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五分钟的路程被我刻意花多了一倍的时间。
直到目的地进入视野范围,我终于承认了,抱持着“让安静到不正常的她说点什么哪怕是吐槽一下这个龟速”侥幸想法的十分钟前的那个我,脑子里肯定是哪里抽了一下。
如果没有理解错,刚刚在图书室外,艾丽卡确实、应该、大概是,发出了“想要和好”的信号吧?
这该是沉默的时候吗?
小心翼翼地微微往侧面弯腰,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看看轮椅上的amitie正摆着什么表情。
“……”
这又该是睡着的时候吗?!
谁能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在这纠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为什么可以入睡得如此心安理得?
将轮椅停在没有人的更衣室里,我绕到她的面前,蹲下,准备摇醒她的手停在了空中,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原以为,芭蕾于我而言已经是充满了魅力的最高点,身上再容不下其他。那曾是现实,或许也是我应付不来学业的借口。但在这个夏天,我明白了,芭蕾只能算是以兴趣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习惯,而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活生生的“罂粟花”。
还记得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就被艾丽卡警告了,不能动那些在宿舍里堆成小山状的书。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排斥和恶意,但一心想着养好病就离开的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意味着宿舍里有五分之三的区域我将无法触及,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从门到床、以及书桌是可以活动的范围。
书宅到底有哪里好的?
后来艾丽卡将这五分之三分给了我,并非指她将藏书移走(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而是她终于肯让我动她的书。犹记得翻开第一页时激动到想要呐喊的感觉,仿佛我翻开的不是她的书,而是她这个人。
现在我要感谢书宅。多亏了她的书,我懂得了一个叫做“戒断症状”的词,并且知道,我现在正要发病。
整整三天没有……
我盯着她有些干燥的双唇,一如无法压抑兴奋的瘾君子,慢慢靠了过去,久违地感受着那股环绕在鼻尖的湿热气息,以及周身毛孔在叫嚣的刺激感。
“再不快点去洗的话。”
我的背脊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对上她带了一丝笑意的双眼,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她却微微别过头,双手按在我的肩上阻止了我要硬来的意思
“我就得向巴斯奎亚教谕申请等大家洗完后再洗澡了,可能还得撒撒娇。”
那种情景光是想想都难受。我只好站起身,愤愤地开始脱外衣。
“千鸟。”
她高举双手呈“万岁”姿势,像往常那样等待我帮她脱下校服。我移开视线假装看不见。随后便听见她的轻叹,以及某些貌似艰难过头的动静。
狠狠地扯一下在浴巾上打的结,痛觉让我冷静了些。
“艾丽卡就是想看我这种样子吧?被抓住命脉的狼狈样子。”
校服被她折腾得皱巴巴的,她看着我委屈地耸耸肩。
那都是演技,那都是演技……那都是演技!
我明明都知道的,但还是认命地走回她身边。脱衣的程序并没有经过脑子,身体就像有自主意识一样完成了每一步,等到那具轻巧的身躯落在双臂上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惊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熟练的。
“要我帮你擦背吗?”
“诶?”
像往常那样帮艾丽卡擦洗好四肢和背部后,我想起那次失败的诱惑经历,尴尬地陷入想要猛盯某人白皙的肌肤但又不能肆无忌惮再看多一秒的矛盾之中。坐在矮凳上的她突然出声问道,吓得我将之前与白羽苏芳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竟开始没由来的心虚。
“要拒绝服务?”
“……你还知道要报答我吗?”
不好,条件反射就呛回去了。为她冲洗完身上最后一点泡沫后,低头假装整理花洒的水管,同时偷偷瞄了她一眼。
“背过身来。”
艾丽卡的表情并无不快,似乎没有在意我的话,语气轻柔得像书页在翻动。换做平常,她几乎不会这样说话,除非是,我亲她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液,照着她说的转了半圈,解开身上的浴巾。
“再靠过来一点吧,你也知道我的腿……”
我立刻往后挪了一段,但好像有些挪过头了。背上明显有着她的呼吸,不同于温暖的水蒸气,灼热而又急促。
“艾丽卡?”
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扔到地上的声音,正要回过头便感觉一对手臂环上了腰间,我的心脏在停了一秒后,开始猛烈跳动。
“放松,千鸟。”
说着这种话的她,将同样剧烈的心跳贴了上来。这种仿佛融为一体的新奇体验让我眼前一片眩晕,水气环绕着光晕,肩上抵着天使的脸庞。
“放松。”
说着这种话的天使,反而同我一起紧绷着颤抖。颈侧被落下一连串细腻的亲吻,当我终于意识到艾丽卡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缓慢地按过我的下颔,轻柔地吻了上来。
那是迄今为止都未尝试过的深吻。她停留在门口生涩地向我问好,然后在我同样生涩的接待下长驱直入,虔诚而温和。身上的力气开始经由舌尖逐渐流失,满脑子都是她唇舌的甜蜜触感以及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叹息。
“感觉怎么样?”
艾丽卡微喘的语气里带了些不安,将我从不真实的恍惚中拉出。明明以前都几乎不会主动做这种亲密行为,她突然的开窍为我带来一阵狂喜。老实说僵持的那两天里,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俩之间是不是感情并不平衡,我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让她感到疲累了。
“很舒服。”
我的疑虑烟消云散。
“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在艾丽卡面前不需要做这种事。”
她低笑一声,拾回了的自信里流露出一丝少年般的痞性,然后换上浮夸又欠揍的语气:
“勇敢的爱丽丝啊,即便是面对未知的兔子洞,也会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下吗?”
爱丽丝?是梦游仙境的那位吗?在指我吗?等等,这不会是一道送命题吧?
“会哦,如果你也在里面的话……呜哇!”
要跟上艾丽卡的暴走思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被揽着跌入浴池,水流包裹上来的一瞬间,我意识到拥有一台白羽牌翻译机是多么迫切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