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7-4-15 19:2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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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 as Iron(1)
「蘇西、快進去!」「呃──真囉唆……」「那邊的、醫院裡小聲點!」「對不起!」下午,各種雜音在某間病房前崛起,隨三名身穿魔女學園制服的少女關起門扉而很快落幕。亞可硬是把蘇西推進去,迎面撞上被醫護人員推著輪椅正要轉院回倫敦教學醫院的病人。卡文迪許家的家主,一個看來虛弱憔悴頭纏紗布的男人。「哦,是妳們啊。」他看向關起的房門,儘管已知不可能,仍期待下一秒將被打開。「黛安娜沒一起來嗎?」「她……還不能出來。」學校對優等生的期待有多高,給予的處罰相對就重,老師們跟校長究竟知道多少呢?亞可覺得非常愧疚。「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幫助我們,您就不會受傷了。」黛安娜也不會那麼難過,做出偏離魔女之道的行為。學校老師──包括黛安娜本人──總是不斷警惕亞可的後果,現在真的發生了,即便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令人無法釋懷。擁有比常人更大的力量,更要懂得控制,任由感情無止盡放縱就會給世間帶來災厄。亞可清楚地看到這個簡單卻重要的道理。透過那位總是告誡自己的同學。
「蘇……蘇西、妳也說點什麼!」「蛤?我要說什麼?」蘇西這時才從精神無聊的沉眠狀態回到現實,而且只給了百分之一的專注。身平第一次站在教育他人的立場,亞可義正詞嚴地說:「卡文迪許先生是為了幫妳拿回被搶的東西才會這樣。」「這種事、誰也沒拜託他。」原本就不友善也不合群的蘇西,回應的方式近乎冷酷。「自不量力正是人類的通病,自嘗苦果卻要別人負責?亞可也是,我從一開始就說不用去追。」是沒想過友人竟會吐露如此冷漠的話嗎?還是認同了自己跟這位先生的多管閒事呢?亞可一時之間答不出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誰也沒拜託妳啊,亞可為什麼要多管閒事呢?”胸口很疼,被否定至今為止的生活方式,也讓人分外難堪。「蘇西的意思是,」洛蒂此時才開口,稍微緩和氣氛。「相比起旁人可能受傷,那些被搶的東西毫不重要──魔女另一方面也有著保護人們的責任,所以並不希望卡文迪許先生做那些……本末倒置的事。」我可沒說要保護誰。蘇西用著平板無趣的口吻反駁。亞可看向那名病人,發現對方只是聳聳肩,並未被冒犯,他甚至伸出大手,摸摸亞可過於沮喪而垂下的頭。「妳不要在意,魔女講話都這樣。」卡文迪許的家主反過來安慰她:「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魔女時常被人類誤解,因為她們都是一群不擅表達的彆扭鬼。」蘇西皺起眉頭,洛蒂哈哈苦笑,亞可一邊撫順被摸得有些凌亂的髮,一邊問:「請問您現在就要離開嗎?」「是啊,比預期得早,但倫敦那邊已經安排我住院檢查,也不好給醫生添麻煩。」「可是──」原本以為是送行父親的話,校方就會寬容黛安娜這一次,讓她至少申請短暫外出,沒料到看似寬厚的校長絲毫不打算通融,而黛安娜也不據理力爭,從一個月的持續夜巡到一個月的禁止外出,她總是毫無抵抗地接受,這點最讓亞可感到生氣與挫敗,覺得一點也幫不上忙。「那麼……您有什麼話想要我們回去轉達給黛安娜嗎?」「好好用功吧,就這樣。」男人笑了笑,被醫護人員再次推往門邊。「雖然她向來不需要家長擔心課業的事。」「跟亞可不一樣。」蘇西突兀地嗆了一句,引得被批評者瞪她一眼。
「啊,還有一點,」輪椅上的卡文迪許當主,回頭說話時,視線留在亞可身上,不難發現是僅向她一人交待的話。「我很感謝妳當時陪在那孩子身邊,妳叫亞可吧?我都聽說了,黛安娜一旦執拗起來誰也擋不住,妳卻能拉住她,真是厲害。」「我不覺得自己有做什麼特別的事……」「妳保護了黛安娜,所以我很感謝。」男人揚起微笑,眉宇之間颯爽灑脫的氣質,讓亞可聯想到某名被禁閉在校的同學,當那個人施展魔法或飛在天空時,也是這樣的神情。「所謂生鐵,就是不能鍛冶的礦物,質硬而脆──黛安娜也是如此。她並非無堅不摧,終有一天會面臨被折斷的危機吧,但是,她絕不會被改變。」可鑄不可鍛,沒有彈性的本質。固執地讓人頭痛。「嗯……是非常死心眼的人。」理解地點頭。這次事件讓亞可深刻體會到,對黛安娜而言沒有模糊地帶,成為魔女或不成為魔女,是對是錯,是朋友或敵人,正義或邪惡,劃分地相當明確。「至少妳幫她避免這次的危機,所以我很感謝。卡文迪許家欠妳一筆債。」聽到這裡,蘇西詫異地挑起眉,與洛蒂互看一眼。作為魔女名門家系,儘管當主只是普通人類,也應該很清楚說出這句話代表什麼:『魔女對有恩者必加倍回報』,那是足以延續後代千百年的約定。但亞可並不知道話中重量,只是靦腆地摸摸後腦杓,總是捅出簍子的她罕見能獲得旁人敬謝。「唔、請別這麼說。」看著這幕相談甚歡的人類與人類,蘇西倒是想瞧瞧,當知道自己父親許下的承諾後,卡文迪許小姐會有什麼好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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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不到回校時間,但亞可送行完病人後便提早回來了。每當遇上新月學園外出日,學校就會變得安靜冷清不少,學生走了,老師出去辦自己的事,連妖精工友也大多輕鬆放假。亞可在圖書館的角落找到黛安娜,一個人坐在那裡,斜射陽照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金髮因而璀璨發光,挺直的背脊卻塑造無比寂寞的身影。那名文靜的同學最近變得比往常沉寂,也不太站出來訓責吵鬧──大部分是在嘲笑亞可──的學生們,可能貴族有著為自我辯解有失格調之類的準則吧,黛安娜放任負面流言在周遭飄盪。大家都知道學園新星被校方處罰,卻不清楚所謂何事,任由想像力爆走的結果就是,黛安娜在每個版本中越變越像混世魔王,可能不久後就會出現她平常都吃小貓小狗來維持優秀的指責。
「我去看過妳爸爸了。」拉開椅子時製造不小聲響,近乎無人的圖書館中,亞可隔著長桌坐在對面。「圖書館禁止交談。」黛安娜沒有將視線從書本中移開。不管勸導,反正周圍根本沒人,亞可繼續說:「他看起來還不錯。」「……我知道。」輕嘆口氣,總是一臉淡漠的同學總算抬眼凝視,那是一雙能倒映景象的清澈眼瞳。「我有請醫院定期送來醫檢報告。」以前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很冷靜呢?甚至說她有著鐵石的內心?亞可反省自己,真是不可思議,對人的觀感竟有全然矛盾的改變。但因為對象是這個人,會有天差地遠的印象似乎又覺得可以理解。這雙眼睛明明充滿意志和情緒,再怎麼克制內斂仍舊暴露無疑──黛安娜‧卡文迪許其實是名激情家──事實上,這才是讓人毫不訝異的真相吧?「找到那枚金戒指了嗎?」腦袋裡有其他想法,一個超乎常情的提議,卻不曉得該怎麼開口,緊張不已,所以亞可隨便找了問題詢問,眼睛無法不緊盯卸除紗布後、燒傷痕跡尚未褪色的右手背。每當黛安娜翻閱書頁,右手傷痕就像大腦深處的印記一樣被反覆撩撥,試圖復甦她某種重要記憶。亞可花了許多安靜的夜細想這件事。每夜,坐在書桌前追趕從前因懶散和排斥而落後的課堂進度時,偶爾抬頭望向窗外,就能看到黛安娜那道飛翔而過的身影。她穿透夜幕,翻飛的天鵝絨黑袍隨風揚舞,驕傲地映照在滿月金光中,正是亞可幼年幻想過的魔女應有姿態。“沒想到妳也有用功的一面。”某夜騎乘掃帚的魔女來到窗前,洛蒂和蘇西已經睡著了,只有書桌一盞小燈光陪著亞可。那天夜裡的黛安娜看來十分輕鬆,是在被處罰的夜巡中遇到什麼好事,看到什麼美麗光景嗎?她的唇邊甚至揚著一抹淺笑。這是心血來潮的黛安娜,沒有經過謹慎計畫和模擬步驟,只因為想到就飛了過來,在月色下笑意盈盈。亞可發現到這件事,不禁紅起臉,心底浮現一絲難喻的開心和羞澀,使她連平日互相抗衡的強悍形象都變得有些扭扭捏捏。“廢話,我最近的小測驗分數可是增加了20點耶。”“我知道。”黛安娜這麼說,唇角笑意隱在轉身飛離後。到底是來幹麻的啊?亞可看著飛往另一頭的那個人,疑惑地喃喃自語。
接下來的每一晚總會想,今夜是否還會遇上心血來潮的黛安娜。──然而。再也沒有過了。漸漸的,彷彿連那晚的對話都像作夢。
「……啊、什麼?妳說什麼?」亞可回過神來,發現對面的同學皺起眉頭,輕聲嘆息。「是妳問我是否找到我父親的戒指,現在卻一副沒在聽的樣子,真失禮。」「唔……只是分神而已嘛。」搔搔頭,亞可撇嘴再問:「所以找到了嗎?」「還沒有。」黛安娜闔起書本不打算再看,也不認為這個忽然跑來閒聊、無視圖書館規則的學生打算讓她看完這本書。「警察說已經賣給黑市商人,要找的話機會不大。」反正也不是重要的東西。黛安娜心想,金錢或寶石,這些身外之物並非不可再創,找不到就再鑄一個罷了,沒必要成為盤旋在心的煩惱。「真可惜,那是很漂亮的東西。」「只是塊金子而已。」「也許還找得回來,只要多問問有消息的人。」黛安娜挑起眉,狐疑地望著亞可。摸不透為何對方對這個東西、這整件事會如此上心,甚至跑去探望父親,然後還回來報告。「妳是怎麼了?」她試圖和緩地開口,嗓音低柔沉穩。「如果妳認為自己也有責任的話,我是不會允許的。」「但是……怎麼說都是因為我──為了幫我們才會──」黛安娜剛要反駁,亞可就激憤地攔截她的機會。「我知道妳想說什麼,沒有人拜託任何人做好事,但是我……一直以來,我總是給朋友添麻煩,所以我知道,明明是沒有人拜託的行為,明明結果只會惹得大家生氣……」但是在那一刻,有人為自己挺身而出。「我還是覺得,黛安娜的爸爸是個勇敢的人。」「……你們兩個都很常惹出事端。」黛安娜攏開肩前的髮,雙手抱胸,無奈嘆息。「母親也常對我父親這麼說,給周圍的人添麻煩是人類本性嗎?」嘿嘿嘿,亞可露齒而笑。「或許該說,照顧麻煩的人類是魔女本性。說到這個──」像小兔子般跳了起來,擺脫先前坐立難安的樣子,恢復到往常的朝氣蓬勃,並拉住黛安娜的手肘,示意一頭霧水的同班同學跟她走。
「我呢,最近很用功哦!看了很多書,也學習很多魔法!」亞可聒噪地讚美自己,引得仍被拉住手肘的黛安娜看往天花板,眼睛受不了地轉一圈。「之前跟厄修拉老師學過的修復藥水,然後,結合一點治療魔法,也許我可以幫黛安娜復原妳的手。」「復原……?」黛安娜尚未拒絕,就被硬是推往保健室內。老師和學生都不在的空間,顯得寧靜而廣闊。「讓我幫妳吧,我學會了,我保證!」看著那雙信心旦旦、充滿期盼的赤琥珀眼瞳,黛安娜考慮著亞可的動機。「我不需要妳的幫忙。」若真想要修復右手傷痕,她根本不需任何人協助。「我知道妳不需要。」亞可頓了頓,咬咬下唇。「但不讓別人幫忙的話,妳就不會做了,對吧?」黛安娜微皺眉間,並非由於被強迫而生氣,只是純然不解。「妳為什麼要在意呢?」應該不可能是想起森林那場交錯,不可能想起自己正是在黛安娜身上刻印傷痕的罪魁禍首,因為亞可如果真的想起來,就不會是這麼……正常又有點不正常的樣子了。實在很難形容、奇妙的鄉下小孩。黛安娜琢磨至今為止所知的文字和詞彙,卻發現依舊難以正確描述這名憧憬魔女的日本人。「我就是不喜歡嘛!」亞可瞪大眼睛,好像黛安娜問了傻問題。「妳說過,就算傷口好了──」就算治療了身體的創傷,思想上的缺陷和弱點,也不會因此消失。那天黛安娜所說的話,如一根無情的刺鑽進亞可內心。以鞭策和警惕為名,不允許傷痕消褪,對自我極端苛刻的懲罰。「──我不喜歡,這樣是不對的。」亞可挺起胸膛,閃閃發亮的瞳,意志堅定。「所以黛安娜,把衣服脫下。」「什──」本來想說妳不喜歡關我什麼事,但對方下一句的要求讓黛安娜更不知所措,臉龐發熱。「妳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在妳面前脫衣服!」亞可先是疑惑地看著發怒的她,幾秒後也紅起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黛安娜大笨蛋!」「為什麼罵我?」第一次被罵笨蛋,而且是在被突然要求脫下衣服的窘迫情況,黛安娜可不甘願接受不公平的評價。「再怎麼說都是亞可妳──等、等一下!別亂來!」
亞可懶得聽她婆婆媽媽的抱怨,決定親手解決問題,解開黛安娜的制服外套釦子。「快點!趁老師和學生回來之前!」「亞可!」狼狽又尷尬的黛安娜,一手竭力護住衣服,一手抓住已解開外套、正要進攻襯衫的雙手,卻因此愣住了。沒想到亞可的手跟她的身材一樣,十分嬌小,攤開掌心來比較的話,可能每一處都比黛安娜短了一截。然而,就是這樣小小的手,在充斥鮮血味道和悲哀求饒聲的黑暗小巷裡,遮住黛安娜不斷流淚的眼睛,要她聽聽她的話。命令她必須真正地、看清楚心中的明燈。這盞魔女手中的燈,不僅能照耀萬古長夜,也能點亮超越自身的勇氣。「……亞可,妳這個人、真是的……」黛安娜抿緊下唇,連耳朵都清楚漲紅。魔女對有恩者必加倍回報,不能違背千古名訓。「好吧,我知道了,我自己……自己脫就好,妳先放手。」「真的嗎?」眨眨眼睛,亞可沒料到固執的傢伙會這麼輕易軟化。「……真的。」由於那人仍睜著清明輝亮的眼盯著瞧,黛安娜覺得害臊至極,便伸手壓在圓圓的臉強制對方轉頭。「妳……先不要看。」氣氛過於親密,脫衣服這件事的真實含意終於到達腦中,亞可趕忙閉起眼轉身安撫劇烈心跳。耳朵先是聽到黛安娜那道時常朝自己發出的無奈嘆息,然後聽到沙沙聲,是衣料自肌膚分離的細微證據。「好了。」隔了幾分鐘,卸除制服將之放在保健室的床,黛安娜輕咳一聲,裝成不情願地怒視不知為何仍在發愣的亞可。「妳最好發揮妳全部的能力讓魔法成功,不然我就──」「黛安娜、胸部好大呢。」黛安娜第一個反應就是拿枕頭用力丟向亞可的臉。「妳在胡說八道什麼!」拿開枕頭,臉被重擊留下紅痕,既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的人,努力不讓視線再往詭異地方飄去。
……但是、真的很大啊。亞可在心底嘀咕。雖說跟蘇西和洛蒂兩位室友也常在房間內脫光更衣,但總覺得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可能因為包括自己在內,大家都仍穿著普普通通的內衣,包覆沒怎麼長進的胸部,乾乾扁扁或圓圓軟軟看不出曲線的身材,仍舊離小孩子印象不遠。跟黛安娜差太多了。黛安娜不僅穿著花紋漂亮的內衣,那對被妥善包裹的胸脯也比其他少女更加豐碩,玲瓏的腰肢、修長的手臂,鎖骨旁有一朵恰似花朵的艷色胎記。白天被制服隱藏,看來如此纖細的骨架,沒想到脫下衣服後是截然不同的模樣。不要再想了,不要再看了,專心,認真,不然又要被打了!亞可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留在傷疤遍佈的右手。啊啊、到處都是。原以為燒傷痕跡只至手肘,實際卻是蔓延到右邊肩頭,可以想見是一場足以燒光天際的惡毒大火,可以想見這個人在火焰之前,抬手阻擋卻毫不退縮的樣子。「……好嚴重呢……」亞可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撫傷痕,她以為會被不耐煩地撥開,沒想到卻聽到柔和安慰。「不要緊,已經不會痛了。」亞可抬起眼簾,望著黛安娜的臉。她想問她,受傷的時候有人陪在她身邊嗎?有人幫她治療嗎?但以這位貴族小姐的性格,恐怕只會挑起眉,回答“沒有必要”……吧。讓人困擾的傢伙。亞可搖搖頭,從制服口袋拿出修復藥水,她一手執起黛安娜的掌心,感受到細長指節中有著與高貴形象迥異的硬繭,不明緣由,只知道這一切都讓人羞澀地腦袋發熱。
「唔、我、我要開始了哦?」「請吧,讓我看看妳的魔法有何進步。」像老師一樣呢,囂張什麼。亞可翻了白眼,卻使黛安娜揚起更加討人厭的笑。灑上發光藥粉,拿起腰間魔杖,兩手握緊後闔眼幾秒,她朗聲讚頌:「“超越時間,回到你最初最應有的樣子”──Sosomty Dearre!」綠色光輝在右手傷痕跳舞,但是過了一會兒後,毫無改變,傷痕仍在。為什麼呢?我哪裡做錯了?亞可雙手顫抖,瞪著深刻肌膚的痕跡絞盡腦汁思索。她看向黛安娜尋求答案,後者卻面無表情,既無批評也無同情,只是淡淡說:「再試一次。」再試一次,這沒什麼。多試幾次就好。「魔法是一門科學,亞可。不管現代知識如何評論魔法的落伍,在所有科學領域中,反覆嘗試是最重要的。」藉由失敗才能研究,趨向進步。「所以,再來一次吧。」黛安娜闔起眼,將自己交給她,交給這名口出狂言能當魔女明燈的同學。而她開始好奇,這盞燈會將自己引導至何方。「Sosomty Dearre!」試了一次,失敗。第二次,失敗。第三次,第四次,滿頭大汗的亞可並不打算放棄。「Sosomty Dearre!」這次終於,傷痕慢慢消褪,在綠輝中逐漸消失,醜陋焦黑恢復原貌。那是與黛安娜再合稱不過的潔白膚色。
亞可不敢眨一下,瞪大眼注視毫無瑕疵的右手臂。「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嗎?」「噯,妳成功了。」黛安娜動動右手,觀察幾秒,確定沒有其他後遺症後,便打算拿起制服穿上。但忽然大聲歡呼的亞可,猛地抱住她。「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會了!」蹦蹦跳跳的亞可,激動地分享喜悅和成就感,就連黛安娜都不禁微笑看她,想起幼年時期第一次使用魔法的自己。接著,亞可回過神來,臉紅不已,趕緊拿起制服和外套全塞往黛安娜懷裡。「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當臉頰觸及柔軟地能使人融化的胸脯,聞到一股淡雅香氣,才使她猛然發覺自己在做什麼。黛安娜看來並未發現,所以相當不解於這份反應,亞可不由得吐出安心大氣。「怪人。」聽到同班同學邊穿衣服時的嘟噥聲,亞可無法像過去一樣反唇相譏或大聲反駁,只能轉過身,兩手貼住難堪燙熱的臉頰。
她也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因為黛安娜的身體抱起來美好地難以言喻。再也沒有比這個發現更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