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是沉在水底裏頭一樣,莎姆拉拼命地想游上水面,卻發現腳上被海草綁住了;她想要張開嘴巴求救,卻只能嚐到海水的腥味兒。
在這樣下去的話,會丟了小命的。
不能死!
她在彌留之時,一個身影漸漸游近她身邊。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一下子把她扯了上去。
「咳咳、咳……」止不住的咳嗽,讓莎姆拉從惡夢中甦醒過來。
原來是夢。
本來繃緊的身體和精神在得知自己是安全的時候完全放鬆,她四周張望了一眼,發現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靠在床邊平靜地睡著了,正在愜意地打著呼嚕。莎姆拉沒好氣地苦笑了一下,想叫醒對方。
莎姆拉的動作被人打斷了,本來想拍醒對方的手掠在半空中,「就讓她休息一下吧,她大概累壞了。」
聲音來自門口那邊, 莎姆拉一開始並沒有發現有其他人在房間裏面,可當她仔細看的時候, 發現一位穿著啡色衣服的女人站在那邊。 應該是因為這個女人穿的衣服跟木門的顏色太像了,才讓莎姆拉沒有察覺到這個女人的存在。
眼看自己正在跟沒有瓜葛的陌生人在同一個屋簷下,莎姆拉不由得有點緊張,「請問你是……」
「貝卡.岶金,直接叫我貝卡就可以了。」女人露出微笑自我介紹道。
平穩的床可以讓莎姆拉推測到自己已經不在船上了,可是這房間的窗戶被木板封死了,屋內只靠著頭頂上的吊燈和窗上壁燈發出的微微火光照明。
這裏沒有電力供應,可是也不在船上,那究竟自己在哪裏呢?
雖然對方對自己非常友善,莎姆拉卻沒有因此而放下戒備心,「我的名字是莎姆拉……現在我們在哪裏?已經到達南大陸了嗎?」
「是的,這裏是史卡特拉陸地上的大本營……算是吧。」
「是妳把我運來這邊的嗎?」
「主要搬你過來的是薇拉小姐,我只是過了很小的忙,要道謝的話就跟床邊那個人說吧。」那個自稱貝卡的女人,把手伸進了褲袋中,好像是想把什麼拿出來似的翻了一下,卻空著手掏手出來,「不過……妳再休息一下吧,南海症雖不至死,不過也夠辛苦的。」
「南海症?」莎姆拉從來沒有聽過這個病名。
「那是只有從北方來的人才會有的病,基本上每個人的病徵都不相同,莎姆拉小姐的話,是昏迷好幾天吧……還有一點點發燒,不過好好休息的話很快就會復原了。當初我來的時候,也受了不少苦。」
「不不,我不是北方人來的。」莎姆拉拎起了頭上一小撮茶褐色的頭髮,「我也沒有妳們的金髮。」
「這裏是南大陸,有從哪個地方來的人,不是來自北方的?」貝卡眼中閃爍著的笑意增加了,「不過妳猜得沒有錯,我是北方人。果然是因為髮色嗎?」
莎姆拉尷尬地摸摸鼻子,自知有點失禮,「嘛……還有臉的輪廓和名字吧。」
「哈哈,我經常被說有一張典型的北方人臉龐。」
對方友好的性格,的確讓莎姆拉對她的戒心漸漸下降。
--在那邊不能胡亂相信別人!
薇拉在出發前的叮囑,忽然掠過腦海中。
為了不被發現,她輕輕地在被子下面踢了一下薇拉的手,說話的聲線又大一點,目的是為了讓薇拉醒過來,「貝卡小姐……那南海症需要用多久才能痊癒?」
「嗯……因人而異吧。如果體質比較好的人,基本上不會有問題的。就只有體質差的人才會受不了北方和南方氣壓的不同,而引起不同的病徵。」貝卡想了一下,繼續說 ,「我的話,吐了好幾天就沒事了。」
「所以,這個病沒有藥可以治吧?」莎姆拉把聲線再放大了一點。
對方點點頭,就打開了身後面的門,「繼續休息吧,妳應該餓了,我先準備一下晚餐給妳吧?」
「唉?謝謝了。」
莎姆拉道謝後,貝卡也離開了這個房間。
趴在床邊的薇拉在貝卡踏步的聲音遠去時,才甦醒過來。她打了個哈欠,才發現床上的戀人正一臉不爽的瞪著她看。
「咦?莎姆拉妳終於醒過來啦!」
看來那個人的占卜是沒有錯的。
「太晚啦!」
隨著這一聲, 對方一手捏著自己的手臂,痛得薇拉呱呱大叫。
薇拉覺得自己非常委屈,明明很辛苦地把莎姆拉抬上來這裏,卻要被罵。 不過看到對方這麼精神,心中的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時間回到莎姆拉還沒有醒來之時。
「把旗放下!」
在堡壘的大廳中,聽到這命令的幾位水手不僅沒有住手,反倒加快了動作。
芭芭拉怒氣沖沖地走上前一把扯著印有骷顱頭的旗子,加重了語氣說:「我叫你們把它放下!」
「妳憑什麼指使我們?」拉旗子另一端的水手並沒有放手的跡象,毫不忌諱地漫罵:「妳這不要臉的女人,沒有資格碰我們的海盜旗!」
對方自然是不服氣的,「你們退出了,那不是更沒有資格嗎!」
「萊莉沒有通知我們私通海軍是死罪,那怕是船長都不可以!我們沒有殺她,是因為看在他父親份上。所以……芭芭拉妳放手吧。」航海士不知從哪裏走過來,他看著芭芭拉的眼神不知為何帶著一點傷感。
航海士是除了她和萊莉唯一知道這件事的船員,芭芭拉本以為他會站在她那邊, 看來這樣想的她太天真了。
因為背叛和別離,使得她的聲線有點抖顫,「你……也要走嗎?」
「是妳們犯下的錯,所以不要怪我。」航海士丟下這麼一句話後,就推開了芭芭拉的手,把海賊旗珍重地摺起來收好,「我會做好我的本份。」
說罷,他跟芭芭拉握了一下手,彷彿在安慰她一般。然後就回也不回地跟其他人一同離開了。
「這……這算什麼啊……」
芭芭拉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知道內情的航海士要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剛決堤的淚線又開始冒出淚珠了。正想拿手帕刷臉的時候,她發現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條,紙條上畫了一隻鴿子,線條歪歪扭扭的,看來畫得很匆忙。
這張紙條一定是剛才航海士跟她握手的時候偷偷塞在她手中的。
她勾起了笑容,眼淚也停下了。
看來老天爺還沒有放棄她。
「妳哭了?」一把沒有溫度,又陌生的聲音從芭芭拉的背後響起來,「不用跟那些人計較的,他們早晚會回來的。」
「我才沒有哭。」芭芭拉把臉別過一邊,不想讓門蒂娜看到自己紅通通的眼框。為了轉移話題,她問了一個她其實並不想知道答案的問題,不過為了禮節她開口問:「妳是中大陸的人嗎?」
門蒂娜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妳是在問我父母的種族,還是我的出生地,還是我長大的地方?」
「呃……」沒有料到對方會如此認真對待自己的提問,芭芭拉一時語塞,頓了好一會才道:「就妳的出生地吧。」
「我不知道。」
那妳為什麼要提示我這個選項!芭芭拉心裡頭積了點不快,可是她還是擺出了她的招牌微笑,「那妳長大的地……」
不等芭芭拉說完她的句子,門蒂娜就插話道:「貝卡在哪裡?」
貝卡是一直跟在萊莉身邊的那個金髮女人,她應該正在監察那位海軍小姐。剛才芭芭拉從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走出來時,並沒有碰到她們。她們並沒有前往其他房間的原因,所以芭芭拉推斷哪兩個人大概不在城堡裏面。「我剛才在走廊那裏沒有碰到貝卡,可能她在外邊,跟愛蘭在一起吧。」
「好的。」門蒂娜說完,就跟芭芭拉擦身而過,徑直的走到大門口處, 打開大門的時候才想起要跟對方說一下:「那我去找她們了。」
「沒、沒問題,我在這裏等一下好了。」這種自說自話的人,正正是芭芭拉最應付不了的人了。那種人不受世界的規則限制,跳脫了社會的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