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中配對賭博後的宴會為第二卷漫畫附錄,盡可能簡單帶過但基本上附錄漫畫內容都寫進來了
配對賭博的本質為聯誼,無論多少人藉機來撈錢,這項活動仍是為了滿足少爺千金們對戀愛的渴望而辦。因此在大規模的賭博後,便是給少年少女們繼續交流的機會的大型宴會。
交談、臉紅、觥籌交錯,好像就要發生什麼的曖昧氛圍。
以早乙女為首的三人賭場小團體在賭博結束後離開會場又折返,因戶隱提到好像有這回事,而花手毬說想參加看看難得的宴會。
不去白不去,早乙女拍板定案。
配對宴會比照成人們的饗宴,美食羅列,端著高腳杯的侍者在人群中遊走,帶著節奏性的音樂引著少年向少女發出邀約,在中央舞池翩翩起舞。而單純享受宴會氣氛的人們,就向侍者拿一杯飲料,於旁邊談天或享用美食。
然而私立百花王學園的特招生、並非有錢人家子女的早乙女,看著手持高腳杯的男女們,再也忍不住吐槽。
「喂喂喂……」她喊住方才在配對賭博中同組的乾和久留米。「妳們若無其事地喝著什麼啊……」
被質問的兩人還來不及回答,配對賭博及宴會的主辦人聚樂幸子插入對話,強硬宣告宴會提供的飲料是發泡葡萄汁,打斷早乙女指出這是香檳的企圖。她還沒能向聚樂進一步辯駁,不知什麼時候拿了飲料喝得開心的花手毬貼上來,大力推荐這一點也不甜的「果汁」,燦笑的模樣與平時大相逕庭。
一亂接著一亂,佐渡竟也湊過來,想向居然敢反駁聚樂的早乙女施壓,卻由於酒精影響,說著說著竟哭起來,弄得早乙女手忙腳亂地應付說好啦好啦是葡萄汁,好不容易才把人塞還給聚樂。
「真麻煩……」解決纏上來的問題後,早乙女在心裡念一遍未成年不得飲酒,還是取了杯香檳,權充解渴。
「辛苦了。」戶隱同樣拿著杯香檳,走到早乙女身邊。
「雪見,這所學校就沒有比較正常的地方嗎?又賭博又喝酒的,哪有正常高中生會在學校幹這些事啊。」早乙女晃了晃酒杯,金黃色的液體咕嘟咕嘟地冒著小小的氣泡,怎麼會有人相信什麼發泡葡萄汁的蠢話啊?
儘管她也不適多奉公守法的乖小孩,以前也偷喝過家裡開過但沒喝完的酒,但從未這麼光明正大地打破法規。
「嘛……習慣就好了。」在所謂不正常學校還算適應良好的戶隱乾笑兩聲,轉移話題。「對了,花手毬學妹沒有跟妳在一起嗎?我看她好像有點醉了,不太放心。」
早乙女碎碎念著怎麼這麼容易就醉了,不過是幾口香檳,她半點不舒服的跡象都沒出現,居然就有人能開始神智不清。戶隱附和,感嘆花手毬家把她們的千金保護得太好,半點不瞭解險惡的成人世界。
「從佐渡過來之後就沒看到葛涣耍贿^這裡人這麼多應該也不至於會出什麼事吧?」被戶隱一提跟著緊張起友人安危的早乙女開始四處張望,先前花手毬在佐渡出現前那副拿著香檳大笑著推銷的樣子實在太不正常。「……啊看到了,好好地在跟別人聊天呢。」
在接近舞池的地方,兩三個端著酒杯的男生圍住花手毬,看花手毬笑著的模樣也不像哪裡有被為難,純粹就是受歡迎吧。早乙女默默啜一口香檳想,剛剛賭博時有錢人家的大少爺結也很中意花手毬,仔細想想,花手毬好像從小到大都得男性青睞,從小學時候就有人向她告白。
因為是花手毬嘛,是那個溫柔漂亮家裡又很有錢的花手毬。
瞧,這不就有人向她邀舞了?
「她沒問題的吧……?」早乙女向戶隱嘟囔,宴會才沒開始多久就一副喝醉的樣子在那邊大笑的花手毬,怎麼想都沒辦法跟人跳舞的吧?
「那早乙女學妹要過去解救她嗎?」戶隱打趣,毫不掩飾笑容。
早乙女還想著要吐槽說她們的朋友不過是被人邀舞,可不是被惡龍包圍的受難公主,怎會用到拯救這詞,而舞池那邊的花手毬的視線就找著她,八成是喝醉了的少女大聲喊:「啊、芽亞里!」
早乙女默默按了按開始發疼的額角。
花手毬也不管還想邀舞的男性滿臉錯愕,直直向著早乙女的方向蹦蹦跳跳地而來,酒後的過度亢奮。
她拉住早乙女的手,笑容的弧度下拉,委屈十足。「芽亞里剛才怎麼不見了?」
「有點事情要處理。」早乙女隨意敷衍,任由手被拉著,並暗自祈禱醉酒版的友人還能保留幾分察言觀色的能力,別刨根究底。
「這樣啊……」花手毬臉色在一瞬稍稍暗下,很快變得明亮。「芽亞里要跳舞嗎?」
「不了,我不會跳。」普通的國中沒什麼西洋舞會,男女間頂多跳跳土風舞一類的交際,而標榜上流社會的舞會顯然不跳這種。聽起來就很正式的華爾滋什麼的,早乙女不會,也暫時沒興趣學。
「那我來教芽亞里!」
事與願違,花手毬興致高漲,連行動力都變得非凡,她讓早乙女的左手搭上自己的右臂,負責引導右手手指併攏放到肩胛下方,另一隻手拉住早乙女的右手,一切都讓人猝不及防。
「等、等一下啦,葛籠……!」早乙女慌亂地喊,她的手放在花手毬的手臂上,拿開不對不拿開也不對,更可以感覺到相握的那隻手微微冒汗。但想領著她跳舞的醉酒少女認真得不得了,拉著她的手使了力就想起舞。早乙女不得已喊了旁邊的掩著嘴正開心的前輩。「……雪見!不要在那邊笑!」
偷笑夠了的戶隱這才上前按住花手毬的肩。「這裡不太適合練習,想教早乙女學妹的話等之後找個空曠一點的地方吧,不然會給其他人造成麻煩的。」
「……不能跳嗎?」花手毬蹙起眉,看早乙女滿臉的不甘願,乖乖放開對方的背,讓早乙女終於覓得機會把手收回,恢復正常的站立姿勢,但兩人相握的手卻沒有半分放鬆。「芽亞里不想跳舞嗎?」
「呃……一整天下來我有點累了,就別跳了吧?」早乙女勉強微笑,想哄好整個人已經在散發憂鬱氛圍的花手毬,今天已經因為自己的錯惹人哭了一次,可不想再看一次她的眼淚。
「既然早乙女學妹已經累了,那不如我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戶隱順著省麻煩的方向提議,她也不想又鬧出什麼事受人矚目。
花手毬的視線仍落在早乙女不真誠的笑臉上,盯著盯著之下早乙女都覺得自己的嘴角快要抽搐,才換得少女輕輕點頭。
早乙女鬆一口氣。
她們回到放著書包等雜物的第二圖書準備室的路上,花手毬安安分分地牽著早乙女的手,而戶隱跟在後頭。
如果事後讓戶隱描述,她會說自己又插不進去那兩人的氛圍。也不是說都無法融入什麼的,只是不與她們交談時她總習慣落在後面。從後方可以看見前面的人沒自覺的動作,比如她能看見花手毬偏過頭笑時藏不住的幸福,以及嘴上總在嫌棄對方怎麼又黏上來的早乙女嘴角噙著的淺笑,少女摟著另一個少女的手臂倚著,畫面如此美好。
花手毬這次始終沒放開早乙女的手,或說總不習慣被他人主動碰觸的金髮少女沒有率先開口要人放手,花手毬便理直氣壯拉著人家的手不放,拉著牽著到抱住手臂,仗著酒意越發得寸進尺。
看到第二圖書準備室的木門時,戶隱一個箭步越過前面慢悠悠的兩人,推開門先進去取了東西,完全就是準備退場的模樣。
「兩位學妹……」她瞄了眼掛在牆上的鐘。「我得先回去了,如果花手毬學妹還沒醒酒的話,就麻煩早乙女學妹照顧了。」
早乙女一愣,側過頭看身邊應該還醉著的人,正好迎上花手毬抬眸。
戶隱丟下一聲再見就走了。圖書室的木門沉沉關上,留兩人面面相覷。
「芽亞里,我沒關係的。」花手毬放開早乙女的手,狀似不在意的動作,卻掩蓋不了不怎麼明亮的神色。「我自己可以回去。」
「真的?」早乙女挑起眉問。儘管自從花手毬離了宴會場地後表現都非常安份,但從頭到尾都緊緊抓著她的手讓她不禁懷疑是不是其實人根本走不穩。「有沒有頭痛或什麼不舒服?」
她也不管花手毬說沒有的微弱聲音,拉了張椅子就推著人坐下。從自己的書包裡找出跟隨自己已久但不敢輕易在貴族學園中輕易拿出的水壺。
「臨時沒辦法泡茶也弄不到蜂蜜水……就先喝點水將就一下吧?」
花手毬接下湊到眼前的水壺,正要旋開蓋子的動作一頓。「芽亞里、直接喝沒有關係嗎?」
「嗯?沒關係啊……還是說妳會介意?」
花手毬盯著這個早乙女親口說過很可愛很喜歡的水壺,淺淺吸一口氣,唇才貼上瓶口,瓶身傾斜,微涼的清水滑過喉頭。
該是普通、再普通不過的水,花手毬竟覺得比方才飲下香檳還要明顯且劇烈的熱潮湧上。
她只喝這一口水,就匆匆又把蓋子旋回。
耳邊還傳來早乙女的關切,真的沒事嗎這樣問著,她輕輕搖頭,囁嚅了句沒事。
「所以我們現在回家也可以嗎?」早乙女還在擔憂,她想或許自己該好人做到底,一路把人送回家。畢竟是同個學區的小學同學,兩家人住的地方也不會離太遠。
「剛剛就說了沒事喔。」花手毬說,總想對著早乙女微笑的嘴角染上點無奈。為了表達自己所言不虛,站直身子拎起背包,用上比平常要輕快許多聲音:「芽亞里,我們也不能太晚回去的吧?」
早乙女應了聲,也收拾東西拿起書包,但還是不太放心的模樣。
花手毬看著她,兩隻手手指絞在一塊,忽然不甘心起來。
早乙女芽亞里是她的王子殿下。從小到大,都是那個照顧者和拯救者,而她只需靜待王子殿下出現來解決所有問題。
好沒有用啊,這樣的自己,尤其是站在這麼優秀的王子殿下身邊的時候。
「葛籠?」應著友人說沒有問題的話,早乙女也準備離開,走到門邊手都搭上門把,才發現花手毬還站在原地發呆。「妳如果還想休息的話就繼續休息,我不差這點時間。」
「……芽亞里。」花手毬分不太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喊出聲來,還是單純只是這三個字一直在腦海迴盪。她只知道自己一個恍神,對方就先走一步。
一直都是拖累、一直都幫不上忙。再這樣下去會被丟下。
……不想被丟下、不能被丟下。
花手毬移動步伐,跌跌撞撞往早乙女的方向,原本拎著的書包砰地一聲落下。
總是太可靠的王子殿下好像擔心她是因為醉了走路不穩會摔著,想扶住她似地張開手臂,卻沒想到她直直穿越可以扶穩的距離,撞進懷裡。
花手毬偎上早乙女單薄的肩膀。
今天第二次。早乙女想。稍早自己的肩頭的紅色布料被眼淚打溼,深色的痕跡雖已不復見,但相同的重量仍沉得讓她緊張。
她小心翼翼伸手搭上花手毬揪緊她衣襟的兩隻手臂,半環抱的姿態。
這第二次投入懷中與第一次太雷同,若非花手毬身上除了原本就有的淡淡香氣外,還能輕易嗅到不該出現在少女身上的酒味,早乙女或許會把人推開,斜一眼說別再鬧也別老是貼那麼近。
但對醉酒的人總要多一點包容,她會讓她再多靠一會兒。
可是沒有被推開被解讀為更加親暱的默許。花手毬半抬起臉,早乙女的下巴弧線映入眼簾。她一點一點貼近,直到嘴唇輕輕碰上肌膚。
過於陌生的碰觸讓早乙女下意識地慌張,鬆了手想要後退拉開距離,卻忘了原先離開的打算讓她離關上的門太近,這一退背就抵上深色門扉,徹底無路可退。
早乙女緊貼著門,而花手毬緊貼著她。
花手毬不再倚著肩頭,也不滿足於嘴唇蜻蜓點水般的簡單觸碰。身子向前傾,大半的重量壓在早乙女身上,本來揪著衣服的手往下滑,但還是不敢直接環住對方的腰,改而留一點縫隙把人困在自己和門板之間。
她們的臉貼得好近。早乙女變得渾沌的腦子裡轉著這句話,花手毬呼出的輕淺酒氣在兩人間稀薄的空氣瀰漫,聯合早先飲下的酒精攪亂她的思考。
她模模糊糊地肯定花手毬絕對是醉了,自己大概也是醉了,不然怎麼解釋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把欺上來的少女一把推開?
「芽亞里在想什麼?」花手毬的問句帶著太好聽出的酸意,想逼視線不停往上飄的早乙女好好看著她
這也太像三流言情小說的必備句式,早乙女走神著吐槽,又因為花手毬極近的臉而放大數倍的委屈突然內疚。
鬆開人便垂在身側的手顫了顫。
花手毬滿意極了,那雙總自信張揚的金色眼眸里好不容易映著她的模樣。看著早乙女的不知所措,她甜甜地笑,又貼得再近一些,鼻尖相觸。
她閉上眼睛,讓黑暗抹去人與人間的界線。
「芽亞里……」簡單的三個音節被拉得長長的,好似滿足的嘆息,引著人放鬆心神,以為這樣就會結束,幾乎忽略被壓在最後、低低呢喃的喜歡。
芽亞里、喜歡。
五個字飄散在空氣中,無法確認是否傳達成功。唯一的線索是早乙女的手猶疑地抵上花手毬的肩,該是推拒的姿勢,卻僅僅只是把手放在那沒有使力,如搖擺的天秤抉擇不出適合的方向。
花手毬的唇柔柔碰上早乙女的。輕輕的、軟軟的,小心的吻,就只是唇貼上唇,不帶有更多渴望的吻。
早乙女不敢動,僵僵地站著,任由混著酒氣的清甜少女香氣擄去嗅覺,慢慢壓上更多重量,貼著門板的手轉而環過腰間,收緊。
如此良久,彷彿時間停滯。終於,花手毬心滿意足,稍稍退開不足毫米的距離又一次吻上,準備在這之後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她想她們終究只是朋友,這一吻不過是個意外,仗著酒意胡亂發洩的真心,藉著醉酒而肆意的幻夢。
但從小到大,花手毬始終沒辦法猜出早乙女的行動。所以她沒料到想要後退時竟會抽不了身,太晚發現抵著肩膀的手滑動位置繞過脖頸,當她意識到一切不同預想時已經結束這個吻,兩人的喘息空間倏地被早乙女主動補上。
早乙女吻著花手毬,同樣生澀,同樣只是雙唇相貼,緊張得不敢擅自移動。
她也說不清自己怎麼就突然吻上,酒精迷醉導致的衝動或許是最佳解答,鴕鳥似地不願再多想。所以她們只是吻著,只有吻著。
而親吻與回吻,是屬於情侶的互動。在嘴唇又相觸的那一刻,花手毬亂了呼吸,忘了怎麼把人抱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