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鱼
登记结婚满六个月后，可凭结婚证，到当地的黑树管理处办理诞育手续。仪式完成即可取走新生蛋，且在新生儿破壳后的三年内禁止再次办理该手续。
-------------《斯本贡合众国人口管理法》
1.
“这就是，世界……”
“没有没有，这……只是个小村子而已……啦，刚才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从山顶下来的路程需要走上三十分钟，这两人却只花了十分钟就抵达了山脚。原因是娜雅那兴奋得按捺不住的旅伴，一路小跑，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尽管有蒸汽机铠的帮助，背在身上的武器和大小包裹还是让这位来自斯国的金发狐狸小姐，在长时间奔跑后气喘吁吁，连尾巴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好了，停一下……让我喘口气。”
“一直说我小孩子小孩子的，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老太迟钝了吗？”这位红发的女孩，自信的叉着腰，就算背着母亲给她的长方形箱子也丝毫没给她带来负担，依旧生龙活虎。艾莎的小辫子随着风轻快的摆动着，“你说的村子就在那边了吧，快走快走，到了再休息。”
艾莎转过身，小跑着往村子的方向前进。娜雅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正想大声的抱怨她几句，但是看见艾莎那异样的尾巴跟着她奔跑的节奏摇晃时，心里闪过了一丝丝不安。
“艾莎！等一下！”娜雅出声叫住艾莎。
“又怎么了，大妈又需要休息的时间了吗？”
“我……总有一天我要揍你一顿，你先等一下。”娜雅快步跑到艾莎身边，牵起她的手，“这样，一起进村子比较好。”
“干嘛，突然这么友好，感觉好可疑。”艾莎嘟起嘴，抬头看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娜雅。
“我一直都很友好的，倒是你总是要气我。”尽管嘴上不服输，艾莎的手还是紧紧握着娜雅，被这陌生的世界包围着，使她本能的亲近这里唯一一个她认识的人，不过也可能只是艾莎在母亲的帮助下对娜雅已经有了好感，“一会进村子后，有人问你的话,就说你是跟我来的，身上的特征是斯国特有的一种动物特征。”
“嗯，知道了。”艾莎点了点头。
“噢？好意外，我还想着你肯定不听话呢。”
“外面世界的事，娜雅比较清楚。”艾莎牵着娜雅的手摇晃着，“而且娜雅跟妈妈约好了，不会害我的，所以我会听你的话。”
“唔~你这家伙。”娜雅松开手，双手一起揉捏着艾莎的小脸蛋，艾莎的五官滑稽的挤在一起，“其实还是很可爱的嘛，不愧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呢，我摸我摸。”
“啊，放手！”艾莎用头槌撞击娜雅的额头，撞得她捂着头蹲在地上，一团金毛不停地颤抖。自己则摸了几下额头，哼了一声，伸出手，“继续牵着手走吧，娜雅。”
“唔……你的头，真硬。”娜雅借着艾莎的手站起身子，两人再一次肩并肩走在一起，娜雅提了一个刚出发时就很在意的问题，“艾芙珂门给你的箱子里装着什么，还有你这衣服，怎么说呢，很奇异？我这一路上看你们尤勒莎帝国 的人也都穿得挺普通的，跟这里的发展水平相符。”
“外面的人怎么穿衣服我又没见过。”艾莎掐了一下娜雅的手，“不过这是妈妈自己做的衣服，我很喜欢，所以不管别人怎么看。”
“嗯，你还真是很喜欢自己的妈妈呢，那箱子呢。”
“这个啊。”艾莎敲了敲肩上背着的那个红色木头制作的小箱子，“其实我身上穿的衣服本来也是放在这里面的，我从小就见过这箱子，每次问妈妈里面装着什么的时候，她总是说长大了就会给我，没想到指的是今天。”
“原来如此。”在谈论自己母亲的时候，艾莎的声音总是变得特别可爱，娜雅很喜欢这一点，“那么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的。”
把箱子挪到胸前后，艾莎打开金属扣，稍稍打开一点，提给娜雅看。后者抖动着尾巴和耳朵，凑过头来看，她最喜欢自己的疑问得到解答的瞬间。
“这个是……”
“嗯，这是妈妈给我准备的武器，她说一定会用上，不过我还没试过，不知道顺不顺手。”艾莎尴尬的笑了笑。
“不用担心，一定非常适合你，毕竟这可是艾芙珂门为你专门定制的。”娜雅帮艾莎把箱子重新扣上，“我想这应该是要让你配合尾巴进行战斗的武器，非常聪明的做法。”
“对吧，我妈妈非常厉害。”艾莎笑着，看见远处房屋的影子后伸出手指，“啊，那边就是村子了吧，有名字吗。”
“嗯，以前被称为富硕之地•安美提斯。但是被尤勒莎帝国吞并后就从一个小城镇变成村子，而且说实话村里也称不上富硕，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
“噢，虽然不是很明白。”艾莎歪了歪脑袋。
“呃……艾芙珂门没教过你文化课什么的吗。”金发狐狸困扰的挠了挠头。
“住在森林里的时候又不需要。”红发的小怪兽顶撞了一句。
“唉，等有机会的时候再教你吧，在之后的旅途里你还是文盲的话可不大方便。”娜雅叹了口气，“说回村子吧，据说衰落的原因跟这个国家的暴君有关。”
“暴君？那是什么。”
“不是吧……唉，这要教的可多了。”娜雅抬起头看到村庄的入口已经近在咫尺，“哦，快到了，记得我刚跟你说的噢，别人问你尾巴的时候……”
“好好好，我知道。”
两人持续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进入村子，没注意到旁边的路边原本写着‘安美提斯’的路标，已经被完全涂黑。
2.
留下一句‘我回旅馆收拾东西，拿好就来找你。你在附近随便逛逛，别离开村子’之后，娜雅便回到暂住的一栋三层楼旅店。
而独自一人的艾莎只能无聊的在村子里闲逛着，尽管不了解在外面世界里这样大小村子的人口应该是多少，但她还是隐约察觉到这村子的人数实在是少过头了，原本就不大的村子竟还显得有些空旷。
‘不过……’艾莎稍稍蜷缩起身子，缓慢的走着，‘虽然人很少，但是感觉都在盯着我看啊。’
确实，少数出现在街道上的和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村民门，都在窃窃私语打量着艾莎，毕竟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她身上与众不同的东西太多了。
‘难得离开了森林，一定要想办法跟别人说上话才行。’艾莎暗暗的给自己打气，四处张望着，想找到合适的‘目标’。
“嗯？”
艾莎的目光停留在了一间双层房屋门前的两个孩子身上，看上去年纪比较小的那个，绑着小小的双马尾，一边抹眼睛一边哭着。旁边年纪比较大的披肩发少女则不停的摸着她的头，似乎在安慰她，但是不起效果。
‘好，加油！’艾莎迈开脚步，有些僵硬的走向那两人，同时，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鼓励，“啊，你们怎么了吗？”
“呀！”年纪较小的那位一看到艾莎就发出可爱的尖叫声，并躲到另一个人背后，“爱希姐姐……有怪物……”
“别过来！”披肩发少女伸手护住自己的妹妹，尾巴和耳朵都竖了起来，浑身发颤的盯着艾莎，“你是谁，为什么尾巴那么奇怪，别过来！”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艾莎下意识的把尾巴挪到身后，但是她娇小的身躯根本挡不住那巨大的尾巴，踌蹴了一会才想起来娜雅叮嘱过的话，“我是…跟住在那个旅馆，金头发的一起来的，就是，呃……身上的特征是斯国特有的一种动物特征，所以你们这边的人都没见过。”
“这样啊……跟斯国的大姐姐一起来的啊，这样的话应该不是坏人。”姐妹俩稍稍放松了警惕。
“哦，还有我叫艾莎多斯。看你们好像有什么事的样子，所以就来，问问看。”艾莎‘乘胜追击’的询问着，“怎么了，碰上什么问题吗。”
妹妹捏了一下姐姐的衣袖，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偷瞄一眼艾莎。
“艾莎多斯……小姐。”听完妹妹的话，姐姐主动朝着艾莎开口，“你是，破雾团 的人吗？”
“破雾团？那是什么。”
“尼希姐姐说破雾团很厉害！”妹妹突然插话，眼里闪烁着光芒，原本垂着的小短尾巴也跟着翘了起来，“能一下就把怪物打跑，还会帮助很多很多人！”
“没错，萝希很喜欢破雾团呢。”爱希姐姐笑着抚摸妹妹的头，“老是说长大了也要加入。”
“怪物的话，我也可以！”艾莎捏了一下拳头，在森林里的生活让她没少跟怪物或者凶猛的动物打交道，“我也能轻松的干掉几个。”
“真的吗！那……”爱希回头征求了一下妹妹的意见，得到回应后，她看着艾莎的双眼开始诉说她们的故事。
“我们是三姐妹，刚才提到的尼希是我们中的大姐。非常温柔，非常能干的好姐姐，一个人照顾着我和萝希。
“原本的工作做不了之后，姐姐每天都很辛苦的想办法喂饱我们俩，虽然我也很想帮姐姐做点什么，可是村子已经没有地方让我们工作赚钱了。
“两天前，姐姐说要去村子外面一个叫紫湖的地方钓鱼，但是那里已经跟以前很热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不仅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据说会有很可怕的怪物出现，但是姐姐说没关系，说跟森林里比起来，那边还算安全。可是……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才刚说完话爱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次换个子小的妹妹紧紧握住小姐姐的手，一直吸鼻子强忍着泪水。
“那，没有人出去找她吗，比如村子的所有人一起去之类的。”
“没有……”爱希擦了擦眼睛，“原本村子里还有一些士兵，但是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妈妈和爸爸 也在那时候走掉了……”
“嗯……”艾莎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能想办法把那个失踪的尼希姐姐带回来的话，说不定能一下子提高在村民们心里的地位，大家也会好好的跟她说话啦，“好，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你们姐姐找回来的。”
这时候，艾莎完全把娜雅说的‘不要离开村子’ 抛之脑后。
3.
俩姐妹给艾莎指着村口外偏北的方向，说顺着路直走，不要去别的岔口，很快就能看到。正如她们所说，艾莎只走了十分钟就看到了一片湖。
“这是……紫湖？”眼前的湖水别说紫色，根本就是一片混浊不堪的乳白色，湖面没有波光，也毫无水浪。艾莎把箱子放在地上，取出放在箱子里的武器，“这样的地方真的会有鱼吗，以防万一先把武器装上吧。”
“妈妈。”艾芙珂门交给艾莎的武器，是一对拳套，虽然天空乌云密布，不见一点阳光，但这对银制的手套还是泛着冷冽的光芒。艾莎用看不出是第一次使用的熟练度，轻松装备好武器，手掌一捏一放，接着出了几下拳后，用嘴唇轻点了一下右手，“请保护我。”
艾莎将箱子放原地，接着小心翼翼的靠近湖水，并集中注意力去观察周围的所有细节，这对于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的她来说不是难事。果然，不一会她就发现了异样。
“那是，椅子？”整体都十分平整的湖岸，只有一处泥泞不堪，连草皮都被翻得了个遍。同时那附近还倒着一张凳子，“难道是坐在这钓鱼的时候滑下去了吗，可是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也太大了，应该整个人横过来都没这么大的范围吧。”
艾莎半蹲着，仔细检查这泥泞的痕迹，想发现更多线索。
“啊，这是什么。”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压塌的草丛里艾莎捡到了一个鳞片，不禁惊呼起来，“这，这是什么……好大！鱼鳞吗，外面世界的鱼都是这么大的吗！”
艾莎把疑似鱼鳞的东西举起来一对比，竟然比自己的头还大了一圈，而且这个东西的颜色跟湖水一样暗淡，毫无鳞片该有的亮眼光泽。
“那么是湖里的鱼做了什么吗……”把鳞片扔到一边，艾莎注视着湖面，“嗯……太脏了，看不见水底啊，没办法了。”
艾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跪在湖边，把头栽进水里，想看清楚湖面下的情况，但是湖水实在是太过混浊，能见度极差。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这原本应该是坡度平缓的湖岸坡，现在呈一个直角消失了。
抬起头换了一口气后，艾莎又将头重新扎入水里，这次把身体更往前挪，终于看见了一个飘忽不定的物体在水中游动。
“嗯？”好不容易找到点蛛丝马迹，艾莎不想放过，便努力眯眼盯着，“嗯……”
那个原本小小的，看起来还有些距离的影子突然变大，一瞬间就来到了艾莎面前，那这么一来艾莎就能完全看清楚了。
那是一张嘴巴，长着数不清的牙齿、大得看不到边的嘴巴。
“唔！”艾莎立刻双手撑地，尽全力把身体从水里拉起来，身体弯起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勉强躲开了这一击。“哈…啊……这……”
大嘴巴冲出水面后，还在不停地向天上‘生长’着，犹如一面高墙矗立在艾莎面前，接着滞空了一会儿后，对着艾莎径直倒了下来。
“啊？”艾莎来不及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开始行动。她双脚拉开距离，双腿一前一后的支撑着身体，抬起双手。
而这巨大的不明物体生生落在艾莎手上，逼得她发出一声低吟。脚下的泥土瞬间下沉数厘米，艾莎低着头，紧紧的抓住怪物类似腹部的地方。
“给我飞吧！”
随着喊声，艾莎奋力把怪物丢向身后的小树林，重量解放的瞬间，艾莎单膝跪地，喘着粗气。被扔出去的怪物压倒一大片树木，发出艾莎从没听过的恶心低吼声。
“哈，哈啊……鱼？是鱼？”
有鱼腮，有鳞片，还有那颗不停转动着的，没有眼皮的眼珠，怎么看都是鱼。可是它太大了，而且通体发黑，不停流出乳白色的脓液，牙齿又多又长，甚至让嘴巴都合不上，离开水后也没有像普通鱼类那样惊慌的扑腾，而是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四处看。接着很快艾莎就确定了这个怪物绝对不是鱼。
“我可，没见过能在地上游的鱼啊！”
这怪鱼的腹部突然爆开，流出的液体包裹着原本是鱼腹的地方，之后便像蛇一样在地面上扭动，快速的滑行冲向艾莎。
艾莎举起拳套，摆好架势，冲着怪鱼发出怒吼：“来吧，丑八怪！”
注释：○1 尤勒莎帝国：在亚细亚洲中部和斯本贡合众国接壤的小国，国土多山多水，人口约为6W，首都名为王城尤勒莎，现统治者为尤勒莎•托斯公主。
○2 破雾团：立志为人类扫除地球上所有未曾踏足土地的自发性团体，不属于任何国家，自誉为凌驾国家的组织，但似乎常常因无法入境而偷渡，遍布全世界。
○3 妈妈和爸爸：大多数国家在两个合法人登记结婚的时候，会让两人决定称呼，一个夫，一个妻，一个母，一个父。在家庭里做主导的是被称为妈妈的那个人，因为所有人类在婴儿时期学会的第一句话都是，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