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責不能改變什麼,卻還是免不了一次又一次地、一次又一次地。】
「13:51分,確認死亡。」
手術中死亡的患者,遺體被縫好後,便由護士們推了出去。手術室內只剩兩名醫生,其中一人將沾滿鮮血的手套脫去、連同無菌服一起扔掉後,拍了拍另一名醫生的肩膀:「患者的家屬那邊就由我去說吧。」
另一名醫生沒有回話,撐在手術台兩旁的手握的死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揚起頭伸手將口罩與帽子摘除後,甩了甩那頭引人注目的紅髮,邊揉著太陽穴邊步出手術室。
一走出手術室,便被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刺的張不開眼,女子下意識抬起手遮擋,並呢喃道:「都這個時間了啊……」
瞥了眼戶外風光明媚的景色,女子打消直接回家休息的念頭,雙手插在口袋裡,緩緩走下樓。大概是經歷大型手術的折騰,女子的神情疲憊,步伐也相當緩慢,甚至有些拖沓,費了好一段時間才走到一樓。
猛地一陣強烈的噁心感襲了上來,女子忍不住扶著牆面乾嘔了幾聲,待她緩過神後才又扶著牆繼續往前走。好不容易終於走到戶外,站在陽光下的女子,緩緩地伸展著僵硬的身體。
不經意瞧見一旁的樹叢中似乎有個人影。女子不禁好奇地挪了兩步,這回才看清楚裡面的狀況,似乎是有個孩子,趴在草地不知道在做什麼……
「喂,妳——」話還沒說完,卻見那小小的身子一軟,癱倒下去。
見狀,女子想也沒想地奔上前,飛也似的跳過了樹叢後,便一把跪了下去,確認那孩子的狀況。
檢查完後,女子鬆了一口氣:「只是昏倒而已啊……」一手繞過小腿、另一手環住她的背,女子將昏迷的孩子抱了起來。
孩子纖細的手臂順勢滑落,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到草地上。女子再次蹲下身查看,這才發現那只已經沒了氣息的雛鳥。
女子看著雛鳥的屍體,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鳥巢與血跡,最後才將視線落在懷中昏迷的孩子身上。
莫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女子只手在白大褂掏著,拿出了張紙巾,將雛鳥屍體用紙巾包好後,放入口袋,女子抱起仍昏迷的孩子走回醫院大樓。
「哇!哈、哈……」海未猛地睜開眼,望著純白的天花板,手摸著平滑的床單,她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妳醒了。」一個冷漠的聲音至頭頂響起。
海未困惑的朝聲音望去。
病床旁有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艷紅的頭髮與精緻的五官,讓海未不由得看呆了。
——作為一個醫生,她實在太漂亮。
「怎麼不說話?」見海未只是愣愣的看著她,女醫生挪動著椅子又靠近了些,順手從胸前口袋拿出手電筒,確認海未的對光反應後,又拿起一旁的板子書寫著。
海未看了看女醫生,這才像想起什麼般,往自己的雙手看去。但記憶中的物體並不在手中,海未不禁著急起來,側身在棉被裡翻找著。
海未過大的舉動自然是被女醫生注意到了,她不做聲的從口袋裡拿出包有雛鳥的紙巾,遞到海未面前:「妳在找這個嗎?」
瞧見醫生手裡的雛鳥,原本急得眼淚在眶裡打轉的海未,這才止住了淚水。她小心翼翼的把雛鳥的屍體捧在手上,轉頭對女醫生露出笑容:「謝謝妳……」瞥了眼醫生別在胸口的名牌,又低聲地補了一句,「西木野醫生。」
真姬只是點點頭,將手上的紙巾揉成團,丟入垃圾桶內,隨口問道,「妳是去救那些小鳥嗎?」
海未點點頭,目光落在手上那一動也不動的雛鳥上:「鳥巢從樹上掉下來,我去的時候,貓已經把其他的小鳥吃掉了,只剩下牠,我把貓趕走了,但是牠、牠……」說到這,她不由得哽咽起來,「牠還是死掉了……我沒能救牠……」
真姬看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海未,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有夠麻煩的。
身為急救科醫生的西木野真姬,非常不擅長照顧小朋友,除了口拙不會逗小孩外,真姬又經常板著一張臉,自然是更不討小朋友喜歡了。
小兒外科的醫生常打趣道:「西木野醫生老是把急救科可以處理的小朋友,嚇到我們這來了。」
對此真姬一直不以為意,卻始終無法解釋,為什麼小孩看到自己就哭的猶如世界末日一般。
果然還是交給小兒外科的醫生吧?
真姬不由得這樣想道。
但看著海未一臉自責的模樣,讓她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她抿抿唇,原本冷漠的眼神倏地溫柔不少。
真姬伸手撫上海未的頭,一遍又一遍,輕撫著她的長髮:「別哭了,不是妳的錯。」
聞言,海未抬頭看向真姬,一雙璨金的眼眸帶著滿滿的淚水與困惑。
真姬指著海未手中的雛鳥問道:「牠是從鳥巢裡摔出來的對吧?」
海未點了點頭。
「從那麼高的樹上摔下來,內出血的機率太高了,就算沒有……妳剛剛也有說,有貓再吃其他小鳥吧?」說到這,真姬停了下來,求證似的看向海未。
海未點了點頭。
真姬繼續說道:「那麼就算牠沒有被貓咬傷,再受到極大驚嚇的狀況下,就這麼猝死的可能性也很高……」說到這,真姬再度停了下來,試探地看向海未,「嗯……聽的懂我在說什麼嗎?」
海未睜著那雙大眼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似乎再努力否定前面的反應般,這頭簡直搖的跟波浪鼓似的。
「也是啊……」真姬不免有點喪氣,即使她這麼努力解釋了,但這麼小的孩子果然還是無法了解的。
無法了解什麼叫作無可奈何——
正當真姬還在苦思要說些什麼逗對方開心時,海未卻開口了:「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聞言,真姬困惑地看向海未。
只見海未將臉上的淚水抹去,露出天真又溫暖的笑容:「我知道西木野醫生在安慰我!」她的聲音有著孩童的柔細清脆,如同悅耳的風鈴,「謝謝妳,西木野醫生!」
真姬愣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抽了幾張面紙,遞到海未的面前:「把鼻涕擤一擤吧。」
看海未道謝後接過了面紙,擤鼻子的模樣,真姬忍不住再心中苦笑。
覺得這孩子有著超齡的成熟什麼的……我肯定是太累了……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見海未將摺好的面紙穩穩丟入垃圾桶中,真姬再度開口:「你打算怎麼辦呢?小鳥的屍體。」
「挖個洞埋起來吧。」海未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將包著鳥屍的紙巾摺好。
真姬點點頭,手再度撫上海未的頭頂,摸了摸:「沒事的,會有天使來接牠的,小鳥一定會去到更好的地方。」
聞言,原本還低著頭的海未,緩緩抬起頭朝真姬望來。她一雙金色的眼睛眨呀眨地,模樣卻十分認真:「不是天使哦……帶走小鳥的是死神。」
真姬不由得一愣,現在的兒童書既不畫天使也不畫惡魔,改畫死神了嗎?
「這樣子啊……」想著要融入這孩子的話題,真姬只好使勁的回想以前在故事裡看過的內容,並再度開口,「你說的那個死神,是不是一具骷髏,穿著黑色的斗篷,手上還拿著一把很大的鐮刀?」
海未點了點頭:「最初看到時的確是這個模樣,但之後她就換了個比較不那麼可怕的模樣……」頓了頓,「西木野醫生身後現在就站著一個哦。」
「一個什麼?」真姬疑惑的問著。
「死神。」
真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死神?她的後面站著一個死神?現在?
她仔細的觀察著面前的海未,海未的神情相當認真,不像是在說謊,那雙漂亮的眼睛並沒有看著真姬,而是看向真姬身後的某一個位置,並在那聚焦。
——就像是真的有個誰站在那一樣。
真姬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
並不是沒有聽過死神的傳聞,倒不如說身為一個急救科醫生,她經常能聽到ICU的病患的魘語,諸如像是:不要過來、我還不想走、放開我……等等。
但真姬都只當是病患不清醒的胡話而已。
再說,死神真的存在嗎?
真姬忍不住嚥了口唾沫,自海未說了那句話後,她似乎也隱約能察覺一股視線,在她身後默默的看著她,但她卻完全沒聽到呼吸的聲音。
她將額頭的冷汗抹去,一個咬牙後,快速地轉了個180度,朝身後看去。
——但什麼也沒有。
自己肯定是累到腦子都不正常了,怎麼會相信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呢……
真姬在心中自嘲著,正當她要轉過身再跟海未說點什麼時,護士領著一人走了過來:「西木野醫生,園田先生到了。」
真姬朝護士身旁的男子點點頭。
「醫生,海未怎麼了嗎?之前三野醫生說她沒什麼大礙,這幾天就可以出院。」男子的嗓音四平八穩,顯得十分穩重,但眉宇之間卻隱約可見一絲憂慮。
「園田先生不用緊張,我剛剛替海未診療過,除了一點點脫水外,並無大礙。」真姬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但是保險起見,還是建議做個CT,畢竟海未似乎有魘語及妄想的症狀。」
聽完真姬的話語,男子的臉色瞬間一沉,見狀真姬趕忙安慰道:「這只是我的推斷而已,說不定只是孩子的童言童語。」
「不,海未是不會亂講話的。」男子說的極為斬釘截鐵,說完後他看向真姬,「檢查的部分就按照醫生的意思吧。」朝真姬90度鞠躬,「麻煩您了。」
於是真姬就把海未推去做了CT,確認並無異狀,又將結果告知海未的父親後,她才疲憊不堪的走進更衣室。
拎著剛褪下的白大褂,真姬坐在更衣室最深處的角落,手上還拎著一罐剛剛拉開的黑咖啡。
她啜了一口咖啡,臉隨即皺了起來,「好苦……」將咖啡放到身側,她緩緩將腿縮起,雙手環抱著膝蓋,窩在椅子上。
真姬的雙眸不似平常,顯的晦暗而空洞無神,她就這麼沉默的坐著,然後突然低低的笑了出來:「死神嗎……?」她的聲音沙啞而沉重,像是在自言自語,「如果真的存在就好了呢。」
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地握拳,「若死神真的存在,那每一個挽救不了的生命都有藉口了呢……」說完後真姬又拿起一旁的咖啡,仰頭將咖啡喝個精光,「好苦啊……」她抱怨道。
不知道是不是給苦的受不了,真姬整個眼眶都紅了,淚水再她的眼眶裡打轉。她將整個臉埋入手臂,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像是再哭卻又沒有一點聲響。
這樣令人心酸的畫面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真姬才從角落的椅子處站起身,她的臉上沒有淚水,眼眶卻通紅的嚇人。她不做聲的走到自己的櫃子前,將白大褂放回櫃子裡,並換上自己的外套,拿起包包離開更衣室。
角落一雙鮮紅的眼睛,將這一切從頭到尾都看盡眼底,待更衣室大門闔上後,她才悄悄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望向剛剛真姬坐的角落,「所以才說妳是笨蛋啊……」言語間盡是落寞。
另一方面將靈體送回去的AE,正繃著一張臉,快速地再審查官的地盤移動,她熟稔的轉了幾個彎後,在某處大門前停了下來。
一般Death成員是不會主動到此處找審查官的,AE自然也不是那極少數中的少數,她會來這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她剛剛所察覺的不對勁。
當她拿著死神鐮刀劃過海未身子的瞬間,與海未有關的回憶一股腦沖了上來,令AE瞬間呆站在原地。
「A、AE?」直到耳邊傳來海未的嗓音,AE才回過神來。
似乎是被死神鐮刀穿透胸口的景象嚇到,海未的神情充斥著不安與懼怕。見狀,AE也不廢話,反手便將鐮刀粒化,收回自己的體內。
見海未看上去安心許多,AE抓著剛回收的雛鳥生靈,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沒料到海未突然就這麼在她面前昏了過去。
AE趕忙低下身要查看海未的狀況,此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呼喚,朝聲音處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白大褂,有著一頭紅髮的女醫生朝此處衝了過來。
直到目送女醫生抱著海未走進醫學大樓內,AE才放下心,帶著剛回收的靈魂趕回幽冥之界。
但在路途中,有件事令她一直耿耿於懷……
為什麼她會遺失與海未有關的記憶?準確來說是她接到回收貓靈任務後的記憶都消失了。
她的直覺告訴她,那時她醒來時會躺在希的床上,與她遺失記憶這件事,肯定有某種關連。
從她成為死神以來,希一直都很照顧她,AE不認為希會對自己不利,倘若自己的失憶與希有關,她希望至少能得到一個解釋。
思索至此,AE深吸了一口氣後,敲了兩下門。
「請進。」門後響起希清脆的嗓音。
AE推開門走了進去。
原先躺在床上休息的希,一見到是AE來找到,一個翻身便從床上坐起:「怎麼了嗎?」
希看上去很是疲憊,縱使她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仍掩蓋不了眼底的倦意。
AE忽然感到有點罪惡。
她忍不住再心中又分析了一遍,然後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希消除自己記憶的動機。在心中糾結了幾輪後,AE只能吐出這樣毫無相關的話語:「……妳看上去很累,怎麼了嗎?」
原本看到AE板著一張臉來找自己,希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卻沒想到對方劈頭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語。
希先是愣了幾秒,接著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對於希這反應,AE也沒生氣,只是沉默的望著她。
笑了一會兒,希才抹去了眼角笑出的淚水,道:「沒什麼,就是剛剛處理了點事而已。」頓了頓,「妳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說這個吧?」
一下子就被識破了——
深知自己是鬥不過這個聰明的審查官的,AE只得點了點頭,將腦中組織了數十次的句子問出口:「就想問問……先前我除了問妳我什麼時後可以退任外,還有沒有說些什麼?」AE躊躇了一會兒,又補了句,「或著妳有沒有對我做過什麼……」
希如湖水般波光粼粼的雙眸就這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AE,目光安靜且嚴肅地,好一會兒她才笑道:「沒有哦~妳只有問我再多久才可以退任而已。」說完這句話後,希站起身,以手指捏起AE的下頷,語帶輕挑地問道,「還是妳希望我對妳做什麼呢~?」
果不其然被敷衍了。
AE不免大失所望,她深信希不會危害她,但這種被隱瞞的感覺令她感到不快。她退了兩步,朝希微微鞠躬:「那我就先告辭了,您早點休息。」說完後便轉身往門走去。
自己的主動示好又再度被AE漂亮地迴避了,希也不生氣,只是笑笑地坐回床上:「對了。」
AE停下腳步轉過身,朝希看了過來。
「去幫我把妮可帶回來吧,明明沒有任務也不回幽冥之界休息,在人間界待久了可沒好事呢~」交代完後,希便翻了個身不再說話。
收到了對方無聲的逐客令,AE抿了抿唇,走出房間。
深夜的醫院總是特別安靜,多數的病房早已熄燈休息,501病房也不例外。原定可以住四個人的病房裡,其中三張床是空的,只有窗戶右邊的這間病床上有人。
湊進一看可以發現,躺在床上的是一個約十歲的女孩,她躺在床上睡著,但似乎做了惡夢,除了一身的汗外,還時不時的吐出魘語。
病床前端上,小小的紙卡上寫著:園田海未。
夢裡海未正捧著還微微顫抖的雛鳥,還來不及從草地站起身,一抹身影卻倏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愣愣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AE,只見AE以冷漠的表情,高舉那把純白的鐮刀便朝她劈來!
眼見銀白的刀峰已迫在眼前,海未驚恐的閉上雙眼,預期的疼痛感遲遲沒有傳來,她疑惑的睜開眼,卻錯愕的發現那把鐮刀穿過了她的身體,就這麼奇異的半嵌在她的胸口。
海未還來不及對此做出任何反應,眼前的畫面卻突然被深不見底的黑暗吞沒,於此同時身子也傳來下墜感,彷彿沉入了一望無際的深淵中。
一片寧靜中,似乎能聽到有誰在傷心的啜泣著:「姊、姊姊……」
「哈、哈啊——」海未用力地睜開雙眼,這個夢讓她出了一身的汗,就連醒了也不自主地喘著大氣。
她眨了眨眼,將手輕置胸前,試圖安撫跳的過快的心臟。下一秒出現在她面前的景象,卻讓她受到了更大的驚嚇。
仰望著病院的天花板的海未,這才注意到有黑色的絲線在半空飄著,她還沒理解那是什麼,半空中猛地浮出了一顆頭,盛滿鮮血的眼窩與她四目相交。
「呀、嗚……」海未驚叫了一聲,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那顆頭從海未床頭的牆壁漸漸透了出來,從原先只有半個腦袋,最後連同身體都穿透牆壁,漂浮在海未面前。
在海未面前的,是下午她所看到的那名Death,但與下午所看到的又有些出入。原本如上好剛玉般,清亮美麗的眼睛,此刻竟然湧滿了鮮血!
「噫——」海未掩著口,努力不讓自己發出過大的聲響,身子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妳果然看的到我啊?」女子低低的笑了幾聲,猛地將臉整個湊到海未的面前。
女子的眼眶沒有眼珠,只剩一個空盪盪的血窟窿,由於距離很近,甚至可以看到裡頭扭動的神經脈絡,艷紅的血液緩緩在她的眼眶邊聚集成斗大的血珠,搖搖晃晃地,似乎下一秒就會滴到海未的臉上。
海未連尖叫的力氣都沒了,四肢發軟的她只能望著對方,越來越靠近、越來越靠近……
「吶……」女子伸出了長長的舌頭,舔了舔眼眶上的血液,血盆大口開闔著,緩慢地吐出一句話:「妳……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