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公寓门口苏月清依旧保持着一种出神的状态,德洛丽丝停下车子看过她几次,却因为对方的神情都盖在头盔之下,什么结论也没能得出来。
“过来把指纹录上。”
“啊?”苏月清被她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伸着手指去触指纹录入的按键,接连几次不得要领,一时很是无措地抬头去看身边的德洛丽丝。
“手按在凹槽处,别偏了啊。”说着握着苏月清的手往凹槽处按去。
指示灯闪出红光,又刺耳地尖叫了一声。
“左手带茧?你,是左撇子?”德洛丽丝说着又在她左食指指间上细细摩挲了两下。
“啊,是啊。”指尖本就是极为敏感的位置,更何况是这样被人碰触抚摸,苏月清只觉得有电流顺着指间进入身体沿着每一条神经流窜。她这时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去思考要用怎样的方法去掩饰自己真实信息。
“可是没在训练营那边没听说你左手是惯用手的事情啊。”
“家里那边有以左撇子为不详的说法,小的时候有被纠过,就不怎么用左手了。”
“那左手上还带茧?”
“练琴两只手都要用的。”
“这样啊。”
德洛丽丝撑着自己精致的下巴,笑容里很是意味深长。一来一往这几个回合中暗潮涌动,苏月清那小姑娘倒也算有几分真本事,见招拆招回答得滴水不漏——中国民乐团的琴师,这是ICPO做给苏菁的职业,当做借口用在这种地方确实再为恰当不过。
苏月清只当只当自己看不懂德洛丽丝笑容里的深意,换了左手的无名指顺利地把指纹录了进去。
“去洗澡吧,客房柜子里有新的浴巾和衣服,不合身就勉强凑合一下。”
苏月清见自己左撇子的事情总算被圆了过去,松了口气推门往客房里进,“等一下”,德洛丽丝突然又叫住她,苏月清身子猛地一顿,心想不会是又有哪里漏了破绽,“记得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不要在他面前吃汉堡。”德洛丽丝把方才装着汉堡的纸袋团成一个球在手上抛来抛去。
“哈?”苏月清扭过头看她,不知道这话里又是在暗指什么。
“酱汁弄在脸上很容易被嫌弃的。”说话的功夫她的手一抬,纸团正正地砸在苏月清额头上,“biu~十环”德洛丽丝右手做枪状对着她眉心一点。
苏月清心下一颤,不晓得对方这暗示性太过强烈的动作究竟只是无聊的玩笑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后对自己的警告。她掩上客房房门,从门缝里偷看者依旧保持着射击动作的德洛丽丝。
德洛丽丝半靠在沙发上,一身黑色的紧身机车服把她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凹凸有致,深棕色的卷发绕过白皙颀长的脖颈搭在胸前,再加上刚刚的收拾和琥珀色带着笑意的眸子,活像说着“我盯上你了”的男性杂志的封面女郎——横竖看来都带着一股子色气。
苏月清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的时候脸上一阵燥热。她用力把门关上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拉开柜子门去翻找洗澡所需的物品。
苏月清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听见阁楼上传来一阵琴声。她沿着楼梯爬到上面一层,银白色的月光下德洛丽丝十指飞扬,曲子便从她的指间流淌出来。
前几年山杉凌把她丢去学乐器的时候劝她说“会种乐器会给气质加很多分”,这话被苏月清用“唢呐”的例子直直怼了回去。虽说到底是为了迎合“苏菁”的身份去练了一手好古筝,但有关什么“给气质加分”的鬼话她是一直不信的。
直至她这天晚上看到德洛丽丝。
“洗好了?”德洛丽丝停下手上的动作,扭过来半个身子看她。
她一身的机车服已经换成了条蕾丝的吊带睡裙,肩带随着她转身的动作稍稍有点下滑,苏月清的目光也从她的后背转到了正面。
“啊,是啊。”苏月清一时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就那样盯着显得很不礼貌,移开目光又有种莫名的可疑,“boss.”最后她只得像是所有训练生见到德洛丽丝应当做的那样微微垂下头去问了声好。
“哟,这时候想起来叫boss了。”德洛丽丝把手肘支在琴键边,倒是没有什么恼意。
苏月清咬着唇好一阵尴尬,她确实从未称过德洛丽丝“boss”。非但如此,两次在训练营劳血狼boss解围,蹭吃蹭喝往人家怀里蹭的事情也都是她做出来的。
“私下就叫名字吧,总是被叫‘boss’也显得很奇怪。”
“德洛丽丝?”苏月清试探地叫了一声,不得不说这人的名字很是好听,两个卷舌音连着发出来,不知怎的就显得很有情调。
“德洛丽丝?”她又叫了一遍,落音在“si”上嘴角就勾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怎么?”德洛丽丝很是怀念这种感觉,自三年前她掌管血狼之后就极少有人再对她直呼名字;而早在六年前凌苏离去之后,就再没有人把她的名字叫得像这样好听,也极少有人在她面前笑得那样好看。
哪怕那笑容只是因为发音而无意露出。
“好听。”她下意识回答。
这话听起来极为受用,德洛丽丝一双眸子笑得眯缝起来,“学过琴?”她拍拍琴凳空出来的位置示意苏月清坐过来。
“是古筝,在中国被称作琴的。”苏月清听话地坐过去,手指胡乱按了几个琴键,琴槌敲击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并不会钢琴。”
“那就弹给你听。”
德洛丽丝手指又开始在琴键上飞舞。
那首弹给她的曲子,如今弹给和她来自同样国度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不算过分吧。