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回头看了眼背篼里的车前子,统计着数量。从草堆里疲倦地仰起了头,撩了撩已被汗水侵湿的碎发。估计今日去药草堂,可以拿到一百五十两还绰绰有余了。
在下山的路途中,不经意看到溪河边几尾大鲵在止息。
晏之看到这幅生动情景,忍不住好奇心上来,挑拨它们一会儿。
于是乎,在路边随便捡了一杆木柴,站在适当的距离,伸着手远远地戳了一只大鲵一下。
也是好笑,这大鲵可爱得不行,可能是吃痛。晏之戳一下,它就‘哇’地啼哭几声。
云海成天,自酝成峰。
山为山川,溪为石溪。
这一切是仿佛酿了百年的玉壶,纯粹而不失风色。
就在这时,像股尘灰硝烟热浪扑来,席卷了这片生机。耳边是一段接着一段百姓平民的求饶声:“对不住啊,官人!这药草真的不带毒的!不,不是我们种的!”
“这地归我管,出了这档子事还想我来替你们背锅?”咬牙切齿地少年音。
“来人,把这块地给我烧了!”骤然大起来的命令声。
晏之躲在树后探过头去,在与那紫衣少年对视后吓得一激灵背过去。
“那边是什么人,给我拿下?!”
糟了…,明玥还在隔壁邻居那借宿,没来得及喂奶。晏之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急急拿起了地上的背篼,背着背篼就往西面死命地逃,死命地跑。
晏之从来没有那么卖命地跑过,尽可能的把步子迈大,步履加快。耳畔是风切实不断的呢喃。
后面的追兵还在锲而不舍地追赶,看那干劲务必是追到才罢休了。
晏之灵机一动,注意到翁山由于顶部塌方,导致碎石块堆积成堆。所以她故意绕跑到有碎石堆和些许滚木的地方,委身侧着肩膀将其拍塌或踢乱。
方法似乎起效了,追兵忿忿的谩骂声也越来越远。
终于,提着心胆的紧张压迫感慢慢平息,如一朽木沉入水面,不再起伏。
晏之上气不接下气地瘫软在岩石上,捂着胸口,身上衣淋漓地。
脑内一片空白,不自觉地浮上心头的是那日江疏的陌生面孔。
画中翩翩,纱上成丝。
她…是谁?
为什么江疏身为帝王,却感觉与之身心线牵?
晏之苦恼地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个结果来,索性不去想。叹了口气,伸了伸腿脚,认命地捞起背篼沿着山径下坡。
这种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都难以理解百姓为了生活的苟且,想这么多做什么。现如今手头上的事就够头痛的了。
倘若被那虎头愣青的少年通缉江南,岂不是连这勉强的生计都难以维系?更别提,带着一个连对象都不知道,就被晏之懵懵懂懂生出来的孩童。
生于江南楼,劳于江南春。濡笔渲染了这番璟玉。
晏之压低了掩帽,在耳旁挂上白纱饰去容颜,入了城镇。
瞧见缉拿令上画其面影,张贴各处。
果真,那少年应是新官上任,贪一时之功,见谁逮谁。
…那么,现在该何如呢?
晏之沉吸一口气,除了前去花满居做歌女,卖艺不卖身。并呼出,没有法子。
这是唯一能够逃出通缉的办法。
明玥是必须陪伴在身边的,每日要喂奶,亲自哄她入睡。若是请奶娘贴身照顾,晏之还是不放心。
想到这,她动情地搂紧了怀里醒后安静下来,不做声看着周围陌生环境的明玥。血缘使作,让晏之不由心生爱怜。
做罢,她轻轻地抚了抚明玥的脸颊,忍不住在上头亲了一口,柔声喃喃呐呐:“明玥啊,你可是我全身上下的宝了。”
低眉凝视,眼里似乎溺了层泊泽。都道孩子是母亲的依托,这话实属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