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感觉，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个平胸笨蛋怪怪的。

一切的改变似乎都发生在那天——玛利亚和翼几乎到了早上才回家的那天。那天开始，她总会发现这家里不是这个人在发呆，就是那个人在沉思。气氛一度变得很古怪。

这两个人，不会是在恋爱吧？克里斯记得电视上说过，恋爱的人会掉智商。

克里斯捏紧了小拳头，猛地摇了摇脑袋想将“妈妈可能被抢走”的念头驱赶出去，然而没用。说到底过去追求玛利亚的那堆笨蛋她从未看上眼，会闹闹小脾气更多是在向那些人炫耀自己的主权。可是这次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氛围，让敏锐如她觉察到这次有什么不同了。

克里斯无法控制地以愤怒的眼神瞪着翼。这么锐利的眼神自然被翼发现了。那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到让人想欺负的程度了。

翼摸了摸克里斯的脑袋，被一巴掌拍掉了。看起来这次是很生气的样子？翼不由思考起来自己今天到底哪里招惹到她了？

翼怎么思考也没弄个头绪出来，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克里斯自顾自炸着毛。既然这样不如就直接问吧。

她一把抱起克里斯，怀中的挣扎比平时久一些，不过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乖乖呆在她怀里了。

熟悉的感觉，硬邦邦像铁板一样的身体。克里斯挪了挪，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

“怎么不高兴？我有哪里惹到你了么？”

翼戳了戳坐在她腿上克里斯的脸颊，依旧气鼓鼓的。

克里斯偷偷瞄了一眼周围，确认母亲不在周围后，压低了声音问：“你和那个笨蛋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玛利亚？”翼暗自吃惊，连小孩子都察觉出什么了么？

“是啊。”

“你猜看看？”

翼和颜悦色的模样，让克里斯看了想打人。

“你敢对她出手我就咬死你！！”

白色的孩子低声咆哮着。

于是，在玛利亚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克里斯死咬着翼的手不放。

“克里斯！！”

玛利亚赶紧把她抱走，一巴掌轻轻拍在了她的屁股上。被母亲看到自己凶残本性的克里斯立马耸着脑袋，一脸做错事乖乖认错的模样，又趁着玛利亚不注意恶狠狠瞪着在一旁看戏的翼。屁股虽然不疼，可是很受伤。

“好了，玛利亚，没什么事。”

“还说没什么，手都红了。”

玛利亚放下克里斯，抓着翼的手吹了吹。这下翼感觉自己不仅是手，连脸也要红了，明明她可不是小孩子了呀。

被像小孩一样对待，这番复杂的滋味还没来得及消化翼就吃了一击——是克里斯。被母亲放在地下的她，一脚踹在翼的小腿肚子上，幸好练过武的翼下盘稳只是摇晃了下。

“怎么了？”察觉到翼身体的晃动，玛利亚抬起来头，视线正好正对着翼的双眼。

那双眼睛，泛着和那天晚上相似的神采，让玛利亚的心动摇不已。她像逃一样快步走向浴池走了几步才停下来。

“那个洗澡水已经放好了，要一起洗么？”

“好啊。”

翼轻笑着，同时轻描淡写用手挡住了克里斯再一次的腿踢。

翼家中的浴池空间很大，在她还独居的时候基本没有用武之地。

洗澡对她而言更多的只是必要的清洁。在浴池里放满热水舒舒服服的躺着，她拥有着这种记忆，但记忆只能是记忆，无法挽留的记忆，只会发酵成遗憾。

不想让遗憾如同热水一样浸满全身，这或许是翼下意识冷落家里浴池的原因。

她一直在想着，如果当时选择和奏一起离开的话，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会截然不同呢？

因拍击飞溅的水花打断了翼的回忆。

是克里斯。大概是被热水泡得晕了吧，摊成一团的她差一点落到水里，好在她的母亲早一步扶起了她。

对一个人而言太过宽敞的浴池，当有两个人——也许还要加上另外半个——使用的时候，大小却是差不多适合。

透过氤氲的白雾，能看得见粉红。与樱花同色，以及稍浅的颜色。玛利亚站起了身，躯体毫无遮掩，直到她抱起了克里斯，这才遮挡住丰韵之上的两点花蕾。

翼独自一人享受起了浴池。果然，只有一个人的浴池总是显得太宽敞了，身体和脚可以随意舒展开来。一想到两人时交叠一起的脚，她没来由的觉得这浴池一定是为了两个人设计的。

翼也起身离开了浴池，走到了玛利亚身边。

玛利亚正好给孩子搓完了，拍了拍克里斯的脑袋，示意她自己洗头，就像往常那样。

“我来帮你搓背吧。”

翼也像往常那样说着，玛利亚却犹豫了一秒才答应了。

有什么已经不同了。周围的空气突然有了重量，压得玛利亚喘不过气。心脏恐慌地颤动着，留下空荡荡的感触——就在翼的手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的背部时候，就在她以为听到翼的呼吸的时候。

克里斯的眼睛注视着一切——除了脑袋上的泡沫不小心掉到眼睛时。敏锐又聪明的孩子察觉到了蔓延在母亲和另一人周围气场的不对，心中警铃大作。她讨厌眼前的一幕，讨厌翼嘴角的浅笑，更讨厌母亲脸上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表情……

克里斯下意识握紧了手。她隐隐感觉到，自己永远不可能让母亲露出那样的表情。这种认知，让她的心猫抓一样无法平静。

她奋力踹出，准备一脚结果敢对她母亲出手的大个子。

结果，地板很滑——在那一刻克里斯意识到，但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摔倒在地，腿还维持着踢出的状态。脑袋和地板碰撞发出的巨响在脑海中嗡鸣，连疼痛都为之一缓。

克里斯被撞得发晕，身体动弹不得。她被人抱了起来，无力的小鸟一样再度回到亲鸟的羽翼下。母亲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亲吻着她的额头，担心得几乎要落下泪了。

似曾相识的表情……啊，是啊，过去也有过啊，那一次……

随着意识的恢复，原本窄窄的视线也宽广了起来，克里斯看到翼也在一旁担心的望着她们。

切，丢脸啊，非常的丢脸，她竟然被那家伙看到如此丑态。但她宁愿被翼或者天下所有笨蛋笑死，也不愿意……不愿意看到露出这样表情的母亲。

她、她竟然再度让母亲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看着母亲脸上的关切，高兴、难过、委屈种种的感情全部涌了上来，占满了克里斯大脑的每一个角落，连思考都已经放弃了，她现在只想——“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斯哭了出来。

玛利亚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她终于听到了啊，天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