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機動六課的很多人來說,今天都並非是愉快的一天。
對於なのは來說,今天並不是學生時代只要忍忍就過去的體育課這樣簡單的一天。
今天是……積極上進的學生違背了教導,教官施以懲罰與教導意義並存的令人深感唏噓的一天。
安撫了聽聞自己幼年經歷的學生之後,教導官獨自坐在岸邊,等待著心情恢復平靜。
蒼色瞳望著無垠海面,她在心裡想著妻子和女兒敏銳的感受性會察覺到自己的沮喪,想著不可以總是向妻子撒嬌。
海風將馬尾吹起,なのは抬起手按著栗發,左手剛觸到腦後就頓住。
……跟被Fateちゃん摸摸頭時的觸感完全不一樣。
Fateちゃん的掌心會撫著她的頭,修長指節順著她的髮絲。
緩慢而輕柔,是能讓なのは深深的感受到被小心呵護的溫柔力道。
當那隻手移至耳邊時,指尖會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耳尖,雙唇會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而當なのは望向那雙紅眸時,能看到倒映在雙瞳里自己的身影被柔和暖意包圍著,就如同擁著腰際的修長手臂緊緊的將她圈在懷中。
很多很多次的溫柔撫觸,每一次的最後都是なのは會像只乖順的小貓窩在Fateちゃん懷裡。
なのは嘆了口氣,明明Fateちゃん肩上背負著那麼多重擔,她卻總是想要撒嬌。
即使是現在這樣。
即使是想著等會兒再回去。
還是會忍不住想要是Fateちゃん在就好了,對著闇夜嘟囔著的なのは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聽到了銘刻在心思戀的聲音。
「坐在這裡會著涼的哦,なのは。」
高挑的身影,過腰的長金髮舒柔地披于肩后。
深紅雙眸滿盈著溫暖甜意,與之相望便能感受到被注視時的充沛情感。
然後是……
小小的微笑,似腼腆的青澀少女,又似柔雅的成熟女性。
月色映照著她的身影,宛若子夜夢廻時魅惑而神秘的妖精震撼著人類心靈,令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想要用指尖感受存在的真實,想要汲取充盈于空氣中的暖意即使心跳因過快而疼痛。
——Fateちゃん。呼喚哽在喉中,なのは再次驚嘆於妻子的美麗。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なのは轉回頭望著面前的黝黯大海,仍舊坐在訓練場的海岸道路邊緣,沒有起身迎向Fate,沒有投入吸引著她的懷抱。
清純也好,妖冶也好。
Fateちゃん就是Fateちゃん。
是會主動朝なのは靠近的Fateちゃん。
並肩坐在海岸邊,紅眸注視眼前的汪洋大海,Fate微糾起雙眉煩惱地說:「なのは要是離家出走的話,Fate和Vivio會睡不好覺吃不好飯的。」
Fate的語調帶著埋怨,乍聽上去就像真的在抱怨妻子不管不顧自己和女兒,讓人以為なのは欺負了Fate。
なのは噗嗤地笑出聲,這是哪部家庭電視劇的台詞嗎?回Harlaown家的時候Fateちゃん會陪著Lindy媽媽看電視劇,なのは壞心的想著,單純的執務官變成了劇裡被丈夫拋棄就活不下去的家庭婦女。
臉頰枕靠著伴侶的肩膀,修長手臂隨之攬住腰際的默契讓なのは揚起微笑。
「抱歉呢。なのは下次會注意Fateちゃん的門禁時間的。」
Fate嘆了口氣。固執的人,頑固地每次都要Fate挑明。「なのは還記得嗎?我也可以算是なのは的學生。」
なのは抬起頭,不解的看著突然提起往事的伴侶。
「以前的我……」歉然地望著なのは,Fate勾起的嘴角流洩出自慚意味。「以前任性的我,一定讓なのは很難過,對不起。」
「Fateちゃん……」
「枉顧なのは和疾風的心情,做著亂來的事。我……明明知道的,知道你們都擔心著我,我卻依然自我的在模擬戰時做著危險的動作,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右手脫臼的那次,なのは心裡一定很難受。」
右手撫著なのは的臉頰,Fate的雙眸充滿愧疚。「可是なのは沒有放棄,反而告訴我要朝著自己的未來邁進,讓我知道你想要與我一起擁有很多回憶。」
「Fa、Fateちゃん,不要再說下去了……」なのは開始害臊了,她知道對方再說下去會說出讓她臉紅害羞的話語,Fateちゃん一旦說起以前的事就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嘴角揚起淺笑,Fate牽起對方的左手,敬愛的吻落在手背。
抬起頭時神情已轉為認真,口吻堅定。「なのは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也是我所見過最好的導師。請不要灰心,你一定可以為Teana指引新的方向。」唇角揚起笑容,是為對方和自己自豪的弧度,Fate繼續說:「如今在你面前的我,就是最好的證明。」
なのは咬緊下唇,低頭看著仍然牽著她的手。
指節修長,指尖柔軟,掌心有著因常年握著武器的薄繭,右撇子的手。
白皙的肌膚,有著女性風味的纖柔,比自己稍大一號的,伴侶的手。
夏季里溫暖而不灼熱的溫度,輕柔而堅定的牽著なのは的手。
——已經、不行了。
臉龐深埋入Fate的頸間,なのは開口:「Fateちゃん真是壞心眼,說出這種話的話,なのは不努力都不行了。」
嗓音哽咽顫抖而黏膩,既是在撒嬌也是因胸口溢滿感動。
可是不想控制,なのは不想假裝沒事,不想制止自己想要撒嬌的依賴。
只要是Fateちゃん,なのは想,在Fateちゃん面前,なのは再怎麼愛撒嬌都沒關係。
因為。
因為,Fateちゃん一定會像往常那樣摸摸なのは的頭。
就像現在——
鬆開相牽的右手,Fate笑著撫摸栗色腦袋。「なのは隊長那麼厲害,不用擔心。」
語氣輕鬆甚至帶著愉悅的笑意,なのは訝異的眨眨眼睛,抬頭看到說話異常大膽的伴侶瞪著雙眼和抿成一條線佯裝正經的嘴唇。
可是,肩膀的顫抖將主人的真意出賣。
唔……!真是太壞心眼了。氣惱地拍了Fate的肩膀,なのは嘟起嘴嘟囔:「就算Fate隊長誇獎,我也不會認可這種跟耍賴一樣的說法哦。」
Fate笑出聲,不介意被打了一下。
「Fateちゃん!」なのは的嘴巴撅得更高,氣嘟嘟地看著頑皮的伴侶。
然而幾秒后,臉頰再次埋入Fate頸間,なのは跟著一起笑了,今天第一次真正輕鬆的笑容。
星點稀疏的夜空,孤月為海岸邊相互依偎的身影鍍上銀紗,當海風吹拂而過時,栗紅和金色相纏著為貼合的雙唇遮擋窺探的視線,獨留銀月和大海相對無語。
* * *
「Fateちゃん下午有時間嗎?」
「處理完文件之後就可以休息了。」Fate放下餐具,疑惑地看著語調頗為興奮的對方。「怎麼了嗎?なのは。」
「我們來一場吧。」右手撐著下巴,なのは微微歪頭,微笑著說:「模擬戰。」
Fate偏頭望著なのは,淺笑著回應:「樂意奉陪。」
相較於八神部隊長和騎士們知之甚詳的掛起無奈笑容,鄰桌的前鋒小隊四人都愣愣地注視這幕,用著甜甜的聲音說出要對戰的Stars隊長和面帶笑容且雙眸已燃起戰意的Lightning隊長。
不過,在六課餐廳就餐的這三桌人裡面,有一個人的反應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鏡片反射著燈光讓人看不清此時莎莉臉上的表情,然而那種談及八卦私事便有的惡趣味笑容此時昭然若揭,感受到對方的刺眼視線,Teana不禁吞咽了下口水,低下頭盯著眼前的午飯。
「兩位隊長要重溫過去是沒關係。」與隊長們同桌的疾風笑了笑,無奈著眼前兩人因昨日的交錯懷念起過往。「但是呢,作為部隊長和友人的我認為有必要提醒你們,就算當年不聽話的小貓已經長大了也不能保證不會再斷一次手哦。」
「啊,這也是我要說的。」Shamal認真地叮囑:「なのはちゃん不可以太用力哦。」
なのは不禁笑出聲,起身靠近已經羞得低下頭的伴侶,右手輕拍著Fate的背部邊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只是很久沒有跟Fateちゃん對戰過了。還有……」
垂眸凝視Fate燥紅的側臉,なのは的語調溫和輕緩,存有安撫伴侶的心意。「Fateちゃん已經不會像以前那麼亂來了,不用擔心。」
不苟同的Vita提出反論:「就是這樣才要擔心,從那以後你哪次跟Testarossa對戰不是全力全開的?只要是你們兩個對戰,結界發生器都會爆掉。」
頓了頓,Vita又對隔壁桌的人說:「前鋒隊,下午過來幫忙維持結界。」
「欸?????」
瞠目結舌的前鋒隊員還沒從長官們那些聽來驚悚的發言中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決定了淒慘的命運。
對此八神部隊長溫和地笑了笑,軟軟親和的聲音此時聽上去更像是幸災樂禍。「隊長們的戰鬥可是很有參考價值的呢~要加油哦~」
「沒錯。」未等學生們提出反對意見,Signum就事論事地談論兩人的戰鬥。「尤其是中距離炮擊手對近戰型魔導師的牽制。」
當然,如果忽略Signum臉上抹過一瞬的壞笑的話,真的是一本正經的談論著。
Vita點點頭。「啊,特別對手還是Testarossa這種速度快又兇殘的一擊必殺的傢伙。」
結果,前鋒隊員們還沒在腦中消化完長官們輪番地語言轟炸,對戰的當事人及各位長官已經離開餐廳,留下她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彼此。
不過,當她們看完了莎莉提供的“斷手事件”記錄之後,眾人胸中皆對勇於挑戰教導官的執務官湧起深深的敬佩,Teana更是對執務官湧起同伴意識的同時慶幸著自己接的不是教導官的最強炮擊。
但是,她們並沒有忘記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藍空中白與黑的魔導師時而交錯撞擊,時而交替著追擊彼此。
空間在震蕩,炮吼震耳欲聾,櫻色與金色侵蝕了所有人的視野。
然而。
即使視野受限。
即使雙耳轟鳴。
她們也不會遺漏兩名魔導師臉上的笑容。
那是只在對方面前,只為對方而展現的柔情笑顏。
* * *
時間是晚上八點,Vivio坐在媽媽們中間,瞄了下左邊的Fate,轉過頭再瞄了下右邊的なのは,又轉回頭盯著面前比平時多了一倍的蛋糕。
Vivio吐出一口氣,語氣就似家長在教育孩子。「媽媽們真是的,一進行模擬戰就得意忘形。」
「「對不起,Vivio。」」
前幾日なのは和Fate核對了彼此的時間表之後,決定今日帶女兒出去六課外的餐廳吃晚餐。
Vivio非常期待今天的外出用餐,不僅僅是因為可以去外面的餐廳,還因為已經挺久沒有三個人一起吃飯了。
可是,Vivio放學回來時看到媽媽們正在進行模擬戰,還聽說兩個媽媽因為太盡興都沒有停手的意思,戰鬥結束后Vivio體貼兩個媽媽消耗大量魔力的疲勞,便要求改日再出去用餐。
深感歉疚的媽媽們決定暫時性補償女兒,再重新選時間外出。
「但是。」Vivio從沙發跳到地板上,轉身面對媽媽們揚起燦爛笑容。「飛在天空中的媽媽們很帥氣哦。」
Fate起身將Vivio高高的抱起,微笑著注視懂事的女兒。「謝謝你,Vivio。」
「欸嘿嘿嘿。」雙腿夾著Fate的腰,Vivio綻放著大大的笑容,喜歡被Fate媽媽高高的抱起來,可以看到很高很遠的地方。
「好了~Fateちゃん把Vivio放下來吧,我去拿餐具。」邊說著,なのは邊起身走向廚房。
「啊,なのは媽媽,蛋糕可以留一點嗎?Vivio晚上要去疾風姊姊那裡留宿。」
「……姊姊?Vivio什麼時候改稱呼了?」なのは回頭看向已就坐于沙發的伴侶,對方則是搖了搖頭表示毫不知情。
「疾風姊姊說這樣就會跟Vivio講更多的故事,今晚是要講Fate媽媽小時候的事。」
看著なのは從廚房走回來的身影,Vivio補充道:「是Fate媽媽和なのは媽媽相遇之前的事哦,疾風姊姊還說Fate媽媽以前是很頑皮的小孩子呢。」
Fate愣了一下,隨即漲紅起臉。自從疾風中午提起過去之後,身邊相識多年的幾個人今天就一直調侃她,現在連女兒都知道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沒有未來了。
將伴侶的反應看在眼裡,なのは笑著說:「那Vivio明天回來后跟なのは媽媽說好嗎?なのは媽媽也很感興趣呢,Fate媽媽以前的事。」
「好~」
「なのは……?」
紅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伴侶,なのは調皮地眨了下左眼作為回應,Fate轉回頭盯著已經切好的蛋糕卻完全沒有食慾,她在心底發出長嘆。
……Fate已經、沒有未來了。
* * *
なのは打開寢室自動門時,看見Fate站在窗前,原先沙發上三人坐著吃甜食的位置被四個運作的熒幕佔據,就好像之前那樣的和睦光景從未存在過。
大概是被搜查科的人塞到手裡的資料吧,なのは想,Fateちゃん吃晚餐前曾經回過辦公室。可是Fateちゃん卻在Vivio面前隻字不提,等到她送女兒去部隊長寢室之後才開始工作。
真是個溺愛女兒的媽媽。嘆了口氣,なのは走向窗前的孤單人影,雙手從後環抱住Fate的腰際。「Fateちゃん在想什麼呢?」
Fate轉身面對妻子,淒然如殘陽的雙眸盡入蒼色瞳底,那道なのは喜歡的聲音此時暗啞低沉,聽上去似是下一秒就會帶出哭腔。「對不起……都是我太—」
「—傻瓜。」打斷伴侶的話語,なのは莞爾一笑,早該想到Fateちゃん肯定會為違約自責。
緊抱著Fate,なのは撫著對方背部,輕柔地說:「今天的事是我們兩個的錯,我們也向Vivio道過歉了,而且得到了女兒的原諒了不是嗎?」
「なのは沒有錯,是我總是—」
「—なのは很開心哦。」再次打斷Fate,なのは稍微鬆開懷抱,笑望緊皺著眉宇的伴侶。「因為很開心有機會和Fateちゃん對戰,所以なのは也不想那麼快結束呢。」
以前的對戰都是擠出來的時間,而且那時的Fateちゃん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忙,再加上養育了Vivio之後兩人的時間都分給了女兒,なのは想,上次對戰都不記得是幾年前了。
知道溺愛著女兒的媽媽不會輕易原諒自己,なのは微皺起雙眉,撇下嘴角露出受傷的神情。「難道Fateちゃん不開心嗎?」
「欸?!」為什麼なのは會這麼想呢?Fate焦急地點頭。「當然開心!最開心了。」
なのは忍住笑意,眉宇皺的更深。「真的嗎?一點都看不出來。」
「真的!」Fate已經快哭出來了,紅眸泛著水光,深怕妻子會傷心。
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可愛呢。なのは笑出聲,收緊抱著Fate的雙臂,溫和地說:「那麼Fateちゃん就不要再自責了。還有……」
「Fateちゃん不想……」耳廓感覺到溫熱吐息,Fate訝異地睜大雙眼,聽到那道清甜聲音沙啞而小聲地說:「早點結束工作來陪なのは嗎?」
語畢微探出舌尖舔了小巧耳根,滿意著懷中人激起輕顫,低啞嗓音繼續摩挲Fate的耳際。「Fateちゃん的耳朵真敏感。」
「な、なのは……」
鬆開環繞腰際的雙手,石板藍雙瞳望著通紅臉蛋,なのは偏頭嫣然一笑,溫文柔媚的樣子讓Fate腦袋一片空白,只能睜著雙眼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門口。
哈……。良久吐出一口大氣后,Fate捂著剧烈起伏的胸口,有這種妻子真是太有挑戰性了。
頑固倔強,即使是面對著伴侶也不會輕易表露脆弱的一面。
踏實認真,溫柔地關懷著每個人,是個會吸引著他人不自覺地親近她的人。
勤奮上進,渴求更進步,從不懈怠鍛煉和學習開發新式術法……
紅眸望著已關閉的浴室門,Fate在心裡想著。
這個有點調皮的妻子,究竟還有多少種樣子是Fate沒有見過的呢?
不過,雙手用力的拍了下臉頰,Fate坐回沙發上炯炯有神地盯著熒幕里的資料,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妻子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