」扶著額乖乖把菸熄掉的絢瀨，看著高坂如此說道：「雖然亞里沙呆萌呆萌的但女朋友的直覺可是很可怕的啊，雪穗。」

「感謝繪里前輩的告誡，我覺得妳還是乖乖當妻奴合適一些。」

「那麼今天的會妳等會就幫我編個理由推掉吧，早點回家陪亞里沙啊。」

「好的，前輩慢走啊。」

絢瀨走上歸宅的路上，想起方才東條催促的語調心裡莫名地一陣暖。加緊的腳步讓身子也熱了起來。

可以看到遠處門口有個人影。

「えりち！」隔著二十公尺對上的碧綠與湛藍。

小跑步追上路燈照下拉長的影子，燦金穿著大衣緊緊抱上單薄的身影。「趕快進屋吧，等很久了嗎？」

「不比妳久。」東條蹭了蹭戀人高挺的鼻尖，在進屋後幫她把外套掛上。

「我開動了！」滿桌俄羅斯菜完全無法置信出自東條希之手。

「妳還去了俄羅斯？住進餐館了吧，不然怎麼學得這麼好。」像是吃到久違的家鄉味般的感動。

「嘿嘿，沒有啦。住進了那邊的女巫家做幫傭了。」其實是下午去拜訪燦金的奶奶，學了幾手現學現賣而已。

「……希也辛苦了。」等等！えりち！居然相信了！那個充滿憐愛的眼神惹得咱滿滿的罪惡感啊！

「呼呼不會喔，えりち喜歡真是太好了吶。」就用這個抵銷今天不小心找到えりち藏發票的地方好了。

「話說回來，希，我們還是得一起去吧。」剛把一塊布林餅吞下肚的燦金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哎？俄羅斯嗎？」

「嗯，」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趁著一大塊白色遮住自己的臉的空檔小聲地說：「去穿*Красный сарафан。」

「えりち，這麼狡猾不行吶。」東條用手替燥熱的臉頰降點溫，卻沒什麼用處。

【背著對方偷抽】

*紅色的薩拉凡。

5

「不順利啊？」

「嗯，那個案子大概擱置了兩個星期了，剛剛被上頭的罵了一番。」絢瀨在吸菸室點著第二根菸，思索該放棄還是要繼續無止盡的修改。

火光瞬閃即逝，煙緩緩地上升。

「如果把CIS的設計外包呢，畢竟不是平常的客戶啊，我們的設計又不是特別強。」後輩就著目前所知提了想法。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這樣溝通的媒介又多了一層，而且已經擱置這麼久，再去申請預算也不知道下不下的來。」

「這麼重要的案子才會一直被上頭盯吧，前輩可是公司的傳奇，一定做得到的。」捻熄的菸蒂扔進垃圾桶裡，高坂拍了拍絢瀨的肩，走回辦公室內。

傳奇——嗎。

-

「我回來囉。」把大衣掛在掛衣架上，將黑色跟鞋擺好。從玄關就可以聞到食物撲鼻的香氣，還有菜下鍋的滋滋聲。「歡迎回來！先去洗個手等一下就可以吃了喔！」最重要的是還有戀人溫柔的嗓音。

從後環抱住忙碌的身影，正在炒菜的動作還有隨意盤起的紫髮，從髮中流進領口的汗水。

「喜歡。」

「真是愛撒嬌吶。」把炒好的時蔬上盤，稍微把湯鍋底下的火候調小，用調羹撈起一小口南瓜濃湯，吹了兩下，送入口中。抿了抿唇，遞到絢瀨嘴邊。

「嗚哇，好喝！」絢瀨驚艷地說著，在她離開之前還是只會用調味包的料理不能啊。

「呼呼，咱也這麼覺得。」開心地把火關了，擦了擦手，端著菜到餐桌去。

她聽著她在公司的近況，她跟她分享在外的所見所聞跟今天在電視上看到的新燒肉餐廳。

絢瀨吃飽後滿足地瞇著眼看東條敘述塞勒姆的女巫有多厲害，但歷史上的污點也讓很多無辜的人受刑，更何況女巫根本不會讓教堂抓到——嗯？「東條さん，不會太沈迷了嗎？」

「哎呀原來えりち有在聽咱說話呀。」

「那不是當然的嗎？明天是假日，要不要一起洗澡？」

「既然えりち都這麼邀咱了，咱就奉陪吧！」

東條久違地只著一條底褲在幫絢瀨解著襯衫的扣子。「希瘦了很多？」絢瀨撫上她的腰，捏起所剩無幾的腰間肉。「嘛，一般般吧？」看到絢瀨一如往常白皙的皮膚還有隔著襯衫透出來黑色蕾絲的內衣，玩心大起——「わしわし！」讓軟肉在自己手中恣意變形，被揉皺的襯衫卻飄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えりち？」上揚的語調有種威脅的危機感。

「……是？」畏縮的反應讓人更加肯定事有蹊蹺。

「不是說要戒掉嘛！」揉捏的力道更大，絢瀨有點彆扭地瞇起眼掙扎「對不起啦——！」

兩個人的臉埋在熱水中，還可以看見希不悅的眼神還有做錯事的エリーチカ。

「咱看妳這輩子之後都別上咱的床了！」

「——沙發我也是不介意喔？」

「え！り！ち——！」

【被聞到身上的菸草味】

6

血糖過低導致的視線模糊。

「希——。」

不在啊。絢瀨抬頭看了眼電子鐘，是她的生日呢。

傍晚六時零九分。

理所當然地不在。

把被子蓋住頭，逃避沒人在的現實。

還有一點她某天會像離開一樣無聲無息地回來的僥倖。

像是她的離開只是一場惡夢。

——還是她的出現，才是一場已清醒的美夢？

手機鈴響，絢瀨立刻坐起身，腦袋猛地一陣暈眩。戰戰兢兢地伸長手摸到手機，拽到手上眨了眨眼睛，努力讓眼睛聚焦在螢幕上。「西木野番茄」的來電顯示。

腦中閃過昨天跟後輩「聊聊天」的約定。逃避與心虛參半，絢瀨果斷地忽視了來電，起身洗漱。

過了半小時，絢瀨換好衣服，做好一切出門的準備正要回電之時，電鈴響了。

「絢瀬絵里！接個電話是會死嗎？」一開門就接收到紅髮學妹的憤怒，見她一手提著滿滿的食物，另一手拎著一瓶紅酒。「關了靜音。」說著違心之話，絢瀨心臟跳得飛快，已經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聲音，下一瞬間就倒在後輩身上。

「該死的，東條希妳回來之後我一定要討回這筆帳。」西木野喃喃自語著，用盡所有的力氣把絢瀨拖上從房裡搬出來的棉被。

待絢瀨醒來已經是深夜，西木野點著桌燈，窩在沙發邊看書。

「——謝謝。」乾澀的嘴唇吐出的聲線與昔日載歌載舞的偶像全然不同。「妳幾天沒吃東西了？」

「大概、三天吧。」

「要是我沒來妳明天就剩訃聞可以發了吧。」

絢瀨拿起後輩準備好的水杯，倒了在旁邊的酒一飲而盡。

「喂，這樣可不——算了，妳還想這樣多久？」西木野看著蓬亂的金髮沒了光澤地垂在肩上，原先湛藍的明眸也黯淡得讓人認不出，身體曲線更可說是瘦骨嶙峋。

嗑著三明治，絢瀨清了清喉嚨道：「不然妳有什麼建議嗎。」在吞下最後一口後倒回被子上，看著天花板發愣。

「菸、酒、女人——世人大多是藉此遺忘難熬過的事吧。只要別讓我在醫院看到妳被抬進來怎樣都好。」

「沒想到這輩子會從西木野乖寶寶口中聽到這麼墮落的建議。」

「說什麼啊！我只是提出最實際的想法而已。」

跟後輩寒暄了一陣，道謝後送她離開。

菸。

討厭。

喝酒嗎——要到麻痺自己的量隔天就只有宿醉一途，工作也無法好好完成吧。

女人的話。

絢瀨嘆了口氣，把最後一點酒下肚，伸手將開架書櫃中與一抹紫影的合照蓋上。

-

「初次見面，您就是這次的客人嗎？」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比想像中還要可愛，整潔又清秀的孩子。

「絢瀬さん，是第一次？」

「不、不是。」搔了搔臉頰，絢瀨有點不自在。

「唔嗯——Kiss呢？可以？」

「不要，比較好。」不知何時開始用起敬語，絢瀨窘迫地盯著地板。

「很緊張呢，ことり不會吃人呀——當然如果絢瀬さん希望的話就不一定了？」

「不、還是我來吧。」冷冽的眼神視死如歸般地看向甜膩的蜂蜜色瞳，絢瀨機械性地把少女壓上床。「自己脫吧。」不想弄髒床地特別在上面鋪了一層布墊，藍眸映不出身下的春色。

「絢瀬さん、不是想佔便宜什麼的——但是，不想做的話不要勉強比較好喔？」話音方落，像是觸及什麼開關，絢瀨的淚直直往下落在少女白皙的胸上。

「絢瀬さん的女朋友好過分呢。」

「不，是我的問題——她、」

「看得出來喔。」南從包裡翻出一包涼菸，抽出兩根。「ことり從絢瀬さん剛剛眼裡的動搖看得出，妳有多愛她。」

絢瀨用袖子把淚抹開，看著少女的側臉。「抱歉，失態了。叫我繪里就好。」看著她遞過來的菸，絢瀨搖了搖手。「我對這個不太——」只見少女俐落地點燃，塞了一根到絢瀨口中。

一股麻痺神經的清香在口中蔓延。

「如果想念誰了就抽一根，這是ことり的習慣。」

「ことり有喜歡的人嗎？」

「唔嗯，但是被拆散了。為了不忘記離開的痛楚而放棄努力，所以這麼做。」

「還真是，成熟呢。」

「ことり覺得，えりちゃん也只是暫時想忘記在一起的感覺，所以才叫了ことり來吧？」站起身，拍了拍裙擺。

「做這工作，也是這樣嗎？」

「不是唷。」搖搖頭，頭上的鳥毛晃了晃。「是為了支撐夢想的經費才做這工作的。因為跟那個人在一起所以被媽媽斷了金援——直到現在。」拿起包，準備離去。「那麼ことり今天就告——」被抓住了衣袖。

絢瀨沈思了三秒，回覆明朗的笑容道：「我來供應妳經費吧。」

「作為，把我拉回正軌的回禮。」

【不戒菸的理由】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