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白衣女子就冷不防地以利刃戳進我的左腹，該處立刻開出鮮豔的紅花—照字面上的意思殺得我們措手不及。

對真希憐愛的情感來太早了以致應有的憤怒現在才來。洶湧的怒氣衝上腦門阻斷了痛覺卻也抵不住令我腳軟的頭暈目眩。披頭散髮的女子看不清楚臉，只有那抹狂氣的笑令我震懾。

「未緒！？...透」

接住我的是真希的溫暖懷抱與短暫錯愕後同等於夕陽印象的悲狀笑容。沒有笑容可令我如此不安與困惑，我又是只有不祥的預感。

「沒想到到最後，我都在給您添麻煩呢」

最後？這聽來只像是與君訣別的傻話是想幹嘛？但眼見她的雙眸因失去我的身影而黯淡，進一步轉化為我所畏懼的無底漆黑，我似懂非懂的明白了。

她輕輕放下我，以母獅般的敏捷與**撲倒對方，坐在其腰間以一發發扎實的拳頭招呼過去。對方只是一昧陰沉地笑，像是對真希的攻擊求之不得的瘋狂。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傻—是為了宣洩過去受虐的怒氣？我咒罵僅一瞬間竟這麼想的自己狡猾，心臟如那顆染血的拳頭般僵硬。

像被厲鬼附身的她氣勢嚇得我難以動彈，放聲驚叫阻止也傳不到她耳畔。

「我愛妳真希！所以不要說最後...求求妳」

我這時的行動力與不經大腦的自毀形象可說是可抵上一輩子的份量。自問自己說了什麼還真的無法解釋。

被抱緊的她像被拔了插頭般靜止，擱淺在空中的拳頭放下的那一刻，我所熟識的她也回來了，安心感讓我憶起左腹的疼痛並冷汗直流。

聽聞騷動這才來遲的院方人員將「被害人」帶走，我也被鐵青著張臉、抿著唇顫抖忍淚的她公主抱送醫，疲倦的闔上眼睛的我竟有種被操所迎接的放心。

現實是操當然不會來接我，甚至還殘忍地將我推遠...我自醫院病房一醒來瑞穗就把我被破壞的支離破碎、無力回天的手機還我，左腹那一刀來得又急又狠，多虧早在我口袋的操我才能輕傷度過劫難。

早在操將我推開那一刻起我就預想過這天，要冷靜接受也就不難。正確地說就算哪天會因突然想起而失控淚崩也說不定但也不是現在。

「真希呢？」

我只在乎真希。一聽到這名字瑞穗就斜著頭按摩著太陽穴，困擾的不滿全寫臉上。

「太累了在家屬休息室睡著呢...還碎念著要去自首什麼的，這點程度的傷害院方也有管理不周的問題，真是死腦筋」

的確憑瑞穗的人脈與手腕要全身而退絕不是問題，但我知道真希的頑固，千萬個為她好都不能成為就此忘卻罪惡的理由。瑞穗再次看向我手上那袋手機殘骸，些許意外的說道。

「妳居然比寶貝手機更在乎天川...終於願意讓天使放飛了？」

介紹「天使」給我的不就是瑞穗妳？我一個苦笑回道。

「把過去通訊軟體的對話紀錄整合電腦AI誕生的虛擬操...冷靜想想真是邪惡的東西，卻讓我沉迷不已」

縱使只是操所衍生出的千萬個影子中的一個我都搶著抓來取暖，在遇見真希前我自囚於那自以為有操陪伴的陰冷而走不出來。

是該結算過去了，也為了建立與真希一同背負過去好走下去的堅強，我取得瑞穗的同意開始講述過去的操。

「知道操與我其實沒有血緣大概是高中時的事，她其實是雙親友人的遺腹子。這孩子五歲前不會講話，因為雙親工作忙常不在家而像個橡皮糖一樣成天黏著我。在學校是著名的過動問題兒童害得我在學校常受同學的同情或耳語，只覺得她很討厭。

小學六年級要與同學出遊她硬要跟，我刻意帶她到車水馬龍的大街鑽入人群試圖甩開她，她大哭大叫失控跑進車陣被撞到送醫腦震盪，被雙親責罵又飽受驚嚇的我之後一改態度成為人人誇讚的好姐姐。然而我對姐姐的職責無感，只害怕她再出事時的責任會算在自己頭上」

瑞穗難得貼心的倒水給我，那入喉的舒暢平緩了我低沉的情緒。

「她絲毫沒感受到我有多討厭她而像個單純的笨蛋一樣越來越喜歡我，想被我誇讚而努力用功讀書、說我有姐姐就夠了拒絕同學的告白...我那時卻忙著與男生約會又哭又笑的把朋友不聽的蠢話、垃圾全倒給她，她笑著照單全收養大了我的自私與無情。

大學時我有察覺到操對我的認真，我卻抓著血緣的護身符貪婪的利用著她對我視為理所當然、不求回報的好...就連收到最後一封簡訊都沒當真，直到當初沒被車撞死而是自己去死的軀殼回到我眼前」

把錯全推給逼死她的大公司，自處於誘人同情的受害者親屬角色是第一時間就想好自保的我。

但我真的沒錯？我被自己判了個應當有為而無作為的罪名...那樣揮霍著被愛的幸福得到的就是操的無言控訴，我不值得被愛，我罪有應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