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灰色弔 于 2017-5-13 22:28 编辑

何罪之有

晨曦散落了半張床，照亮了回憶裡陳舊的光景。恍惚間，朦朧的光輝暈染了視線，虛實殘影相疊，讓一切顯得那麼虛幻不實。直到她伸手去確認，指尖描繪那裸背上光的彩繪，她才終於認清此刻並非來自她回憶的幻象。

真穗靜靜躺著，看著那人因呼吸而溫和起伏的律動，或是那閃耀髮絲下迷人的頸線，全部、全部，關於她的一切都那麼令她感到懷念。

而她卻不敢伸手擁抱那已不屬於她的所有，只是隔著兩個半身的距離凝視著那段過往，悄悄替她蓋上潔白的被單，而指節不捨地停留在肩上輕敲著只屬於那人的安眠曲，妄想著時空可以為此凍結。

枕在右手腕上細聽時間的碎動，讓她有了時光倒流的錯覺。那些塵封以久的想念如今就在眼前，而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心裡盤旋的千思萬緒使她再度閉上了眼。

昨日因酒意湧上的情感和來自久遠記憶裡的片斷，不斷反覆上演。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淡然述說那些美麗的曾經，而事實卻沒能如她的願。或許她的情，就只因那支故人昔日的贈禮，那手腕上的銀錶似乎就那麼把她綁牢禁錮在已經過期的承諾裡，無法自拔停留在深淵。

就在她沉浸於這份沉默的時候，不知何時醒來的故人突然截住了她的手腕，一個翻身就溜進了她的懷中，讓她錯愕不已。

懷裡的人用輕柔嬌媚的嗓音與她說了聲早安，而後偷偷聆聽著她胸口稍快的脈動，竊喜著。

「早…什麼時候醒的？」

「讓我想想…

…大概…在妳醒來之前？」

一如往常的戲言，與以往並無分別。

如果真是如此，那在這段時間她又做了些什麼？想著什麼呢？她用記憶構築著她的想像，腦海裡又再度浮現昔日的光景，親吻或是嬉戲、淡然或是激情……但這對於此刻或許都太過沉重了。

最終她停止了不必要的想念，再度替她蓋上被。

「妳…不生氣…？」

聽出語調上的歉疚，迫著她抬首欲看清真穗此刻臉上的表情。

見她的笑裡有那麼點陰鬱，但更多的是埋藏於面部之下更深的暗影。大吉嶺無奈地撐起身凝視著那深棕的瞳眸，雙眼透露著疼惜而沉默不語。

那散落肩頸的金絲藏不住昨日夜裡留下的激情，或是她身下那人的手臂上所刻下尚未消散的慾念，也全暴露在朦朧的光輝下，一覽無遺。

昨夜強硬的深吻使她也屈服了那人的酒意以及自身埋藏以久的欲求，使一切脫離本該有的秩序。

事不該如此，她比誰都明白。但這個人是她多年都戒不掉的癮，她終究敵不過她真心所求的溫度和只有在那人身上能夠找到的柔情。這是最後一次縱容…最後一次，她不斷在心中告誡提醒自己。

「還真是傻得可愛。」

她伸手描繪著那人臉上的輪廓，正氣的眉骨、偶爾惺忪的眼、英氣的臉龐、端正細緻的鼻翼或是那有些乾燥的唇瓣，仔細地確認在她記憶裡的每個細節。

「對不起…」

又是那副歉疚的表情，讓人懷念無比。總是先讓步道歉的她，一點也沒變。

撫上她柔軟的脣瓣，親吻在指節。

那些歉疚在彼此的眼眸裡互相照映。也許，她們彼此之間並沒有區別。在面對情感時，都是如此笨拙。

「該道歉的是我。」

撩起散落的金絲至耳後，埋首於她炙熱豐滿的胸口，細聽那只為自己動情的鼓動。

「擅自決定離開、又自顧自地出現……該道歉的一直都是我。」

儘管如此，卻還是不曾為此道過歉。她厭惡著自己這般傲慢的姿態，但終究還是循著這條醜惡的道路走向了盡頭。

「昨晚，本來就不該見妳的。」

「那又為什麼……」

細聽透過整個胸腔共鳴，那個彼此埋藏心中無盡的疑問。

張口，欲言又止。

「無果之花，是過。」

答的簡潔淡然，卻又無比沉重。

而此時真穗看不到她落在眉間的沉痛，也不敢伸手擁住那看來無比脆弱的肩，只能靜靜地闔上眼，撫平欲出的淚。

「她跟妳說了什麼。」

語調裡只剩下被她淡化後的平靜。

「與她無關……」

而她卻吐著不夠篤定的語氣，如同雪夜裡稍縱即逝的雲煙，飄然而去。

「寧不信我？」

最終她也…藏不住心中已經滿溢疑惑連同情緒，語調微顫還維持著最後一絲矜持，她狼狽地嚥下了一口氣。

「而在乎那些？」

細語，委婉地怨著，那一直是她昔往對她的疼惜。

「我在乎的是妳！」

對著胸口掩飾不住的脈動大喊著。也許痛處，她掐皺了真穗不整的衣衫。

「只有妳……」

淡得幾乎聽不見，是她好不容易吐出，那哽在喉間的話語。

「妳真的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為我獨自背負那些罪名…妳就真的不明白嗎？」

聲音漸弱淡出，顯得飄渺空洞。

起身凝視著那雙錯愕的臉，她鬆開了緊握在真穗手臂上的手，留下了淡淡的紅痕，隨著時間漸漸退去而不留一點痕跡。

「如果因為我…讓妳走向那樣的人生，我一定會…

一定會自責一輩子的……」

語畢，才意識到自己的抉擇有多麼自私。

她那海藍深邃的眼裡，是不曾有過的悔恨。但她依舊不會改變自己所下的決定，也因如此，她才能夠走得筆直果斷。而如果是錯，也必須一錯到底，那就是她所選擇要面對的人生。

已經，無法回頭了。

伏首埋身，再次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她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印出了血。

慢慢吐出的鼻息，是她心中已滿溢出的情緒。

事到如今，她仍隱忍著。這些年間所有的一切，想念也好、掙扎也罷，那曾未告訴過真穗的一切，都只能埋藏在心裡發酵，然後等待過期。

只是，她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還能重新來過嗎…只當朋友也好……」

頃聽她微薄的願景，她的心頭又是多了一道血痕。她忘了這個人在面對自己情感時才有的遲鈍，又或是她只是不願意去相信，相信這樣的結果、相信此刻的現實。

但若，繼續留在身邊，那她一定不能夠做回自己……想到此，她又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要妳因為我失去原本的樣子…」

「妳怎麼知道我原本又是什麼樣子！」

話才說完她便激動地喊了起來。

「是因為有妳在我才能做回我自己！」

她痛苦地拼出了這段文字，那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吼出的反駁。

「我想要的未來妳就真的不知道嗎？」

來自胸腔發出的共鳴使得原本略大的吼聲更是貼近，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對自己說話，儘管這讓她感到有些驚愕，但卻也是最期盼能見到的模樣。

也許…這樣才能讓她心裡好受點，畢竟還有所虧欠。

「但妳不能都要！」

再次起身，凝視著彼此眼角殘餘的，那無色透明的哀痛。

凡事精心盤算過的她怎麼會不知道，但她所愛之人嚮往的家庭是不被家族允許的。她看著身下那人的神情由悲到茫然，最後絕望，而她咬著牙，忍著唇齒不自主的輕顫，將自己洶湧的情緒再度埋葬。

「所以…真的這樣就好…我們不該為此耽誤彼此，」

『對嗎？』

最後一句明明在耳邊卻輕得根本聽不見。

「妳應該明白的吧。」

指尖沾染滑落至耳邊的玉珠，順著淚痕到眼角。

「終有一天，我們還是必須遇見某個人，然後成婚、成家、生子，各自找到屬於自己幸福（宿命）。」

那總是冰涼的手掩住了她的視線，就在那瞬間，她似乎見到了那遙遠未來有她的風景，而身旁的人不再是自己。

感受著在自己手心漸漸化開的濕潤，她沒有把手挪開，儘管她的心已被她的淚所灼傷，她也願意將一切承受下來，因為這是…

她最後，唯一能為她做的……

『我知道妳一定狠不下心，

所以…由我來……』

「就在此別過吧。」

這是當年欠下的一句…

沒能說出口的道別。

【Alienate】 歌ってみた☁

歌詞翻譯

僅僅相愛，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