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后氏 于 2017-5-21 01:02 编辑

第十章

记忆的匣子一打开就带出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回忆。

叶凌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住在京城老宅时的一些事。

老宅的规模没办法和江南的老家比，但那毕竟也是叶家人用百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家，在燕京这样一个世家林立的地方，京城老宅一点都不显得逊色。不过和江南老家相比，京城的老宅显得庄重得多，也冷清得多。

毕竟那场灾难带走了太多东西。

被焚毁大半的老宅虽然被尽可能地修复成原样，但走在偌大的院落中，总是能看见零星被熏黑的瓦片和新旧混杂的砖墙。从小在安逸的江南长大的叶凌对那场灾难没有体会，但当看到、触碰到当年那场灾难给现实刻下的伤痕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真真切切地站在当年的战场之上。

直到现在，叶凌都不清楚当年自己摸着那新旧砖瓦交织而成的墙壁时涌上心头的那股强烈而悲哀的情感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奋力挣脱束缚一样，陌生的情绪支配了躯体，放在墙壁上的手无力地颤抖，在那一瞬，叶凌感到了令人绝望的无能为力，即使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无能为力。

在那之后，这种情感再没有出现，直到不久之前。在叶氏商行里，叶凌在等待幽魂选择是走是留的时候，莫名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在等待回答的过程中，复杂的情感在心中绞动，无法挽留幽魂的无力感压得叶凌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些情感？在那之后叶凌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但最终都无法得出结论。

不过......

叶凌瞥了眼幽魂，幽魂在察觉到叶凌的视线后朝叶凌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叶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然后强装镇定地低头喝茶，可神色中还是透出了些许局促，幽魂注意到后不禁笑得更灿烂了。

算了，不想这些了。茶杯遮住的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容。叶凌放下茶杯，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神色。

【我原以为在听到这些之后你会失控。】叶凌可没忘记上次幽魂在听见琰朝覆灭后幽魂的反应。

“哈哈...你发现了？”幽魂愣了愣，然后干笑着说道，“那次纯属意外，现在肯定不会了。”

“而且，那些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历史了。”

幽魂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

“然后呢？继续继续！”幽魂咚咚咚地敲桌子催促叶凌。

又无视其他人自顾自地搞出动静...叶凌皱着眉头看着幽魂的动作，刚刚被幽魂的话弄得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但最后还是咽下心中的抱怨继续说道：【燕京场浩劫之后，群龙无首一片混乱的朝廷需要一个能镇住场面的人...】

“嗯...所以是赵承旭？”

【没错。这个时候为燕京解围并率军击退铁汗人的赵承旭拥有极高的声望，更重要的是赵承旭手上的军权。在中央政权瘫痪的情况下，在叶家和谢家支持、京城其他家族的默许之下，赵承旭登基称帝。】

“原来如此...”幽魂似乎在思考什么，食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但事实上，比起皇帝，我认为他更适合被称之为军阀。】

幽魂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哦，此话怎讲？”

【他的确将局势稳定了下来，只不过多数是用暴力的手段。中央整饬吏治，排除持有异见的大臣；地方上打压地方势力，以铁血手段强行稳定局势。虽然手法冷酷无情，但随之而来的是极高的行政效率。

在问题多发的边境，赵承旭施行高压政策，并每年派边军西征和北征，削弱周边游牧民族的实力，虽然手段残酷暴力，但边境在那之后再无大的动乱，并且边军的作战经验与日俱增。】

幽魂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嚯，这么干还蛮有意思的.....你很了解政治嘛。我父亲之前总是教导我说武将也要懂政治和官场斗争，可是我不管怎么学都学不好...”

叶凌瞥了幽魂一眼：【我觉得你不是学不好，而是不想学。】

“哈哈哈哈...”被戳穿的幽魂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先、先不提这些，我们继续。应该不止你刚才说的那些吧，要不然乾朝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叶凌点头：【确实如此，赵承旭这个人有些政治能力，但他的能力不足以统治一个国家，但他善于听取意见和用人。】

“所以？”

【所以就要说到叶家与谢家了。谢家的支持是赵承旭的统治中的重要助力，谢家武将的能力和影响力想必作为武将的你比我清楚，因此你应该知道谢家的支持对赵承旭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他就不用担心军队和武官生变了。”

【没错。再来就是叶家了，虽然京城叶家专注官场，但叶家本身是历史悠久的商人世家，因而对于对商业一窍不通的赵承旭而言，叶家的助力同等重要。同时叶家也在赵承旭的支持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商界第一家。】“简直就像做交易一样，你们家支持赵承旭上位，赵承旭扶持你们。”

【正是如此。叶家现在是商界最有影响力的家族，朝廷许多商业政策便是在叶家的协助下顺利实施的。叶家为朝廷做事，朝廷为叶家提供便利。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国家现有的许多商业政策都与叶家的出谋划策脱不开干系。】

“比如说？”

叶凌思索片刻后说道：【比如...我们脚下的这条运河。燕京之灾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除了燕京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琰朝的交通建设本身就十分完备，因此新朝廷几乎不用重建燕京之外的任何地方...除了这条运河。】

“我记得你说过这运河是十五年前完工的来着。”

【没错，新朝廷除了重建燕京之外，另一个大工程就是继续修建琰朝留下来的运河。在正兴十七年运河完工，而这条运河正是叶家构想中的国内商业网中的重要一环，这个构想在赵承旭的支持下得以变成现实。】

幽魂撑着脑袋笑了起来：“我之前跟着那个大叔的时候见到了许多异族商人，琰朝对开放通商这一块可没这么开明，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你们家的功劳？”

叶凌讶异地看着幽魂，过了片刻后缓缓说道：【确实如你所言。边境虽然混乱，但混乱的缘由大部分是因为游牧民族生活的不确定性。他们大多没有稳定的生活，而且生活容易受到气候影响。基于这些情况，新朝廷在施加铁腕政策基础下开展；在军事压力下，弱小的边境民族一旦尝到贸易的甜头，体验到稳定生活的好处后，他们就不会再想过上动荡不安的日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想要破坏边境稳定，这些人甚至会与那些人敌对。】

“这想法不错，要早点这么干就不会发生这些了...不知是叶家哪位想出来的？”幽魂轻笑，叶凌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幽魂的笑容。

【是前任家主和族人商讨后提出的。】

“前任家主？”幽魂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十分意外。

【前任家主是我父亲的叔叔，可惜他没有后人，因此前任家主才会指定我父亲继任。】

“是这样吗，没想到居然没有后人，真是可惜了...”幽魂轻声感慨道。虽然幽魂脸色如常，叶凌却隐约感觉幽魂似乎有些失望。

“...那其他的家族呢？”

【李家元气大伤，但世家底蕴深厚，最终还是挺过来了，现依旧是京城的四大家族之一。谢家的主心骨还在，在那之后在皇帝的支持下迅速恢复，现在依旧被重用。叶家与谢家的关系就不用说了，我父亲与现任谢家家主是从小打到大的关系，而且我在小时候和谢家继承人曾有过婚约...】

“诶？！！”幽魂一个没坐稳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身为名门之女，我没有婚约才奇怪吧？】

“说的也是...不过为什么是‘曾’？”幽魂狼狈地扒拉着凳子边角。

【因为肺痨。我说过我是个将死之人。】叶凌扬起嘴角，露出了显得有些讽刺的笑容。【小的时候本来身体就不好，习武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但少年时期又把身体搞坏了，还染上了肺痨...应该说是自作孽吗。】

幽魂沉默不语，嘴角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叶凌看着幽魂表情，无奈地笑了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谢家少当家虽然人不错，虽然谈不上有感情，但是个能长久相处的人，但是就这么结婚生子总是有些不甘心啊。托生病的福，我也能解除婚约出来游山玩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还好底子好，习武多年的底子让我撑到了现在，原以为最多活不过两三年，可现在快五年了我还活着，已经足够了。】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怕你，我当时说的是实话，将死之人，何惧之有？不过执着的东西倒确实是有的——】

“琰朝末年的事情吗......”

叶凌抬头直视幽魂：【你会告诉我吗？】

幽魂沉默不言，眼前的两簇火焰闪烁变幻着。叶凌无奈地叹气，不再顾及周围的视线伸手轻轻敲了敲幽魂的面甲，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说的，是吗？将军大人。】看着幽魂沉重的神色，叶凌轻声笑了起来。她可不习惯幽魂这样的表情。【说起来，谢家人虽然一直都是那幅不苟言笑的模样，但偶尔也有不正经的时候。】

幽魂抬头，不解地看着叶凌。

【在解除婚约之后，我弟弟总喜欢在见到谢家少当家的时候管他叫前姐夫，虽然谢家少当家总是严肃地板着张脸，但每次都能被我弟气的不行。我弟按理来说应该被叫做大少爷，但他排行老二，于是谢家那位便开始管他叫二少爷，一叫一个准，每次都能把我弟气得跳脚。】

谈起自家弟弟，叶凌的眼神变得柔和许多。一直严肃正经的谢家人偶尔没正形起来也相当的不正经，不知道一直没形象的幽魂正经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幽魂，叶凌在心里这么想着。

“人才啊哈哈哈哈哈哈——叶家也会出这样的人吗？你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幽魂终于笑够了，歪歪扭扭地倚在桌子上问道。

【一个总喜欢蹲墙头的笨蛋。】

“啊？”幽魂一脸懵逼。

叶凌神色复杂地看向远方：【见到你就知道了。】

此时，京城叶府。

“啊嚏——！！”

一个与叶凌七分相似、长相清秀，浑身书卷气的少年蹲坐在叶府后花园的院墙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差点从墙头上摔下去。少年手忙脚乱地把住瓦片，反手用刀鞘撑住身体稳住身形，这才没从墙上摔下去。蹲稳后，少年把牛皮刀鞘裹着的腰刀搭在肩膀上，伸手搭棚看着远方渡口的方向。

“余伯骗我，这里哪看得到渡口嘛...”

少年轻声嘟囔着，刀柄底端具有西域风情的绳结在少年脸侧随风晃动。

“帆儿...你怎么一回来就这样，说了多少次不要蹲在墙头上，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还想被你姐从墙上踹下去吗？”墙下，一个中年人无奈地仰头看着墙上的少年絮絮叨叨地说教道。

叶帆听见抖了抖，然后掩饰心虚似的大声说道：“反正老姐还没回来，再说了她现在不一定打得过我！老爹你别想吓唬我！”

“这可难说，凌儿三个月前还写信说自己遇上了山贼，官府还因为她解决了地方多年的大患而嘉奖了她呢。”中年人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

叶帆吞了口口水。

“爹。”

“嗯？”

“老姐还有多久回来？”

“两三日之内。”

“我这两天都蹲在墙上不下来了！”

“好啊，你姐回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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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子是个喜欢蹲墙头的笨蛋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上面那条还请不要当真www现在要交代的设定基本上交代完了，可以安心谈恋爱了w（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