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7-5-15 23:4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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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ight Within

艾莉莎第一次見到蘿潔時，印象最深刻之處並不是她的臉，不是她的眼睛或聲音，也不是她微笑時看似親切實則打量的樣子，更不是她靈敏跳下馬車、纖柔勁美的肢體動作。否。對外在容貌毫無興趣的她，這些都不是當初映入眼瞳之物。──是那兩把短刀。別在蘿潔背後，像某種為旅行便利而隨手攜帶的東西。但艾莉莎絕不會看錯，因為是曾近距離殺到眼前、意圖奪己之命的兇器，是代表著比亂世本身更蠻橫不講理、目的卑劣的某人所派來的暗殺證據，所以絕不會記錯。

當時，第一個湧起的情緒是生氣。這個人在輕視她嗎？以為堂堂正正來到面前，就不會被認出真身，不會被拿下治罪嗎？被徹底小看了呢。明明對她什麼也不知道。雖然部下和其他人總說，艾莉莎公主溫柔又和氣，但其實自己也清楚，好強和不服輸的性格，驅使她在每種學習領域都比別人更加努力。馬術、槍術、劍術、哲學、政治學和戰略，所有身為王儲應該掌握的知識技能，艾莉莎無一遺漏──即使，繼位機會至為渺茫。

……既然是運送物資的隊伍，還是先讓他們把貨物放下再說吧。由於瑪爾特蘭老師和部下正好到來報告，艾莉莎只好先擱置對那群人的處置，心裡另外盤算要叫希萊爾徹底清點不可，還有，得派侍衛盯緊他們。不過，對方並沒有放棄的打算。在已經很緊急的情況下還來搗亂，艾莉莎幾乎很難克制憤怒。這些傢伙不知政治險惡才是促發世間戰亂的根源，卻受其利用只顧自我私情，究竟有何顏面來質疑她的行為？但是，切斷暗殺者的假面，看到那雙可比兇刀冷峻卻清澈無垢的藍眸時，忽然，將人治罪的念頭完全消散了。執行任務不留餘地、一刀斃命的殺手，分明不把人命和司法放在眼中，無視國家懲罰罪人的權利和職責，卻仍口口聲聲說著信念與正義，這樣的人究竟懂得多少呢？就來驗證看看吧。

她們兩人堅信的理想，最終是否能改變世界？又或是被不斷餵養惡意的流言所害，只能深陷黏稠毒物裡，再也爬不出腐爛靈魂、侵蝕人心的泥沼。她想要她見證──如果是必須付出生命才能達成的事，艾莉莎想要她來見證其為正確之道。誰來說都不重要，在命運之火熄滅的一刻，唯有讓一個曾試圖殺她的人承認，妳是正確的，艾莉莎覺得自己才能真正瞑目。就把這莽撞的決定當成人生唯一的任性吧。是好是壞，任未來定論。

──而未來，似乎仍會延續一段時間。在蘭登師團長那裡遭受的傷害，也讓艾莉莎獲得不少珍貴經驗，她終於能親眼看到從小便嚮往崇敬的天族，能與他們對話，觸摸到傳說真實的存在。蘿潔也是，了解到是個純粹公正的人物。言行一致的作風，還有咬牙不放棄的性格，讓當時受了重傷、被她背在身後的艾莉莎，不由得無聲一笑，原來是這麼可愛的人啊。抱歉，給妳添了麻煩，還有，謝謝妳。

雖然看似截然不同的理念，但蘿潔真的明白艾莉莎想做的事。雖然是殺過許多人的手，卻也是，懂得救助人命、施以關懷的手。那就這樣吧。或許世界原就註定善惡相持，光與影共存。

＊＊＊

『艾莉莎さん，我們到外面私下談吧。』早餐時候，提起有方法能更快從龍之污穢中痊癒，蘿潔不曉得為何氣到拂袖而去，但艾莉莎還是持續詢問，希望萊拉大人能更確切講解如何以性事交合達到治癒目的。本來就不認為性是需要害臊的話題，畢竟王族公主和皇子，很小的時候就被教育過，為政治聯姻和國民幸福，有許多不能避免的路。讓艾莉莎最緊張的，反而是萊拉大人特別把她找到庭園裡單獨對話這件事。「那個……請問怎麼了嗎，萊拉大人？」庭園長椅上，她在天族身旁正襟危坐，春季被風吹落的各色花瓣如彩似虹，更顯孕育萬物的水之都美譽。水是大地之泉，火是生命之源。在瑞迪雷克，火的聖劍和淨化污穢的泉水，多年來巧妙相融，直到導師出現，拔起了過去無人可持的證明。『我在人類世界生活很久，所以稍微懂得這種事對人類、特別是女孩子的意義。』什麼意義呢？艾莉莎忍住疑惑，保持沉默。身為天族的萊拉大人都懂，身為人類的自己卻不明白，真是諷刺啊。『艾莉莎さん，妳知道為何蘿潔さん會對我提出的方法那麼生氣嗎？』艾莉莎想了一會兒，恍惚回到幼年時期，被瑪爾特蘭老師教授學問的場景。「是因為……身為女孩子嗎？」『嘛、這也是答案的一種。』「但我們是夥伴──」艾莉莎嘗試說出自認為可行的理由，儘管可能會惹得蘿潔很不高興。「為救濟世界而互相幫助，不是理所當然嗎？」

就像幫忙淨化龍。就像分擔史雷無法承受的污穢。就像，違背殺人準則，把受傷的艾莉莎背在身後策馬奔回，尋求救援。

「我和蘿潔，難道不是這樣的關係嗎？」『艾莉莎さん……』萊拉大人流露苦惱神情，這讓無比崇拜她的艾莉莎感到加倍愧疚，不禁垂下頭，看著自己在大腿上握緊的雙手。這不是萊拉大人想聽的回答。這不是正確的答案。那麼，問題的關鍵究竟是什麼？是蘿潔嗎？還是──『──艾莉莎さん沒有變呢。』忽然，萊拉大人輕笑出聲，溫柔甜美的音調，舒緩了艾莉莎緊張羞澀的情緒。『我呢，在妳很小的時候，就一直看著妳了。』總是帶著天遺見聞錄，一個人坐在聖劍祭壇旁開心閱讀的女孩。比起參加舞會或美麗服裝，更沉醉於導師歷史和遺跡介紹的少女。當妳長成大人，被尚難理解的世間災厄所惑，站在聖劍前憂鬱沉思，低聲祈禱的時候……。『……我一直都在，一直，看著妳成長。』萊拉大人抬起右手，撫著艾莉莎的臉頰，親近舉動讓她驚訝欣喜，紅起臉凝視傳說中以智慧與勇氣，引導歷屆導師救贖世間的真實化身。『所以我得提醒妳，艾莉莎さん，請好好釐清自己的感覺。』結果，真正的答案並非在於蘿潔。「我的、感覺……」望著那雙瑰紅眼眸，艾莉莎忽然想起，某人那任由輕風吹撫、同樣美麗鮮艷的玫瑰色髮絲。想起當肉體被刺入一刀，連疼痛都快隨鮮血流盡消逝，眼前一片模糊之時，只有蘿潔叫著“公主殿下、不要死”的聲音，那衷心的願望，陪伴她逐漸冰冷黑暗的意識。

自從執起長槍穿上盔甲，參與過多次小型戰事，大多是領主與民兵的內亂，或是猖獗盜匪的掃蕩糾紛，當然也有好幾次受了傷，部下們圍在身邊大驚小怪。艾莉莎早已存有為國犧牲的意志，為人民幸福奉上生命，是身為騎士也是一國公主的光榮。所以對於死亡，並不像一般人那樣恐懼，讓她最感害怕的，其實是死而不得其所。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就像最初在席捲村莊的龍捲風之前，無力抵抗，無法給予他人救助的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還沒辦到就得死去──這種事，無法接受。瑪爾特蘭老師總教育她，作為公僕得捨棄個人情感，私慾、私情、私人短視近利的缺陷，在它們影響更偉大的正義之前，必須根除扼殺掉。而艾莉莎也認同如此教誨，警惕自身言行，走上一條有自信即使在最後回過頭、也不會為捨棄之物感到後悔的道路。

但是……。但是。

「那個時候，蘿潔叫我不要死……」沒發現將混亂思緒說出口，艾莉莎自言自語：「我想著，為了不讓她傷心，我不想死。」如果有誰能來救我就好了。在拯救世界之前，能先來救我就好了。因為，不想讓那個人留下悲傷的回憶──所以、請先來救我吧。「……第一次有這種想法。明知道不可以，明明是不對的……」萊拉微微一笑。『艾莉莎さん，非常喜歡蘿潔さん呢。』「喜歡？」艾莉莎慨然苦笑。「我也喜歡史雷，也喜歡瑪爾特蘭老師，喜歡曾經的海蘭德。」這些喜歡有哪裡不一樣呢？「蘿潔會生氣也是沒辦法的事，」吐出一口大氣，艾莉莎無奈地道：「因為是個敏銳的人，大概發覺了，我只在乎自己的目的，不夠尊重她的真相吧。」『我倒是不這麼想，那孩子啊，意外是個充滿少女心的女孩哦。』「少女心？」『噯，對於有些強勢求歡的行為，很難招架呢。』萊拉大人笑了，能如此確定，想必是從某位更熟悉蘿潔的人那裡聽到正確情報吧，例如德澤爾大人。天族之間到底平日都在談什麼呢？艾莉莎著實很感興趣。『換個方式說，能成功淨化龍絕不是史雷さん一人的功勞，身為從士的妳們二人，比誰都緊密聯繫，兩條命運線合成一份未來，兩個身體化為一顆心──靈應力強的蘿潔さん肯定也發覺了。』一定比艾莉莎さん更早發覺。『只要是妳想要的話，她絕對無法拒絕。』所以結論是，艾莉莎自己真的想要這麼做嗎？聽明萊拉大人極有耐心的諄諄教誨，具備少女、騎士、公主、殉道者與政治家多重身份的人物，不禁沉浸在深深思慮中，失了言語。

──結果，與萊拉大人分別前，還是沒能給出答案。

下午，艾莉莎撐著身體，勉強將睡了幾天的事務安排完畢，臉色不健康地嚇人，連只是輕輕呼吸都覺得全身疼痛不已，只要不夠注意，精神與骨頭在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先找個地方休息吧。她緩慢走在廊上，一手撫著脹痛太陽穴，小心翼翼迴避眾人，免得被發現異狀，但突然腳步虛浮，使她差點跌倒在地，趕緊扶住牆壁支撐自己。「艾莉莎公主殿下！」有名侍從自另一頭走廊跑來，聽得出焦急擔憂。「您、您怎麼了？需要去召醫者們前來嗎？」「不用了──」抬起視線，習慣性想安撫他人，但發現眼前景象時，她睜大雙目，臉色刷地變白，什麼也說不出口。……是穢物。陰霾似的濃霧，毒氣般的惡兆，被層層污穢壟罩的侍從，連面容都難以看清。無法分辨是人或魔物。好噁心──！艾莉莎摀住嘴巴，強烈反胃使胃酸湧上喉尖。「艾莉莎公主殿下……？！」好噁心！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艾莉莎公主殿下、您──」「──不要緊。」艾莉莎挺直身體站起，撐開微笑，冷汗流下眉尾。「你回去忙吧，我沒事。」「是……是的。」猶豫不決的侍從，好幾次頻頻回頭，只看得到公主殿下朝他淺淺而笑的樣子。他沒有看到，獨自一人的艾莉莎，兩手抓緊窗櫺，朝窗外吐出大氣、狼狽地調整狀態，就像莫名被丟到岸上供人取樂的人魚，學不會呼吸方式。

等再度平緩情緒時，發現蘿潔和她的風之骨夥伴們，不曉得在庭院樹下說些什麼，雙手插腰，笑得輕鬆快活，午後微風吹動豔紅無雙的髮尾，彷彿熱情的太陽只為這單單一人停留世間。啊啊。是我弄錯了。艾莉莎驀然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她不是沒有記住如水澄澈的藍眼。不是忽視了明朗微啞的聲音。不是不知道、那是一張多麼亮麗清美的容顏。其實全都注意到，全都牢記著，忘不了相遇瞬間灌入胸內的熾熱之風。──如果對象是蘿潔，就可以辦到。

『只要是妳想要的話，她絕對無法拒絕。』萊拉大人的暗示，再度響徹耳邊。

＊＊＊

「──別開玩笑了！最末位王女繼承王位這種事，違反律法和傳統，前所未聞！」「艾莉莎公主阻止與羅蘭斯無謀的戰爭，逮捕弒殺先王的兇手，將導師大人接回王都，消滅了帶來災厄的龍，完成歷代王儲沒能力辦到的事！擁戴英雄為王就是海蘭德的傳統！」「但根據我國法律──」「──我們不正是在此討論該改變法律嗎？」「無恥之徒！你們只是一群巴著公主與導師的關係、忘本篡位的叛徒！」「你們是要質疑導師大人的智慧嗎？那位閣下也指示了艾莉莎公主作為名君的資質！」「這跟那是兩回事！」「夠了──」

評議會上，一群年過半百的老臣和軍事家，各為其主爭得面紅耳赤，艾莉莎保持靜默無語，直到坐在長桌主位的大皇子開口制止爭吵，她才看向繼承風波的另一名當事者。年長幾十歲的兄長。比起大哥，以年紀而論，更像是她的父親。從小就與諸位兄長沒有交流，艾莉莎不太記得被派往領地治理的大皇子長相如何，印象中曾是個與父親年輕時的畫像非常相似的男性。但如今。淺茶色細眉皺起，在層疊污穢中，看不清那似人像魔的臉孔。「艾莉莎，」大皇子沉著地問：「妳的目標是王座和國家嗎？」「我的目標是引導人民度過亂世。」在被污穢充滿、烏煙瘴氣的會議室內，光是說話都感到艱難，艾莉莎只能努力穩住神色。「導師是真實的，災厄也是真實的，如果唯有坐在王座才能幫助人民，那麼──」「──即使是要操弄法律，顛覆繼位傳統嗎？」艾莉莎沒有回答。這些政治批判，已由與她同盟的諸臣辯論過許多次。「……我明白了。」大皇子站起身，轉頭離去前，連一眼都懶得看向自己的妹妹。「為了海蘭德的未來，我會考慮諸位大臣的意見。」

說是考慮，但勢力分佈如此明顯，沒有掌握人心和大臣，在軍事領導上也毫無成就的大皇子，只是給自己留下一個尊嚴的退路罷了。「已經可以確定，艾莉莎，是妳的勝利。」陰雨綿綿的天氣，大皇子的馬車隊伍躂躂駛離王廷，艾莉莎與瑪爾特蘭老師站在走廊，眺望於政治鬥爭中落荒而逃的兄長。「他的污穢變重了……」艾莉莎一手放在窗戶，喃喃自語：「是我害的。」即便是自盡的巴爾特洛卿，死前都沒有那樣嚴重的穢氣。「艾莉莎？」「瑪爾特蘭老師，請派一支部隊包圍王兄的離宮。」她深吸口氣。「確保每位士兵裝備齊全──那種程度的污穢，不知何時就會失控。」瑪爾特蘭老師嘆息。「雖然不太懂妳的意思，但艾莉莎，這個作法就是軟禁、妳知道嗎？」「軟禁？」艾莉莎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著從小伴隨她的老師。這是軟禁嗎？我打算做出巴爾特洛卿對父王做過的相同惡事嗎？「我……」不是的。我不想這麼做。身為騎士，身為一國公主，身為導師……史雷的從士，我──「──啊、就這樣吧。不能給他任何機會去傷害別人。」「遵命，公主殿下。」難得使用敬稱的瑪爾特蘭老師，一腳點地，彎腰行禮後，迅速前去執行公主的命令。

……不。從此刻開始，即便尚未即位，“Alisha Diphda”這個名字便等同於海蘭德代位元首。因為巴爾特洛卿死去的現在，軍權、政權、國事和人望，再也找不到能與艾莉莎披敵的對手。「這也是導師……史雷的功勞。」是因為有導師在背後擁戴，大臣們才願意接受。庶民女性所生下的孩子，最後卻坐上王位，的確是前所未聞，有違傳統。或許只有在災厄年代，才會出現如此匪夷所思的笑話吧。艾莉莎扯了抹笑，窗戶玻璃卻映出一張宛若竭力哭泣、扭曲難看的臉。

結束會議後，沒有向任何人交待，她獨自走往聖劍祭召開的地下聖壇。被颶風襲擊的石磚和水道皆已修復完畢，一切如昔，它的沉靜和幽深，所代表的悠久歷史，也與過去一樣沒有改變。不同的是，石塊內的聖劍已被史雷拔出。這裡已經沒有天族，也沒有守護聖劍的女神。這裡真的是、只剩下她單獨一個人了。

艾莉莎坐在聖劍壇旁邊的階梯，看著規律水流發呆好一陣子，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天遺見聞錄》。自己的血將書本染成深黑色，書頁黏在一起，根本不能翻開。一股悲傷突然湧現胸口，讓艾莉莎眼眶發熱，差點落下淚來。所有事都不一樣。她也變得不一樣。但是，這真的是自己追求的未來嗎？為了保衛國家，為了守護人民，這真的是唯一的路嗎？如果現在又有另一位假面暗殺者襲來，她還能抬頭挺胸闡述理想嗎？因為分明、已經有很多人被犧牲。被奪走了這麼多生命。連為何而死都不知道，再也發不了聲。

「書變成這個樣子，根本不能看了。」「是啊……」深陷義理與人情糾葛的苦惱，當某道聲音響起時，她仍楞楞地沒有發現。直到一張臉湊了過來，近近的，不容忽視地，清亮透徹的藍眼與自己相望。「哇……！」艾莉莎嚇了一大跳。「蘿、蘿潔！妳怎麼──」「我來找妳啊。」雙手插腰，一派精神旺盛的蘿潔，露齒而笑。「……唔、但妳怎麼知道……」「風告訴我的。」「風？」艾莉莎抬頭看向天井，風的天族並不在那裡。「還有水也這麼說。」「水？」米克里奧大人嗎？她眨眨眼，迷惑於笑得更是燦爛的蘿潔。「還有大地。」忽然，稚嫩嬌聲從背後響起，艾莉莎這次被嚇到跳了起來，發現持傘的艾德娜大人，不知何時已悠閒地坐在聖劍壇後方。「可別忘記我艾德娜大人。」她點了下手指，蘿潔立即攔腰抱起被接連嚇到失去防備的艾莉莎。「走吧，公主殿下，睡覺覺的時間到了。」「什──」艾莉莎在她懷裡掙扎，漲紅著臉，亂揮的掌心甚至差點拍掉蘿潔臉上的得意笑容。「別這樣！放我下來、蘿潔！」艾德娜斜眼看她，淡淡說：「真是不乖乖聽話的公主殿下呢。」「是啊，看來要多費一番功夫。」是萊拉大人的聲音。剛意識到這點，萊拉大人柔和的笑顏便近在眼前，她輕撫艾莉莎額前，沒幾秒，沈重睡意襲來，迷濛的碧眼總算靜靜閉上。

……艾莉莎在自己床上醒來的時候，夜幕意想不到地早已降臨。蘿潔坐在床沿，察覺動靜後轉頭凝視，笑意在那雙蒼青眼裡十分明顯，讓人都想跟著微笑，她的大腿上擺放書皮乾淨的《天遺見聞錄》，不是某本沾血乾涸的舊書。「睡得好嗎？」「浪費了好多時間……」「反正不管妳的話，還是會在那裡發呆消沉一整天。」「我才沒有……」「愛逞強的公主殿下。」蘿潔抬起左手，撥開艾莉莎的瀏海，那是一隻長著厚繭、稍嫌粗糙的平民之手。一隻殺過很多人的手。卻在最後一刻，選擇拯救艾莉莎的手。「再多睡一會兒吧？我可以唸書給妳聽哦。」艾莉莎不想輸，蘿潔此時成熟地讓人害臊，所以她故意反問：「蘿潔識字嗎？」「嗚哇、真過份！」明明幾天前才看過她在房間讀書！受傷表情太過誇張，讓艾莉莎忍不住笑了。「蘿潔，從第3章、第120頁的第1行開始──」再次闔起眼，一手抓住蘿潔的衣服下擺，唇邊保持淺笑的艾莉莎，小聲要求：「我想聽這一段。」「指示得還真明確呢……是不是整本書都記住了啊？」蘿潔搖頭苦笑，翻找特定那頁。「章節排列得好糟，如果是我寫的話絕不會這樣。」

碎碎念的抱怨中，充滿毋庸置疑的認真與探究。蘿潔清了喉嚨，開始述說，關於起源之地卡姆蘭的故事。匯集歷代導師的意志，開啟無數傳說的最初之所。艾莉莎非常喜歡這段。而這道她非常喜歡的聲音，於夢境裡為她描繪出完整畫面。善與惡，純粹與污穢，包容著一切──她最喜歡的世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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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試著寫一篇公主視角。

最近聽著第一季那段對峙蘿潔的公主BGM，實在是，被公主帥得一臉血。{:3_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