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午后图书室的一侧如同被镶嵌了金片。初秋的日照光晕虽很诱人,但抱着见不得人的目的而来的我,并没有选择坐在那边的底气,只得瑟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委屈得像一只没了工作的家养小精灵。
“哦呀,八重垣君今天少见的一个人呢。”
轻佻的话语和中性的语气就是那人标志性的代表。我将视线从某本原版英文小说上移开,看向站在门口的八代让叶。
这位尼西亚会的会长,因其高挑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身材、混血儿的浪漫容貌、除料理以外什么事都做得很完美的智商和大方率性的人品而备受学生们的追捧和敬仰。然而瞥见她勾起的嘴角所暗含的调侃之意,我便突然觉得对她的所有夸赞都是虚无缥缈的奢侈了。
“前辈是来借书的吗?”
“啊,是的,还想让吾师再给我推荐几本美国作家的小说,但似乎扑空了呢。”她踱着不急不慢的轻步子走近我,“不知八重垣君愿不愿意帮帮在下呢?”
“虽不敢说比白羽强,我好歹也是一只尽忠职守的书虫,如果八代前辈不嫌弃的话。”
“请千万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在知识量方面二位可不止甩我们几条街。”
我明白她不遗余力与我打哈哈的顺带目的,就是想知道我在读什么吧。索性将面前的书合上,递到若有所思的她面前。
“这本怎么样?”
“《飘》吗?”
她挑了挑眉,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小看这部作品可是会后悔的哟。”
“啊啊,无意冒犯。”她神色严肃地抚了一下书的封面以示敬意,随后食指轻点嘴唇,转为玩味的笑,“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为什么要在这看书。”
“图书室,正如其名,不就是读书的地方吗?”
“恩?”
她将脸贴近我,迫于高度问题我只要稍微一转头,就会被她包裹在夏季校服中让人血脉喷张的部位占领视野。血液冲上脸颊,相反的我只能败下阵来。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前辈呢,如你所见,在图书室比较能静下心。”
换做平常我确实更喜欢宅在宿舍里读书。
“噢,那我是相当不识趣了。”她将书还给我,书页正好停在我刚刚看的那一页。她的眼神里更增添了一丝玩味。
“不要误会,我只是......”
开始自乱阵脚的瞬间我便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书中多少含点少儿不宜的描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何必为它辩解。
明明只要将话题普普通通地带过,谁也不会知道我之所以大老远跑图书室来研究某些东西的原因。
“确实也该到了好奇的年纪呢,八重垣君……不对,冲你平常对荤段子如此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是不缺那样的知识吧。难道是,感情生活不和睦?”
真想让那群大小姐好好看看这位前辈的真面目,怕不是要被吓哭!
“......还请前辈不要说出去,尤其对千鸟。”
“诶。”前辈再次举起食指放在笑得弯起的唇上,毫无顾忌地绽放着一股中性的魅力,向我眨了眨眼,“在下以人格担保。”
我猜我现在的表情,就跟被踩了尾巴后又马上被用食物诱惑的猫差不多吧。我将它定义为一生的耻辱。
“对了,八重垣君你曾经说过无论什么书都会读一读,不知来自中国的武侠题材是否有所涉猎?”
话题的转移正是我期望的。所幸八代让叶是善解人意之人,不会做出得理不饶人之类ky的事,真希望某个人能好好地学学呢,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好。
跑题了。我将思绪拉回,用手托着下巴,认真搜索脑海中的书库,“啊啊,如果是说金庸先生的作品,略知一二。”
“听说过太极吗?”八代前辈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滑动,仿佛是一个圆圈中包含了一条对称的曲线以及两点,我意识到那是叫做“八卦”的图像。但我不太明白她突然提及此的意思。
“愿闻其详。”我轻轻点头。
“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她随意打了个响指,露出一抹自信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笑,仿佛对战局胸有成竹的石中剑之王,嘴上却谦逊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但不靠蛮力的智取有时候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啊。
心跳突地加快了点,我发现自己的嘴角放松了许多,终于能豁达地弯曲自如。于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久违地玩起自虐梗。也许与我而言,需得时不时自嘲一番心里才会畅快。
“我这种情况,怕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要靠智取的了,何来蛮力之说?”
大概是见我恢复常态了,八代让叶宽慰地竖起拇指,然后看向我手中的书,“那么这本书能暂时借我看看吗?我对它的英文原版也挺有兴趣。”
“请。”
将书放到她手里,我便告辞了,以一种从未如此强烈过的迫切心情向着宿舍方向而去,差点撞上出现在第二个转角的书痴同伴。
“艾丽卡同学?”
“虽然很想纠正你那从未打算诚心诚意改变的称呼,但抱歉我现在赶时间。”
手再次驱动轮子,一道熟悉的声音如同手刹般阻止了我。
“哦?艾丽卡赶着要去哪?”
原来一直走在白羽身后的千鸟也从转角出来,我对上她暗得深邃的丽眸,恍若隔世。
“急着去见哪位新欢?”
她的ky远没有平时来得刺耳,倒不如说其中明显的醋意令人心生怜爱。
“严格来说算不上是新欢,何况我已经找到她了。”
白羽早已识相地闪进图书室,我则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迟迟未能反应过来的呆滞神情。
“……诶,那就好。”
她的脸色红润起来,而通过感知我自己的脸颊温度,想必我的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