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无戏言,李端既然让李铎即刻启程,等到钟楼钟鸣开城时便要立刻启程。
等到天亮晨钟敲起前,李铎和李鸢已经准备妥当,来向萧宜拜别。
殿中除了萧宜,还有徐锦和崔玄桢。
萧宜担忧李铎身体,派徐锦同行还有道理,崔玄桢为何出现在这里。
崔玄桢见李铎出现,便上来打招呼。
“祖父听闻圣上崩逝,悲伤过度昏厥了过去,此刻病着不能起身。我便自己来了。”
李铎苦笑着。
“阿桢何必跟着我去受苦。”
崔玄桢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是你的陪读,是你的臣,自然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李铎见崔玄桢是认真的,抿起嘴唇。
“老师病倒了,你应在床前侍奉尽孝。”
继而又走过去,凑近了靠着她的脸在她耳旁轻声说着。
“此去凶险,不要任性。”
崔玄桢自恃比她大些,学问个子都高过她一头,处处便以长姐自居。现在李铎板着脸大人一样教训她,心中很是不满。
便顺势拉着李铎的手,也学她的样子凑到她耳边。
“你放心,祖父无病。他不去,我不能不义。”
李铎却毫不留情,冰冷喝道。
“此地不是你该待的,快回去。”
崔玄桢被李铎一喝,怒火中烧,就要张嘴回敬。
李铎一使眼色,李鸢上前展臂一捞,便把两人分开,抱起崔玄桢轻飘飘地飞出了殿外。
等两人出去,徐锦便跪在地上。
“臣无宗门无爵位,孤家寡人,还请殿下收留。”
徐锦长身跪下,和李铎一般高,正好和她的眼睛齐平,定定看了她一眼,又顺从地低下头去。
李铎看着她,叹了口气,第一次伸手去摸她的发顶,徐锦未婚,头发挽着混元髻,高高的马尾垂至腰间,李铎的手顺着那乌润的长发一直抚到她的脸前,捧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徐锦你在我心里,如我母亲一般。”
徐锦顺势抱住李铎小小的身子,笑着轻声说。
“臣原本是怕的,但有殿下这句话,臣死而无憾。”
“说什么傻话。。你。。”
突然,张近元重重咳嗽了一声,引得两人看了过来。
萧宜早已收了眼泪,神色严肃地说道。
“铎儿,此事不由你做主。”
李铎还要再说些什么。
萧宜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面加重了语气,与李遇并肩的开国皇后威仪尽显。
“孙儿你听好,你是李氏的血脉,李氏子孙从未有未求生先求死的。你阿公让你去凤翔乃是求生,徐锦要带,崔逊要带,任何对你有用的人,祖母都会让他到你身边。唯有你自己,一定记着,你不仅是大熙的皇子,你还是你阿公的好孙儿,你阿公是天底下最善心最疼惜性命的人,他不顾祖宗法度也要倒转阴阳为你逆天改命是为何?便是要你活下来。你活着便是为你阿公尽孝。”
李铎被她说中心事,纵使父亲苛待,但终究是李遇为了保她所为,萧宜所言如醍醐灌顶,哭着跪地三拜。
“孙儿明白,请祖母一定等我回来。”
萧宜也跪到地上搂住李铎,偏头对徐锦说。
“李铎便托付给你了。”
徐锦伏地一拜。
“请皇后陛下放心,有臣在一日,定然舍生保护小主子。”
萧宜含泪将李铎推到徐锦怀里时,悄悄将一个锦囊塞进徐锦袖中。
“走罢。”
那边崔玄桢被李鸢抱出殿来,崔玄桢本就在气头上,被李鸢一抱,又羞又恼,涨红了脸骂她。
“登徒子!你抱我做什么,下流!”
李鸢被她骂下流,面不改色,只是淡淡说了句。
“有我在,你等我们回来。”
崔玄桢日日见她飞上宫殿顶上练功,比她见过的任何将军武士都要武功高强。
知她言出必践,心下也定了六分。
嘴里仍是不依不饶。
“你若不回来,怎么办?”
李鸢思索了一会。
“你放心,师傅说我会长命百岁,她会恒耀千年。”
这话没头没脑,说得崔玄桢原本安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小拳头捶着她的胸前。
“胡说八道什么!”
李鸢此时年过十三,平日穿着宽大的道袍,胸前全然看不出起伏,崔玄桢平日不曾注意到,此刻拳下入肉,一片绵柔,不由得怔怔地抬头去看李鸢的脸。
丰神俊朗,面如冠玉,都不足以形容,任何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都会忍不住目眩神迷的俊美脸庞,眼前的人好看得根本不似男子。
她也根本就不是男子。
崔玄桢又惊又怒,一时定住了身子。
李鸢便轻轻放开她,走到刚走出殿来的李铎身后。
李铎看着崔玄桢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朝崔玄桢招了招手。
“还站着做什么,我们走。”
崔玄桢听李铎改了主意又让她跟了,满腹的怒气也忘了,狠狠瞪了李鸢一眼,也跟了上来。
走出朱雀门,便有一队羽林卫在等候,为首的便是李铎曾经的老师,羽林中郎将张士跃。
李铎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阿桢会不会骑马?”
崔玄桢满脸为难,崔家育女从来诗书为伴,哪里碰过马。
李铎便笑了。
“那你和阿鸢骑一匹可好?”
崔玄桢吃了一记瘪,四周看看旁人又不相熟,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晨钟刚刚鸣过,二十余骑人马便奔出长安城往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